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也笑着站了起来：“程律师，原来你就是阿春以前提起的小行，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江春有点诧异，问：“你们也认识？”
尚可点点头：“我们出口的小家电遭遇欧盟贸易壁垒，对我们实施反倾销案，直接导致N市的所有小家电外贸工厂即将丧失欧盟市场。听朋友介绍说程律师有这方面胜诉的经验，所以就联系上了。”
江爸爸开心地说：“想不到小行还能和老外打官司了，不错不错。”
尚可笑著说：“那是，程律师走了以后，我们办公室的几个小姑娘都一直讨论你呢，全盼着程律师星期一到我们公司来呢。”
程风行看了看江夏，沉声说：“尚总可真会开玩笑。”
江春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笑笑，说：“小行你不要怕难为情，尚可公司里美女很多，你到时候随便挑好了，帮尚可减轻点压力，省得到时候尚可要领结婚证了还被公司里的美女追着跑。”
尚可愕然，刚想说话，却看见江春冲他使了个眼色，他满心疑惑地不吭声了。
江爸爸心花怒放：“尚可准备啥时候和小夏去领证啊？”
程风行如遭雷击，他瞪大眼睛，看着江夏，又看看尚可，勉力想要保持平静，可以起伏的胸口和微微发抖的指尖却出卖了他，千百句的疑问在他胸口翻滚，在叫嚣着往外冲。
江夏正埋头想刚才那个裴媛媛呢，模模糊糊听到江爸爸说领证，反驳说：“爸，你在说什么呢？我早上说明天领证那是开玩笑的，能那么快嘛。”
江春看了看程风行，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一闪而逝。他接口说：“小夏害羞了，行了爸，你别催他们了，我还没结婚了，小夏这个妹妹怎么可以比我先结婚。”
“哼，”江爸爸有点不满意了，他忙了大半辈子，现在老了，就想过下儿孙绕膝的瘾，“你给我抓紧点，耽误你自己没事，别把小夏的好事给耽误了。”
两个老人回屋睡觉了，孙阿姨坚持要程风行留下来，忙着去给儿子铺床叠被去了。客厅里只剩下几个年轻人，尚可和田苏苏看看气氛尴尬，忙不迭地告辞走了。
“小夏，帮我到楼上拿张碟片下来，就是那张尼古拉斯凯奇的《变脸》，我等会儿想到视听室看。”江春打破了沉默。
江夏闷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不情愿地往楼上走去。
程风行不假思索，他再也不想控制自己，抬腿也想跟着江夏往楼上走。
“等一下，小行。”江春不容置疑地叫住了程风行，眼看着他慢慢转过身来，笑著说：“大律师怎么忽然又想到回来了？”
程风行漠然回视着笑得满面春风的江春，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怎么会。”江春依然是那副表情，亲切中透着疏远，和煦中透着冷酷，“只是你既然可以声息全无地消失了五年多，我认为你毫无必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小夏快要结婚了，尚可是个很不错的男人，稳重、负责，他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小夏会成为一个幸福的妻子，幸福的母亲。”
程风行冷冷地说：“你没有权利控制我的生活，也没有权利控制小夏的生活。”
江春耸耸肩，无所谓地说：“你可以看看我有没有权利控制小夏的生活，至于你，我根本没有兴趣控制你的生活。”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程风行忽然觉得十分疲惫，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问：“江大哥，为什么？”
江春的身子一顿，良久，他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为什么？那一年你居然连找都没找过小夏，就因为我说她在国外你就放弃了？就因为我讨厌你你就放弃了？就因为你那该死的自卑感还是自尊心就放弃了？这五年来，你打过一个电话？你来过一句问候？就算你跑到我面前来，骂我是个棒打鸳鸯的无赖，也比你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来得强！”他死死地盯着程风行，压低了声音，从牙齿缝里吐出来几个字：“你这叫爱小夏？谢谢你了！小夏值得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她！”
程风行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良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江大哥，我一直都很尊敬你。”
