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这一睡睡到日上三竿,懒洋洋地吃完了医院专门配置的早餐,推开门想出去走走,却看见门口站着两个麦色肌肤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和她打了声招呼:“江小姐早。”

江夏这才想起来这是江春给她找的两个保镖,眼珠一转,问:“你们很厉害吗?会什么拳脚?”

那两个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保镖回答:“我们练得都是自由搏击,厉害谈不上,不过对付几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你们两个对练一下给我看看好不好?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真正的自由搏击。”江夏一脸的崇拜。

个子稍高的的保镖有点跃跃欲试,个子稍矮的那个瞟了一眼江夏,沉声说:“江总说了,我们就负责江小姐的安全,江总还说了,他的妹妹比较调皮,千万不要和她多说话。”

江夏噎了一下,白了他一眼,悻悻地走出了房间。病房外三三两两地有病人在散步,看到江夏走过来,背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眼神怪异。没逛了一会儿,江夏就觉得好生没趣,回到自己的病房去了。

病房里的设施一应俱全,江夏打开了电脑,登录了自己的QQ,没一会儿,小企鹅就跳个不停,一个是丁哲华的,发过来好几个消息问怎么电话打不通,去她家也找不到人,怎么又神秘失踪了。江夏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早已经在绑架那天就丢了,不知道是在绑匪那里还是被捡垃圾的人捡走了,这个手机是江春在她十八岁的时候送她的生日礼物,丢了还真是有点心疼。看着这么多的消息,一想到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出现的焦急模样,江夏就觉得有点无奈:丁哲华的心意她知道,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是除了感动,却再也没有其他了。

想着想着,她回了个消息:小华子你想我啦,我没事,刚刚回来了。

没想到丁哲华居然在线隐身,很快就回复了:你是不是出事了?我刚刚在论坛上看到一个消息,说丰松集团董事长的女儿被绑架了。

江夏心里一惊,这个消息是谁散播出去的?

丁哲华发过来一条网址,是N市非常知名的一个论坛中的一个闲话家常的版块,帖子首页置顶帖:你知道吗?丰松集团大小姐惨遭绑架。下面的浏览数已经突破二千了。帖子以非常熟悉的口吻自爆是丰松集团大小姐的闺蜜,大小姐因为私生活不检点而遭遇多个男人的追逐,最后因爱生恨,绑架了大小姐索要赎金,后续发展还有待考证。帖子集合了仇富、情变、绑架等多种狗血要素,致使在发帖的几个小时后就迅速走红,点击量飙升被置顶。

江边的夏天:小华子,这个人编故事的水平比你高,你要好好学习。

风华: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你要小心。

江边的夏天:难道有人故意要整我?我在这里没啥仇人啊。

风华:你好好想想,或者你哥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你们公司有没有什么竞争对手会使点阴招?

江边的夏天:这种手段有什么用?

风华:有用,现在网络的传播速度惊人,明天说不定立刻会变成对丰松集团股价有影响的大新闻。

江边的夏天发过来一个惊叹的图片。

风华:我找人帮你把这条帖子删了,你自己小心。

江夏脑子里闪过一丝模糊的线索,可惜一掠而过,没等她抓住便消失不见了。另一个QQ图像一直在不停地跳动,她随手打开,是云依宁发过来的消息,满满二十多条,时间也是从三天前一直到现在,最后几条都是一模一样的,发送时间就在几分钟前:小夏,快出来,出大事了!

江夏隐隐有点不妙的预感,回复问:我来了,什么事情。

云意依然:小夏,我给你看个帖子,你要有心理准备。

云意依然:你赶紧想办法去封贴。

云依宁也发过来一条网址,同样是这个论坛,但是在名人名事的版块,发帖时间是半个小时前,但是点击量已经超过一千:看看这个人是谁,本地的名企名人哦!有图有真相。

江夏不妙的感觉愈加强烈,她屏住呼吸,缓缓地点开了那条帖子,顿时,她惊呆了,帖子上有一张照片,照片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熟悉她的人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照片上的她身穿吊带内衣,露出大半张青涩而美丽的侧脸,斜靠在床上;一个□着上身的男子用手怀在她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脸上的轮廓清晰,正是少年时的程风行!

江夏的脑子仿佛被一道雷劈过,完全不能思考,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这张图,过了好一会儿,病房里的电话凄厉地响了起来,她呆呆地接起电话,江春永远气定神闲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小夏,你有没有在上网?赶紧把网线扯断了,不要上网,听哥哥的话!”

