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雪走过去,轻轻抱住他,仰望着他的脸:“晖晖,我来看你了。”若晖回抱住她:“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静雪,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他激动地几乎语无伦次,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她是真实的,不是在梦里,的确是她,站在他眼前。

两人在花园里散步,静雪告诉若晖,她在中央公园遇到许医生,许医生把他的病情告诉了她。“你为什么不做手术?”静雪问。“我不想死在手术台上。”若晖平静的说。“哪怕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你也不该放弃。你放弃了,会让我们都伤心。”静雪想劝劝他接受手术。

若晖摇头:“我自己就是脑外科医生,我知道这个手术的难度,即便是手术成功了,也会留下后遗症。也许我只有半年时间了,与其把时间花费在毫无效果的治疗上,我宁愿做些有意义的事。”静雪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心意已决,伤心的泪水四溢。

若晖停下来抱住她:“不要哭了,生死有命,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再见到你,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恩赐。”静雪抬头看着他,轻抚他瘦削的脸颊,动容道:“这么多年,我们不能在一起,从现在开始,你要答应我,再也不和我分开。”

“静雪,你的人生还很漫长,不要让我影响你。回中国去吧,我相信那里有人在等你。”若晖轻抚静雪的头发。尽管心里舍不得,可是他也不愿耽误她一辈子的幸福。

“不管能和你一起生活多久,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抛下一切来找你,你不能不要我。”静雪呜呜的哭,泪水把若晖的衬衣打湿了一大片。他总是这么隐忍,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努力克制感情,也是因为这样,让她非常心疼他。

若晖凝视着她,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沉默半晌才淡淡一笑:“那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带我去你的家乡,我们过一段平静的日子。”静雪用力点点头。若晖紧紧地抱着她,脸贴在她头发上,思绪飘得很远。

几天后,他们和家人告别之后离开纽约飞往法国。在那里,有静雪妈妈留下的一栋乡村别墅,他们在附近的教堂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没有邀请任何亲友,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乡间的生活很平静,若晖每天早上去别墅后面的池塘钓鱼,静雪在家里准备午餐,做好了拿到河边和他一起吃。虽然家里有专门的厨师,静雪还是习惯自己做午餐。

时间就这么流逝,一晃大半年过去了,若晖的病情一直很稳定,静雪怀孕以后,身形渐渐臃肿起来。若晖看到她提着午餐盒吃力的走过来,迎上去:“我不是叫你不要再送饭来吗,我回去吃就可以。”“老呆在家里我闷得慌,要出来走动走动。”静雪把餐盒放在池塘边树桩雕成的简陋木桌上。

她做的菜他一直很喜欢吃。静雪看着他的吃相,觉得很幸福,伸出手指头问他:“这是几?”若晖抬起头看了看,故意道:“是二。”“二?”静雪眉头一皱,她明明只伸出食指。“要不就是二点五。”若晖故意和她说笑。

静雪这才明白他是在戏弄她,可爱的耸耸鼻子。为了要孩子,他暂停了药物治疗,直到确认静雪怀孕,才恢复吃药。静雪总是怕他的病情会忽然恶化,经常问些奇怪的问题。

“你每天钓鱼,却从来没看到你把钓来的鱼带回家,是不是这池塘里根本没有鱼啊?”静雪忍不住问。若晖笑笑:“怎么会没有鱼呢,鱼多得很,我钓上来以后又把它们放了。”“咦,还有你这样钓鱼的?”静雪微微一笑,拿纸巾给他擦擦。

“钓鱼的乐趣是享受垂钓的过程,能让人注意力集中。”他告诉她。她知道,这是他自我治疗的一种方法,让身心放松,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可以缓解记忆力逐渐减退的症状。

