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忙一直忙到下午,风榆阳嬉皮笑脸地敲着他的门,说要和全体工作人员一起去喝下午茶,问他要不要去,程风行这才从忙碌中惊醒过来,匆匆地收拾了一下东西,说:“你们去吧,今天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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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炒栗子很香,程风行愉快地把它塞在自己的外套内袋里,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别墅走去,小区的马路上静悄悄的,偶尔可以看到一两个保安在巡逻,不一会儿,江家的大门隐约可见,程风行快走了几步,忽然看见大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子,穿着一件雪白的羽绒服,胖乎乎的脸蛋,唇红齿白,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手里倒提着一把冲锋枪,一个劲儿地往他的方向张望着。

不知怎么的,程风行的心一缩,忽然涌上来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看了这个男孩子几眼,隐隐觉得这个小孩有点眼熟。

小男孩忽然吸了吸鼻子,慢慢地走到他身边,问:“uncle,你身上有股香味,闻起来好像很好吃。”

程风行怔了一下,缓缓地蹲了下来,回答说:“那是糖炒栗子,你想吃吗?”

小男孩咽了一下口水,刚想欢天喜地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是不是坏人?舅舅说了,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有坏蛋专门要骗小孩子。”

程风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炒栗子仍然有点烫手,散发着热气。“你拿回家吃吧。”

小男孩犹豫着,下定决心摇了摇头:“谢谢uncle。我妈咪给我去买了,我再等等吧。”说着,又往马路上张望了一下。

程风行笑了笑,刚想推门进去,忽然听见那个小男孩欢呼了一声,他回头一看,只见那个小男孩把冲锋枪往地上一扔,迈着两条小短腿飞跑起来,一头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妈咪,你怎么这么慢!”

程风行死死地盯着前方,手中的糖炒栗子不自觉地散落了一地,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眼前抱着小男孩左一口右一口猛亲的这个人,难道就是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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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江爸爸和江妈妈在短暂的惊异之后,迅速地接受了这个既定事实,小朋友在两个老人身上爬来爬去,软绵绵地一口一个“外公”“外婆”,他们顿时连骨头都酥了,为了谁抱这个胖乎乎的外孙争得面红耳赤。孙阿姨早已经把苹果削好切成小块,用牙签戳着往小朋友嘴巴里送,嘴里还哄着:“乖,吃个苹果,一天一个苹果就不会生病了。”这句话江夏从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现在孙阿姨终于找到下一任来听的人了。

“小帅,你自己拿着盘子吃!你的手呢?”江夏大喝一声。

江小帅小朋友看了看自己的妈咪,自认为偷偷地把手往身后一背,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回答:“妈咪,小帅的小手不见了,没有手手了,奶奶喂。”

江夏又好气又好笑,走到他旁边一把拎出他的小胖手,放在嘴巴里假装啊呜咬了一口:“那这是什么,妈咪把它吃掉啦。”

江小帅扁扁嘴巴,一副要哭的模样,孙阿姨赶紧把他的手抢了回来,说:“小夏你别吓唬他,来来,奶奶喂你。”

江爸爸皱着眉头深思了一会儿,开始提意见了:“小夏,你起得这叫什么名字啊,江小帅,听起来有点土,不行,得换个名字,明天我去请风水大师看看小帅的生辰八字,取个好名字来。”

江夏得意地说:“就是要土,我喜欢土的掉渣的,这样才够与众不同。”

江春在一旁无奈地说:“爸,你就别操这份心了,我早就要给宝宝换名字,小夏不干。”

江小帅嘴巴里含着苹果,慢慢地往沙发旁边蹭,两眼渴望地盯着在一旁发呆的程风行,口齿不清地说:“uncle,不对,叔叔,我要吃…”

程风行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衣服内袋里的糖炒栗子,缓缓地伸手把纸袋子拿了出来,递给了他,江小帅抱着炒栗子,哧溜一下滑下沙发,窜到江夏身边:“妈咪,剥。”

江夏懒洋洋地用手推了推,说:“小帅自己剥。”一旁的江春俯□子,一把抱起江小帅,说:“来,到舅舅这里来,舅舅帮你剥。”

程风行蓦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江春,大家都愣了一下,江夏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心虚地朝江春身边靠了靠。“江大哥,”程风行一字一句地问,“这就是你当年要送走小夏的理由?”