“我一直认为你虽然是个虽然谈不上是一个君子，但也不是一个小人。”
“我心里一直以为你对我说的都是真话，包括那句话，每天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不会知道，这句话总是偷偷地钻出来，在我的脑子里一直回放，每听到一次，我的心里就绝望一分。”
“告诉你，小夏实在是太讨厌你了，她根本不想和你在一个班，在一个家，甚至在一个学校，一个城市。在这里，她碍于阿姨的面子，不能对你怎样，现在好了，她告诉我，她不知道有多轻松，多自在。”程风行轻轻地念着当年江春在书房里砸向他的那句话。
“你告诉我，我是应该默默地离开，还是应该死缠烂打？”
江春沉默了片刻，微笑着问：“做事要有始有终，你既然选择了默默离开，就没有必要再回来了。”
程风行终于平静了下来，冷冷地反问道：“你在害怕什么？怕我把你最心爱的妹妹抢走吗？”
江春终于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年轻人，很难想象，他就是那个以前沉默地陪在江夏旁边的程三娃。良久，他点了点头，笑著说：“好，让我拭目以待。”
第 29 章
碟片架上的碟片全部被翻了出来，地上散乱着一些经典的原声大碟，江夏坐在地板上，生气地一张张地翻着，却怎么也找不到江春指定的那张《变脸》。身边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她赌气着没有回头。
江春在她身边缓缓地坐下，笑着问：“找到了没有？”
江夏一声不吭，把碟片盒扔得震天响。
“生气了？”江春按住她泄愤的手，总算把那些碟片从她的手里拯救了出来，“就因为我让你帮我找东西？你这个小懒猫。”
江夏憋不住了：“哥哥，你明知道我在生气什么。那个裴媛媛，她怎么会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和她…”江夏说不下去了，她心里很难过，是因为哥哥骗了她？还是因为怕最疼爱自己的哥哥被抢走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江春叹了口气，伸手弹了弹江夏的脑门：“你想些什么啊，她大学毕业以后就应聘到我们集团工作，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虽然还不能独挡一面，但是做事井井有条，待人接物细心认真，是一个好秘书。”
江夏眯起眼睛，怀疑地问：“真的？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感情？”
“当然，她要不是我的学妹，不可能升得这么快，可以在这几年就做到总经理秘书。”江春认真地解释，“但是相信哥哥，除了这层关系，没有其他。”
江夏点了点头，高兴了起来：“哥哥，你是不是搞错了，我都翻了半天了，还是没有找到你那张碟。”
江春心想：那张碟就在视听室里，你在这里找的到才见鬼了。“别找了，挑张你们女孩子喜欢看的，明天我带个人来。”
-
第二天周六一早，江家的门铃就响了，孙阿姨迎进来一个女孩子，穿着一件宽大的长毛衣和一条紧身的牛仔裤，头发高高地盘起，眉清目秀，带了点矜持地向他们点了点头。江夏睡眼惺忪地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这个美女，精神一振，热情地问：“姐姐，我是江春的妹妹，你叫什么？在哪里上班？”
这个女孩子大方地伸出手去：“我叫闻心怡，阿春叫我过来家里玩。我是小学老师。”
江夏顿时心生好感：“我最喜欢老师了，我碰到的老师都很好，你一定也是个好老师。”
闻心怡点点头，自豪地说：“我在学校里年年优秀，带的学生成绩也很好，上次有个学生在我的指导下作文发表了，班里还有一个学生参加了数学竞赛得了二等奖，还有…”
江夏怔了一下，她从小一路重点念下来，班里的同学和老师个个都是人才，得奖、发表、评优和吃白菜一样，正常得不得了，谁也没在她面前吹嘘过。可是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很得意的样子，她不得不违心地赞扬了一句：“真厉害。”
一旁的孙阿姨早就泡了茶，切了水果招呼闻心怡坐下来休息。程风行也早就起床吃完了早餐，在沙发上看新闻。江夏窜到餐桌旁，顺手捞了一个煎饺放进嘴巴里，砸吧了两下，满意地说：“真好吃。”
孙阿姨赶紧制止了她：“那个是凉的，我去里面给你现煎两个才好吃。”
江夏看着孙阿姨往厨房里走，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趁她没注意，又往盘子里顺手捞了一个，正准备往嘴里丢，忽然看到闻心怡正吃惊地看着她，不由得愣了一下，问：“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
