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琳琳怯生生走到桌前坐下,因为无所适从,半响没伸手拿面前的早餐。

张威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还要我喂你?”

徐琳琳赶紧端起豆浆喝了一口,小心翼翼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昨晚……”

“昨晚为什么没上你?”张威粗俗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我上?好银货两讫?”

“不是不是。”徐琳琳双颊一红,连忙摇头,“我……谢谢你。”

“谢谢就不用了,反正买来的东西我不会浪费。待会我把钱给你。”顿了顿,又道,“吃完饭我陪你去学校收拾东西搬过来。”

“啊?”

张威哼了一声:“难道你觉得自己这么昂贵?睡个一次两次就值十几万?”

徐琳琳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良久才幽幽道:“我知道。”

张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话这么刻薄,明明就只是想帮她,想认真对她,保护她照顾她,可偏偏说出来的话每一句中听,不仅伤害的是她,他自己也跟万箭穿心一样难受。

他到底还是有点气不过?明明这个女人就跟叶初晓一样靠单纯的外表迷惑人,所有的唯唯诺诺都是虚情假意,可他仍旧想要飞蛾扑火。

他从前不理解驰骏,为什么会对叶初晓那种女人死心地喜欢,即使是被她伤害也毫不影响对她的痴心。

他现在忽然就有点明白了。

他到底没有逃过与驰骏一样的命运,都败在这种似是而非的清纯女人手里。

即使到现在,他仍旧不喜欢叶初晓。

徐琳琳父亲的手术很成功,母亲问她哪里来的那笔钱,她只说是问自己有钱的同学借的,虽然母亲也怀疑,但是有些事情也许只能心照不宣。

徐琳琳从学校搬到了张威家,除了上课时间,两人的作息几乎一样,一起去酒吧一起回来,但一连两个星期,他都没有碰她。

徐琳琳应该庆幸的,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不是滋味。想到当初他在夜晚的街头对她施以援手,想到那十几万的手术费,她无法心安理得。

她愿意报答他,而方法大概只有这一种。

在同居的第十天晚上,两人在同一张床上躺下,一直以来恪守泾渭分明规则的徐琳琳,稍稍挪过去一些距离,像是蔓藤一样从后面缠上张威的身体。

年轻男人的身体忽然僵硬,过了许久才冷冷道:“你干什么?”

徐琳琳声音带着一丝控制不住的颤音:“我想把自己给你。”

“怎么?怕我一直不收货会向你退款么?”

他说出的话一如既往的不好听,但徐琳琳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又贴近了一些,双手从他睡衣下摆伸了进入。

张威骂了一句脏话,翻身压住她,劈头盖脸地狠狠亲她,喘着气道:“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收货,我满足你。”

他做得很粗鲁,甚至没有顾及她是第一次,狠狠地撞她,将她弄成羞耻的姿势。

徐琳琳很疼,身心都疼,但她一直咬着牙不出声,只从鼻息间发出闷闷的呼吸。

她越是这样,张威就有种越想发泄想要凌虐的愤怒,直到最后她再也受不住,像是小兽一样低声求饶,他才放过她。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年轻的身体很容易磨合,不仅是张威,就是徐琳琳也从中体会到让人沉溺的快乐。

而有时候,她害怕这种沉溺,仿佛沉溺的不只是身体,而是灵魂。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早已经爱上这个男人。

可是这场始于交易的爱情,早已被她自己亵渎。

没有男人会喜欢一个买来的女人。

张威基本上秉承了驰骏的衣钵,在感情中完全不懂如何表达。但驰骏不幸又幸运,遇到的是叶初晓,虽然冷漠阴暗,但对自己认定的事情坚定执着,只要驰骏迈出一小步,后面的九十九步半她都可以完成。

等到相处久了之后,张威才发觉徐琳琳跟叶初晓完全不同,她不仅是外表单纯温和,个性也真的是温顺,绝不像叶初晓被激怒后会露出尖利的牙齿。

他偶尔试探着迈进一步,徐琳琳立刻会惊恐地往后退到自己壳里。

好在他也不用急,两人都还年轻,未来还那么长,谁也说不准,愉快地活在当下就已经是一件好事。

两人就这样一起生活了三年。

有时候,张威想着,也许一不小心就这样白头偕老了呢!