江夏这才回过神来,低声说:“哥哥,我看到了。”

江春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阴森森地说:“让我知道是谁,我宰了他!”

江夏有点茫然,过了一会儿,问:“哥哥,难道说我做错了一件事情,就必须要不停地为它付出代价?”

江春心里一痛,如果说这件事是江夏错了,那么她也已经勇敢地为之承担了自己的责任,为之付出了自己五年多的青春。“不,小夏,你已经付出代价了。接下来,这个人要为之付出代价。你放心,那个帖子我已经叫人封了,发帖人我已经叫人去查了,所有的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江夏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缓缓地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哥哥,我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从我被绑架开始,到现在接二连三的各种问题,可能真的有人想对我们公司下手,公司里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电话里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江夏吓了一跳,连声问:“什么声音?”

江春看了看眼前破门而入的程风行,低声安慰说:“没什么,东西打翻了,哦,小行到我办公室来了,可能有点事情,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等会儿再打给你。”

第 38 章

程风行双拳紧握,脸色发青,一旁的裴媛媛有点紧张地看了看江春,说:“对不起江总,我拦不住他,要不要叫保安上来?”

江春看了看她,冲她挥了挥手。裴媛媛退出了办公室,把门紧紧地关上了。

“江夏在哪里?”程风行沉声问道。

江春敏感地发现了他叫了江夏,而不是他常叫的小夏。他站了起来,双手支撑在桌子上,身子前倾,微笑着问:“你找她干嘛?”

程风行怒视着他,冷冷地说:“我不想和你吵架,告诉我江夏在哪里,我自己问她。”

“她在医院,医生说她惊吓过度,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如果你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还是不要去找她了。”

“前天你找到我们,说是要给她最快最好的治疗,把她单独带走了;昨天我要见她,你说她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让我不要去打扰她;今天我想见她,你又说她惊吓过度,江大哥,我敬重你可是我不是傻瓜,你这样阻止我,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说…”程风行停顿了一下,从嘴里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你真的对江夏抱着什么不正常的感情?”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到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良久,江春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淡然说:“小行,你从哪里听着这种话?”

程风行固执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你们俩不合适,趁着小夏没有对你动情,隔离是对小夏最好的保护,”江春揉了揉太阳穴,“请你体谅一个哥哥的心情。”

程风行冷哼了一声:“让小夏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永远把你这个哥哥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这才是你的目的。”

江春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那个永远温和有礼永远悠闲自信的江春又回到了他身上,仿佛刚才那疲惫的人是程风行的错觉。“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并不在乎。”

“你可以不在乎,但是小夏会不在乎吗?如果她知道她的哥哥有这种心思,她会怎样?”程风行冷冷地问。

“如果你有这种想法,我会让你以后都见不到小夏。”江春的笑容没有到眼底,令人心里发凉。

程风行死死地盯着江春,胸口急剧地起伏着:“我明白了,你根本就是不把所有的人都放在心上,包括小夏,她所有的思想如果偏离了你的意志,你也会不顾任何后果地把她的思想掐死!”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程风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接起电话,应了一声,迅速地走出了江春的办公室。江春有点愕然,暗忖了片刻,顿觉不妙。

-

江夏有点萎靡地躺在病床上,她刚刚接受了医院的全身检查,精神不振。巡检的医生例行问了她几个问题,江夏想了想,问:“我这两天总是觉得有点头晕,是不是贫血了?”

这个医生很年轻,是主治医生新带的徒弟,一双小眯眼,有点像现下流行的韩星,不过看起来有点紧张,笑容僵硬,不自然地说:“早上的血色素接近九,轻微贫血,身体还有点虚弱,多注意休息就可以了,不会有什么大碍。”

江夏冲着他笑了笑:“那会不会是脑子里有什么血块之类的,象韩剧里演的那样?”

医生的脸红了红,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连摇头:“不会不会,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多想些好的事情。”说着,飞快地收拾了东西告辞走了。

江夏有点纳闷地看着小医生的背影,无趣地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门外好像有了动静,紧接着,渐渐变成了吵闹声,江夏倏地睁开了眼睛,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声音,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跑到门口,一下子打开了大门,惊喜地叫道:“程风行!”

门外的人都愣住了,江夏一看,门口两个保镖象铁柱子一样站在门口,程风行和另一个人被他们挡在外边,江夏不由得有点恼了:“你们俩干什么!那是我朋友!快让开!”