“过来,让我听听孩子的声音。”若晖吃完了,向静雪招招手。静雪走过去,他把耳朵轻轻贴在她腹部。孩子五个月了,开始会在妈妈肚子里乱动。每天听听胎音,是他最幸福的事。

“你说她现在有多大了?”静雪问若晖。他们已经知道孩子的性别,是个女孩儿。“老鼠那么大。”若晖手指比划了一下。“有这么大了吗?”静雪笑着问。若晖点点头:“上周我陪你去医院检查,医生不是给你做了彩超,我在屏幕上看到孩子了。”

“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静雪轻抚着若晖的背。若晖想了想道:“法文名字就用你妈妈的名字好了,Eva,中文名字我还在想。”“那你好好想。”静雪收拾好餐盒,坐在树下的木桩上。

若晖站在她身边,看着她隆起的腹部,心中暗自叹息。要不是她坚持要孩子,他肯定不会让她怀孕,可是他一向拗不过她,看她那么坚持,他也就不再固执。有时候他也会想,将来有一天他不在了,至少还有孩子陪伴她。

静雪见他有点发愣,纳闷的问他在想什么。他调整情绪,勉强道:“在想孩子的名字。”她看着他的眼睛,猜到他心里所想,忽然有点伤感,仰起脸不让眼泪涌出来,淡笑道:“我们会生很多孩子的,将来你带他们来钓鱼。”他蹲在她身边,轻声道:“一个就够了,只要长得像你一样漂亮。”静雪心里剧痛,脸上却始终带着笑。

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若晖陪静雪去医院例行检查。医生办公室外,若晖耐心的坐在长椅上等待。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哭哭啼啼的从他身边经过,边哭边抻着脖子张望,他有些奇怪,问那个孩子出了什么事,孩子告诉他,他妈妈带他到医院来检查,让他在医生办公室外等一会儿,可是他等了很久妈妈还没出来,他只好到处找妈妈,结果迷了路。

“叔叔,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小男孩的蓝眼睛里不断涌出泪水,可怜无助的抹着眼泪看着若晖。若晖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牵起他的手带他去医院服务台,把他交给医院工作人员。直到男孩的妈妈焦急的找到服务台,他才放心的离开。

可是一转身,他站在偌大的医院大厅里,忽然有一瞬间的疑惑,想不起自己来干什么,好容易想起来是陪静雪来检查,面对医院长长走廊上的一扇扇门,却始终想不起刚才是从哪个房间走到服务台。

他有些恐慌,手心冒汗,为了配合治疗,他早就不用手机了,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和静雪联系,只好一扇扇门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静雪的身影。也许她已经离开检查室到了花园里,他下意识的往外走,却在花园里迷失了方向。

另一边,静雪从检查室出来,没有看到若晖也是一阵纳闷,赶忙抓住一个护士,询问若晖行踪。那护士摇摇头:“对不起太太,我没有看到你先生。”他去了哪里,静雪就快急哭了,在医院里上上下下找了好几遍,问了无数个人,都说没有看到若晖。

走路多了,再加上心里焦急,静雪忽然感到腹部一阵不适,只得慢慢的扶着墙站一会儿。一个过路的孕妇看到她的样子,关切的问:“太太,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替你叫医生?”静雪摇摇头,说不出话来。那个孕妇见她不肯去见大夫,扶着她坐下,确信她没事才离开。

静雪怕影响到孩子,又担心若晖,休息了十几分钟之后,站起来往医院服务台走。服务台工作人员告诉她,曾看到一个中国男人带着一个迷路的孩子过来找妈妈,孩子妈妈来了以后,他就离开了。

“太太,不要着急,你先生应该还在医院里,你可以去花园里找找看,有什么需要我们随时可以帮你。”工作人员热心的说。静雪道谢之后,往花园里走。

花园很大,静雪找了半天才看到若晖坐在一处雕塑旁的长椅上。“你怎么坐在这里啊?”静雪不忍心责怪他,轻声问了一句。“我迷路了,找不到你。”若晖站起来扶着她坐下。他在花园里走了半天,决定坐在这里等静雪来找他。静雪没领会,哧的一笑:“你怎么跟孩子似地,还会迷路?”话刚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什么,眼泪在瞬间落下来。

