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坐在他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忙吧,我就在旁边看着你。房间里有空调,我不冷。”

程风行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嗯,好看。怎么你打字工作的样子也很好看,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程风行的脸微微一红,掩饰地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电脑,胡乱浏览了一下网页,回复了几封助手的邮件,发现自己的邮件写得颠三倒四的,又急忙删除了回复。过了一会儿,他合上电脑,无奈地说:“你在我旁边我没法工作。”

“怎么会呢,我都没有发出声音,”江夏嘟起了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咯咯地笑倒在床上,“喂,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啦,难道以前都没有女孩子盯着你看嘛?”

程风行佯装镇定地起身,收电脑,看了看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江夏,沉默了片刻,低声问:“我是不是很无趣?”

江夏怔了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搂住了程风行的脖子,亲昵地把整个头都埋在他的脖子里,轻声地说:“我就是喜欢你这么无趣,最好天底下的女人都觉得你无趣,我一个人喜欢就好了。”

程风行心里一阵激荡,良久,才回答说:“我也是,小夏,我也喜欢你,什么都喜欢。”

江夏坏坏地朝他的脖子里吹了一口气,问:“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程风行只觉得脖子一阵发痒,江夏又挂在他的脖子上,他跄踉了一步,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定了,江夏身子一歪,顿时,两个人倒在了后面的床上。程风行一翻身,把江夏压在身下,支起身子,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脸,忍不住俯身吻了下去。良久,两个人呼吸急促地分开,江夏凝视了他一会儿,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小夏,”程风行抱着她,不停地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觉得心里无比得安宁平和,所有的努力和付出终于有了代价,终于有了继续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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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风行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生活学习了三年多的B大,这所百年名校一如往昔,古朴的建筑,优雅的校中湖,白雪皑皑的树木和一脸清纯活力的莘莘学子门一起,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江夏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喂,那是什么?”

程风行看了看前面造型古典的建筑,解释说:“这是B大图书馆,是全国高校里最著名的图书馆,里面有很多古籍,一些都是孤本残本。”

“你们学校看起来很有情调嘛,把图书馆造在湖边。到里面选本自己爱看的书,坐在窗边,偶尔看看湖水和绿树,好像很有情调的样子。”

程风行遥望图书馆,怅然说:“那时候连吃饭都要挤着时间吃,哪里有时间去想什么情调。”

江夏心里微微发酸: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一定付出了很多才得到了今天的成功。“那现在我来补偿你吧,你想怎样有情调?”

“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情调。”程风行回答。

江夏轻轻地依偎在他身边,两个人站在湖边,看着四周冰天雪地,仿佛这里是最美的春天。

“带我再去走走。”良久,江夏搓了搓自己冻得发红的脸蛋。

“太冷了,别把你冻坏了。”程风行有点犹豫,虽然他也想去看看B大有没有什么变化,也想去看看自己的教授。

“不会,我想去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这样,我就可以多知道你一些,不会对你几年的生活一无所知了。”江夏笑着说。

于是,两个人漫步在林荫道上,一起走过了法学院的教室、程风行的宿舍、B大的食堂…程风行边走边说着自己在学校里的事情,不外乎发奋图强、埋头苦读,固定的时候兼打了几份工,偶尔帮教授到外面奔走,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乏味,江夏却听得津津有味。

正说着,前面走过来五六个女生,和他们擦肩而过,其中一个猛地回过头来,惊喜地喊道:“程大哥,你回来了!”

