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离头也没抬,将一张很不正式的纸张放到了她手里。

拿过来一看,元初寒就扬起了眉毛,“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丰离回答,期间没看她一眼。

“字面意思?丰离,你还不起我的钱,就用你自己抵债啊!我要你干吗呀?你能换钱呀。”甩着那张所谓的欠条,元初寒已经无语了。

这上面,是丰离的字迹,他清楚的写着,他未必有还钱的能力。所以,若是在限定的时间无法还钱的话,他就用自己抵债。

这简直就是抢钱嘛!他是摄政王,就算抵债给她了,她能把他怎么样。

“不满意?”终于抬头看着她,丰离满脸理所当然,甚至让元初寒产生错觉,是她占便宜了。

“你觉得我会满意么?王爷大人,你就是土匪。”翻白眼儿,元初寒转身走向窗边的软榻坐下。拿着那张欠条,上面还有丰离的印鉴,太讽刺了。

她的五十万两白银啊,真打水漂了。

“本王不值五十万两?”丰离几不可微的扬眉,他的眼神儿几分威胁,若是元初寒敢否定的话,他说不准儿会生气。

眨眨眼,元初寒哼了哼,“两回事儿,要是在另一种情况下的话,白给你我都不会眨眼。”

“什么情况下?”放下手里的折子,丰离倒是想听听。

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元初寒不想说,这种话不适合她说。

“说。”起身,丰离一步步走过来,一定要听听。

看着他,元初寒转了转眼睛,“比如说像亲人啊,我家老头,倾家荡产也不眨眼。”

在她身边坐下,丰离脸色无波的看着她,“本王自是不能与郑王相比,但,也应该是仅次于郑王的存在。五十万两白银,真的不值?”

盯着他看,元初寒忽然发现,丰离他脑子拎得清楚。居然还知道自己比不上郑王,他这不是都明白嘛!

“值值值,我错了,这五十万两白银我不要了。欠条你拿回去,我不要你。”伸手将欠条递给他,她不要了还不行么?

看着她,丰离没伸手,“不要本王?”

“哎呀,你很奇怪。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都明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和你说了。”放下欠条,她起身欲走。

然而,她也只是刚刚站起身而已,手腕就被拽住,下一刻又坐回软榻上,然后两只手都被抓住了。

看着他,元初寒拧眉,“你干嘛?”

丰离以一只手抓住她两个手腕,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将他平时摆弄的丝带拿出来。在元初寒瞪大的眼睛下,轻松的缠住了她的手腕,缠绕,不过两秒就将她两只手的手腕给缠住了。

“丰离,你有病啊!你这东西真的是为了对付我的?你太变态了,快放开我。”抬手,欲用牙咬开。

丰离抓住,将她扯过来,她两只手被捆住,根本挣扎不了,整个人倒在他怀里。

仰脸儿看着他,现在在她眼里,丰离就是魔鬼,变态的魔鬼。

“放开我,你又要玩儿什么?这根丝带你摆弄了那么久,原来真的是为了对付我。丰离,你太邪恶了。”酝酿了这么久,就为了熟练了之后捆绑她。她小瞧他了,不是他对手,她承认。

丰离一手搂着她,一只手慢慢的捏住她的下颌,微微用力,元初寒被迫抬头。

“本王的手法如何?”薄唇微扬,他在笑,而且,笑得很妖异。

“厉害。”人在屋檐下,她顺着他说。

“乖。”语气轻缓,好听的很。

元初寒微微眯起眼睛,他用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跟她说话,她想淡定也不行。

四目相对,丰离慢慢的低头,呼吸吹在她脸上,距离越来越近。

元初寒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又这样!