若晖轻轻抹去她眼泪:“别哭,哭对孩子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你去哪儿我就跟着你去哪儿。”静雪含着眼泪点点头,尽量在他面前表现的平和,不让自己忧伤的情绪影响到他。

从这天开始,静雪在家里每一个若晖要用到的器具上贴上纸条。冰箱上有纸条写:拿过牛奶以后记得放回原处,关上冰箱门,不要让我养的小企鹅跑出来;电视机上写:遥控器在抽屉里,里面有只螃蟹,趁他睡着了你再拿;酒柜上写:不要偷喝我妈妈收藏的红酒,不然路易莎夫人会打你的手;书房的桌子上写:照着我写的分量吃药,吃多了就不许吃晚饭了。

看到静雪的这些纸条,若晖心里很感动,认真照着她写的每一张纸条来做事。她的预产期就快到了,不能陪他去医院检查,就让路易莎夫人开车带他去。

若晖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沉默了一下午。静雪问起,他才告诉她:“我每次去医院检查都会想,我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会忘掉每一个人,只会呆呆的坐在那里钓鱼。我很害怕,我会把你忘了。”他轻轻搂着静雪,眼中泫然有泪。

“怎么会呢,里根忘记了全世界却能记得南希,你怎么会不记得我。”静雪忍住想哭的情绪,淡淡一笑。若晖轻抚她脸庞,动容道:“我会努力记住你的样子,不忘记你。就算把自己忘了,也要记得你。”

从这天起,若晖不再去河边钓鱼了。他整天拿着DV拍摄家庭录像,记录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记录静雪每一天做的事。

静雪生孩子的那一天,他也拿着摄像机进产房,把她生孩子的过程拍下来。他告诉静雪,将来要让孩子知道,她的爸爸妈妈很爱她。

孩子很健康,也很漂亮,皮肤白皙细嫩,眼睛长得像静雪,大而明亮,鼻子和嘴巴却像若晖,若晖每天抱着女儿逗乐,有时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静雪有时看到这个场景,也会用DV拍下来。

为了方便照顾若晖和孩子,静雪让路易莎夫人帮着雇了一个女佣。白天的时候,孩子由女佣来带,夜晚她再自己带。女佣很勤快,把孩子照顾的很好,静雪渐渐对她很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一章,心里很难过。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所谓得失,往往在一线之间。

爱的重生

一天下午,静雪在书房里给罗点点写电邮,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女佣和若晖的争执声,她不得不下楼去看究竟。

“太太,Eva不见了,明明是你先生抱走的,他却说不是他。”女佣抹着眼泪向静雪哭诉。静雪一听到这个消息,急得不得了,找了几间屋也没找到孩子,问若晖:“你到底抱了Eva没有?”若晖努力回想,脑海里却仍是一片空白,疑惑的摇头:“我没抱她呀。”

静雪叹口气,正要到花园里找,忽然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孩子的哭声,赶忙跑过去看,才八个月大的Eva老实的趴在马桶上,一动也不敢动,看到妈妈来了,小手和小脚挥动,张着嘴嚎啕大哭。静雪赶忙把她抱在怀里哄,小家伙被吓坏了,哄了半天才渐渐止住哭。

若晖向静雪伸出手,想抱抱女儿,静雪略一迟疑,把女儿交给他。看着他亲了亲女儿的小脸,抱着她到别墅外的花园里。

“太太,你先生的记性越来越坏了,小Eva明明是被他抱走,忘在洗手间里,他反倒怪我把Eva弄丢了。”女佣委屈的向静雪解释。静雪心里有数,歉意道:“我先生的情况你也清楚,请你原谅他,他实在不是故意的。”

