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安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快递箱中的“成人礼小红包”拿出来。这包装纸用的也是粉红色,还画满了爱心泡泡。

拆开一数,整整十万块——正是彭安保释陆姩所花的费用。

彭安拇指搓着纸币,“她的目标只剩下韦克了。但是韦克认出了她,而且知道她是杀人凶手。”

陈展星说:“那天过后,韦克身边一直跟着保镖。他还想先下手为强,昨天那场车祸是韦克指使的。”

“因此,拘禁房反而最安全。”彭安明白了陆姩的心思。

陈展星稍稍一想,也明白了。他说:“警方要彻查陈燮皓等人被谋杀的案子,势必会牵扯出去年那事。这女人,知道自己斗不过韦克,就推张警官出来。她写信让你别去保释她,说明她要躲在拘禁房隔岸观火。”

彭安摘下眼镜,细细擦拭:“接下来是张警官和韦克的战场了。”

陈展星低头嗅了嗅信封的香水,惋惜说:“早知她这么有趣,当初我就救她了。”

若不是和陆姩重逢,陈展星几乎忘记她了。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想起初见的情景。

陆姩扎着马尾辫,和男朋友穿着情侣T恤和牛仔裤,相牵的手紧扣不放。她和几个男人打了声招呼,可能察觉到了陈燮皓露骨的目光,她把半个身子藏在男朋友的身后。

她男朋友却没察觉,还在和陈燮皓聊天,偶尔低头和她悄声耳语。

她温柔地回望,眼里有明晃晃的爱意,格外招人。

那一抹温柔笑容,如今在她的脸上已经见不到了。哪怕她伪装得再美丽,眼睛里的那盏莹灯也亮不起来了。

只有那个男人才是她生命之重。她杀人放火,就是为了他。

“你要闻到什么时候?”彭安冷漠地打断了陈展星的回忆。

“闻多几次就习惯了。”陈展星折起这封皱巴巴的信。

彭安抽走那张纸,鼻子一吸,“太臭了。”

陈展星又把信拿回来,“美丽又聪明的女人,才是宝贝。”

彭安沉默。他不喜欢女人,尤其是蛇蝎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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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姩这次分到的是四人间。

进去的第一天,一个短发女人上前拦住了她,轻蔑地问:“犯了什么事?”

“杀人。”陆姩回答得非常自然。

短发女人指指另外两个人,“我们都杀过。”语气稀松平常。

陆姩明白了,这里住的都是杀人犯。

除了短发女人,另一个怯生生的,还有一个则沮丧叹气。

过了两天,短发女人被警察带了出去。

听说她杀死了家暴的丈夫,如今二审结束,她被送往监狱服刑。也听说,她在法庭陈述自己杀夫过程的时候,毫无忏悔之意,法官判了重刑。

怯生生的女犯问短发女人,“你…后悔吗?”

短发女人忽然哈哈一笑,“不杀他,死的就是我。我被他踹断了肋骨,离婚他不肯,婚司工作人员都劝我和解。敢情离婚还限号?去报警吧,警察教育几句就放回来了。我只能自己救自己。”到了最后,剩下的是无尽的悲哀。

陆姩没有说话。这都是各人各自的选择,她的刑期不会比短发女人的轻。她现在只等韦克的结局了。

当天下午,她被带了出去问话。

询问的警察是张均能。

他一身警服,清隽挺拔,眉目如玉。见到她,他眼里闪过一抹柔和。

陆姩捕捉到了这一瞬,低头弯了弯嘴角。

田仲撞了下张均能,悄声提醒说:“这是审讯室。”后半句没出口的是:请不要和犯人眉来眼去。

“我知道。”张均能调整好状态,在椅子坐下。“陆姩。”这是他第一次以全名称呼她。

她抬起了头。

田仲搓了搓左耳,“去年,你报了一桩强/奸杀人案,报案两天后,由卡利结案。现在警方发现案情存有疑点,我和张警官将重新彻查此案。详情请你配合说明。”

“是。”她直直看着张均能,“我报案,去年五月二十号,有四人,分别是陈燮皓、浦斯尔、彭箴、韦克,他们强/暴了我,用排泄物欺辱我男朋友,并将他残忍杀害。至于过程…”她重重呼了声气,“我需要时间慢慢陈述。”

张均能低下头,握笔的手在纸上点了两下,留下一道浅浅的黑墨。他忽然说:“给她一杯温水。”

田仲起身去外面倒水。

陆姩略略仰头。审讯室,白灰墙,冷调光,无一不透出压抑。她闭了闭眼,听到田仲一声:“给,温水。”

“谢谢。”她双手接过。

“不客气。”田仲无声叹息。想也知道那段惨痛的遭遇是她最大的创伤,他们在这里聆听案情,何尝不是在给她伤口撒盐。

陆姩喝了一小口水。水温刚刚好,润喉而不烫口。“如果一个陈年旧案,没有证据,你们如何翻案?”

“陆姩。”张均能仍然低着头,那只笔在纸上画了几条横线。“你简单叙述一下案发经过。”

她看他一眼,目光移到了水杯中。“好。”

审讯室全程有监听,陆姩知道不能和张均能过多交流。她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省略了细节。

当警察那么多年,张均能和田仲哪里猜不出案发情况。那几个公子哥全都不是善茬,陈燮皓还有变态癖好。她生理、心理承受的伤痛可想而知。

陆姩说完,放下了杯子。

“好了。”田仲严肃地说:“有问题我们会再来。”

陆姩被戴上手铐,一步一步往监房走。

张均能看着她的背影。

她身形清瘦,宽大的囚服显得空荡荡的。

“走了。”田仲提醒说。

张均能收回了目光。他明白她想借警方的力量打击韦克。他为她做的,是一个警察本该做的。谈不上利用不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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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克这天收到了兰鸩城的金融巡查通知。

这是例行检查。

但韦克隐隐觉得哪里不妥。

他向助理询问。

助理回答,这的确是例行检查。

“嗯,明白了。”韦克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或许是他想多了。认出陆姩的那个晚上,他噩梦连连。一会梦见陈燮皓拉住他的手一起跳楼了,一会儿,浦斯尔变成僵尸追咬他,一会又是彭箴想要强/暴他!

