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均能一开始没把案件和陆姩联想到一起。偶然听同事说起,他才有所察觉。

同事和他、田仲当时在饭堂吃饭。

同事一边戳着饭粒,一边说:“酒吧二楼没有监控,一楼的舞池太多人,拍得不清晰。是有一个穿黑外套的出现过,后来一闪就不见了。那件黑外套,我们在酒吧门口找到了,保安指证,那是一男一女带出去的。我们正在全力寻找这对男女。”

“没有其他线索?”田仲从饭盘里抬起了头。

同事摇头,“棕色夹克和帽子这些东西,凶手应该已经处理了。”

不知为什么,张均能想起了陆姩楚楚可怜的样子。

同事又说:“没人知道凶手换装成什么样子出去了,否则肯定其他监控查得到。”

田仲问:“凶器呢?”

“一把普通的水果刀,超市有卖。”同事顿了下,“凶手没有留下指纹,现场的几根头发检验过,全是假的。这就是有预谋的故意伤人罪。”

张均能问:“受害者的伤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后遗症尚未确定。”同事吃完了饭,有事先走。

饭桌上的田仲和张均能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彭安。”田仲忽然叹气:“又是浦斯尔圈子的人。”

“嗯。”张均能低不可闻地说:“过多的巧合就和人为无异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架空,胡扯一通。

没想到有读者追文啊。

12

田仲正要说话,身边位置有一个人坐下了。

于是,田仲及时把话咽了下去。

“张田?田张?”坐下的同事调侃说:“你俩真是形影不离啊。”

田仲和张均能都笑了笑。

三人说了些无关痛痒的新闻。

下了班,田仲乘坐张均能的车回家。

田仲绑上安全带,问:“你有没有给她套话?”

突如其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张均能听明白了,他回答:“她心理素质极高,沉着冷静,对答如流。没有证据的话,她不会松口的。”停了两秒,“就算有证据,也未必肯说。”

其实两人说这些,都在猜陆姩是凶手了。

“那群人虽然不是好东西,可再坏也得我们来制裁啊。”田仲语气很是惋惜。

“嗯。”张均能挂挡,启动了车子。“卡利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医生说清醒的几率不到一成。呵,他要一醒,多少人等着审他。”这时,车子进了维修路段,颠簸中,田仲的话断了两下,“说起卡利…我有一件事想问很久了。”

“问吧。”张均能尽量避开坑洼路面。

“和卡利对峙的那天,陆姩知道你在偷听吧。她大可不说旧事,这样我们也不会怀疑她的作案动机。但她还是说了,为什么?”田仲还有一句话没问出口:她是不是爱上你了?

“这只有她知道了。”张均能平静回答:“她谨慎严密,按理说是不该有这疏漏。”

“反正。”田仲耸肩:“她这人挺棘手的。”

“我们现在说的只是推测。”张均能在红灯前停车,“希望我的直觉是错的。”顿了下,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你去问问酒吧的监控有没有她。”

“行,你盯紧点她。”田仲缓缓说:“那件杀人案的所有记录都被卡利动过手脚,嫌疑人有几个?受害者除了陆姩和她男朋友,还有没有其他人?我们都不知道。还是撬撬陆姩的嘴吧,光靠我俩无头苍蝇一样查太费时间了。”

车子驶入平路。

“嗯,知道了。”张均能说:“以后这事不在局里说了。我们插手卡利的案子,又没证没据,传出去影响不好。等有进展了,我再向上司汇报。”

“好,有事你担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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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走了,阳台的几盆夏花,到了绽放的季节。

这个星期六,陆姩约了张均能在家吃饭。这次不是她故意的。而是卫生间洗手盆的水龙头坏了,她在朋友圈沮丧,他自告奋勇过来修。

她自然答应。

早上,陆姩照例擦拭男朋友的照片,和他说:“你见见这位张警官,是个好人。”她吻吻照片,嘴上还有记忆里的芬芳。

门铃声响了。

陆姩过去开门,“这么早呀?”