女佣点点头:“我不是怪他,是替Eva担心,今天她要是从马桶上摔下来,那就危险了。太太,我想你以后还是不要让你先生接触孩子,不然今天这样的情况还会发生。”

静雪听了这话,心里一格楞,远远看着他抱着女儿逗乐,父女天伦,叹息一声,坚定道:“他是孩子的爸爸,怎么能不让他接触孩子。不管出什么事,他都是我丈夫,是Eva的爸爸,我们母女俩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晚上,静雪在婴儿房里把Eva哄睡着了,才回到卧室。若晖正靠在床边看书,看到静雪进来,他才把书本放到一边。

“Eva睡了?”他看着她。

“睡了。”她钻进被子里,依偎在他身侧。

“今天的事对不起,可能真的是我把Eva忘在洗手间里,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若晖内疚的告诉静雪。

“嗯,我知道,我跟西蒙娜解释过了。妈妈上回来看Eva的时候不是送了一对带铃铛的金手镯给她,我怕Eva会抓会咬,没有让她戴,等明天我找出来给她戴上,这样她到哪里我们都能听到铃铛的声音。”静雪早已想好了对策。

若晖抱住她,叹息:“我的记性越来越坏了,做过什么事一会儿就忘了,以后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就不抱孩子。万一她有什么意外,咱们都要后悔。”

静雪知道他还在为白天的事内疚,忍着心痛劝解:“晖,别这么想,Eva一天天长大了,她会自己照顾自己,今天她表现的就很好。”若晖吸了口气,掩饰住伤感的情绪,和她紧紧相拥。他们都怕失去对方,默默相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珍惜和铭记。

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若晖记忆力衰退的征兆越来越加剧,很明显药物治疗已经渐渐控制不住病情。他心里有种很不祥的预感,却从不对静雪提及。

Eva两岁多了,没有人扶着也能蹒跚着自己走。她很喜欢爸爸,经常和爸爸一起在花园里铲沙子玩。静雪有时看到他们父女俩玩铲沙的玩具拖车玩得兴高采烈,也会走过去跟他们一起玩。

这天,静雪在厨房里烤蛋糕,Eva一直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观看。看着妈妈揉面粉打鸡蛋,搅拌奶油,很想试一试。静雪把压花的蛋糕模交给她,让她用自己喜欢的蛋糕模来做小蛋糕。

蛋糕烤好了,静雪拿了一块给她吃着,又拿了一块塞在她另一只手里,嘱咐她:“宝贝,去把这块蛋糕拿给爸爸。”Eva听话的拿着蛋糕走了。

客厅里,若晖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Eva蹒跚着走过来,把蛋糕放到他手里:“爸爸吃,妈妈做的。”若晖看到她可爱的样子,把她抱起来坐在膝盖上,问她:“好吃不好吃?”“好吃。”Eva把手里剩下的一半蛋糕塞到若晖嘴里,咯咯地笑。

若晖也笑起来,但是笑过之后,他忽然感到一阵晕眩,下意识的把女儿放下来,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无奈的是眼前越来越模糊。他想叫静雪来,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世界好像要消失了一般,他再也睁不开眼睛。

半个小时以后,静雪端着一盘蛋糕从厨房出来,看到Eva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若晖则倚在沙发另一侧,好奇的走过去。

“蛋糕给爸爸了吗?”静雪问女儿。Eva用力点点头:“给爸爸吃过了,爸爸睡着了。”“睡着了?”静雪心中疑惑,走过去拍拍若晖的肩,半天没有反应。

“晖晖……”她掰着若晖的肩,却看到他的脸已呈灰白,带着些许紫色。她的情绪在瞬间失控,紧紧地抱着他身体,心痛的哭喊不出声音,她无声的饮泣,几乎要窒息。泪水大颗大颗的滴在他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去。