那个稍高的保镖说:“江总说了,为了你的安全,除了家里三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其余的人都不能进来。”

江夏杏眼圆睁,怒道:“胡说八道,你倒是不让他进来试试看!”

稍矮的那个犹豫了一下,和另一个耳语了一阵,彬彬有礼地说:“那好,我们可以让一个人进去,江小姐,如果有事情你就大声尖叫,我们会第一时间进来。”

江夏顿时心情大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赞扬说:“不错,会通融,你有前途。”

程风行冷冷地看了看她拍保镖肩膀的手,默不作声地用力地拉着她走进了房间,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江夏纳闷地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嘟起嘴巴问:“喂,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我一个人都无聊死了。”

程风行看着她,脸上掠过一丝痛楚:“江夏,你是不是就是把我当做你无聊寂寞时候的消遣品?”

江夏愕然,灵动的双眼顿时茫然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程风行缓缓地从兜里掏出两张照片,轻轻地放在她的手上,强忍着怒气,问:“这是什么?这张照片是不是真的?为什么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当初你到底为什么忽然离开?江小帅是谁的孩子?你现在是不是又想来戏弄我?江夏,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你到底把我当成是什么?”

江夏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照片,和网上的一模一样,和当初自己留存在手机里加密的一模一样。她的头一阵晕眩,缓缓地坐在了床上。

程风行下意识地想去扶她,刚伸出手就缩了回来,他盯着江夏,沉声问:“你回答我。”

江夏张了张嘴巴,却不知从何解释起,良久,她困难地开了口:“这件事情,我很抱歉。我回来以后,一直想和你说,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这张照片是真的,江小帅是你的孩子,我并没有想戏弄你的意思。”

程风行心里仅存的一丝希望顿时化为乌有,自己和她曾经有肌肤之亲,甚至有了一个孩子,而他这么多年居然什么也不知道!被欺骗的愤怒顿时席卷了全身,“你——”程风行指着她,浑身颤抖,“我,我——”

江夏看着他,渐渐地挺直了背,傲然地昂起头:“怎么了,后悔了是吗?是不是后悔救了我?恨不得把我扔回那间小木屋去?”

程风行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江夏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将涌上来的眼泪逼了下去,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就算你后悔一万次,也不能改变这些事实。麻烦你出去,我要休息。”

门一下子被踹开,江春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们俩面前,疾言厉色地喝道:“程风行,你在干什么!”

两个保镖和风榆阳随后一起跟了进来,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稍矮的那个保镖一看情形不对,轻声提醒说:“江总,我看江小姐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叫医生?”

众人一起往江夏看去,只见江夏脸色惨白,呼吸急促,额头隐隐渗出一层虚汗,江春一惊,一个箭步走了过去,捏了捏江夏的手,手心冰凉,他着急地问:“小夏,你哪里不舒服,头痛吗?”

江夏摇摇头,低声说:“哥哥,我想睡觉。”

两个保镖强硬地走到程风行面前,说:“先生对不起,麻烦你们先出去。”

程风行僵立在原地,看着江夏,一声不吭。一旁的风榆阳暗呼不妙:这个程木头到底说了些什么,把自己的心上人气成这样啊!于是他使劲拽着程风行往外走:“风行,让江小姐休息一会儿,我们先出去,出去再说。”

江春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个人,走了过去,拉开房门,把他们往外一推,一字一句地在程风行的耳边说:“我对你很失望,程风行。”

-

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江春回头一看,江夏已经躺在床上了。他犹豫着走了过去,在床头坐下,看着江夏整个人趴在床上,头埋在了枕头里。

江春轻轻地去掰江夏的脑袋:“小夏,转过来看着哥哥。”

江夏倔强地没有回头。

江春刚想缩回手,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心湿漉漉的,心中大痛,一使劲,把江夏整个人翻了过来,只见江夏双眼紧闭,可是晶莹的泪珠去不受她的控制,一颗颗地滚落了下来,迅速地渗入了枕头消失不见。

“小夏,哭吧,哭过就好了,把他忘了吧,”江春手里拿着刚才程风行留下的照片,缓缓地擦去江夏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慰,“他和你不合适。哥哥知道他从小就不是个等闲的人,迟早有一天会一飞冲天,可你要知道,这种人贫寒出身,往往自尊心和自卑感很强,以你这样任性、张扬的个性,和他相处,总有一天会受到伤害的。”