出差一趟,张均能皮肤黑了些,白衬衫穿在身上,雅人深致。主要还是脸帅。“很久没当修理工了,怕太花时间,赶不上午饭。”

她失笑,“张警官谦虚了呀。”

“不,我说的是实话。”他走进来,转眼就把她的房间看了一圈。租房的那天,他也来过。现在多了许多她的生活物品。“我以前在学校经常修水修电,工作到了单位宿舍,室友比我能干,我就没施展的机会了。”

“咦?”她讶异地问:“你的女性朋友遇到水电问题,没有向你求助过吗?”

张均能摇摇头,“她们是女汉子,不需要。”

“她们失去了一个接近你的绝佳机会。”

“难道说?”他笑看陆姩,“你的水龙头是因为想接近我而坏的吗?”

“下次吧,这次是它自己真的坏了。”她俏皮道。

“工具箱在哪?我先弄吧。”张均能的注意力在墙面照片停了两秒。

照片里的男人生得英俊,一口白牙闪闪发光。

陆姩指指卫生间的方向,“就在那儿,水阀在柜子下面,你先关上吧。”

“嗯。”张均能的目光从照片移到了她的脸上。

她低了低头,“他是我的男朋友。”

张均能没多问。

他在锁付水龙头螺丝的同时,也在拧紧自己的同情心。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唯有死去的男朋友。“深爱卡利”是个幌子,那一封自杀前的情书,更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辛苦你了。”小小的卫生间站不下两个人,陆姩只得站在门口,“张警官,我先去做菜了。”

“嗯。”

张均能几分钟就搞定了。他洗手出来,两三步走到厨房门口。“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陆姩回过头,“你这么快就弄好了?”

“还行,以前修理经验丰富。”张均能倚着门框,“给你装了个节流器。”

“谢谢你。”她看着他的俊颜,一时半会没了声音。直到他笑意渐深,她讪地说:“要不,过来洗菜吧。”

“好。”

厨房小,两个人一站,就没有转身的余地了。要是一对情侣,这里是培养感情的好地方。不过,这两人的关系不明不白。

张均能高大健实,陆姩被挤到门框边去了,又没敢吱声。突然,他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他望着两人几乎贴身的距离——他的手要是再抬上几公分,就碰上她的胸了。他不自然地退了半步,“那…有没有什么是能去外面做的?”

“要不…你去择菜吧。”她声音轻轻的。

“好。”转身时,他又蹭到了她的肩膀。“抱歉。”

“没关系。”

张均能坐在餐椅上择菜,偶尔看向陆姩。

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二十四岁的年纪,正是青春绽放时。

终究是不愿一个受害者走上不归路。吃饭时,他不急不缓地问:“陆小姐,卡利负责的那个案子,是不是连累了你男朋友?”

她低头扒饭。

他给她夹菜,“你真的不想翻案?”

“如果我早遇上你,我会回答,想。现在…”陆姩放下碗筷,双手缩到了桌下,紧握成拳。“张警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你要考虑我的感受。我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要指证强奸犯,我需要放弃我的一切。你们办案讲求证据,可这件事这么久了,我拿什么证据去告他们?就算我去报案,还要向你们一遍一遍重复当时的细节,你想过没有,对我而言,那是另一种形式的强暴。案子没办成,迎接我的会是荡妇羞辱。人人议论我没了清白,那时,我就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我知道,你要面临的处境我都想过。我一直很矛盾。”张均能顿住,缓缓说:“但是我无法坐视不理。”

她怔怔的。

“你假设的一切都是在暗示警察不作为。”他说得自然:“兰鸩城的法律还在完善,争议是多,我也承认有害群之马,可是你不能因为一个卡利,而否认其他所有的警察。”

“张警官,我很相信你。”

张均能追问:“男朋友的死,你放下了吗?”

