“妩音。”她看着她的眼睛,“我错过了,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可惜,什么叫做后悔,我不想,连我唯一的朋友也跟我一样,永远的后悔。我一路走来,从什么都不懂,从贪玩到现在,一步一步的,学会了痛,学会了哭,我几乎,就不记得怎么笑才是开心的了,人在经历过很多事的时候,才会明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妩音,知道吗?不可以再回到从前,人要一直的向前走,如果,我一直想着以前的噩梦,只怕,你看到我,是一个疯子而已。”

妩音咬着唇,眼眶里盈满了泪,默默地擦着身子,再穿上衣服。

这一天,皇甫玉华没有来找她。

她松了一口气,其实,来与不来,又何妨呢?她都不是原来的她了,她是个动物一般,她任人左右,她不想再反抗了。

浮华的晚香玉,开得那般灿烂,她已经,开始学着不再去想他了。

月光下,谁在抚琴,那么好听,像是天音一般。

她赤脚跑着,这个时侯,宫女都睡着了,没有人再囚禁她,而是,她在囚禁着自己,她往那声音处跑着,在那莲心阁,那里,有一个男人在弹琴,那般的好听。

可是,那弹琴的人,是她不想见到的人。

她没有扭头就走,她贪婪如月光一般,站在白玉桥上听着那琴音。

下面是月波迷惘。一闪一闪,下面没有烦恼,只有跳下去,她看着水,轻轻地笑,叹息地笑,生是苍国人,死是天朝鬼,来的时候,就想过了。

琴音一转,又如高山流水,也激不起她半点的思绪了,她伸出手,拨弄着发,她扯着,狠狠地扯着,三千烦恼丝啊,三千烦恼丝,她知道,她应该怎么做了。

“妩音。”他轻声地叫,他知道,她会来。

她还是那样美丽,她回看他,不是抗拒,也不是顺从。像是,陌生人一样。

他宁愿,她会像以前一样讨厌他,也是一种反应啊。

她眨着眼,很美,她坐在桥上,像个孩子一样,认真地看着那水波闪闪发亮。

他叹息:“妩音,你走吧!赶紧离开我的视线,不要让我后悔。”他几乎要吼出来了。

他以为,她会奔跑,她会马上就在他的眼前离开。

张开眼睛,她却还在,他走过去,有些惊喜地抓住她的肩,将她拉了起来:“妩音,你是为我留下吗?”他好想听她点头,哪怕是她哭着点头。

妩音却轻笑:“不是,我不想走,我要等很久之后,我才会走,现在我不能走。”

如果,现在她走,裴奉飞会找她说清楚的,她没脸见他。

竟然是这样,他后退两步,有些不稳地抓住桥栏:“你总是很会伤人。”

“你更会。”她轻轻地说,“可惜了呢,很好听的琴音。”

她转过身就走,轻轻袅袅的身影,慢慢地离开他的视线。

很好听的琴音,如果,再回到从前,他会再选择这样吗?弹琴,是为了什么?读书是问了什么?一切,都为了当上帝王。

他更狠,是啊,他更狠,让自己孤也,孤也。

“妩音,我们走吧,离开这宫里,我们去天龙山,我会骑马,我还会一点武功,我们可以到那里的。”幽朵儿知道她可以自由,想让她远离这皇宫。

她真的,为他们感动了,她身上太多的遗憾和叹息,不想,她落得和自己一样。

她从来没有去佩服过一个女人,她是第一个。

妩音从她的手中抽出自个的手:“你走吧,我不想走。”

“妩音,不要那么钻牛角尖,或者,那天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就这样,一点机会也不给你自己吗?你想想,为什么嫩玉会在,为什么她要让你喝酒,皇上明明就没再喜欢她了,而她,为什么会扶着皇上过来呢?如你所想,他是一个精明的人,他会笨得灌醉自己吗?”那天晚上的事,根本就是一团乱,“她为什么要打晕我,妩音,你想想,多时的可疑啊。”

是的,她想过,她怎么没想过呢?

她拉开脖子上的衣服让幽朵儿看:“看到了吗?这些,难骗人吗?”