江春漫不经心地回答:“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程风行死死地盯着江春。

江春轻笑一声:“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帮小夏些什么?”

程风行有着些许的愤怒,是的,他的确不能帮江夏什么,江春的决定无疑把对江夏的伤害降到最低,但是为什么不告诉他!最起码,他可以陪伴她,安慰她,让她可以不那么孤独,让他不至于错失江夏的这一段时光。

江小帅等不到剥好的糖炒栗子,自己拿了一个,一口咬了开来,一边啃一边看着程风行,含糊不清地说:“叔叔,不要皱眉头,妈咪说要每天开心笑,不然眉毛会变成虫子的,就不漂亮了。”

程风行没有说话,他看着这个天真可爱的孩子,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了:那眉眼、那神态浑然就是小时候的江夏,那个让他一见惊艳、再见便无法忘却的女孩。他忽然无比地痛恨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没有发现江夏的异常,为什么会让江夏悄悄地离去,又为什么会让江夏在异国他乡这样孤独地生活了这么多年!

“小夏,你告诉我,”他的喉咙有点沙哑,“谁是这个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

第 32 章

四周静寂无声,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地望向江夏,等着她的回答。江夏一下子有点发懵,看了看江春,又看看程风行,欲言又止。江爸爸忽然生起气来,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茶几,桌上的杯盘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巨响:“哪个小兔崽子,让我知道了我揍死他!”

江爸爸向来就是个大嗓门,这一吼把江夏吓得一哆嗦,顿时把想说的话全部吞回肚子里。江小帅一扔炒栗子,拍起了手:“外公你拍得真好听!我还要听。”说着挣扎着从江春的手上爬了下来,学着江爸爸的样子在茶几上拍了起来,把盘子弄得叮咚响。

江春在一旁温和地说:“爸爸,你嗓门这么大,小心吓坏宝宝。再说揍人是犯法的,这里有个律师在呢。”说着,他慢慢地走到程风行身边笑着说:“小行,过去的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小夏马上就要结婚,宝宝马上会有个法律上承认的父亲,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程风行看着眼前的笑脸,一种冲动涌上心头:他想狠狠地撕去这个人脸上永远伪装的笑容!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尚可不会和小夏结婚了。”

江春愣了一下,笑容缓缓地从脸上褪去,沉声问:“你说什么?”

“他和以前的女朋友旧情复燃了。所以,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程风行冷冷地说,快意地看着眼前这张总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

屋子里是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江小帅仍然用盘子在敲玻璃,咚咚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无比,却仿佛一把重锤一声声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良久,江夏忽地站了起来,快步往门外走去,转眼便不见了身影。

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江小帅带着哭音叫了一声飞快地朝门口跑去:“妈咪,你不要再丢下宝宝!妈咪!”

江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江小帅,焦急地冲程风行喊了一声:“你愣着干嘛?快去追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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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风行心急如焚,一边痛悔自己不该因为一时意气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件事情,一边又隐隐庆幸这门婚事十有**肯定黄了,江夏就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他跟在后面,不敢太靠近,也不敢离得太远。大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有的行色匆匆,有的闲庭信步,也有的卿卿我我,让他不禁有点恍惚起来,仿佛从孩提时候开始他们俩就一直这样走到现在,中间并没有错失那五六年的时光。

不知道走了多远,程风行觉得自己的脚底都隐隐作痛了,看看江夏,穿了一双有跟的鞋子,一定更痛。转眼,江夏走进了一个热闹的夜市,市场里的人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汇成一片,忽然一辆三轮车装着满满的一车东西从转角飞速地驶了过来,车上的人吆喝着:“大家闪闪,小心别撞了!”