“没有。”闻心怡尴尬地笑笑。
江夏有点不悦：“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啊，吞吞吐吐地干嘛？”
正说着，江春也从楼上下来了，闻心怡顿时松了一口气，高兴地叫了一声：“阿春。”
江春冲她微微一笑，转头责怪江夏：“你又吃凉掉的东西了，拉肚子了别喊我。”
江夏悻悻地把手里的煎饺放下，坐在餐桌旁等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闻心怡一见江春，顿时放松了不少，也笑着说：“其实我觉得小夏拉肚子可能是因为不注意个人卫生，刚才小夏吃饺子前应该去洗个手，然后不要直接用手抓，用筷子——”她看了看周围几个人的脸色，不说话了。
孙阿姨高兴地从厨房里端着盘子出来了：“快，小夏，尝尝看，今天是你最喜欢的白菜猪肉馅的，吃的时候小心里面的汁啊，别溅到身上。”
江夏黑着一张脸，左右开弓，一手抓了一个饺子，啊呜一口放进嘴巴，程风行急着叫了一声：“你慢点，小心烫。”可惜已经晚了，里面的汤汁流了出来，江夏捂着嘴角，呜呜地叫了一声，差点没跳了起来。
江春疾步走到江夏身边查看她的嘴角，程风行立刻走到洗手间用冷水绞了一根毛巾轻轻地放到她的嘴角，问：“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江夏生气地推开了江春，一把捂住毛巾，嘴巴里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讨厌，拟们堵走卡（你们都走开）…”
闻心怡在一旁咯咯地笑了：“阿春，你妹妹好可爱啊。”
程风行怜悯地看着这个女孩，心想：完了，才第一个回合你就要被淘汰了。
-
果不出程风行所料，闻心怡再也没在江家出现过，过了两天，江春看来这次真的下定决心要给江夏找个嫂子了，走马灯一样地往家里带各式各样的女孩子，环肥燕瘦，清纯的、娇艳的、妩媚、可爱的，公务员、医生、白领…什么职业，都有把孙阿姨看的目瞪口呆，一叠声地问：“小春你这是在交女朋友还是在电视台选美啊？”
江夏听着咯咯地笑了，说：“哥哥这是在选妃。”
江春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她的脸蛋，恨声说：“小夏真是个没良心的，还取笑我。好，明天再带一个，你们要是还不满意，我就再也不管这件事了。”
第二天晚上，江春真的又带来了一个女孩子来吃晚饭，看起来比闻心怡成熟了一点，脸上画着得体的淡妆，真的是眼似秋潭，眉若远山，个子刚好比江春矮了一个头，和江春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般配无比。这次江爸爸和江妈妈也在，江春介绍说：“这是豪生酒店的策划部经理，厉子钰厉小姐。”
江爸爸热情地招呼她坐下，越看眼前的女孩子越喜欢：“厉小姐年纪轻轻就担任策划部经理了，真是才貌双全啊。”
历子钰微笑着说：“听说董事长三十岁的时候就成功经营了多家大饭店和连锁快餐店，这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董事长叫我小钰好了。”
江爸爸爽朗地笑了起来：“那好，你也别客气了，小夏都把你带到家里来了，就叫我伯伯吧。”
历子钰从善如流：“那我就不客气了，江伯伯，江伯母，孙阿姨，对了，还有小夏，今天第一次见面，我给大家带了一点小礼物，大家不要嫌弃。”
江夏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看着历子钰把礼物一件件地拿出来，促狭地看着江春，心想：看来这次哥哥是做了十全的准备来的。
厉子钰给江夏准备了一个苹果的ipad，江夏把玩了一阵子，忽然问：“小钰，你一个月挣多少工资啊？”
厉子钰愣了一下，回答说：“大概几千块吧。”
江夏撇撇嘴，对江春说：“哥哥，你太小气了，这样小钰把一个月的工资都花掉给我们买礼物了，她这个月要喝西北风了。”
厉子钰耸耸肩：“没办法，打工的就是这样，今朝有酒今朝醉。”
江春笑着说：“你听小钰胡说呢，她的工资是按年算的，我们酒店一年要付她十五万的年薪，还每天要防备着她被别的策划公司挖走。”
江夏一听来了精神：“真的吗？我的一个好朋友也是搞策划的，她在一家房产代理公司专门负责文案，听说她的文案在N市是一绝，好多人来挖她呢。”
厉子钰想了一下，说：“是不是金氏地产？有一位云小姐，我和她见过几面，她的文案精致唯美，对他们旗下的每一个楼盘的特点和定位都把握得十分到位，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下次可不要当面夸奖她，这下她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江夏虽然脸上难掩得色，但嘴上还是狠狠地损自己的好友，“她就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二。”