“妩音,你我都同是女人,你的身体,都会多少有知觉的,你再想想,再想想。”她觉得那天晚上的事,真的是出奇,为什么,还要关着她,不让她出去。

等她出来,她已在水里泡了不知多久了。

“那天晚上,我醉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觉得我身上好脏。朵儿,我知道你的好意,我都已经放弃了,我不想再去回首那些事,知道吗?让我静静地过几个月,然后,我会回我的家乡,那里没有多少人认识我的,说不定,我可以重头再来。”她安慰她。

幽朵儿摇头:“连我,你也骗吗?从头再来,你根本就做不到。”

“谁说我做不到了。”她淡淡地笑,“以前,我巴不得亲手杀了裴奉飞,可是,后来,我竟然做到爱上了他,只有我心在,我总能做到的,不用担心我,你走吧,你一路上,也够难的,要善待自己。”她将幽朵儿的泪擦去,“或者,有一天,你可以到苍国来找我。”

“走吧,跟宫里最早的车出去,皇宫,不是一个好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幽朵儿三步一回头,一步一步地下了白玉栏。

那站在最上层看她的人,依然轻笑自如。如淡泊的晚香玉一般,她的泪,只会在夜深之处暗暗地流。

“我一定会找你的。”幽朵儿大声地叫着,忍着泪飞快的跑着。

她倒是希望,她可以过得幸福,不要来找她,她不会找到的。

一株花,让谁不下心的折断了,落在地上,却依然开着。

她捡起,抚着上面的绿叶,放在鼻尖处轻闻,幽香钻了五脏六腑,清了她的心。

花折了,依然,还是香的。

她喜欢上了这种日子,她沿着白玉栏走,慢慢地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手指轻轻地敲着空心的白玉栏杆,于是,清脆的空旷之间就会响起。

她很喜欢,空啊,空啊,像蓝天一样,空了所有的一切。

慢慢的,慢慢的,就会把所有的情怀,也都敲空了。

真的想回老家了,谁也不去想,什么事也不去想,她想到一个地方去,那片山林中,有一个勇敢的女性,值得她去祭拜,再到潼州的深山里去走一走。

年华老了,就找个不知名的地方过吧。

可是,想去的,为什么总是和他一起走过的地方,还想去阿萝山,还想去那不知名的小山村,还想到深山老林,还想再到潼州,还想,再回四合院,将军府。

第一百一十四章:裴奉飞的怒火

再转到天龙山裴奉飞的地方,花开二朵,各表一枝,一个地方换一个地方写。

战了几天,他也大概知道刘锡杨为何能败卢先了。

刘锡杨为乱,并不多人,只是,他占地为王,有利地形几乎都占了。天龙山地势险峻,并且,还布了暗桩,障气,五行之术。

他尚记得,在潼州城那时就是五行之类的困住了他。

怪不得他有恃无恐。

几场战下来,刘锡杨就躲进了山窝,不再露头。明着打,他自不是对手。只是这般,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在这干守着也不是办法。他急切地想要回到京城,妩音在等着他,他放心不下她,这一走,必是会有事发生的,他猜得到,只能靠妩音自个想法子。

卢先还受着重伤,但是,贸然而入,也是不行的。

驻扎在山外,团团围住,用火攻亦不行,山林太大,断水亦是不能。

这天龙山里,一定囤积了不少的粮,那时就应该不手软的,皇命在身,也不得不从了。

在山外度日如年,也不见刘锡杨有动静,他等了几日,所有的耐心也都等完了,扳着指头算算,已有十多天了,那妩音,必是等急了,他让人写了信寄回将军府。

又等了几天,也没有音信而来,他发令,全军进攻天龙山。

只是,一入山,如海一般,这又是五行八卦,军中,懂这些的人都不多,所有的都看着。

带的粮,并不多,有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们被困住了,困在这莽莽的林海之中。风从四面八方地吹过来,让人分不清,是山匪还是树在响动,他沉静自持。