江夏依然茫然不知地往前走着,骑三轮车的人车技高超,在人群中左突右闪地,行人们纷纷避走。程风行一见不妙,疾步冲到江夏身边却已经来不及了,三轮车上的突出的货物蹭了江夏一下,江夏腿一软,打了个趔趄,靠在墙壁上,顿时觉得脚踝处一阵疼痛,糟糕,脚扭了。

程风行刚好扶住她,沉声问:“怎么了?弄伤了没有?哪里痛?”

江夏的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起转来,哽咽着说:“脚踝痛,脚底痛,头也痛,什么地方都痛。”

程风行傻了眼,蹲了下来,揉了揉她的脚:“你转转看,脚会动吗?会动那就没事。”

江夏气愤地戳着他的背:“都怪你,都怪你,这下你心里得意死了吧,心里是不是在笑话我,看我出洋相很有趣吧!”

程风行愕然抬起头:“怎么可能?”

江夏使劲挣脱了他的手,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程风行焦急地跟在后面想要拉住她:“小夏,你别走了,你别任性…”

江夏不理他,程风行只好快步挡在她面前,说:“小夏,你——”语声戛然而止,他惊慌地发现江夏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泪水无声地流下,缓缓地流淌在她的脸颊上。他笨拙地举起手,用袖子去擦她的泪水,可是,那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完。

江夏倔强地打掉他的手,偏过头还是不理他,程风行顿时心慌意乱,心疼地说:“别哭了小夏,都是我不好,你骂我吧,你打我吧…”

一旁一个老太太摆着一个橘子摊,手插在暖水壶里,眯着那张浑浊的眼睛,忽然说话了:“年轻人吵个小架是情趣,吵大了那就伤身啦,小伙子都蹲着帮你揉脚了,再大的事情小姑娘你就别往心里去啦,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江夏终于把头扭了回来,凝视了程风行片刻,抬起手,狠狠地擦掉了自己的眼泪,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象我这么任性的大小姐,从来不知人间疾苦,从来都只会惹是生非,要一大堆人跟在后面收拾残局,不像你,什么都自力更生,自己白手起家。你讨厌我就直说,别一直就是这样跟在我后面,我不稀罕你!”

程风行缓缓地摇了摇头,默然不语,转身微微蹲了下来,示意她到自己的背上来,江夏犹豫了一下,刚想越过他往前走,却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响起:“小夏,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我只是怕你会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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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伏在程风行的背上,背宽阔且有力,让人心生安定。一股清新的沐浴液的香气钻进她的鼻子,她使劲吸了吸,忽然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加快,让她不知所措起来。“喂,你觉得江小帅好不好玩?”

“他很像你。”程风行回答。

“那当然,我生的嘛。”江夏有点自豪,“小帅很厉害的,他说他长大了要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

程风行有点心酸,问:“你在英国常常被人欺负?”

“怎么会?我不去欺负人家就不错了。”江夏不免又有点得意洋洋起来,忽而又脸色一黯,“就是有时候想家了,就会有点不高兴,小帅就也会很伤心。”

程风行心里一痛:她在异国他乡,一个人怀孕生子,纵然那里风气开放,纵然她家境富裕,但是那巨大的心理压力还是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为什么要生下来?”程风行喃喃地问,他在心里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不选择另一种轻松的生活?

江夏半天没有说话,久到程风行以为她不会再回答。“我要对我做过的事情负责。我不想你们说我是个任性的不负责任的人。”她轻声说着,也在心里补了一句:尤其是你,程风行,我不想你看不起我。

两个人各怀心事,默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路,夜市即将走到尽头,忽然,江夏拍了拍程风行的肩膀,说:“哎,你停停,快看,那里有摊杂货店。”

程风行停住了脚步,旁边有家买糕饼糖果的杂货店,他狐疑地走了过去,问:“你想吃什么?”