江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她只是没有想到,前一刻她还在甜蜜地期待爱人的到来,而后一刻,爱情会这样微笑着往她的心头送上一刀。从来没有过的疼痛和伤心席卷而来,让她不能自已。

江春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头发,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说话:“你看你,这么多人喜欢你,随便哪个抓过来都行,怎么偏偏去喜欢那个木头疙瘩,我看你那个同学不错,温和斯文;还有以前和你一起长大的,从小就说要娶你,再不济那个李朝熙,我看如果要他留在中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夏渐渐平静了下来,闷声说:“哥哥你怎么好像媒婆一样,谁说我喜欢那个木头了。”

“好,不喜欢他。要么这样,以后别理他了,不让他看江小帅,气死他,看他还不向你乖乖认错,”江春逗她。

“让阿姨骂他一顿,还有,爸爸也要揍他,爸爸还说要揍死他。”江夏心里发酸,却还是笑着说。

江春看着她的笑脸,终于放下心来,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要吓死哥哥了,终于笑了。”

江夏摸了摸自己的脸,抗议说:“哥,我都那么大了,你还捏我,脸都被你捏肿了。”

“就算肿了,在哥哥的眼里,小夏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江春凝视着江夏,嘴角挂着微笑,轻声说。

第 39 章

风榆阳揪着程风行一路往外走,临了不忘对两个保镖抛了个媚眼:“两位大哥,我们先吃饭,等会儿还来,要不要给你们带点啊,我请客。”

矮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高个子忍不住乐了,挥挥手:“慢走不送。”

程风行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低声说:“放手,我还有话和小夏说。”

风榆阳叫苦不迭:“你这家伙说了些什么?我看你是存心把人往别人怀里推!对你这种情商为负数的人真是没法说。看看我,哪个妹妹不是手到擒来,看看你,搞了十几年连人家喜不喜欢你都不知道。”

程风行有些茫然:“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去兴师问罪的?难道你不是应该深情地盯着你心爱的小夏,将她搂在怀里,柔情蜜意地对她说,这么多年,你辛苦了,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地爱你,爱你到永远…”风榆阳恨铁不成钢地说。

“可是——”程风行张口结舌,“可是,她骗了我,她可能只是戏弄我——”

风榆阳摇了摇头:“奇怪了,你不是愿意永远陪在她身边吗?现在这么好一个机会,那个孩子是你的,你管她是不是戏弄你,黏也要黏在她身边,正大光明地让她甩不掉你——我是她孩子的爸爸,这句话一出,她还能是谁的?”

程风行黯然地说:“她不爱我,我强留她在我身边,她不会幸福。”

风榆阳思忖了半晌,脑中浮现出江夏惨白的脸和泫然欲泣的眼,或者,恋爱中的人永远都是看不清真相。“我看未必。唉,闷葫芦就爱钻牛角尖。”

程风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主要是我平时工作得太多,干傻了。”

顿时,那个在法庭上自信沉着的程风行瞬间回到了他的身上,风榆阳冒出了一身冷汗,陪笑着说:“不傻不傻,只是碰到你的小夏偶尔傻一傻。”

程风行蹙眉,转身想回医院去,被风榆阳一把拉住:“你干嘛?”

“回去找小夏。”

“你没看见人家大哥根本不欢迎你?再硬闯小心那两个人真和你打起来。”风榆阳嘿嘿一笑,说,“要智取,智取!”

-

江夏一个晚上没有睡好,半夜里被噩梦惊醒了很多次,梦里总是梦到程风行,有时候是少年时的他,有时候是现在的他,却无一例外,总是用沉默却带着轻视的眼神看着她,任凭她笑、她哭、她耍赖、她呼喝,都无动于衷。睡到早上,被窝里都有点湿漉漉的,出了好几身虚汗。

今天全身检查的报告马上就可以出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应该可以出院了。江夏半卧在床上,觉得浑身都提不起劲儿来,出院后,该怎么面对爸爸妈妈?该怎么面对江小帅?又该怎么面对自小疼爱自己的孙阿姨?

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进来,江夏瞟了他一眼,发现不是昨天那个小医生了,也没留意,漫不经心地问:“医生,我一直出虚汗,没有什么问题吧?”

那个医生走到她身边,揭开口罩,摘下眼镜,低声叫道:“小夏。”

江夏浑身一震,抬起头,迅速又垂下眼睑:“你来干嘛?”