只是这样的想法没能持续多久。

徐琳琳参加一个歌唱大赛获奖,被唱片公司签约。

徐琳琳二十几年来运气不算太好,但在演艺道路上竟然出其不意地顺利,虽然没有一飞冲天成为巨星,但也算是年度耀眼新人。

因为工作的关系,她从张威的公寓搬了出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通告商演占据了她生活的全部,因为成为明星,她没办法随意出现在张威所在的地方。

他们很久没有再见面。

因为从来没有说破过,所以即使要分开,连分手都不需要说。

张威的手机里还存着徐琳琳的号码,可每次想她的时候,打开手机屏幕,看着那熟悉的背景照片,他无论如何都拨不出去。

人往高处走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他没有理由奢望徐琳琳会在他这里停留。

大概过了一年,张威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家,忽然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正是许久未见的徐琳琳。

她戴着墨镜让他很陌生,直到进屋摘下来,张威才觉得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你过得好吗?”徐琳琳开口的声音有些颤抖。

“挺好的。”张威淡笑道,“你找我有事吗?不怕被记者拍到乱写?”

徐琳琳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你以前给我的钱,我现在还给你。”

张威怔了一怔,随即讥诮道:“虽然你现在有钱了。但既然这是我之前给你的,就不会收回。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媒体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徐琳琳面露严肃:“张威,我不是怕你告诉媒体我和你以前的关系,我只是想你收回这些钱,这样我们以前的关系就不是一场交易。”

张威自嘲地笑了笑,接过那张卡,继续笑得讥诮:“我从来没有将我和你的那几年当成交易。”顿了顿,又低声道,“喜欢的人怎么会是交易!”

徐琳琳眼眶一下红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一直喜欢你。不……我爱你。”

徐琳琳忽然上前紧紧抱住他,失声痛哭。

第87章 番外之沈同

沈同出生于名门,沈家在鹿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沈同是家中幼子,上面有一姐一兄。他比长姐沈君澜小了十五岁,自幼在家受尽宠爱。

不过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沈公子,在成年后,却不顾家人反对,考了公安大学,毕业后直接进了刑侦队在一线工作。

在连续多年破获多起大案要案,获得无数勋章之后,并在三十岁前成为江城总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后,沈家对这个儿子的选择也就听之任之。

但是另外一件事,又渐渐成为沈家上下的一块心病。

眼见着沈家小公子三十有五,还是条只会跟工作过日子的光棍。别说是沈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就是沈君澜这位副市长长姐,也不由得从女强人变成了妇女主任,三天两头和父母商量,给沈同找老婆。

大龄剩男,这名号实在不是很好听。简直都有辱沈家门风。他们沈家个个是杰出英才,怎么能让沈同冠上这个可耻的名号。

虽然三十五岁的单身男人,已经完全坐实了这个称呼。

沈同早年也交过两三个女朋友,可每一个交往时间都不足半年,还没来得及熟悉,就一拍两散。

确切的说,是被对方甩掉。

其实沈同从家世到模样,绝对都是万里挑一。无奈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不懂浪漫不解风情,有时候一查案子,一连多天不跟对方联系。

就算他长得比吴彦祖还帅,估计也没几个女人会受得了他。

后来私下里为了彻查驰松年的案子,更是连私人时间都全部贡献,尤其是看到驰骏为了找出真凶,连青春都舍得搭进去,他更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

不想,这案子一跟就是七八年,他从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沦落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龄剩男。

沈同其实对结婚不结婚无所谓,可每次和哥们喝酒的时候,每每喝到一半,那些有家有小的兄弟们,就会被家里那位打电话召唤回去,难免有些心塞。

光棍的日子,在没有工作的时候,真的不是很好过呢!

于是,沈警官在家里人的安排下,开始了自己苦逼的相亲之路。

说是苦逼,一点都不为过。

因为沈同相了两个月,见了十几个姑娘,不是别人没看上他,就是他没被别人看上。

按常理来说,沈同虽然年纪不算太年轻,但三十五岁也是一个男人正当的年华,加上家世优良身材挺拔模样英俊,在相亲市场怎么着也应该非常走俏。

问题就出在他的职业。

沈家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自然是按着门当户对的要求来找,可哪些出生优越的大小姐们,一听沈同说起自己的工作,经常没日没夜加班,还有一定的危险,哪里还愿意和他交往下去。