江夏从他的背上爬了下来,单脚跳着到了杂货摊那里,指着角落里的一堆各色的糖果高兴地说:“你看,话梅糖!你那个话梅糖!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程风行的脸色顿时柔和起来,他的话梅糖承载了他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还静静地躺在他的玻璃罐里。“你想吃吗?老板,帮我秤点。”

老板用本地话嘟囔着说:“看到话梅糖也高兴成这样,一看就知道没见过世面。要多少?这可是大杂烩啊,你随便抓吧。”

江夏摇摇头:“不行,老板,我就要话梅糖,其他的都不要。”

老板不干了:“姑娘,你把话梅糖挑光了我怎么卖啊,不行,你随便抓,不能挑。”

程风行只好同老板商量:“我们把糖都买了,然后把话梅糖挑走,剩下的送给你继续卖,这样行不行?”

碰上俩傻子。老板在心里想,却还装着很为难的样子:“哎呀,你们这样我很难办啊,我也不想占你们便宜。哎呀,看在你们很诚心的份上,就卖你们啦。”

说着,老板忙不迭地把一箱里的糖果秤好,然后把整个箱子都端到马路上,给他们两个找了两把小马扎,满脸堆笑着说:“二位你们慢慢挑,今天月亮很圆,西北风虽然有点冷,但是这样挑很有情调嘛。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讲究个情调,我懂的,不打扰二位了。”

程风行跑去旁边的卖工艺品的摊位买了个大玻璃瓶,递给了江夏,江夏一边挑糖果,一边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的确,月亮很远,黑漆漆的夜空上零零星星地散落着几颗星星,夜空很美,仿佛在蛊惑着她,于是,她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喂,我有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程风行好像有点恍惚,半晌才回过神来,缓缓地问:“什么秘密?”

远处,好几个摊贩已经开始打烊了,身旁不时有三轮车呼喝着驶过,杂货摊的老板跑出来了好几趟,到了最后一直站在他们旁边。江夏往四处看看,想了想,粲然一笑:“明天,明天我告诉你。”

程风行点了点头,凝视着她的笑脸,说:“好。我也有个秘密,你想听吗?”

“当然想,你快说。”

一旁的老板忍不住了,催促说:“年轻人,回家说吧,我要打烊了,回家两个人关起门来说。”

江夏脸一红,不知道是西北风吹的,还是害羞的。她摇了摇手里装满了话梅糖的玻璃罐:“喂,你也明天告诉我,我们一人一个,谁也不吃亏。”

第 33 章

第二天一早,江夏破天荒地很早就醒了,她趴在床上,看着放在床头的玻璃罐,脑子里全是程风行的模样,他板着脸的样子,他背着她的样子,他弯下腰的样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点发烫,心跳也有点加速,奇怪了,难道自己生病了?于是,她忍不住打开手机,给云依宁发了个短信:小宁子,我这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没一会儿,云依宁就回了过来:大小姐,你就是奇怪的附身,不奇怪才奇怪了。

江夏不由得咬了咬牙,迅速地回了一条:上线!

电脑里的QQ企鹅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围着一根傻傻的红围巾可爱地盯着江夏,不一会儿,企鹅滴滴地跳动了起来。

云意依然:啥事情?我们老板正在上头训话呢。

江边的夏天:那你还上Q?小心被炒鱿鱼。

云意依然:切,现在老板最小,员工最大。再烦我我炒老板。

江边的夏天:你…你牛!

云意依然:我烦着呢。

江边的夏天:烦啥?

云意依然:不就是那回事情,爱我的人我不爱,不爱我的人我很爱。

江边的夏天:你还没有搞定你的小华子啊,我都给你这么长时间了,你太没用了。

云意依然:你还在一旁说风凉话。你说这个人心怎么这样啊,这么多年了,我捂块石头都捂烫了。

江边的夏天:爱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

云意依然: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吧?江夏同志!

江边的夏天:唉,人太有魅力没办法,都是别人爱我爱得要死。

云意依然砸过来一个撞墙的图片:没有天理!你就这样来扒我血淋淋的伤疤,我鄙视你,别和我说话!