上次他这样她没躲,后来他把她扔到了地上。这次,她得躲才行。

这次她绝对是想躲,可是手被捆绑住了,他一条手臂还压在她后背上,她根本无法动弹。

丰离眸子开始变颜色,是那种深浓的掺杂着其他情绪的颜色,让人看着不禁脸红心跳。

“丰离、、、”叫他,希望能唤醒他的良心,放自己一马。

可是,她恍若小猫儿一般的声音却根本唤不起他的良心,反而激起了压抑的野兽。

压下来,丰离的唇贴在她的唇上,微凉的温度以及他的触感和味道袭上所有的感官。元初寒眯起眼睛,她的心要跳出来了。

丰离闭上了眼眸,唇微动,歪头更加贴紧她的唇,然后,咬住。

鼻子里发出轻哼,元初寒睁不开眼,她全身毛孔大张,手脚都麻了。

啃咬她的唇,丰离的呼吸开始变了,收紧手臂,让她的身体完全的服帖在他的怀中。

元初寒还在想着反抗,可是,已经根本无法动弹了。

脑海里叫着完了,如此简单的就沦陷了,她还是没斗过他。

然而,事实却不似她想的那般,丰离啃咬她的唇瓣,许久过后,在他呼吸变得急促时却忽然停下了。

他退开,元初寒也双眼迷蒙的睁开眼睛,看着丰离,依稀的看见他额角浮起的青筋。那眼睛的颜色让她心惊,好像掉进去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丰离抬手,拇指抚上她已经肿起来的唇瓣,“还好么?”

听他暗哑的声音,元初寒渐渐回神儿,“你占我便宜,你说我好不好?”把她捆起来,就为了亲她,他厉害。

丰离在笑,一手动作,慢慢的解开了捆绑着她的丝带,然后收了起来,很明显留着下次再用。

得到自由,元初寒立即退到一边儿,脸蛋儿通红,她心跳仍旧很快。

丰离的脸色恢复如常,只不过看着她的眼神儿还是如旧。

转着眼睛,元初寒不知该说什么。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儿仍旧让她坐立难安。下一刻站起身,她快步的离开书房。

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可是呼吸之间,仍旧有丰离的味道。

他的味道很好闻,说不上是什么味道,但真的好闻。

抬手擦着嘴唇,有点疼,是被他咬的。

这次,他没伸舌头,只是亲吻啃咬她嘴唇来着,相比较上次,他好像收敛了很多。

想起上次,元初寒不禁一阵心跳失速,他的舌头、、、她还记得是什么感觉。

想来想去,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单纯的占她便宜?还是对她有感觉?

可有感觉他得说呀,不说她怎么知道。哪有他这样上来就动嘴的,说来说去还是流氓。

躲到以前居住的小楼,自郑王离开后,她就跑回这里睡了。

丰离没有再逼她,只是说被大家议论,说她是被赶出去的。

不可置否,现在这情形,她还是离他远点儿比较好。

新年将至,借给丰离的五十万两白银也送到了他手里。

元初寒以为他会以自己的名义或是以朝廷的名义送到江州,没想到他却是以民间慈善的名义送去的。而且,民间慈善还是有名字的,近几年来在大齐做过许多善事的善人,虽出身贫苦,但是他好像总能弄到钱,然后捐到发生灾祸的地区,帮助百姓。

这个时候,元初寒也明白了,那个什么善人也是丰离的人,他没有什么能四处划拉钱的本领,一直是丰离在掏钱而已。

元初寒很意外,丰离不止为了权利与梅震南在朝堂上周旋,他也是真的在想着百姓。

做好事不留名,有点幕后英雄的意思,让她也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新年将至,这宫里也万分的忙碌,个个宫里都发了新衣,就连太医院的药童们都有。

不过太医却是没有,元初寒觉得不公平,他们饷银较多就能不给发么?

其实是她误会了,之所以新衣服没有他们的份儿,是因为新年他们有奖金,足以买十件新衣服了。

御药房,这里元初寒来过,这是整个太医局最繁忙的地方。

煮药台长达十多米,两侧煮药,无数的药罐放在上面,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药味儿遍布每一个角落。

元初寒去药柜挑药,皇家的药房,那绝对不是民间可比的。任何在民间极其难找的药材,在这里都找得到。

医士医生也很多,不断的都在拿着太医下来的单子配药,元初寒在其中转悠着,寻找着她要找的。

丰离的人总是受伤,或是中毒,她打算配一些紧急止血和解毒的药,分发给他们。免得急急匆匆的将人送回来,她反倒忙的四脚朝天。

解毒的药需要特殊的药引,王府里也没有,所以她只能来宫里找了。

宫里的药这么多,她拿一些也没什么的。太医钻研配药,拿御药房的药材也很正常。

“郑太医。”她正想踩着梯子上去,脑后就响起了清冷熟悉的声音。

扭头,孟柒的脸进入眼中,她脑子一闪,真是巧了。

她正打算报复季三阳呢,还想着通过孟柒来传话到陈郡主那儿,这就遇到了,老天都在帮她呀。

“孟大夫,你怎么会在这里?”踩着梯子,元初寒笑得眉眼弯弯,灿烂无比。

孟柒看着她,一边抬了抬手,他手里是包好的药材,“取一些药。郑太医要取什么药?”