韦克难免怨愤。一个无权无势的贱女人,竟然让他有一种临死的恐惧。噩梦之后的韦克给自己安排了贴身保镖,又派人去暗杀陆姩。

暗杀失败。

她被捕了。真是大快人心。

韦克靠着座椅,没一会儿睡了过去,半个小时后又被噩梦惊醒。

那一瞬间,韦克明白例行检查有哪里不对劲了。通知里的检查人员不是金融局的,而是树阁。

韦克猛地把办公桌的上的东西一扫落地。他这回才叫大危机,只能想办法避开巡查。

临近下班,韦克给彭安和陈展星发出邀请,喝酒玩乐。

他们答应了。

韦克让助理去安排酒水,说:“女人嘛,找一个雏,要漂亮的。另外要一个酒量好的,装成傻白甜就行了。”

漂亮的是给陈展星的。

傻白甜是彭安的喜好。

晚上,韦克把保镖安排在包厢门外,这才推门进去。

酒后的彭安,比较不排斥女人。这时,正有一个女人给他按摩肩背。他闭着眼睛,半躺在沙发。

茶几上的酒空了半瓶。

陈展星和一个衣衫不整的红衣女人亲了两下,他转向韦克:“上哪找的这小美人?”

“嘿嘿,你喜欢就好。”韦克松了松领口,在陈展星对面坐下了,他咧嘴笑,“彭安呢,这女人不讨厌吧?”

彭安睁开眼睛,扶了下眼镜,“还好。”

韦克翘起二郎腿,“今天请你们过来,因为哥们我遇上麻烦事了。”

“什么事?”陈展星心不在焉地问,他继续亲吻红衣女子的脸。

“树阁盯上我了。”韦克说话时,有在观察彭安和陈展星的表情。

彭安又闭目养神了,“哦。”

陈展星吻着红衣女子的脖子。

红衣女子迷蒙地嘤咛一声。

韦克拿起酒杯,碰了碰陈展星的杯子。

清脆的玻璃声也拉不回陈展星的注意力。他用牙齿咬开红衣女子的肩带,沙哑地说:“像是处女香。”

“陈展星——”韦克重重地把酒杯放下。

陈展星终于抬起头来,细长的凤眼勾着酒兴和纵情。“嗯?”

韦克挥手,“女的先出去。”有女人在,这些男的谈不成事。

两个女人立即起身出去。

陈展星眯起眸子,“这女的不是给我的?”

“是给你的。”韦克抹了下脸,“给我五分钟说事。”

陈展星伸出长臂,靠在沙发上,“你有什么事?”

“树阁突然到我公司巡查,我需要你们给我操作一下,把钱给弄出去。”

彭安伸伸懒腰,坐了起来,“为什么突然查你?”

“不知道。”韦克有些烦躁,“而且是伪装成例行检查,要不是我警觉,就中招了。”

“这么危险的事…”陈展星说:“我们不好操作。”

韦克说:“少来,我知道你跟赌场熟,那边洗钱方便。”

陈展星摇头,“西区清理赌场的新提案呼声很高,赌场都收敛了。”

“那彭安呢?”韦克转头问:“你走钱路子最多。”

“我不干犯法的事。”彭安说得一本正经。

韦克左掌托额,“你能不能别把间接害人说得这么好听。”彭安这人之所以阴险,就是因为他自己不犯法,但总是陷害别人犯法。

彭安还记着韦克的摸奶之仇,他喝着自己的酒,一声不响。

陈展星闲闲地看着韦克,“这样吧,我给你试试。”

“真的?”

“我有条件。”

“说,只要别拿我的命就成。”韦克咧嘴一笑。

“要不了你的命。”陈展星缓缓地说:“我记得,去年五月那个事,你有拍摄视频。”

韦克皱起眉,“你说这个干嘛?”

陈展星盯着韦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销毁那段视频。但在销毁之前,把它发给我。”

“为什么?”

“我做事需要告诉你理由吗?”陈展星笑得凉薄。

韦克忽然在这个时候发现,久久欺压在他心头的危机感,不止来自陆姩,还包括了彭安和陈展星——他俩和陆姩有关系。

彭箴是彭安的亲弟,陈燮皓是陈展星的堂弟。而陆姩是他们的杀弟凶手。

莫非,他们想寻仇?

26

那段视频是韦克临时起意。他在手机上翻了很久。有好几个类似的片段,都不是陆姩。

有一两个他这么看着都有些燥热。

过了五分钟,他终于找到了陆姩的那段视频,他发给了陈展星,然后当着陈展星的面,将手机和云盘上的视频删掉了。

韦克的女人多的是,不在乎一个陆姩的片段。

他没再问陈展星“为什么”以及“干什么”。他嘴上说是朋友,其实和这些人都是利益关系。而女人是最无价值的。

事情谈妥,韦克先离开了。

那两位女人重新回来包厢,见到彭安和陈展星靠在一起看手机。

彭安不想看,偏偏陈展星勾着他的肩,煞有其事地说:“韦克拍得有技巧。”

画面中,最为清晰的是陆姩,其他几个男人的半截身子模糊不清。难怪韦克这么轻易交出视频,他没露脸,有恃无恐。

彭安说:“我不喜欢胸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