来相亲的千金小姐,要的是跟她们门当户对结婚生子的男人,而不是一个人民卫士。

沈家上下见形势不对,赶紧改变策略,放宽要求。

于是沈同的第二十次相亲,迎来了一位年满三十的剩女,而且还是江城某分局的一名法医。

沈同不是直男癌患者,所以对于剩女这种生物,没有任何排斥,就跟他自己一样,身心健康,还不是成为剩男一枚。尤其他听说这位相亲对象的职业后,更是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法医这个职业,本来就让人敬而远之,何况是女法医。

于是沈警官兴冲冲去了相亲地点。

见面的地方是一家西餐馆,沈同提前二十分钟到达,而那位法医小姐出现时,正好是介绍人约好的时间,不早一分也不晚半分。

“你好,沈同,我是林若男,是你的相亲对象。”穿着灰色风衣的女人,还未坐下,就已经开口,语气平淡,面无表情,一点都没有相亲男女见面的尴尬,反倒像是面对着一个工作对象。

见惯了大家闺秀们假心假意的矜持,沈同一时不太适应这种直接。

林若男长着一张标准的美人脸,虽然不施粉黛,仍旧美得出众。只不过她眼镜后面的眼神带着一些让人难以接近的冷傲,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有距离感。

尤其是她直视着人的时候,立刻让身经百战的沈警官,在那锐利的目光下,有点手足无措。他连忙对她点点头:“林小姐,您好!”顿了顿,又下意识问,请问你怎么一下认出我来的?”

两人之前没有交换过照片,并不认得彼此,介绍人让沈同准备一只玫瑰花放在餐桌上,算是接头方式。

但是沈同来赴约时,一下把这茬事给忘了,坐下来才想起来自己没带玫瑰,便认真地看着餐厅门口进进出出的单身女人。

在这之前,还真有好几个女人走进来,不过都是直奔别桌,当她看到林若男进门时,因为觉得这个女人比自己设想的法医形象要漂亮太多,所以没把她和自己的相亲对象联系起来。以至于林若男这么直截了当,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而且,他不明白,林若男在没有见到桌上玫瑰的情况下,怎么一下子就确定自己是她的相亲对象。

林若男听了他的问题,淡淡道:“我进来时,扫了一眼餐厅,只有三桌是单身男子,除了你之外,另外两人一个年龄至少超过五十,一个看着才二十出头。介绍人说你今年三十五,我想你保养得再好,也不可能像二十出头。况且,如果长得像那位年轻人一样英俊,就算已经三十五岁,也不可能沦落到要来相亲。所以我很确定是你。”

沈同一口老血快吐出来。

敢情她这是拐弯抹角说他长得不咋地啊

!英明神武的沈警官,虽然从来不屑走外貌协会路线,但就外表来说,在帅哥辈出的警局里,也算得上是上等。

他暗自吸了一口气,决定不跟女人计较,讪讪笑道:“我以为只有我们做刑侦的警察需要过人的观察能力,没想到林小姐作为法医观察力这么过人。”

林若男似笑非笑动了动嘴角,极为傲慢道:“那是当然,没有我们法医细致的观察,你们许多刑侦工作根本无法进行。实际上许多案子,都是靠我们法医解决,你们警察只需要出一点不需要动脑的力气即可。”

沈同终于知道这个女人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到现在还嫁不出去,无非是因为傲慢毒舌。

他这想法刚在脑子里出现,只听林若男又接着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想我为什么到这个年龄还没结婚。坦白讲我对婚姻没有兴趣,之所以来相亲是因为打算要完成繁育下一代的任务。我想你的出发点也和我一样。”

沈同刚想弱弱地否认,一个“我”字还没落音,林若男抬手制止他:“你不用否认,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如果说相亲是为了爱情,那才是可笑。生殖繁衍是人类的本能,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要习惯性遵循这个规律,尤其是在中国,大部分人的爱情,只能称之为繁殖恋。”

沈同努力忍住自己不骂娘,继续保持着风度,含笑道:“林小姐,我想你误会了,虽然我来相亲,是为了结婚生子,但对我更重要的是找一个合适并且相爱的伴侣。”

林若男不以为然地讥诮一笑:“沈先生,你的说辞很好听,不过用在相亲场合实在有点虚伪,尤其是对于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来说,相亲无非是为了找一个可以和自己生孩子的女人。”她无视沈同冷下来的脸色,掏出一张便签,写上一串数字,递给他:“我没兴趣花太多时间在这种事上。在短暂的接触中,我认为你基本符合做我孩子父亲的条件。你回去考虑几天,如果愿意和我结婚生子,请和我联系。”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小口,抿抿嘴嫌弃道:“口感不够润滑,差评,建议你以后不要再来这家店。”

沈同目瞪口呆地看她起身,扔下一张五十块的咖啡钱,扬长而去。

沈同拿过桌面那张便签,看了看上面的数字,有些无语地自言自语:“这可真是个奇葩!”

