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将她送到了王府的后门,直至看着她推开门走进去,司徒律才离开。

往自己的小楼走,还没抵达,前路就冒出来几个护卫,“王妃,您终于回来了。”

转了转眼睛,元初寒叹口气,“你们王爷又生气了?”丰离手眼通天,她在宫里见了司徒律,然后俩人一前一后出宫,他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儿。

“王妃,您多保重。”护卫拱拱手,这是祝福。

元初寒不置可否,就知是这么回事儿。

一楼大厅,灯火通明。丰离坐在主座上,孤寒绝凛,周身气压极低,能生生的憋死人。

一瞧他那摆明了要三堂会审的样子,元初寒就默默地深吸了口气,得,这回她哄他。

大步的朝着丰离走过去,元初寒眉眼含笑,走至他面前,拎起裙子正面骑跨在他大腿上。

丰离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诧异,不过片刻归于平静。

抬手,搭在他肩膀,元初寒歪头朝着他的脸逼近,一口咬住了他的左侧脸颊。

几不可微的蹙眉,丰离抬手捏住她下颌,微微用力,轻易的捏开她的牙齿,然后推离自己。

“你是狗么?”冷眼,冷声,他的脸每一处都写着生气二字。

“汪汪,汪。”被捏着,也挡不住她刻意讨饶,学狗狗叫。

她一这样,丰离也深吸一口气,绷着的脸在瞬间出现裂缝,然后,他笑了!

“不生气了?就是嘛,我又没给你戴绿帽子,你总生什么气啊!司徒律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帮过我数次,我善良的内心有些些内疚。我呢,从来没处心积虑的害过人,一直在救人来着,冷不丁的,我有点不适应。什么时候我练到你这种程度,我肯定不会再向人道歉了,还会大笑三声。”抓着他的手,元初寒洋洋洒洒。

“司徒律原谅你了?”看着她,丰离的语气几分恶意揶揄。

“是啊,说破无毒嘛,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而且,我问过他了,他不会帮梅震南的。”她相信司徒律。

“人心,是这个世上最难猜测的。”丰离不信。

“是么?他知道了我的秘密,可是没有去揭穿,那你说他这是什么心?”歪头看着他,元初寒知道他很难相信任何人。

“欲擒故纵。”捏住她脸蛋儿,丰离一字一句道。

撇嘴,元初寒不信,她也有眼睛,她这次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就走着看喽,看看到底是你对还是我对。”站起身,她这次赌定了。

“你若是输了的话,从此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随意的与任何男人称朋做友。”看着她,丰离在这儿等着她呢。

“好啊,就这么定了。我还没吃饭,我要吃饭。”爽快答应,元初寒和他赌了。

丰离却是不语,看着她,幽深的眼睛传达他的命令。

后退一步,元初寒上下打量他一番,“流氓,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抖了下袍子,丰离淡淡道。

翻了翻眼皮,元初寒一步走过去,倾身凑近他,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没诚意,再来。”丰离薄唇微扬。

抿了抿唇,扭头在他另一侧脸颊亲了一口。

看着她,丰离抬手,捏住她的下颌,“要这样。”话落,拽着她贴到自己的唇上。

承接他的吻,元初寒抬手,抵在他的胸口。

然而,仅仅是刚贴上,丰离就抓住了她的双腕,扭,扣在了她身后。

元初寒挣扎,但怎么也挣扎不出来,这厮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扎了他一次,每次到这个时候他都害怕,都要控制住她的手。

这是病,得治。

080、挥金如土、恶狗咬人

西番太子的队伍在返回西番的途中遇到了袭击,就在走出大齐境内的一片峡谷,刺客武功高强,西番的队伍死伤无数。

据说,苏晏也受了重伤,生死未知。

这消息一传回帝都,元初寒就大笑三声,漂亮!