“那谁是她眼里天下第一？”厉子钰好奇地问。
江夏嘻嘻一笑：“还能有谁，她喜欢的人呗。”
大门被推开了，程风行走了进来，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今天江爸爸特意打电话叫他一起过来吃晚饭，说是江春今天带了一个靠谱的女朋友回家，让他也过来。厉子钰一见程风行，眼睛一亮，蹭地站了起来，忽然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向他伸出手去：“你是程律师吧？久仰大名。”
程风行淡淡地朝她点了一下头，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你们先聊，我进去一下。”
厉子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影，江春清咳了一声，她这才反应过来，眼珠一转，笑着说：“程律师很厉害的，他打过好几个公益官司，特别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有一起全国有名的民工讨薪案，当时没有一个律师愿意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是他和他的一个朋友一起接了这个官司，结果大胜而回。”
江春微笑着说：“你们都关注这些事情？看来你们平时太闲了，要加大工作量，明年我看把公关部一起合并到你们那里好了。”
厉子钰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江夏打抱不平起来：“哥哥，你一笑就没好事，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你怎么忍心让她这么操劳？小心你以后的幸福生活。”
江春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小家伙，看来要把你尽快嫁出去，哥哥是拿你没办法了，只好让你老公好好来管教管教你。”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声透过木门，传到了程风行的耳朵里。他正坐在窗边发呆，他觉得这两天过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疲惫。事务所很忙碌他不累，上能的官司很复杂他也不累，可是最痛苦的是在上能的时候，每天都要看到尚可，一想到就是眼前这个人即将要把小夏抢走，每看到一次，他的心都象被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细细密密地磨，一抽一抽地漾出疼痛。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不得不承认江春说的话很对，尚可的确是一个稳重而有责任心的男人，事业成功，没有任何桃色新闻，完美得简直就象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每每想到江夏身披嫁衣，一脸幸福地从他身边走过，走向她命中的白马王子，他就恨不得立刻逃回B市，从此再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可是，为什么他还留在N市？为什么他还要来江家？难道说就算再煎熬，能多看她一眼也是幸福的吗？
手机滴地响了一声，他低头一看，是风榆阳。
“你是不是老房子着了火——没救了？美女泡到了没有，发张照片过来啊，让大家开开眼。”
程风行自嘲地笑笑，想了想，回复说：她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风榆阳发过来一堆惊叹号，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你等着，哥给你来制定泡妞计划，把她抢回来。
门被推开了，江夏探头进来，嗔怪地说：“喂，你一个人躲在里面干嘛，快出来吃饭啦。”
第 30 章
江夏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起了床，懒洋洋地拉开窗帘，顿时呆住了：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树杆上一夜之间忽然挂满了绿色的风车，风一吹，风车叶子转动起来，沙沙作响，仿佛是梧桐树叶在欢快地歌唱。