这次极品的相亲经历,彻底败坏了沈同的相亲胃口。他打定主意,人家再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他也绝对不妥协。

光棍怎了?

他就爱当光棍,反正他有万能的右手。

春暖花开时,江城总局调来一位美丽的女法医。沈同所在的刑侦队顿时炸开了锅。

警局尤其是刑侦队,基本上一水的糙汉子,为数不多的几个女警,也是实打实的女汉子。

在这种地方工作久了,母猪都能赛貂蝉,何况林若男单纯从外表来说,绝对称得上大美女。

每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沈同手下那几个往常对单位食堂极为嫌弃的光棍,忽然就特别积极得往食堂跑,再也不吆喝着让老大请他们去旁边的火锅店和串吧。

沈同当然知道这几个小子打的什么主意,每次在食堂,看到他们端着盘子往林若男桌子上凑,就特别想呵呵。

果然,没过两个星期,这几个家伙,又开始抛弃食堂,死皮赖脸要沈同带领他们出去打牙祭。

沈同不问也知道,肯定是在林*医那里吃了瘪。

“果然女法医都是变态,长得再漂亮也不能掩盖这个事实,我怀疑她根本就是个面瘫,都不会笑的。”

“难怪三十了还没结婚,傲慢又毒舌,比李莫愁还恐怖,谁敢娶啊!”

沈同几巴掌拍过去,端出上司的口吻:“怎么说也是同事,嘴巴注意一点!”

其实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沈同跟林若男在单位打过几次照面,虽然两人曾相亲失败,但并没有什么尴尬,都是公事公办的点头寒暄。

年底发生刑侦队接到一个案子,一个颇有点名望的商人在办公室死亡。事发时,浑身被捆绑,浑身刀伤,致命伤则是插在胸口的那把刀。

沈同已经摩拳擦掌做好了凶杀案侦破的准备,但是第二天林若男的鉴定报告出来,让整个刑侦队大跌眼镜。

自杀!

沈同和自己的一干手下,觉得这个鉴定结果根本就是扯淡,很不客气地让她再鉴定一次。

但是林若男只是面无表情道:“如果你对我的鉴定结果存在质疑,可以申请别的法医重新鉴定,但是让我推翻自己的结论,不可能。我的鉴定细节写得一清二楚,如果你们看不懂我可以为你们解释。”

这句“看不懂”对干了十几年刑侦工作的沈同,足以够得上羞辱。

他怒极反笑:“林法医或许专业知识卓绝,但被害人被捆绑,浑身刀伤,就算是一个小学生,也不会相信是自杀。”

林若男仍旧是一脸冷若冰霜的样子:“让小学生相信他是自杀,或者说为什么自杀?是你们刑侦人员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展示我的鉴定结果。”她顿了顿,又道,“顺便提醒一句,案子还没定论之前,将死者称之为被害人应该不是很妥当。”

沈同很想骂娘。

林若男的鉴定报告很详细,从绳子捆绑留下的痕迹,刀伤的受力角度各方面综合得出的结论。

不得不说,沈同看完她的报告后,之前的想法也有点动摇了。

家属来询问情况的时候,他只得委婉地告诉他们,初步鉴定系自杀。

果不其然,这句话引起了家属的极大反弹,差一点就要登媒体控诉警方的不负责。沈同和几个同事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再三保证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无奈之下,警局只能申请更高一级的法医专家来鉴定。

一众刑警翘首以盼,等来那位专家的鉴定结果,竟然跟林若男一模一样。

妈蛋!

沈同不得不接受这是一起自杀案的事实。

好在作为一个干了十几年刑侦工作的老警察,一些蛛丝马迹让他找到了线索。

死者是一个成功商人,但是最近公司因为资金链断裂出现问题,岌岌可危。

然后,他找到死者生前患有抑郁症的证据。

再然后,死者在自杀几个月前,买了一份高额意外保险,自杀日期正好是保险开始生效时间。

在刑侦工作中,由结论往前推理其实更容易。当沈同找到关键性的证据,也就是死者身上的绳子和那把刀的出处后,这个案子终于盖棺定论。

之前嚣张的家属面对确凿的证据,也只能接受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