“我呀,我要拿一些紫砂胆。”抬手一指,紫砂胆在上面呢。

“你要配药?”大家是同行,元初寒一说药材,孟柒就知她要做什么。

“对呀,闲来无事,就想试试配药,看看出自我手的药是否还像以前似的,药性大减。”元初寒继续往上爬,动作不甚灵敏。

“我帮你。”看她笨手笨脚,孟柒开口,并且伸手将她拽了下来。

“那就多谢孟大夫了,没看出来,你还挺热心。”接过他手里的药,元初寒站到一边儿,其实利用他也没什么,毕竟他还帮齐王害过她呢!尽管,他不知道她是元郡主。

孟柒踩着梯子上去,手长脚长,很容易的就取到了紫砂胆。而且手也大,一把就抓了很多。

成功弄到手,打包完,俩人各自都完成了任务,离开御药房。

宫道甬长,来往的尽是小药童,脚步匆忙。

“这做太医就是有这好处,想用什么药,随便来取就成了,不用花钱。”拎着手里的药,元初寒叹道。

孟柒看了她一眼,随后道:“这种有毒的药材,如何炼药我最擅长。你若实在弄不明白,可以来找我。”

仰头看着他,元初寒却笑起来,“孟大夫,我敬佩你的专业,但是不代表我也认同你的人品。你为齐王做事,这我了解,但是,帮着他害无辜的人,我就不赞同了。”说出自己心里的话,元初寒的意思很明显,还是不要走得太近的好。

孟柒一愣,随后停下了脚步,看着她,满脸正色,“都说在这帝都想藏住一些秘密不容易,不管你在哪儿听到了什么,我需要告诉你,我欠齐王一条命,所以,会为他做三件事。做完了这三件事,我便自由了。”

闻言,元初寒几不可微的点头,“这样啊!那你比季三阳要好太多了,我以为,你们是一丘之貉的。对不起啦,我重新正视你的人品。”

“季太医?将我与他相提并论才是侮辱。”这次,孟柒好像有些生气了,刚刚元初寒说他人品不好他都没生气。

“不好意思啦,我不知道你有苦衷的。不过你怎么会欠齐王一条命呢?”每个人,都有秘密啊。

“陈年旧事,身不由己。”孟柒并不想说。

“既然如此的话,那有些事我也没必要告诉你了。本来我觉得陈郡主挺好的,心直口快嫉恶如仇,你又是齐王的人,告诉你的话会比较有用。但你也不是齐王的人,告诉你也没用了。”元初寒说着,一副没心机的样子。

孟柒看着她,“你又在哪里听说了什么?”貌似在这皇宫,每天都能听到无数的秘密。

“是啊,真的是我听到的,用耳朵听到的。在你们还没来帝都的时候,我听到梅郡主交代季三阳给她配毒药。说陈郡主不听话的话,就会下毒手了。那天,陈郡主拎着鞭子把梅郡主给抽了,皇上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偏向陈郡主,难保梅郡主不会狠心下毒手。这皇宫啊,就是这么残暴。”摇摇头,颇为感叹。

“所以,你是想要我警告陈郡主小心些?还是,想借此打击季太医?”孟柒也不是听不出,清冷的脸上有几分难得的笑意。

被揭穿,元初寒也没任何羞愧之意,“都有啦,像季三阳那种人,实在可恶。不给他点教训,他以为自己多聪明呢。有个靠山,就能胡作非为。”

孟柒几不可微的点头,“我会帮你的。”

“帮我固然好呀,能让我出了心里这口恶气。不过不帮也没事儿,季三阳早晚得玩砸了。”元初寒笑得灿烂,她这个模样,若说她有心机,实在看不出来。

“放心吧,我会转告陈郡主的。陈郡主的确很单纯又嫉恶如仇,在关岭时,看见不平之事都会出手。她是她,齐王是齐王。”听得出,孟柒并不待见齐王,但是对于陈郡主,他却是另眼相看的。