整个早上，江夏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庭院里，沏了一壶茶，摆上最爱吃的小吃，一会儿闭着眼睛听风车转动，一会儿从上面取下一个在手里把玩，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吃吃地笑，孙阿姨来来回回看了她好几趟，心里不禁又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小夏看起来谈恋爱谈得很幸福，发愁的是这都冬天了，这个孩子还在这里吹冷风，别是高兴傻了吧。
江春打了个电话给江夏，简短地叮嘱了几句，说：“我要去英国，现在在机场马上要起飞了。”
江夏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江春叹了口气，宠溺地说：“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昨天接了电话这么伤心，还能是为什么？本来想等你和尚可领了证了，这样可以名正言顺一些，现在反正也快了，就不管这些了。”
江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连对着电话亲了好几口，大声喊了起来：“哥哥，我爱死你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江春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笑骂了一句“马屁精”，就挂断了电话。
江夏捏着电话，在庭院里团团转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看见孙阿姨过来，欢呼着飞扑过去：“阿姨，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一个天大的惊喜！”
孙阿姨被抱得差点喘不过起来，嗔怪地说：“小夏这是怎么了，快去接电话，你同学找你。”
-
江夏兴冲冲地走到星巴克，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已经到了，云依宁、丁哲华、费扬帆，加上江夏，俊男靓女一字排开，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喷泉，不由得感慨万千，时光就像最神奇的魔法师，一下子把以前的青葱少年变成了现在的职场男女。
费扬帆依旧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他大学毕业后到二中当了体育老师，在N市体育界小有名气。“小夏，现在你谈恋爱你哥哥不会来揍我了吧，可以考虑当我女朋友了。”费扬帆嬉皮笑脸地说。
江夏毫不客气地捶了他一下：“你这家伙少来骗人，云依宁早就告诉我了，你大学里就找了个校花做女朋友，你还想脚踏两头船不成！”
费扬帆哀叫一声，指着云依宁控诉：“你这个叛徒，我和你不共戴天。”
云依宁躲在江夏旁边吃吃地笑着，柔声说：“你小心我把你的话告诉你女朋友。”
费扬帆只好连连拱手讨饶。
丁哲华安静地坐在江夏的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夏，轻声说：“看来你过得不错，在英国有没有想我们？”
“怎么会不想？都想死你们了，你不知道，我在那里最大的乐趣就是上网看你的小说，你的那篇《出将入相》看得我和几个朋友都热血沸腾，恨不得爬到你的脑子里把后面的全看完。”江夏说着就去扒他的脑袋。
丁哲华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在国内最大的中文小说网站发表小说，毕业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成了网站排名前十的驻站作者。他微笑着任江夏折腾，说：“我在网上一看到大手笔的打赏，就知道江大小姐来了。”
云依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两个，问：“你有什么打算？回来就不走了吧？”
“你是希望我走呢还是留呢？”江夏冲云依宁挤挤眼睛，暧昧地说。
费扬帆和丁哲华异口同声地说：“当然是希望你留下来。”话音刚落，两个人不好意思地互望一眼，不吭声了。
云依宁叹了一口气，故作忧伤地耸耸肩说：“你看，他们把我的话都抢了，我还能说什么。”
江夏噗嗤一乐，捏着云依宁的耳朵说：“让你还装，谁在QQ里一直说想死我了，说要我回来罩着你，说要跟着我混一辈子的？”