程风行沉默了片刻,问:“怎么会出虚汗?叫我妈好好给你补补。”

江夏忽然爆发了,站了起来,大声说:“不要你管,以后都不要你管我了,我死了也不要你管!”说这,奋力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反而被后挫力一下子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床上。

程风行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江夏一把把他的手打掉,又委屈又伤心,哽咽着说:“你这个骗子,那天还说永远爱我,说不管发生什么都永远爱我,原来都是骗人的!”

程风行心中激荡,说:“没有,我没有骗你。”

“你胡说,你昨天为了那两张照片就和我翻脸了,我都和你道歉了你还抓着不放!”江夏睁大了眼睛,眼里蓄满了泪水。

顿时,程风行的心仿佛被一根细线绑住了扯了又扯,他笨拙地举起手,想要帮她擦去眼中的泪珠,笨拙地解释:“我吓傻了,收到照片和那张纸,再想到小帅,我都快气疯了。”

“不用你假好心,我自己会擦。”江夏愤愤地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你做你的大律师,我做我的大小姐,我骗了你一回,你也骗我一回,我们两不相欠。”

程风行一急,一伸手,紧紧地抱住了眼前心之所系的人,低声说:“不行,小夏,我不答应。”

江夏奋力挣扎起来,却挣不过程风行,被他牢牢地坚定地禁锢在他的臂弯里。“小夏,我再也不放开你了,我没有骗你,”程风行把脸紧紧地贴在她的发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喃喃地说,“我没有骗你,我爱你,从小时候就开始了,一直都很爱你,永远都爱你。就是因为爱你,我才害怕,怕你只是想消遣消遣我。”

江夏渐渐停止了挣扎,程风行宽阔的胸膛仿佛永远都能给她异样的安心,耳边的爱语仿佛为她注入了活力,所有的悲伤忽然都远去了,留在心中的是满满的喜悦。

程风行低下头,轻轻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低声问:“你呢,小夏,你爱不爱我?”

江夏哼了一声,说:“我才不爱你呢,我讨厌你,讨厌你傻里傻气的,讨厌你这个大木头,讨厌你这个大冰块…”

话音未落,程风行把唇轻轻的印在她的唇上,把她所有的低语都吞了进去,这令他日思夜想的红唇,是多么得甜美,让他忍不住沉醉。两个人唇齿间生涩地碰撞着、吸吮着,仿佛要把整个灵魂都融入到彼此身上,印证彼此浓烈的感情,交换彼此对爱的承诺。良久,程风行缓缓地从江夏的唇边离开,注视着眼前的人:眼神迷离、红唇微启、双颊酡红,轻声说:“小夏,你是爱我的。”

江夏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半天才闷声说:“你这个傻瓜。”

程风行的心仿佛被涨满,被一种名叫幸福的东西涨满,他轻轻地托起江夏的脸,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轻轻地再次衔住了她的唇,细细地密密地品尝着她的滋味,仿佛潺潺的小溪流过江夏每一寸领地,宣告着他的所有权。

门口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程风行一惊,放开了江夏。江夏一看,一个保镖探头进来,问:“江小姐,没什么事情吧?”

江夏看了看程风行的医生袍,忍住笑说:“没事,医生帮我做例行检查。”

一看到门被关上,江夏咯咯地笑了起来:“喂,你穿成这样干吗?”

程风行皱着眉头说:“风榆阳想了好几个主意也没有把你那两个保镖给骗走,昨天白忙乎了半天。今天找到医院的一个熟人这才进来的。”

“你活该,”江夏幸灾乐祸地说,“谁让你昨天这么坏,哥哥一定气死了。”

程风行沉吟片刻,问:“小夏,要是江大哥一直不肯让你见我,怎么办?”

“怎么会,哥哥最疼我了,我和他撒个娇,说几句好话,他就会原谅你了。”江夏不以为然。

程风行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江夏眼珠一转,忽然兴奋地说:“要不这样,我们私奔吧,偷偷逃出去几天,哥哥一着急,我们就回家,然后他就不会生气了。”

他只怕会更生气,尤其会恨不得把我这个拐骗他妹妹的人给撕碎了。程风行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江夏觉得这个主意又刺激又好玩,顿时来了精神。

程风行缓缓地点了点头,心想:就这样疯狂一次吧,只要她高兴。

“门口那两个人怎么办?他们看起来很精明,尤其是那个个子矮矮的,不好骗啊。”江夏皱着眉头说。

“我来安排。”除了面对江夏的时候,程风行仿佛永远都是那种不动声色、胸有成竹的模样。

-

风榆阳接到程风行的电话,顿时傻了眼,问:“你是程风行吗?怎么好像被一种化学物质中和起了化学反应了?这种头脑发烧的事情你确定你要做?我会不会被那两个保镖打死?我会不会被那个大哥分尸?”