那几名术士挫败地坐在地上,无计可施。

他就不信,这些能困住人一辈子,人无粮不成,要是饿个三五天,十万大军,也会溃不成军。

他让人辨认能吃的野菜,嫩树根,命重要,无论如何得保着。

这些,千万不能让妩音知道,不然,她不知有多担心。

心急如箭,却无法,他看着那潺潺的山泉水,对啊,为什么不沿着水出去呢?路难走,但是,水是阻不断的,总会流出去的。

他召令大军,从沿着水连夜走,路,的确是难走,如果是他一人还快些,千军万马要出去不是易事。足足,用了二天,跋山涉水才出了那莽莽大山。

看到眼前的路和景物,所有的人,都跪下去想大哭。

那是从死神那里,又逃了出来啊。

明明是隔着一座山,却穿要弯弯曲曲穿越了不少的路才回来。

互相抱着,都想大哭。

远处,却有人马的声音,疲惫不堪的军队连站也没有多大的力气。

裴奉飞手握着大刀,戒备地看着那马蹄烟尖,近了,那旗子上面写着大大的天朝二字,让所有的人把提着的心都放下来。

“卢先?”裴奉飞看到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应该还在养伤啊,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卢先一脸的风尘,看得出,脸色还不是很好,他是跟着来的,带兵之人不是他。

那高将军见过裴奉飞,说明了来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命人结营休息,生火起炊,他们,实在太需要好好吃一顿饱饭了。

“卢先,你怎么来了。”他走近他。

卢先叹息:“大哥,你骂我吧,我没有帮你看好妩音。”

他变得脸苍白:“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将军,蔚兰儿在水里下毒,我们都中毒了,大嫂,更重。”他有些难过。

裴奉飞抓住他的衣服,满脸是紧张:“她怎么了,她有没有事?”

“裴大哥,不用焦急,她让皇上救了,只是,孩子没有了,也困在了宫里,卢先无能,连将军府的们也跨不出去,到前二天,才撤走了所有的人,我马上就往天龙山来,中途遇到高将军,才知道,皇上派他来帮大哥解困。”

他手无力的垂下,跌坐在地上,一手揉着眉:“我不该让她留在那里的,不该的,卢先,我太该死了,妩音一定难过,一定伤心极了。”

“大哥,你别难过,你快回京城去将大嫂从宫里救出来。”

“晚了。”他无力啊,她懊悔莫及,重重的喘息压着他。

“晚了?”卢先不懂他话中之意:“大哥,你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他头如火般地痛着:“她已经伤了。”妩音,那坚强的女子,这些,都会是她在乎的,所以,总会伤到她啊。她怎么过来啊,怎么忍受得过去啊。

她在深宫里,她一定更加的难过。

但是,现在他还走不开,走了,那就是抗令,她也不会乐意见他回去的,他们最后的一件事,就这样前功尽弃了,可惜啊,要还的债不知是多少呢?皇甫玉华也不知会用一些什么手段,越是让人觉得可怕,太阴沉了,太让人提心吊胆了。

妩音妩音,他的脑子里,全是她的样子,全是她的名字,她痛吗?她其实很怕痛的,她受不了的,该死的,自己并不在她的身边,让她受苦了,孩子以后还会再有,只是,受过的伤害,永远都会记得啊,她那么在乎那个孩子,她一直就怕自己没有孩子生。

来之不易,却轻易地夺走了她的宝贝。卢先也中毒,他没事了,那妩音也就没有什么事了,可怜的妩音,却软禁在深宫里。

“大哥,对不起。”卢先满怀的内疚。

他重重地拍着他的背:“我没事,我在想着,她如何承受得了。”男人的痛,都是留在心里的最深处,男人要比女人坚强,要看到很多方面的事。

他看着那无边的山:“早点收拾刘锡杨,早点会京城。”