不知苏晏到底死没死,想打听这确切的消息还得过问丰离,他能更清楚的知道。

若是就此死了的话,那就太好了,老天开眼。

太医院外的宫道上,元初寒与孟柒同往后宫。他是去明秀宫,而元初寒则是去给另外一个宫女瞧病。

“如此说来,苏晏有可能死了?”孟柒的问句,掺杂着一丝不易见的雀跃。

“有可能,希望老天开眼,弄死那死变态。”元初寒是巴不得。

“苏晏本身有武功,据说很莫测,想杀了他不容易。在西番,许多人都想杀了他,可是一直没成功。”孟柒想了想,反倒觉得未必乐观。

“我知道他有武功,但是不知深浅。我向你请教一下,把脉的时候如何感知对方武功深浅?”她只能感觉的到对方有武功,但是,是否高超她就不是很精通了。

“他们练的内家功夫很玄妙,越高深,脉搏便越清浅。你只能感觉到一些若有似无的劲力在与脉搏同起同落,可是却抓不到它的影子。”孟柒讲解,他更有经验。

“原来如此。”越高深便越琢磨不透,如此说来,苏晏的武功应该很高。她搭过他的脉,劲力若有似无。

还有丰离,丰离也是那样,只不过他不敢随意动武,可是他内力强悍。

“有时他们会控制脉搏,不过,对于你来说,他们便是控制也逃不过你的眼睛。”孟柒说着,给予指导。

“目前我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肯定瞒不过我啊,我手感超好的。”晃动手指,元初寒信心十足。

二人行往后宫,先路过明秀宫,那里侍卫又增加了一倍,别说苍蝇,空气飘进去都得过滤一下。

“你进去看看?”孟柒相邀。

“算了,现在都不信任我,我进去不是徒增嫌疑?你去吧,回来跟我说说这事儿查的怎么样了。”元初寒摇头,她才不进去。

二人分别,孟柒走进了明秀宫,元初寒则去往别处宫殿。

宫里的宫女,深宫寂寥,有病的就很多。不止是身体上的病,还有心病。心病久了,身体也就不行了,调理起来也很麻烦。

所幸是宫中药材多,而且她们吃药也不需要掏钱,元初寒开药也尽开些昂贵管用的药材。

“郑太医,每个月奴婢都腹痛腰酸,手脚发冷,您说这该怎么办呢?”身边跟着五个宫女,不断的向元初寒询问,她这妇人科的大夫也不止是说说而已。

“你这是湿寒侵体,得驱寒祛邪才行。每天用热水泡脚,最短一刻钟。不能睡在冰冷的地方,要多喝热水。这样吧,有时间你去太医院找我,我给你写个方子,不用煮药,泡水喝就行。”元初寒本不是妇科专家,眼下也成了专家了。

小宫女们叽叽喳喳,元初寒也被她们吵得脑袋都大了。

蓦地,眼前几个大内侍卫走过,小宫女们立即噤声。

元初寒看着他们,这是丰芷爵身边的侍卫,行走在这后宫当中做什么。

“怎么回事儿?”看他们走过去,元初寒低声问道。

身边的小宫女也压低了声音,“陈才人中毒了,皇上正在调查此事呢。这所有的宫殿都被翻了个遍,目前只差太后的朝宫没被搜查过。大内侍卫不敢进去,可是皇上的意思是所有地方所有人都要搜查,目前正胶着呢。”

“皇后那儿呢?”元初寒眺望远处,但看不到朝宫。

“皇上亲自去搜查的,听说,搜出了不少有毒的药。”小宫女小声回答,另外几个宫女立即附和。

“没有毒药断肠散?”元初寒看着她们,觉得应该有这个毒药才对啊。

“那没听说。反正,听说昨晚皇上发怒了,还听到皇后在哭。”另一个小宫女神秘兮兮的说道。

“哇,皇上威风。”元初寒唏嘘,丰芷爵还敢冲着梅施发脾气呢。

“反正啊,希望陈才人吉人自有天相,刚刚才大婚,若是这就没命了就太可惜了。”也或许是第一次有敢和梅家那两个女人抗衡的女人,任何一个有八卦心理的人都希望好戏持续。

元初寒抿嘴,这所有人都是这种想法,在这后宫,梅家那两个人还真是不受待见。

陈霓肯定不会轻易的就死了,否则,还有什么好戏。

往回走,路过明秀宫时,却已有宫女等在那里。元初寒认识,她是陈霓身边的宫女,会武功的那个。

“郑太医,娘娘请您过去。”曲了曲膝盖,宫女是专门等她的。

“找我?孟大夫不是已经过去了么?”她不是很想去。

“就是孟大夫建议娘娘将郑太医您请过去的。”宫女抬手,示意她请。

没办法,元初寒调转方向,走进明秀宫。

这宫殿里外,人好多啊。

偏殿,十几个宫女里里外外,这阵势,别说皇后,恐怕太后也及不上。

“娘娘。”走进去,元初寒一眼看到了坐在床外侧的孟柒。大床纱幔坠下来,遮挡住了一切。

“郑太医,你来了。”陈霓的声音从纱幔后传出来,听起来有些虚弱。

“是,娘娘你怎么样了。”走过来,元初寒看了一眼孟柒,他用眼睛传递信息,没事儿。

“还好。孟大夫,你先去外面坐坐吧,我和郑太医单独说话。”纱幔后的陈霓坐起了身,纱幔也在晃动。

孟柒起身离开,下一刻纱幔撩起来,陈霓长发未梳的坐在床上,脸色苍白。

坐下,元初寒执起她的手,把脉。

“这断肠散是剧毒,你身体受了很大的伤害,需要好好休养啊。”这中毒绝对是真的,陈霓身体亏损严重。

点点头,陈霓轻叹,“自作孽,我心里有准备,没事。”