程风行回头一看,停住了脚步,冲她微微点了点头:“佳怡,真巧,我正想去看董教授呢。”

江夏顺着他的目光一瞧,人群中有一个女孩,一张圆圆的脸蛋,两个小巧的酒窝嵌在嘴角,眼睛圆溜溜地,看起来十分的甜美,只见她飞奔到程风行身边,亲昵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我爸老是念叨你呢,一直想不明白你怎么到那个小地方去创业去了,走,到我家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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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教授的家在B大附近的学校家属楼里,董佳怡一路上唧唧呱呱地一直和程风行说话,不时地问他在N市的情况,“程大哥,上次我看到你打的那场公益官司了,我们这里也有报道,我爸爸逢人就说,那是我的学生。”

程风行点了点头。

“爸爸一直很想你,李师兄有时候来看他,他一直要问你的情况,李师兄都吃醋了。”

程风行说:“我定期都打电话给教授的。”

董佳怡乐呵呵地说:“那怎么没见你打电话给我啊,我每天盯着我的手机也没见你的名字跳出来。我都和李师兄说好了,准备放假了到N市去看你了。”

程风行淡淡地说:“太忙了。”

江夏在在一旁听着他们一来一往,一个亲昵热情,一个淡漠寡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是,她不由得在脑子里想象着这些年的求学生活,是不是一直都有这个可爱的小师妹在一旁叽叽喳喳地伴奏呢?这个程木头居然也会有人喜欢,这是什么眼神啊。想着想着她哼哼了一声,说:“你这么忙怎么还陪我出来瞎逛,事务所没事吗?”

董佳怡仿佛这才看到她的存在,冲着她一笑:“程大哥,你还没有和我介绍她是谁呢。”

程风行悄悄地拉住了江夏的手,温柔地说:“这是我女朋友,江夏。小夏,这是董教授的女儿。”

江夏朝她点了点头,说:“很高兴认识你。程风行一定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吧,他这个人又呆又闷的。”

董佳怡笑得有点勉强,怔怔地盯着江夏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女孩身穿一件白色的呢制大衣,活泼而美丽,她仿佛从中看到了自己的一丝影子,良久,她展颜一笑,说:“怎么会,程师兄这么优秀,我们都很喜欢他。”

第 41 章

董教授是个笑容可掬的学者,留了一脸胡子,胡子和鬓发有点花白,却不影响他幽默的谈吐和渊博的学识。江夏一见董教授,顿时眼睛一亮,看惯了各式各样的美男,这样风度翩翩的年长男子却十分少见,两个人一见如故,一个谈古说今,各种奇闻异事张口就来,一个聊这几年在世界各地的见闻,风土人情,说到兴奋处,倒把程风行这个正主落在了一边。吃完了晚饭,宾主尽欢,临走时,江夏和董教授行了一个贴面礼,以示自己对这位多年来照顾程风行的老师的尊重和喜爱。

下午,程风行带江夏去了B市最有名的商业大街。这是一条步行街,马路上游人熙熙攘攘,各式各样的仿古建筑和远处的高楼大厦一起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程风行护着江夏走在外边,感受着这条商业大街和N市精巧、玲珑的步行街完全不同的风味。大街上大部分店面宽阔,铺子都是老字号了,看在眼里都十分耳熟,店面气派十足;步行街上随处可见B市有名的小吃,爆肚、炒饼、炒疙瘩、卤煮火烧…当然最有名的还是糖葫芦了,这个亮晶晶红艳艳的小吃,承载了多少孩子的梦想啊。江夏也不例外,在一杆糖葫芦面前站定了不肯走了,不光自己拿了一串,一定也塞给了程风行一串。

程风行拿着糖葫芦,不免有些尴尬,也不知道从何下口,江夏舔了舔上面的糖浆,然后把第一个山楂放在嘴巴里吮了吮,含糊不清地说:“喂,你学我的样子,这样舔一舔、吸一吸,把那个甜味一点点吸进嘴巴里,然后慢慢地咽下去。”

程风行看了看周围的行人,无奈地说:“我还是一个个吃吧。”

江夏咯咯地笑了:“喂,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吃过糖葫芦啊。”

程风行点了点头,的确,小时候家里穷,再眼红也没有人买给他吃,长大了从来不逛街,没有时间吃。

江夏顿时有点心酸,咬掉了手里的那个山楂,把糖葫芦放到他嘴边:“快吃一个吧,吃了以后每年都会甜甜蜜蜜的,再也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

程风行咬了一口,的确,外面的糖衣凉凉的甜甜的,里面的山楂即甜又酸,从嘴巴里一直甜到了心里。

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程风行一看,是风榆阳的号码,不由得微微一怔。电话里阴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程风行,你在哪里快活啊?”