四个人笑成一团，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校园里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
江夏很晚才回到家里，庭院里的风车还在寒风中哗啦啦地转得欢，她愉快地在树下看了一会儿，跑到房间里找程风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不免有点遗憾，掏出手机给程风行打了个电话。
“喂，你在哪里啊，怎么还没有回家？”
电话里嘈杂万分，半天江夏才分辨出程风行的声音。“我今天不回来…”
江夏怀疑地眯起了眼睛：“你在哪里？我怎么听到有音乐声？”
半晌，嘈杂声不见了，程风行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我今天睡在自己公寓里了，有朋友来从B市过来看我。”
“什么朋友？你居然还会跑到酒吧听音乐了，我还没去呢。”江夏酸溜溜地说，“不行，你今天回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不是，”电话那头程风行好像要解释，有另一个声音传进了话筒：“风行，快过来，有情况，那个妹妹出来了…”于是，程风行急匆匆地说：“小夏，我有点事情，回来再和你解释。”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江夏生气地看着被挂掉的手机，觉得一天的好心情全飞到了九霄云外，恨恨地说：“好你个程三娃，居然学会去泡妞了，等你来了看我不扁你！”
程风行可不知道江夏别的话都没听到，就把风榆阳的这一声妹妹听进去了。他急匆匆地走回风榆阳的身边，顺着他的手往外一看，只见玻璃窗外面尚可和一个女孩子手牵着手，不时低下头来和她轻言细语，脸上的表情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哪里还有公司里半点严肃的样子。
风榆阳一拍手，高兴地说：“这下好了风行，用我这么多年纵横花丛的经验来看，你这个情敌来真的了，这样子不象是要脚踏两条船，是真的移情别恋了。”
程风行默然站在窗前，死死地盯着那两个人，不一会儿，尚可在那个女孩子的耳朵边轻轻说了几句，吻了一下她的耳朵，那个女孩子咯咯地笑了起来，转过身使劲地揉着尚可的脸，笑倒在他的怀里。
风榆阳继续指点程风行：“你现在先不要声张，等到他们火候再足一点，最好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捅到他未婚妻那里，这种事情，是个女人都受不了，一定伤心欲绝，你的机会就到了，乘虚而入——哎，你干嘛！你干嘛去！”
程风行阴沉着脸，一把甩开风榆阳，大步走出这家咖啡店，往街对面的尚可走去，可能是他的脸色太难看，一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尚可正帮那个女孩子在街边的亭子里买冰淇淋，看到程风行冷冷地走了过来，顿时一惊，下意识地挡在那个女孩子的面前，沉声问：“程律师，什么事？”
“尚总，你这样做太没有责任心了吧。”程风行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一拳揍过去的**，缓缓地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尚可有点紧张地看了看身后的女孩，皱着眉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件事情我会和阿春解释的。”
程风行不敢置信地盯着尚可：“你说什么？你难道要悔婚？你这样伤害小夏，你让小夏怎么办？你怎么说得出口！”
尚可的脸顿时白了，拉住了那个女孩的手，深怕她一着恼逃走了。“程律师，你是不是多管闲事了，我和小夏的事情我自然会和她说清楚，用不着你操心。小夏是个通情达理的妹妹，她能理解的。”
程风行只觉得浑身的热血往脑子里涌了上来，自己放在心里默默喜欢的人，那么全心全意喜欢的人居然这样被别人轻描淡写地一掀而过，一想到娇生惯养的江夏、骄傲任性的江夏、被他和全家人宠溺的江夏听到这样的消息伤心欲绝的样子，那拳头无法控制地挥了出去。
-
江家的别墅黑漆漆的一片，程风行打开了门，悄无声息地闪了进去，庭院里的梧桐树在月光下看起来分外地高大，绿色的风车静静地站在树杆的高处，悄寂无声。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刚想穿过庭院从后门走到自己的房间去，客厅里有人低声问：“谁在外面？”
门咯吱一声开了，江夏披着一根毛毯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程风行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脸，闷闷地说：“是我。你怎么还没睡？”
