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最后我们竟然成了联手的盟友。”阮佳琪微笑调侃。

楼歆举杯,与阮佳琪轻碰,但却没有喝那杯酒,只觉得索然无味。与阮佳琪联手,因为她别无选择。

楼歆与季太太的争夺战似乎早被人预测,因为楼歆的出现太过突兀,太过年轻,她不得人心。

季太太联络了所有季氏内部股东站到自己的一方,而到最后时刻,当她出现会议室,打算由所有董事投票扶自己上位,却没有料到,会议室内坐着的仅有寥寥三人。

阮佳琪将一份协议给她,她才知道,季氏在最风口浪尖,股票大跌时有人已经出资接手了几个想要出手股份的股东,让季氏支撑着不倒下,现在这些股票大多都归于阮佳琪与楼歆手中,还有部分在季柏寒手中。

“妈,你一直想让我为这家公司担起责任,现在我在这里了。但是,你满意了吗。”

季太太当场摔碎了一只装饰用的花瓶,花瓶的碎片掠过楼歆的手背,划出了血痕,季太太不顾季柏寒的阻止,指着楼歆大骂。

“你和你妈一样,都是全身心机的人,你和你妈一样,就是为了毁掉我的生活,她让我的丈夫一辈子到死都爱着她,她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现在还要把公司也给她的女儿,那我的柏寒怎么办,我的儿子怎么办…”

楼歆任由手背的血一滴滴落在地毯上,望着季柏寒震惊的表情,她一言不发。

楼歆起身离开了会议室,转过楼道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黑色高定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眼神锐利而明亮,仿佛那么熟悉,又像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他立在楼道的另一头,楼歆站在这一边,阳光从通道一侧的全透明玻璃打下来,在他们之间的脚下铺满了白色的光华,隔着短短的数米距离,又像是隔了生命的万水千山。

两人站着,谁都没有向前走,也没有谁先转身离开,直到有工作人员小跑过来,客气地请楚修远离开,否则记者就要上来了。

是时候了,要离开了,楼歆到底还是先迈开了步子,一步步向前,踏着华光,听着自己高跟鞋的一下下声响,靠近他,走到他的面前,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一刻,然后再与他轻轻擦肩而过,半点不露声色,不留痕迹。

原来,错过一个人如此简单,就是一个擦肩,也不是那么难,痛而已!

进到电梯,楼歆转身,最后看一眼楼道里那人的背影,关上门后才捂住自己的唇呜咽着靠到用冰冷钢铁铸就的电梯墙壁上。

但是,当电梯再度打开,她依旧挺直了后背,勇敢地走出来,微笑着面对所有人,面对媒体的镜头。

“我拒绝与楚修远合作,但却愿意与阮小姐合作,因为我相信阮佳琪小姐才是楚新国际的真正有实力者。而且,据我所知,楚修远曾与现在的通缉犯季邦城某种联系,我对他不能百分百相信。”

当天,财经和娱乐版面全都是关于楼歆的新闻,财经报道的是楼歆年轻有为,暗中发力,不仅一举赢得了季氏集团的当家主持权,将季太太击退,同时更与阮佳琪达成协作,即将有大的举动。

另一面的娱乐版本,则爆出惊天新闻,原来楼歆竟然是已去世的季氏董事长的私生女,与季柏寒是同父异母的妹妹。

卫世国再一次出现在楼歆面前,楼歆发现他清瘦了很多,他穿着一件有些宽大的衣衫,站在路边,似乎等了她许久。

楼歆下车,示意司机先等等,走到他的面前,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卫世国告诉了楼歆一个故事。