云意依然:奇怪,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意依然:对了,你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云意依然:大小姐,对不起,我错了,你快说话吧。

江边的夏天:你说说看,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云意依然:就是你每天会想着他,想起来的时侯忽然会会心一笑;看到他心里会扑扑乱跳;希望在他的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希望在他心里你是最漂亮的;他的每一句话你都会细心揣摩,他的每一个举止都让你觉得很帅气——

江边的夏天:停!

江边的夏天:小宁子,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江边的夏天:我好像一直想着一个人,想着想着,好像心里就会扑扑乱跳。

云意依然发了一张撞墙的图片: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鹿乱撞!

云意依然:谁!从实招来!

江边的夏天半天没有回答。

云意依然:大小姐你说话不要说一半啊,你让我心里这七上八下地怎么过日子啊。

江边的夏天:小宁子,那我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云意依然:你发脾气他会不会哄你?

江边的夏天:当然。

云意依然:每天会不会抽时间陪你?

江边的夏天:他老是跟着我。

云意依然:舍不舍得为你花钱?

江边的夏天:他以前所有的打工钱都花在我身上。

云意依然:会不会花心思给你准备礼物?

江边的夏天:我家梧桐树上长满了风车叶子,是他帮我做的。

云意依然:长得帅不帅?

江边的夏天:还行吧,虽然每天板着脸。

云意依然:有没有钱?

江边的夏天:以前很穷,现在有点吧。不过没我有钱。

云意依然不说话了,发了一张猫挠墙壁的图片,一张摇头发狂的图片,一张以头撞地的图片,一张蹲地画圈的图片…

江边的夏天:你怎么了?

云意依然:没天理啊,为什么你能碰到这样的好男人!我不活了,你别理我。

云意依然:这样的男人你管他喜不喜欢你,大胆地上啊,抓来敲上自己的印章再说。

江边的夏天:真的吗?可是要是他不喜欢我怎么办,我不是很没面子。

云意依然:喂,你姓江吗?你是那个姓江名夏的大小姐吗?我是不是和盗号的人在说话?

江边的夏天:你就得瑟吧,我叫小华子来治你。

江夏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从玻璃罐里取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放到嘴巴里,话梅糖酸酸甜甜的,就象现在她的心情。她吃着吃着,傻傻地笑了。

电话铃声忽然响了,江夏扑了过去,高兴地说:“喂,你在哪里?”

电话里没有声音,江夏疑惑地喂了一声,看了看来电显示,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你是哪位?”

“是小夏吗?我是裴媛媛,还记得我吗?以前曾经来过你家,现在是江总的秘书。”电话里的女声温婉动听,“不知道方不方便和你见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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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媛媛依然是那副古典美人的模样,优雅地倚靠在沙发椅上,轻轻地用一个小汤勺搅拌着杯里的红茶,放在她前面的是一个玻璃杯,下面的烛火正幽幽地燃烧着,看起来无比雅致。江夏推门进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副情景,她不由得撇了撇嘴。

“你想要什么?这里的红茶味道不错,一起喝一点?”裴媛媛微笑着说。

江夏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胃不太好,哥哥不让我喝茶。服务员,麻烦给我一杯鲜榨的果汁,谢谢。”

裴媛媛脸色一僵,沉吟了片刻,问:“小夏,我一直很想知道,当初阿春带我去你家,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我,让我出这么大的一个洋相?”

江夏耸耸肩,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怎么讲?假话又是怎么样?”

“假话就是对不起,当初我年纪太小不太懂事,请你不要太往心里去。”江夏笑嘻嘻地回答,“真话就是对不起,你那时候实在太假了,我没有办法真心接受你。”

裴媛媛想了想:“那时候阿春说要带我回家,介绍他的妹妹给我认识,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一直想着怎样才能让你喜欢我。我知道对于阿春来说,你是他最重要的人,当初我是真心想要对你好,你为什么会我觉得是假惺惺的?”

江夏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可怜,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提到哥哥,这个女人的眼里还是有着说不出的痴迷。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你的样子,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子,一双手又白又嫩,从来没有下过厨房,可是你却装着一副精通厨艺的样子;你家里一定是很讲卫生吧,是不是从小就是用公筷吃菜的?阿姨夹菜给你的时候,你心里一定很厌恶吧?”