他好担心妩音会做什么傻事,因为,皇甫玉华的私心他也早就知道,妩音,不能只让他孤单一个,不然,他一辈子也痛恨她。

那活着,有些什么意思,那现在做的,有什么意义。

他很急,第二天一早休息够的军士都打起了精神,商议着如何的进攻。

带来的人能人异事比所跟他的还要厉害得很,很快就能进入到山里,带着军浩浩荡荡地进入到山中扫荡刘锡杨,狡猾的他利用对山中的熟悉,带着人从小路逃走。

这些,立功之事,他没有兴趣,让高将军一马当先再去追回。

待一切平战之后也用了三天,头一天,又来了一万多的军队,他不知道什么意思,也没有去问。

心里更是觉得不安,一天也不愿多呆,这里平定下来,续后之后,也都有人处理。

骑上马就往京城而去,他一天,也不愿多呆。

太多不好的猜测在心里堵得慌。

快马加鞭,和卢先往京城而去,才出大山,就看到那轻骑之上的幽朵儿。

她一看到他们跳下马大声地叫着:“停一下,裴奉飞,我有事跟你说。”

他停下马,有些惊奇幽朵儿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皇上为什么会放她出来,他连救她的法子也不曾想到,皇甫玉华怎么会放过这一个机会呢?

幽朵儿吞了一口气,喘的有些痛:“别问那么多了,总之我就是出来了,你快去宫里找妩音。”

他脸色沉重地抓着她的肩头:“妩音怎么了?”

“妩音。”话未语,泪先流,急得裴奉飞差点没有跳起来:“你快说啊,妩音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永远的离开你,皇甫玉华,没有放过她,她求他放人来解救被困的你,心甘情愿答应了皇上。”她一口气说完。

她来,不是来再续情缘的,她是让他快点去,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知道。

他怔住,觉得天在旋转,卢先赶紧扶住他:“大哥。”

“是真的吗?”他吞着气,平静地问,心里好不舒服,哽得她好痛,好痛。

“我不清楚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让人打晕了,妩音一直认为,她的身子不再干净,她配不上。”女人,真的很傻很傻。为什么妩音不看看她呢?她跟过三王子,还想着裴奉飞,也没想过要放弃,然后,她还跟着契丹的大王子,成就了她的臭名,也让契丹人愤恨于她。

天变得那般的黑,轰隆隆的雷声在响起,乌云还来不及拢成它的气势,雨就劈头盖脸的下了起来,下得让人没有防备,他大口地呼吸着。

似乎从喉中哽出的声音:“卢先,你照顾幽朵儿,我上京城。”

他跨上马,狠狠的一挥鞭,如矢一般地往京城而去。

他不知道要怎么想,他的脑子,乱成一团,带着寒意的雨,打不消他的愤怒。

他如负伤的狮子,那杀人的气息,让人都退避三舍。

在雨中,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男儿热泪落下,没有人会看见的。

怪不得,那般奇怪,先来几万大军,后又来一万多,他一直觉得是很奇怪,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但愿快点打完,有早点回去,没想到是这样。

妩音,一定是上当了,为他,心甘情愿,好傻好傻,咸咸的是雨吗?雨也有味道吗?流窜到他的唇角里,那般的苦涩,心,揪了起来。

雨中他,想看,也看不清。

早就派来了三万大军,妩音尚不知,过二天,又有一万,那是,她受不了,她太担心他了,所以,她去求他了,献上她的心甘情愿。

她是他的娘子,皇甫玉华如此小人手段,实在是不齿,让他屈辱,让妩音一辈子都伤痛着。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那么大的火气,腾腾在燃烧着,他恨不得揪起皇甫玉华,要问他为什么要这般苦苦相逼,做一个帝王,不能只靠这些手段来得到东西,如此的,让他不齿。

他有没有想过,他带给她的,是一辈子的痛,一辈子怕。

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四月清明过了,应该是梅雨季节的。

很少有这样的雷声响起,他愤怒地大声叫着。一声一声在淹没在雨幕中。

用着最快速度,他回到了京城,他抬着看着大大的京城两个字,她曾在这上面含笑送别他。

他知道,现在的她脸上不会和以前那样甜美,妩音,依是,他最爱最爱最在乎的女子。

一直驾着马,冲向皇宫。

宫门口,那守门之人挡着:“大胆,竟然如此大胆,在宫纵马。”

他一鞭子就挥了过去:“去禀告你们的皇上,裴奉飞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