“青梅竹马的小姐和怀着导演梦的青年男子在法国相遇相爱,只可惜小姐出身名门,男子只是个穷留学生,两人曾一起私奔到巴黎生活,但却又在激情过后不得不回归到现实的日子。再浪漫的感情也敌不过现实生活的拮据折磨,最后,你小姐受够了苦日子,便回了家,男子也认清现实,放弃了那些虚无飘渺的艺术梦,遇到一个对自己事业有帮助又爱慕自己的官家小姐结婚生子,开始创业赚钱,但却没想到,没多久传出官家小姐的父亲受贿下马,他刚有起色的公司也面临牵连倒闭。

与此同时,回到家的小姐却发现自己怀了男子的孩子。碍于世人的目光,小姐匆匆嫁了一个一直爱慕她的人,生下孩子,本以为就是如此了,却不想嫁了人的小姐在听到那个男子的生意遇阻,家道中落后又后悔了当初的分开,她将自己所有的积蓄全投进了男子的公司,帮助他,与他同进共退。

那个男子的公司竟然起死回生了,后来越做越大,越来越强,他功成名就。多年后男子出了车祸死亡,当时车上载着的是与他私会的那位小姐,警察和小姐的丈夫赶到时,小姐正抱着已经死去的人大哭,一声声地哭喊着,她亲爱的爱人,不要抛弃她独自留她在世上。

在去参加男子的葬礼的途中,小姐因为伤心过度在途中而发生车祸住进医院,失去了记忆,也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只有她的丈夫知道,那不是车祸意外,她是故意的,她在那之前准备好了一切的后事安排,她只是想要追随着那个男子奔赴一场死亡。

小姐的丈夫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件工具,一件来装点她生活的用品,他的妻子从头到尾只为一个人而爱,而活,他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她从来没半没有对他有过任何情感,连一点犹豫的顾忌都没有。小姐的丈夫很愤怒,他趁机报复了那位小姐,将她仅剩的钱财全部带走,留下了不属于他的家庭和孩子,离开这个国度,以一个背叛者的姿态消失离开,因为他不知道留下的理由是什么。

你应该已经听出来了,你妈妈就是那位小姐,我就是小姐的丈夫,柏寒的父亲就是故事的男主角,你就是那个孩子。”

“你很恨妈妈吧,所以要那么狠心地带走了所有钱,丢下车祸后病倒的妈妈和我。”

“是的,我恨她,但是我也爱她,她曾是我的梦想,当她问我愿意不愿意娶她的时候,我感觉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像是在天堂,而当我看到出车祸后,见到那一幕,我觉得坠入了地狱,而在见到她愿意为了那个男人去死后,我知道,其实连地狱都轮不我,她的生活,从来不曾有我的位置。”

“这些年,我经历了很多事情,我依旧恨着你的妈妈,因为我爱着她,爱与恨我都有着双份的,我直到死也都会如此。对于你,我曾因为你的来临而无比庆幸,视你为掌上明珠,不管你相信与否,尽管我为了钱而被人收买,我配合他找到你身上的遗嘱秘密,但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我…多么希望,你真的就是我的女儿。”

楼歆看着卫世国,没有说话,她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曾经那么恨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恨这个自私的男人,恨了这么多年,而在现在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后,她忽然才意识到,这么多年的恨于他而言是承载了多少的痛苦。

“歆儿,我要走了,今天来,就是想再看看你。”

“现在你看到了,走吧,永远别再回来。”

卫世国点点头,垂下手去,起身先离开了长椅,在路灯的映照下,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路上。

人生就是如此,看见的,听见的,甚至亲身经历过的,也许都不是真相,真相有时候会像是巧克力,香气诱人,让人总忍不住去窥探,但打开之后,更多时候会发现,它像是双刃剑,把所有人割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然后,你只能捧着那满手的血与泪,接受这份痛苦的现实,却不能后悔,因为…这就是你向真相伸出触角之前,所注定的代价。

当晚,楼歆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回了楼家,关掉手机,没有开灯,走在黑暗中,以手一一轻轻抚摸那最熟悉不过的家具,一一感觉这些物件所承载的记忆,她甚至还记得某个桌角上的划痕是自己在几岁时制造的,又有哪划划痕是当年爸爸为了给自己在橡皮上刻字不小心留下的。