Eva被妈妈的样子吓坏了,用力摇着妈妈的胳膊:“妈咪……妈咪……”静雪心痛的无以复加,半晌才哽咽着告诉Eva:“宝贝,你爸爸睡着了,乖乖的去找西蒙娜,让她带你回房间去,听到了吗?”Eva听话的找自己的保姆去了。

若晖的脸已经冰凉,静雪轻轻把脸贴在他脸上,痴痴的在他耳边呓语:“我们什么时候回中国去?你说要带着女儿回去看看,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两年后,L市国际机场,静雪一只手推着行李车,一只手牵着女儿的小手从安全通道出来,往前走。

Eva已经四岁了,很聪明也很懂事,看到机场里川流不息的人群,好奇的问妈妈:“妈妈,爸爸的故乡好多人啊。”静雪低头向女儿一笑:“是啊,好多人。妈妈当年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很惊讶,怎么这么多人呢。”

想起第一次到L市的情形,静雪心里一叹,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机场比当年大了很多,但依然繁忙吵杂。

从机场出来,静雪带着女儿去酒店。她这次回来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她舅舅舅妈和表姐雨婷。把若晖的骨灰安葬以后,她要去L市医大。她已经委托律师和医大方面联系好,要在医大建立一个用若晖的名字命名的研究基金,专门研究脑血管畸形的病变及治疗。为此,她从她名下的财产里划拨了一亿欧元投入项目,医大每年向她委托的会计师事务所提交财务报告。

事情办得很顺利,离开L市以后,静雪带Eva去杭州灵隐寺,看看娑罗双树下是否还埋着他们的名字。

坐在去杭州的汽车上,Eva对一切都很新鲜,不时告诉妈妈,看到了这个看到了那个,静雪只是笑,并不怎么答话。女儿是个机灵鬼,什么东西看在她眼里都是新鲜而有趣的。

阔别多年,灵隐寺和当年一样,香火鼎盛、古木参天,到处都是南来北往的游客,甚至连院落里卖护身符的小贩也和当年并无二致,继续兜售金灿灿的护身符。静雪走过去,花五十块钱给女儿买了一个挂在脖子上。

走到娑罗双树下,静雪仰脸看着挺拔的树干,翠盖如云,向女儿道:“我跟你爸爸那时一起来过这里。”“妈妈,这是什么树?”Eva顺着妈妈的视线,好奇的张望。“这是娑罗树,相传佛祖释迦牟尼在无忧树下出生、在菩提树下悟道,在娑罗树下涅槃。”他的话,她总是记得很清楚,如今很自然地和女儿提起。

“什么叫涅槃?”Eva不解的问。静雪微微一笑:“涅槃就是去了天国,和你爸爸一样,永远在天上陪伴我们。”“妈妈,我好想爸爸。”Eva小嘴一撇,想哭。静雪蹲下安慰她:“宝贝,妈妈也很想念爸爸,但是我们都不要哭,爸爸说,Eva要和妈妈一样坚强,知道吗?”Eva听话的点点头,紧紧攥着妈妈的手。

晖,我们的名字一定还埋在这棵树下,看到它,我心里忽然很平静,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静雪看着树下的泥土,自言自语的对天上的人说。

半年前,她整理他的遗物,无意中看到他放在她书房抽屉里的一封信。看信的日期,大概是写在他感觉到自己病情持续恶化的时候。字迹不是很清楚,很多地方都被泪水模糊了,静雪每次拿出这封信来看,都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静雪,我亲爱的妻子,如果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不要难过,尽管你看不到,但请相信我不会离你而去。

这段时间,我常常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那时候,你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我以为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没想到等我们结了婚以后,却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你是上帝赐给我的天使,让我原本枯燥的生命变得有了意义,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感谢你给我带来的希望,感谢你给我带来可爱的Eva,你们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而存在。