听孟柒的话,元初寒倒是相信的。可是仍旧记得那时丰离说陈郡主有心计,这次,是他看错了。

傍晚下班,元初寒带着药出宫。转进巷子里,如同往常似的,丰离的马车停在那里。

上车,元初寒在靠着车门的地方坐下,看了一眼丰离,公式化的笑笑,什么都没说。

这几天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的。那天丰离将她捆住亲吻了她,让她不安了好几天。

每次看见他都在想,他会不会再掏出那个丝带来把她捆住,所以,也尽量距离他远点儿。

不过,丰离还真就没再拿出那丝带,也没再动手动脚。只不过,那眼神儿却让人不安,他看起来,好像在随时准备攻击她一样。

“拿到药了。”看见她手里的东西,丰离淡淡问道。

点头,“嗯,这东西很名贵的,宫里也没多少。”

“他们随身都带着救急的药,你不用过于焦急。”丰离的语气不急不缓,听起来有些无情。

“我配的药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她有个堂哥就是专攻配药的,不过那个世界有先进的器材,能够让药发挥出它最强的药性。

她曾跟着学了一段时间,可要说精通那是不可能的,但方式方法都和这个时代不同,所以她有信心。

“怎么不一样?”丰离倒是想听听。

转了转眼睛,元初寒轻咳了一声,“我的药,是独门秘方,独门的独门。”

眉尾微扬,丰离看起来并不相信,她针灸厉害他相信。但她根本不是专攻配药的,最多算得上仅仅涉猎而已。

“不信?不信算了,到时我配出蚂蚁大力丸来,别找我要啊。”翻白眼儿,不信她算了,她也不指望他信。

“蚂蚁大力丸?”丰离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这药名,好像和解毒止血没什么关系吧。

“随便说的,但是也有这个药啊。这种药,是补肾的。对于肾虚的人,有神奇的效果。”刻意睁大眼睛,元初寒这话也不知是在影射谁。

“那你这辈子都不用配这种药了,因为本王用不着。”丰离淡淡开口,听得元初寒弯起眼睛。

她笑得有几分邪恶,那种刻意的邪恶。

丰离微微眯起眸子,“过来。”

元初寒摇头,晃得如同拨浪鼓,“不要。”

“过来。”语气加重,而且很明显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元初寒反倒向车门的方向靠了靠,依旧摇头,“不要。”

下一刻,丰离手一甩,丝带落入了手中。

“好嘛好嘛,我过去我过去,不许绑我。”一瞧见丝带,元初寒立即求饶。往那边挪,她认输还不行嘛。

她听话,丰离也收起了丝带,不过却抬手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以示惩罚。

眨眨眼,元初寒暗暗哼了哼,“别总打我的头,伤了我英明的大脑。”

“再笨能笨到哪里去?你多虑了。”丰离恶意嘲讽,嘲讽元初寒的脑子。

“哼,你聪明你聪明。你那么聪明,干嘛还管我借钱?”迄今为止,她也只能用借钱这事儿来打压他。

“那五十万两白银已经送往江州了,购得粮食,马上就能分发到百姓的手里了。”提起钱来,丰离也正色。

“真的?好快啊!王爷大人,你的人动作果然快。”元初寒连连点头,朝廷的办事能力,真的不行,执行力太差,及不上一条咸鱼。

“你的钱到位的也很快。”丰离看着她,这句话倒是赞赏。

“当然,我一向一言九鼎。”自己也颇为骄傲,钱花在了值得花的地方,她也不心疼。

丰离薄唇微扬,看着她,幽深的眸子也氤氲着淡淡的笑意,“下次若是有困难,希望元老板还能如此痛快的出手相助。”

元老板?

元初寒看着他,一边弯起唇角,“丰离,你这奉承虽然好听,但是,若是还想借钱的话,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下次,你必须得写欠条,正式的,还有利息。”

丰离不置可否,他认为,他下次还想借钱的话,也会很容易的借出来的。

返回王府,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临近新年,帝都也终于迎来了冷空气,这是一年中唯一很冷的时候,但也仅限于夜晚而已。

小楼里放置了一顶暖炉,有暖炉散发热气,立时就不觉得冷了。

用过晚饭,丰离也稀奇的没走。

捏着瘦肉喂给小红吃,元初寒一边盯着丰离,不知他又要搞什么。

“王爷大人,天色晚了,你该回去了吧。”那新房现在只有他住,那么大的地方,足够他一个人用了。

“今日无事,本王本想给你分析陈孜的手稿。既然如此,本王去休息了。”起身,他云淡风轻的弹了弹袍子,欲走。

“哎呀,我都忘了,不要走不要走,确实需要你翻译呢。走走走,这就开始。”没有丰离,她是真不成。

垂眸看着那抓着自己手臂的人儿,丰离几不可微的摇头,“本王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