“放不下…又如何?”陆姩喃喃地说,“人生如浮萍,我算是体会了。卡利警官这样的中年男人我都跟过,男人多一个少一个也没差别了。就当是一场噩梦吧。”

“你别自暴自弃。珍惜自己身子,会遇上真心待你的。”

她觉得他的嗓音像是三鲜豆腐,又清又暖。但是,她收集的证据被卡利给毁了,她无证无据,还能如何讨回公道?“那事,我要告太难了…不想再提了。”

“好,我不问了。”张均能及时打住,换上轻松的调调,“对了,你的厨艺不错。”

陆姩认真地说:“张警官,你真的是一个好人。”他明明怀疑她,却也愿意为她翻案。这才叫相由心生,帅到无边无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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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仲说,酒吧那天的监控中,没有陆姩。至少没有他认得的陆姩。

不少女人被男人抱在胸前离开,瞧不清样貌。

他又说:“昌子他们继续在查酒吧附近街道的监控,我过几天问问进展。”昌子正是负责酒吧案件的警察。

田仲交游广阔,哪个辖区都有哥们。关系最铁的当属张均能。

这会儿,张均能和田仲又是在车上。除了局里和家里,也就车里最适合两人独处了。田仲因此省了不少交通费。

田仲说:“你听到监控里没有陆姩,高兴了吧?”

张均能面无表情地回答,“还好。”

“还有个好消息,彭安上午醒了。昌子下午去了医院。”

“没出人命就好。”

“彭安应该见到了凶手本人。”说到凶手,田仲不免想到陆姩。他左肩往张均能的方向靠,“你当修理工那天,撬不动陆姩的嘴?”

“没有,我早说了,她滴水不漏。”张均能依然没什么表情。

“真的?”田仲挤眉弄眼地说:“不是水龙头漏了吗?”

张均能横过去一眼,“彭安的资料,昌子说没说?”

“啊,说了。”田仲把身子拉回来,“这倒有点儿怪了。”

“怪?”

“怪。”田仲给了一个肯定句,“彭安生平有两大爱好,一是工作,二是烈酒。”他停一秒,“嗅出怪味没?”

夕阳正好落在张均能的脸上,将他的侧脸弧度照得光影绰绰。

“他不近女色。”田仲笑了,强调地说:“和你一样。”

“人前正经、人后变态的,你当警察这么多年还没见过?”

“他的朋友直接说,彭安是童子身。”田仲又笑,“这个我就不知道是不是‘和你一样’了。”

张均能侧头问,“你想试试?”

田仲脸一抽,“别了吧…”他见到前方路口的指示牌,“我就在这下车吧,免得你真把我拿来做童子身实验。”

田仲笑着下车,突然来了一个信息。他看完之后脸色一变,立即向张均能的车子招手。

张均能在后视镜见到,踩了刹车。

田仲追上来,拉开车门坐进去,上来就一句话。“谋杀彭安的凶手找到了!”

13

医院。

彭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放过假了,可以在床上躺几天,称得上奢侈的一件事。

田仲说彭安是上午醒的,更确切的时间是早上。

彭安睁开眼睛。

今天星期几?现在几点了?一天行程是安排得怎样?

回应他的是单调的白色。

他不喜欢这个颜色,联想到了White Terror这个词。

接着,遇害时的景象回到了他的脑海。

凶手有一对浓黑的眉毛,一双怨毒愤怒的眼睛,里边深沉恨意烧出了丈高火焰。

一把刀刺入了他的腹部。

彭安伸手捂腹,碰到了一层绷带。他不禁咳了两下,伤口被拉扯,他有了疼痛感。

这一小声咳,惊醒了一旁的护工。护工赶紧叫医生过来,“醒了!”

医生和护士进来了。

高度近视的彭安盯着上方晃来晃去的几团东西,思绪起伏:几个项目是否如期进行?何时才能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