裴媛媛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居然能注意这么多的细节,她勉强笑了一笑:“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你家的保姆而已,我心里有点排斥也是很正常的。”

江夏立刻不笑了,冷冷地说:“她不是我家的保姆,她是我阿姨,从小把我带大,和我妈妈一样亲。”

气氛立刻变得尴尬起来,俩个人都没有说话,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响,服务员把鲜榨的橙汁送了上来:“小姐,需要加冰块吗?”

江夏点了点头,服务员把一个精致的冰块杯放在她的橙汁旁,看了看裴媛媛的烛火,打趣说:“你们俩个真有意思,一个冰,一个火,冰火两重天啊。”

江夏喝了一口橙汁,冰凉的饮料沁入心脾,感觉精神一振,她看了看裴媛媛,说:“今天约我来干嘛?不会就是为了叙旧吧?”

裴媛媛低头无意识地搅拌着奶茶,缓缓地说:“小夏,你还有没有可能喜欢我?”

江夏诧异地说:“这句话你应该去问我哥哥,他喜不喜欢你,如果他喜欢你,我反对也没有用。”

裴媛媛固执地看着她,眼里掠过一丝狂乱:“他当然喜欢我,不然怎么会让我进了丰松餐饮,怎么会让我一路升职,怎么会让我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我兢兢业业地为他工作,公司里里里外外所有的一切琐碎事务都是我帮他打点,他总是说我是他的得力助手,他怎么会不喜欢我?”

江夏骇然,上上下下打量了裴媛媛好久,问:“裴小姐,你是不是弄错了?”

裴媛媛热切地看着她,低声软语相求:“我知道,阿春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那时候没有和我继续交往下去。我都听说了,他把很多女朋友带到家里去,让你帮他选妻子,小夏,我那么爱你哥哥,从读大学看到他第一眼就爱上他了,为了他,我第一次写了情书,我第一次主动地追求一个男人,我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付出了我所有的青春,你帮帮我,小夏!”

江夏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点不对劲,这个女人太危险,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哥哥的身边,她想了想,诚恳地说:“裴小姐,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哥哥现在有稳定的女朋友了,她很好,哥哥很喜欢她,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她,你忘了我哥,一定有另一个更适合你的男孩子等着你的。”

裴媛媛阴沉地看着她,忽然笑了:“你是说那个厉小钰吗?真是笑话,阿春会喜欢她?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江夏不悦地看着她:“裴小姐,你自重啊。”说着,她站了起来,和裴媛媛说话让她整个人都有点烦躁不安,“对不起,我有事要先走了。”

裴媛媛凝视着她:“小夏,我把我最宝贵的青春年华都放在了阿春身上,你要我怎么自重?”

江夏笑笑:“你自己愿意把自己的青春当成赌注压在我哥身上,不管输赢,你自己都要愿赌服输。”

裴媛媛的脸色发青,盯着江夏的眼神令人有点胆寒,半晌,她终于平静了下来,微微一笑:“江夏,其实我一直觉得江春有点不太正常,这世上哪有人这么宠着妹妹的,你说呢?”

江夏不耐烦地说:“你觉得他不正常就好,以后不要再约我,也不要打扰我哥哥了。再见。”

裴媛媛镇定地看着江夏的背影,忽然诡异地一笑,缓缓的说:“好,但愿你不会后悔。”

第 34 章

江夏走在大街上,不觉有点好笑,刚才的裴媛媛忽然让她想起了以前的蒋师母,或者她比蒋师母更可怕。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江夏一看,是程风行的电话。

“小夏,你在哪里?”程风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喘,有点着急的样子。

“刚刚有个人约我,现在没事了。”江夏大声说。远处走来两个人,随身带了两个扩音机在唱流行歌曲,走到江夏旁边停住了,对着一旁商店的招牌指指点点。

“你什么时候回来?昨晚的话你没有忘记吧?”程风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