“我在B市步行街。”程风行如实地回答。

“你知道我在哪里吗?”风榆阳继续阴森森地问。

“哪里?”程风行淡淡地问。

“你情人的大哥的办公室!我操,我都在那里呆了三天了,你情人那大哥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不对,是披着羊皮的豺狼,每天笑眯眯的,伪装得像个温润君子,其实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斯文败类!”风榆阳不带喘气地蹦出了一大段话,气急败坏。

“其实他也不坏。”程风行觉得还是有必要帮江大哥解释一下。

风榆阳吐出一串京骂,恶狠狠地说:“他逼着我一直呆在他办公室里,说什么等到你带着她妹妹回来了才放我出去;我说我事务所要倒闭了,他派了两个保镖压着我去上班;我说我要洗漱,你猜他说什么?他居然说男人一年不洗漱也没事,有男人味!”

程风行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有点头痛。

“他不就仗着他是条地头蛇嘛,哪天他来了B市,我不整死他我不姓风。程风行你一定要提醒我,只要他一下B市机场,我就带一帮人去堵他,看他怎么得瑟…”风榆阳滔滔不绝地开始幻想以后对江春的报复。

程风行犹豫了片刻,看了看江夏,说:“要么我马上赶回来?”

“别,别介,你就在外面呆着,玩个三年五载的,你放心,事务所我管着,保管让它蒸蒸日上。”风榆阳桀桀怪笑起来,“你把他妹妹拐跑了,我看那个家伙都快要气疯了,我支持你,别回来,气死他。”

江夏有点担心地凑了上来,问:“我哥怎么样了?”

风榆阳立刻嬉皮笑脸地说:“弟妹,你哥哥很好,每天忘我工作,都快把你给忘了,好好地和你的程哥哥一起在外面哈皮吧。”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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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风行带着江夏来到了他向往已久的长城脚下,说来汗颜,他在B市这么久,一直忙忙碌碌,居然没有去过长城。连绵的群山俨如一条银龙卧在远处,皑皑的白雪被风一吹,玉屑似的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没有太多游人的打扰,长城显得肃穆而安静,两个人缓步走在青石砖上,感受着千年的古国文明在脚下绵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心底。

忽然,天空中飘起了小雪,江夏惊呼了一声,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它静静地停驻在自己的手心,晶莹剔透,玉洁冰清,转瞬之间便化成了一滩水。她怅然地看了看四周,说:“其实,最美的东西最容易消失。”

程风行摇摇头,说:“它留在你心里。”

江夏嫣然一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喂,你现在说话也会话里藏话啦。”说着,她往前跑了几步,站在烽火台前,俯视下面的景象,连绵的城墙蜿蜒而上,城墙外遥遥地望见一片松海,一颗颗雪松挺拔地伫立在山间,翠绿的松针隐约可见,依然静默地立在枝头。遥望前方,视野开阔,江夏觉得心中的浊气都仿佛被这景色荡涤得一干二净,站在那里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呼喊了起来:“程风行——程三娃——”

蓦地,一个松鼠样的小东西窜出了树丛,飞速地从雪地上滚过,钻入了另一个树丛。远处,江夏的回音想起,一阵阵的“三娃”渐渐地荡远,渐渐地消失无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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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城回来已经傍晚,李飞扬在B市最有名的一家饭店请客吃饭,江夏久仰这家饭店的大名,本着参观、学习加取经的想法,走进大门的时候四处张望,希望看到几个娱乐圈的帅哥美男,再不济,看到少东家和少奶奶的本人也是不错的。