江夏打了个哈欠，向他走去，边走边说：“不是等你回来嘛。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程风行往后退了一步，有点狼狈，江夏奇怪地看了看他，忽然惊呼了一声，快步走到他面前，着急地问：“你怎么了？和人打架了？怎么嘴角都青了？”
程风行摸了摸嘴角，一阵抽痛。“他比我更惨。”
江夏忍不住跺脚：“你还和我开玩笑，再这样我告诉阿姨去，让她揍你。”说着，她轻轻地揉了揉他嘴角，低声问：“痛不痛？”
程风行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遥远的从前，那时候，她也是这样轻轻地揉着他的肩膀，轻轻地问他痛不痛。这样就够了，这一声问候，仿佛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只要她能够幸福，就算从今以后都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也足够了。
第 31 章
江夏觉得很奇怪，程风行好像忽然一下子变得很空闲，这两天一直陪在她身边，眼神忧郁，让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第二天她就憋不住了，问：“喂，你怎么这么空，你的事务所才开半年就倒闭了吗？尚大哥那里的官司这么快就打好了？”
程风行一听到尚大哥这几个字眼就觉得心惊肉跳，虽然那天到了最后，尚可再三保证绝对不可能会伤害到小夏，可是这种事情，任何保证都是一句空话。他想了想，回答说：“我的合伙人来N市了。”
“哦，是个怎么样的家伙？”江夏饶有兴趣地问。
“要不要见见？他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程风行说。
江夏漫不经心地摇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狡黠地问：“他帅不帅？帅的话我还有点兴趣。”
程风行脑海里浮现出风榆阳那标准的花花公子的脸，说：“挺帅的，知道艳照门的那个人吗，大家都说和他很象。”
江夏顿时瞪大了眼睛，热情空前地高涨：“好啊好啊，我啥时候都有空。
程风行有点吃味，心想：得先敲打敲打风榆阳，让他不要随便放电。“过两天吧，他把事务所的事情熟悉一点。”
江夏一下子泄了气，问：“这两天他一个人在N市难道不无聊，你都不用陪他吗？”
“不用，他来了正好干活，我可以乘机休个假。”程风行一想到风榆阳被迫走进事务所干活的苦瓜脸，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
正说着，风榆阳就打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就听见他哇哇大叫：“风行，你这家伙太不够义气了，重色轻友，我都快被你那个助理给弄疯了，你再不过来，小心我立刻买了飞机票走人了！”
程风行无奈地应了一声，对江夏说：“我去去就回来，对了，你想吃什么，我等会儿帮你带过来。”
“我要吃城隍庙那里的糖炒栗子。”江夏歪着脑袋想了想说。
“好。”程风行说，刚拿了东西往外走了几步，有点担心江夏出去碰到尚可和那个女孩子受刺激，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说：“你多在家休息，想出去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回来陪你。”
江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你怎么这两天都像个老人家一样，啰里啰嗦的。”
-
由于风榆阳的人脉和程风行的勤奋，事务所刚开了半年便欣欣向荣。助理是个刚从N市大学法律系毕业的女孩子，平时在程风行沉默而冷静的处事风格的领导下，谨言慎行，兢兢业业，忽然来了一个妙趣横生、风流倜傥的上司，顿时把这些日子来的压抑在心底的激情全部爆发出来了，围着他问东问西，拿出手机拍合照说要把这么帅的老板发到自己的微博上炫耀一下。
程风行一走进事务所，围着风榆阳的各色人等顿时作鸟兽散。风榆阳哀怨地看着立刻冷清起来的办公室，问：“风行，难道我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吗？”
程风行面无表情地坐下，拿出一大叠当事人的资料，飞快地从中分出一大摞扔给风榆阳：“你擅长的民事和刑事案件，冯律师在左手第一间，小王在左手第二间，帮他们出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