这话,元初寒听出几许猫腻来,“陈霓,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就说实话,这断肠散,是你自己吃的对不对?”

陈霓看着她,眼底一抹动摇。

“那天你和皇后太后在御花园发生冲突的时候我看见了,没人有机会给你下毒。你这里又水泄不通的,更没人能给你下毒了。断肠散虽然无味,可是无论是药丸状还是粉末状,都需要很大的一块,不可能糊里糊涂的吃进去。陈霓,是皇上要你这么做的?”握着她的手,元初寒一字一句道。

陈霓垂眸,“是我自愿的。”

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元初寒叹口气,“往后别再吃药了,真的很伤身。我教你另外的法子,用银针,谁也查不出来,很逼真,对身体没伤害。”

看着她,陈霓点点头,“谢谢你,郑太医。”

“不用谢,我只是觉得你再这样下去迟早得短命。”将卷镇拿出来,元初寒取出十几根银针送给陈霓,然后开始教她辨识某几个穴位。

在这几个地方下针,保证会与中毒一样,根本无需吃毒药。再这么吃两次,小命就没了。

陈霓虚心学习,吃过一次断肠散,她自然也害怕。若是再来第二次,她不知会怎样。

元初寒能帮她,她自然会接受。

“记住了么?记住的话每天复习一次,到时别下错针。往后不用吃毒药,那种东西,会要人命的。”收起卷镇,元初寒叮嘱道。

陈霓点点头,收起银针,忽然说道:“郑太医,他们都说你是摄政王的人,可是我觉得,你不会帮摄政王害人。”

“害人?我为什么要害人?我是个大夫,责任是救人。再说,摄政王又不是坏人,他也不会害人的。”元初寒笑,这种话,听起来真的很别扭。她可以骂丰离,但是听别人骂他,她心里不爽。

“郑太医,明人不说暗话,摄政王是个好人么?”关于这一点,陈霓不赞同。

眨眨眼,元初寒一时也无法争辩,丰离的确算不上好人。

“尽管如此,但是我觉得郑太医你不是坏人,我相信你。”拿着银针,陈霓晃了晃,苍白的脸露出笑容。

扯了扯唇角,元初寒站起身,“下次别那么傻了,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嗯。”陈霓点头,握紧了手里的银针。

与孟柒一同离开明秀宫,无人之路,俩人谈起了陈霓。

“这么说,她承认是自己吃了毒药?我只是怀疑,没想到是真的。”孟柒自然也怀疑,只是没有问。

“唉,狠啊!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漫步而行,元初寒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一边淡淡道。

“凭她,不可能想出这种招数来,应该是有人暗中授予。”孟柒怀疑某个人,尽管没说出口,可眼睛里明显。

元初寒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可是也给了他答案,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蓦地,前方的宫道转出一个人来,手上拿着一本折子,面色冷硬。

“将军大人。”一瞧是司徒律,元初寒立即扬声叫他。

司徒律自是也看见了元初寒与孟柒,漆黑的眸子在孟柒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几分复杂。

走到近前,孟柒拱手淡淡行礼,随后先一步离开。

司徒律注视着走远的孟柒,随后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儿,“那个人,你还是不要过多和他来往的好。”

“为什么?”挑眉,干嘛说这种话?