可惜张望了半天,江夏不免有点失望,古天乐、吴彦祖之类的帅哥没有看到,大腹便便的男人倒是一大堆,还是身边的这两位男士比较养眼。

饭店的装修比较有情调,透着一股古典的气息,尤其是那个巨大的京剧脸谱,国粹和美食的结合,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李飞扬点了好几个招牌菜:江石滚肥牛、麻酱油麦菜、鸡丝凉面、石烹豆花…江夏吃了几口:江石滚肥牛的石头有点特色,肥牛在石头特殊热度的烤制下鲜嫩可口,可以学习;麻油酱味道独特,可以加以改良;鸡丝凉面比较清淡,也浇了这种麻油酱,可以考虑叫周庄的大厨调制开发一下;当然其实最关键的是吃饭的时候最好有帅哥在一旁当下酒菜,要么考虑周庄去请个明星和vip会员来个见面会,然后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眼睛…

李飞扬见她一边吃一边眼睛滴溜溜地转,问:“小夏,这里的菜怎么样?”

江夏嘿嘿一笑,回答说:“还不错,就是少了一道关键的菜引子。”

“什么菜引子?”李飞扬好奇地问。

一旁的电视上正在放娱乐圈的大盘点:戏论娱乐圈的十大帅哥和美女,江夏随手指了指说:“要是那些人都在这个包厢里,那这个菜一定会更好吃。”

李飞扬吓了一跳,喃喃地说:“听起来你的胃口好大。我只要上面随便哪个美女下来就够了。”

程风行淡淡地说:“那是你没追求。”

李飞扬差点没把喝下去的啤酒喷出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半天,拿出手机,开始发短信。“不行了,我要问问榆阳,在N市还不到一年,你这家伙怎么不但走了桃花运,还会说冷笑话了。”

“这说明N市很好,你也应该过去。”江夏在桌子下握了握程风行的手,笑着说。

李飞扬将信将疑:“你不会骗我吧,以前我也去N市出过差,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李飞扬毕业后就继承了家族事业,一直全世界各地跑,简直是个标准的空中飞人。

江夏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会,它的好是要细细品味的,不然风榆阳怎么会一去不肯回来了。”

正说着,风榆阳的短信来了:飞扬,N市很好,好得我都不想回家了,有个人对我一见钟情,非得好吃好喝供着我,一定要让我住他那儿,生怕我有危险,还给我派了两个保镖,最关键的是,那个人很漂亮!

李飞扬顿时心痒痒了起来,把这条短信拿给程风行看,生气地说:“你丫太不够朋友了,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也不通知我,让风榆阳这小子赶了先,等我把手里的事情弄完了赶紧过去,好事情不能全叫这小子一个人给占了。”

程风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不无怜悯地想:你会相信风榆阳的话,那你还不惨了。

正说着,电视里的娱乐节目结束了,开始例行的广告轰炸。江夏拿起遥控器,调到了管辖N市的一个省台。省台正在播财经新闻,江夏听了两条,觉得无趣,正想换台,程风行盯着屏幕,沉声说:“等等,小夏,有丰松的新闻!”

第 42 章

第二天一大早,江夏和程风行就搭早班飞机赶回N市。一路上,江夏反常地没有多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碧空上的浮云发呆。程风行想安慰她,却一时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这班航空公司是S市航空公司,总部坐落在S市,和N市同属于一个经济圈。吃中餐的时候,坐在后排的旅客边吃边聊天。“你看,这中餐是丰松集团下面的餐饮公司的。”

“这家集团真是厉害。你上次有没有看省台的报道,那个掌门人年纪轻轻地就把这个上市的集团搞得这么成功,有能力啊。”

“昨天的新闻看了没有,年纪轻轻这么拼命干嘛,钱这东西,够用就好了,现在生病住院了。他一住院,集团总部就有点不稳定了。”

“真的?唉,真想不明白啊。不过在他那个位置,也是身不由己吧。”

“上次他家的那个八方城快餐连锁也出事了吧,你听说了没?”