可惜的是,我恐怕我再也不能陪伴你们了,我的身体正在发生某些变化,我能感觉得到,从我把Eva忘在洗手间的那一天,我预感到这一天就快来临了。

静雪,是你的爱陪伴我渡过生命最后的三年,陪我渡过那些艰难的日子,每当我对生命失去信心,看到你和女儿,我心里就踏实了,我知道,无论到什么时候,这个世界上总有两个人是深深的爱着我的,我也深深地爱着你们。

不管我的生命还剩下多少日子,我会珍惜每一天和你们相处的时光,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不要难过,也不要消沉,我们拥有过最美好的时光不是吗,记住那些美好的,忘记痛苦和不幸,你才能坚强的生活下去。告诉Eva,爸爸很爱她,爸爸一定会在天上照看着她。

最后,答应我,在我离开以后回到中国去,我知道那里有个人一直在等你。因为他的存在,我才能放心离去,我的静雪和Eva不能没有人照顾,我相信那个人一定会好好爱护你们,就像我爱护你们一样。看到你们过得幸福,我在另一个世界才能安心归去。

若晖”

如今,她在埋着他们名字的娑罗树下,把信拿出来烧了,告慰另一个世界的人,对他的爱和记忆,将永远铭刻在她心里。

Eva懂事的看着妈妈,风吹乱她的秀发,她用手理了理,眼泪一滴滴下落。“妈妈,不要哭。”小姑娘反过来安慰妈妈。静雪含泪一笑,抹去泪水:“Eva说得对,我们都不要哭。”

三天后,爱源酒店周墨办公室外,周墨和童正从会议室出来,新来的秘书苏菲看到老板忙站起来。

苏菲告诉周墨,有个年轻女人带着个小女孩儿来找他,被她安排在接待室等候。“女人和孩子?”周墨心里疑惑,还从来没有女人带着孩子来找他。“你没问她来找我干什么?”周墨眉毛一拧。苏菲忙道:“我问了,她没有说。”

周墨走到接待室门外,下意识的在门边站了站,才推开门,然而令他惊喜不已的是,站在他眼前的白衣女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她回来了。他激动极了。

“静雪!”他快步上前,紧紧的抱住她,掩饰不住思念之情。“你总算回来了,这几年我每天都在等这一天,你总算回来了。”他喃喃自语。

静雪轻轻推开他,淡淡一笑,看着他的脸:“你一点都没变。”他也看着她,满眼热切:“你也没变。”两人深深地凝视对方,会心一笑。

Eva看到这情形,扯了扯妈妈的衣服,看到周墨低头看她,她怯怯的把脸藏在妈妈身后,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静雪把Eva揽到面前,告诉周墨:“我女儿。”“嗯,和你长得很像。”周墨向Eva伸出手,想把她抱起来,她怕生,不肯让他抱,紧紧的抱着妈妈的腿。

“Eva,叫叔叔呀,周叔叔。”静雪指着周墨对Eva说。Eva这才轻声叫了一声叔叔。周墨欣慰的把孩子抱起来,看到她头上别着朵小白花,心里明白了什么,亲了亲她小脸,问静雪:“你想不想去一楼看看我们的餐厅?餐厅自从一开张生意就很好。”静雪点点头,含着笑。周墨抱着孩子,和她一起离开接待室,往电梯口走。

苏菲惊讶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悄悄走到一旁向童正打听静雪的身份。童正心里有数,却故意告诉她:“是他太太和女儿,她们一直在国外。”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BOSS已经结过婚了?”苏菲好奇的问。她到周氏来工作时间不长,没见过静雪,也不知道他们以前的事。

童正神秘一笑:“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他们几年前就在美国结婚,一直没有公布而已。”“哦,原来是这样。”苏菲恍然大悟,紧接着俏皮一笑:“我就说嘛,自从我进周氏工作起就看到BOSS一直单身,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原来已经有太太和女儿了,他的保密工作真厉害。不过现在好了,他太太来了,他不用再当工作狂,我们也可以稍微轻松点。”

“是啊,她终于回来了。”童正看着周墨和静雪进电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