“据我调查,他不是大齐人。”司徒律双手负后,气势岿然。

抿嘴笑,元初寒点点头,“我早知道了,他都跟我说了,他是西番人,家里是祖传的御医。不过最后被满门抄斩,他和他哥逃到了大齐。”

“他与你说的?”司徒律很意外。

“是啊,他跟我说的。他啊,只对医术毒术感兴趣,那时跟随齐王,也是因为想报一锭黄金之恩。将军大人,我能勇敢的去找你道歉,还是人家孟大夫给我鼓励打气呢。他说,你人品极其好,只要我肯道歉,就一定会原谅我。”仰脸看着他,元初寒字字句句,均是为孟柒说话。

司徒律几不可微的扬眉,“但我不知他人品如何。”

“很好啊,他没坏心眼儿。”摊手,人品,元初寒信得过。

“小心为上。”司徒律还是提点,万事小心。

点点头,她听,金玉良言她都听。

“你这是去哪儿了?刚刚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指了指他的脸,刚刚可是很黑。

手从身后拿出来,司徒律的手上拿着折子,“兵部拨的军饷,这点钱,还不够买盐。”

“我看看。”从他手里夺过来,元初寒打开一看,十万两白银,也不少。不过,虎豹军一共二十多万,这点钱确实很少。

“你们守卫边关,为家国天下抛头颅洒热血,凭什么只给这点钱?”更况且,郑王已经将金矿交上来了,现在肯定有不少的金子运进了国库,不可能没有钱。

“大齐个个军队数以百万计,虎豹军二十万不算多。”司徒律冷声,虽然虎豹军的数量不是最多,但是,功劳却是最多的。

他们守卫着最危险的关口,明斗暗斗死伤最多,每次有事,皇上的圣旨中调派的军队都是他们。东奔西跑,从未停歇。

“可是,你们好像是军威最盛的。”若是提起大齐的军队,虎豹军是首屈一指响当当的。

司徒律收回那折子,“所以,十万两已经不少了。”

“那怎么办?钱不够,总不能让你的兵将受苦。”若是苛刻,军饷发不出,饭菜吃不好,会闹叛变的。

“再想办法。”司徒律几不可微的叹气,毕竟他也从未指望过朝廷。

元初寒转了转眼睛,“放心吧,虎豹军保卫家国,说不定会有人主动掏钱给你们呢,毕竟这天下有良心的富绅有很多。”

司徒律看着她,什么都没说,但是很明显不会信。

知道他不信,元初寒也不再多说,她别的不多,就是钱多。司徒律所在的地方总是不断的与西番发生冲突,对抗苏晏,她就更想帮一把了。

“明天你就走了,我也不能送你,在这儿祝你一路顺风。”他取了军饷,就该回边关了。

司徒律垂眸看着她,缓缓的点点头,“你也小心,若是再无路可去,去找我。”

笑起来,眉眼弯弯灿烂如阳光,“成,到时我若真的无路可去,就去投奔将军大人你。放心吧,你的麻烦肯定会解决的,一路顺风。”抬手拍拍他手臂,元初寒决定帮他。

下午,元初寒提前出宫,去了一趟宝字号钱庄总行,平时,温廷芳就在这里。

那商行的招牌金光闪闪,岂是一个耀眼了得。

二楼,窗子半开着,一瀑黑发若隐若现。

温廷芳坐在一侧,看着今日特意过来的元初寒,一分不确定道:“小姐,真的要拨出五十万两白银给司徒将军么?他、、、是梅大人的儿子。”若是被摄政王知道了,怕是不太好。

“是梅震南的儿子又怎样?他是他,梅震南是梅震南。你担心丰离会找我麻烦啊?没事儿,他不会的。这是我和司徒律的私人交情,更况且,他驻守边关对抗西番,这是非常重要的。眼下苏晏遇刺不知生死,西番肯定会调查,到时不免会和虎豹军发生冲突。吃不好穿不好,没有优良的兵器盔甲,若是虎豹军被打出缺口来,咱们就等着乱套吧。虽然说乱世好赚钱,但是呢,我还是希望我赚的钱是和平的,沾满鲜血的钱,我拿着不安心。”商人都狡诈,但是说来说去她也不是商人,她是大夫。

“只要王爷不会为难小姐,属下便立即去做。西番的本地商行现在都已开始出现了小幅动荡,不少商行已经关门了。”汇报,温廷芳较为满意。

听到这个消息,元初寒十分满意,“正好苏晏遇刺,民间商行又出乱子,啧啧,好。”虽然得罪她的是苏晏,可是谁让他是西番太子呢。没办法,西番只能跟着倒霉了。

温廷芳的行事速度很快,接了命令就送信给平城的宝字号钱庄。那是距离边关最近的地方,从那里调出银两来送往虎豹军,速度最快,也最安全。

元初寒心里大石落下,这笔钱,她花的也不心疼。

是夜,见着了丰离,也终于能询问一下苏晏是否挂了。

元初寒心里自然是希望他挂的彻底,但是,事实却不是如此。

“这么说,他还活着。”几分失望,元初寒连连摇头,老天没开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