“听说了,现在这件事情又被拿出来炒了,那个快餐店出的事情也压不住。”

江夏不由自主地咬紧了嘴唇:怪不得哥哥这几天都没打电话过来,自己这么任性地和程风行跑掉了,他一定又气又急,被她气病了。昨天晚上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江春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家里父母不在,孙阿姨一点儿也不知道江春住院了,只是说他好几天没有回家住了。内疚和自责啃噬着她的心,让她坐立难安,连江小帅软绵绵的声音都不能让她高兴起来,恨不得立刻飞回到江春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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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静悄悄的,孙阿姨正在厨房里忙着做下午的小点心,江小帅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周围散落着一堆图画书,他正了拿了一本津津有味地看着,一看到江夏,飞奔而来,扑倒在她的怀里。

江夏心不在焉地亲了他一下,问:“外公外婆呢?”

江小帅不高兴了:“妈咪你怎么就亲了我一下,以前你都亲我好几下的。”

江夏汗颜,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了一下,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这么敏感。于是,她只好胡乱地抱着江小帅的头,在他脸上乱亲了几下。江小帅满意了,搂着江夏的脖子,大声宣布:“外公和外婆给我找好吃的巧克力去了,说要给我买一箩筐回来。”

孙阿姨在一旁笑着说:“小春帮你爸妈报了个旅行团,好像是去什么马来西亚的啥岛来着,说是这里太冷了,让他们再去过个夏天。”

江夏不由得心生疑惑,来不及细想,只见程风行已经抱起了江小帅,默默地将脸贴在了他的脸上,摩挲了几下,低声问:“小帅,叫我什么?”

江小帅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uncle,叔叔。”

程风行心一酸,在那粉嫩的肌肤上亲了一下,天生的血缘亲情和无尽的怜惜之情汹涌而至,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江夏着急地冲他眨了眨眼睛,摇摇头,示意他到楼上去。

程风行一怔,满心疑惑,只好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江夏急匆匆地跑到二楼,给尚可打了个电话,问他江春有没有住院,住在哪个医院里。尚可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问:“小夏,你是不是惹你哥哥不高兴了?他特意叮嘱我不要告诉你,说是省得让你烦心,不过我听他的口气,怎么有点心灰意冷的意思。”

江夏心里一急,差点没哭出来。“尚大哥,你别听哥哥胡说八道,公司里出了什么事情了吗,哥哥他怎么会忽然进医院了,我都急死了。”

“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你哥和我绝交了,啥事一牵扯到你头上,阿春发作起来都没底。”尚可心有余悸地说,“你不知道,本来我答应你哥和你结婚,给你儿子上个户口弄个名分,结果这事没办成,那天他跑到我办公室狠狠地揍了我一顿,害我几天没见人。”

“行,我不说,我就说是那些小报说的。”江夏满口答应。

“那天我还碰到过阿春,好像听说有人向证监会举报,说丰松集团操纵股价,伙同几个机构,通过对倒自己高价买进丰松的股票,拉高股价。然后公司内部人心惶惶的,上次快餐店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平息,也乘机被拿出来炒了。阿春一急,就住院了。”

“那我哥在哪里?”

“我昨天刚去看过他,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小夏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对了,他就在你家汪医生的那个医院,特等病房。”

挂了电话,江夏坐在床边沉思起来,有好几个人都提到了快餐店的事情,让她心里不觉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遗漏了什么东西,所有的事情,好像就从那一天开始有了意外。她想了很久,想得头都有点晕乎乎了,这才抬起头,看见程风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由得摸了摸脸,奇怪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别太担心了,江大哥向来都能把事情安排得很好。”程风行淡淡地说。

江夏忧心忡忡地往外就走:“怎么能不担心,哥哥从来都不生病,从来都不住院。”

程风行一把拉住她,沉声问:“等等,小帅的事情怎么办,你难道听着他叫我叔叔心里不难过吗?”