程风行沉着地说:“不会。还有,这几天你照看点事务所,就当把欠我的年假补给我。”

风榆阳哇哇乱叫:“你这个见色忘友的,我是来N市找美人的,不是来工作的!”

程风行果断地挂了电话。风榆阳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刚刚搭上话的吧台美女摊了摊手,美女好奇地问:“怎么了?老板忽然叫你去加班?”

“怎么会,”风榆阳邪魅地一笑,“其实我是国安局的,刚才接到报告,有同事要化妆成医生把一名女犯人从有两个保镖的病房里解救出来,我要去接应一下。”

美女崇拜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会不会有危险?”

风榆阳耸耸肩,潇洒地把外套往肩上一搭:“这个对于我来说,小case啦。”说着,冲美女抛了个飞吻,“晚上等我电话,拜。”

下午,江春到医院接江夏出院,等待他的是被两个保镖扭住的风榆阳和一张便签纸,便签纸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笑脸下是江夏的字:哥哥,我被程风行劫持啦,他说他会对我很好,你别生气了,生气会变老的。

第 40 章

冬天的B市十分寒冷,一下机场,江夏和程风行就碰到了一场大雪,雪花夹着北风呼啸而至,让人举步维艰。江夏却十分兴奋,她从小到大生活在N市,偶尔在冬天看到几粒雪子;在英国伦敦生活的几年更是连结冰都很少看到。程风行深怕她的身体还不是很好,想把自己的羽绒大衣再给她披上,江夏却冲到雪中,在纷飞的大雪中张开手臂,迎接这冬日的天使。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大朵大朵的雪花仿佛也有了灵性,晕染着灯光在她身边飞舞,远远望去,江夏仿佛幻化成雪的精灵,在这雪的国度舞蹈。

接机的是李飞扬,乘着江夏在一边玩雪,他实在忍不住问道:“你这个木头疙瘩怎么把这个姑娘给骗来了?说出来让哥们也学学。都说不叫的狗最咬人,今天哥们算是见识了。”

程风行看了他一眼,说:“风榆阳都知道。”

李飞扬不满地说:“这家伙人呢,说上N市帮你追女朋友,追到现在,你回来了,他倒是不见人影了。”

“他在江夏的大哥手里,估计在接受拷问呢。”程风行淡淡地说。

李飞扬目瞪口呆,正好,一粒雪球飞奔而来,砸在他的脖子上,饶是他围了围巾,冰凉的雪也有一部分渗入了他的肌肤,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瞪大眼睛,正想来一串京骂,却见江夏在远处捂着嘴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顿时呆了一呆,骂人的话堵在口中,再也说不出来了。

-

当晚,程风行和江夏住在了酒店里,酒店很干净,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李飞扬只订了一个房间,用他的话来说,一男一女不住一个房间多浪费啊,两个男的住一个房间这才是有问题。江夏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着程风行和大堂经理协商加间房,不由得心里偷偷地乐了:刚才在门口的告示牌上写着酒店承办了一个展会的住宿,所有房间都客满了。

没一会儿,程风行回来了,略带歉意地说:“小夏,没有房间,要不我去飞扬家住?”

江夏点点头,忽而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是我有点害怕,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

程风行有点着急,犹豫着说:“那不然我和你一起住?”

江夏心里乐开了花,装着低头想了一下,说:“好吧,你今天晚上就守着我,我没睡着你也不能睡。”

酒店的房间很温馨,设施也很齐全,房间里两张宽大的床铺,蓬松而柔软的羽绒被和羽绒枕,人一躺上去就是一个大坑,深陷在被子里,有一种被深深包围着的温暖。江夏洗漱完毕,披散着头发,钻在被窝里,看一个搞笑的综艺节目。程风行坐在另一张床上,打开自己的工作电脑,上网查一些资料。没一会儿,江夏就不安分了,穿着睡袍从被窝里钻出来,光着脚站在程风行的面前,问:“你在干嘛?”

程风行抬起脸:“处理一点事务所的事情。”说着,他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快钻进被子里去,小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