江夏怔了一下,说:“叫什么不就是个形式嘛,你别太在意,过两天等我哥身体好了,我会和哥哥说的。你现在忽然说出来,哥哥知道了,到时候岂不是更生气了?”

程风行缓缓地松开了手,良久,问:“那要是他不同意呢?”

“怎么会。”江夏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抚了抚他皱起的眉心,“你别愁了,眉头都打结了,哥哥从来都不会不同意我的要求,你放心吧。”

说着,她急匆匆地跑下了楼梯,边跑边喊:“喂,你快过来,陪我一起去医院,让哥哥揍两拳就没事了。”

程风行站在门口,苦笑了一声,心想:要是他揍我两拳就能答应我们俩的事情,那就是揍一百拳,我也甘之若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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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的医院,相同的病房,甚至相同的保镖,江夏觉得有点滑稽,以前从来都不上医院,而在这短短的一个星期,他们两兄妹居然在这里轮番出现。

高个子的保镖一看到程风行,顿时皱起了眉头,想来是那天让他把江夏带走了心里一直很不服气。矮个子的那个和他们微微颔首,问:“江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

“我哥在里面吗?”

“江总在。”高个子抢着回答。

矮个子瞪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江总在里面处理一些事情不太方便会客,交代说一律不见任何人。”

江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看着他,象在看一个疯子:“你有没有弄错了?你是不是在医院呆久了脑袋也被病菌感染了?”

矮个子沉着地说:“没有,你可以叫护士来化验我的血样。”

江夏站在原地,呆呆地出了一会神,问:“是哥哥叫你们拦着我的?”说着,她的眼圈红了起来,江春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抛弃了。

两个保镖对望了一眼,那个矮个子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也不忍心了,只好安慰说:“不是,江总真的有客人在里面,他特意强调了不见任何人,说如果放人进来就把我们俩都炒掉了,不是特意针对你的。”

程风行搂住了江夏的肩膀,低声说:“江大哥不会生你气的,你别伤心了。”

矮个子说:“是的,江小姐,你别伤心。你和他不一样,如果是他的话,江总不说我们也不会让他进去。”

高个子哼了一声说:“这位同志,哪天我们明刀明枪地来打上一架,别总是偷偷摸摸地。”

程风行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们俩,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随时随地奉陪。”

-

病房的门打开了,一个人揉着太阳穴出来了,看到门口一堆人,不由得愣了一下。江夏定睛一看,是哥哥的另一个好友,名叫方立夏,是一名电脑高手。

方立夏看见江夏,眼睛不由得一亮,走过来捏了捏她的鼻子:“呦,这不是阿春的宝贝妹妹嘛,让哥哥我瞧瞧。咦,怎么眼圈都红了,谁欺负你了,不要命了,阿春在里面呢。”

江夏轻轻地叫了一声“立夏哥”,低头看着医院的地面,仿佛地上忽然长出一朵花来。

方立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哎呀,我陪你哥捉了一天的内鬼,干了一天的活,现在要去睡觉了,你进去和你哥说会儿话吧。”说着,扬声叫道:“阿春,你宝贝妹妹来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没一会儿,江春的声音疲惫地响起:“小夏,你进来吧。小行和你在一起吗?也进来吧。”

第 43 章

江春一身医院的白条服,坐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程风行和江夏进来,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一年半载地才能再看到你们呢。”

江夏停住了脚步,倔强地站在那里,任凭程风行怎么拉她,也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江春,又委屈又伤心又愤怒。

江春不由得心里一软,叹了口气,冲着她招了招手,说:“怎么我还没冲你发脾气呢,你倒是先生气了?过来,这么多天没见了,让哥哥瞧瞧。”

江夏还是没动。江春抚了抚额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轻轻呻吟了一下,江夏顿时紧张了起来,快步走到他的床前,替他揉了揉额头,不安地问:“怎么了?头痛吗?”

“还好,刚才电脑看得太多了,有点晕。”江春笑着说。

程风行在一旁冷眼旁观,不由得心里凉了一凉:江春要是玩起手段来,江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江春看了一眼程风行,对江夏说:“为什么这样一声不吭地跑了出去?你刚刚出过事情,不知道我会担心吗?要是刚巧再被那伙人碰到怎么办?”

江夏沉默了片刻,说:“你就是因为这个要不理我了?还叫人把我拦在门外不让我进来?”

“拿到那张纸条的时候我还在想永远也不让你进我的门了呢,你看看,你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我床前?”江春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地说,“对小夏,我永远都狠不下心来。好了,那是我一时的气话,你别老是记在心上了。”

江夏顿时高兴了:“那当然,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嘛。”说着,她亲昵地跑到程风行旁边,拉着他的手说:“哥,那你也原谅他吧,他当时是气昏了才会对我胡说八道的。”

江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两个,面色凝重地说:“这件事情缓缓再说吧,现在让我先把公司里的那个内鬼先抓出来,我怀疑你的事情也和这个人有关,这个人找不到,我们以后都会寝食难安。”

“内鬼?”江夏疑惑地问,忽然她终于想起了什么:八方城前如影随形的令人胆寒的目光,随即裴媛媛便出现;出事前裴媛媛约她谈心,临走时那句阴森森的“但愿你不会后悔”;裴媛媛眼底那狂热而绝望的目光…她顿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喃喃地说:“难道会是她,裴媛媛?”

程风行感受到了她的寒意,沉吟片刻,对江春说:“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机会说,我收到照片的同时,还收到了一封信,上面有一些尖酸刻薄的话,你看看,或者会有一些线索。”说着,他从随身的文件包里取出了一张信笺,递给了江春。

江春接过信笺,没看两行,脸色顿时变了,冷冷地扫了一眼程风行,将信纸折起来放入怀中:“这个女人疯了。”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风榆阳走了进来,看到他们俩个,毫不吃惊地打了个招呼:“你们怎么才来,我还以为昨天晚上就能看到你们呢,这中国的新闻传播速度实在太慢了。”

江春微笑着说:“小阳啊,其实你不说话也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风榆阳举起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承认我斗不过你,你是天底下最阴险狡诈的狐狸,被你看上了只有自认倒霉的份。”说着,他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问道,“不过小春啊,你什么时候去B市啊,让我也好好地尽一下地主之谊。”

这一声小春让江春差点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岔开话题,问道:“让你了解的事情怎么样了?”

风榆阳耸了耸肩说:“职务侵占罪最高能判十五年有期徒刑,这个不用了解。”

“那你找个借口干什么去了?”江春随口问。

风榆阳立刻来了精神,调戏向来是他的拿手绝活,不管这个人是男是女。“小春你是不是想念我了,你放心,你对我这么好,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看我这不是心急如焚地赶回来了,小春你的魅力怎么是外面的花花世界所能比拟的呢…”

江春的面皮抖了一抖,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他盯着风榆阳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风榆阳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小春难道你想杀了我灭口?”

“比起灭口,我更想把你的嘴堵上,看看不能说话你能撑过几个小时。”江春缓缓地说。

江夏在一旁看着他们俩个唇枪舌剑,不由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吃惊:哥哥向来对不相干的人都嗤之以鼻漠然以对,现在居然和眼前这个痞里痞气的男人斗起嘴来,看起来这两天真的被他气得不轻。正想着,江春又问:“那你们两个大律师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一个人呆在里面永远出不来?”

程风行沉吟了片刻,说:“经济法上一般只有贪污罪可以判到无期,可是很显然,你们公司不属于这个范畴。”

江春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我明白了。”

江夏有点听不懂,问:“哥,你知道是谁了吗?你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