捧着自己的脸,楼歆卧倒在沙发上,紧紧蜷缩着身子,她感觉到冷,那种由心底散发出来的冷。这么多年一直以来,她一直恨着卫世国,她的妈妈,是她的感情与信仰的支柱,到头来她发现这一切不过都是一场连锁反应,楼世国是无辜的,她的妈妈才是才是她生活里最大的欺骗者,一切的始发点。

有人于黑暗中靠近,在她身边蹲下,握住她紧攒的手,拥抱她轻颤的肩,她不用看,仅凭着那熟悉的气息,她知道是他。

如同在黑暗冰凉的海中遇到浮木,楼歆本能地想要抓紧,但她又在抗拒,不过对方却并不让她拒绝,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将她揽进怀里,让她有依靠。

人们总喜欢把爱情比作带刺的玫瑰,但其实楼歆倒觉得爱情像冰,那种看起来精晶剔透如同钻石水晶,但实际上真正拥抱了会发现它如此冰冷,带着像刀刃一样锋利的刃,你想要将对方拥有的越多,越紧,就被割伤的可能性就越大,伤害越深,经由岁月之后,它会化成水,要么流逝不复返,要么就平静无波地盛在那而已。

人生,大多数人总期待是一场偶像剧,但现实往往就是场正剧,残忍而现实,但却容不得你拒绝和否认。

第19章 没有人赢

楼歆望着那路的尽头,一直望着,望了许久,仿佛随时那里会走出一个人来,穿着白衬衫,笑着冲她招手,但她也知道,那人再不会来了。

楼歆在楼家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多余的人和事,她起身出门站在楼口朝下看去,望着空空的客厅和厨房,似乎那里随时会走出一个人来,系着围裙端着食物,或者拿着工具打扫,冲自己露出暖暖的笑容说女神早安。

手机来电打断她,是秘书确认她的行程,她知道一切又将继续开始,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楚修远并购季氏的失败引起众人的议论,大多是在揣测着他原来不过如此,他这么多年流传出业界的神话,不过是阮佳琪赋予他的光环,没了阮佳琪,由他主事后的楚新国际,连四面受敌的季氏都没有拿下,反而是阮佳琪在他其后出面收拾烂摊子,一举大胜。

阮佳琪去楚修远的别墅时,楚修远正在翻看着一本书籍,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只旧的礼物盒子,上面扎着的丝带明显都泛了黄,但从痕迹上看,自从系上就再未解开过。

“你觉得哪辆车好?我一直想换一辆新的。”楚修远将汽车画册递过去给阮佳琪。

阮佳琪接过画册,随手翻了翻后摇头放下,说:“都不合适。”

“我也觉得是,我想还是得要去德国亲自去挑一挑。”楚修远笑着点头,起身去柜子取了两只酒杯倒酒。

“今天的事情办的很漂亮,随后召开的发布会也很及时,舆论对你非常有利,相信现在楚新的股票至少涨了好几个点,未来几天也还会一路高涨,那些一直对你心存疑虑的高层们,这下要全都对你死心塌地了。”

“难道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你和楼歆私下联手,故意让我难堪的事情吗?”楚修远笑了笑,端着酒杯转过身走过来,一杯递给了阮佳琪,一杯拿着自己坐下。

“你是早就知道的。果然,果然是楚修远。”阮佳琪忽然笑了,但却并不是高兴的笑,而是那种失意的冷笑。

“这么多年来,我们一起吃过很多苦,最终我们走出来了,在楚新走上正轨后我将它交给你,我一直很放心。”

楚修远淡淡地说着,从旁边拿过遥控器,按下开关后对面墙上的大屏幕就开始播放一段视频,那是在迪拜的帆船酒店录入的。

视频里阮佳琪与季邦城相对坐着,阮佳琪告诉季邦城,只要他能与自己联手,在接下来的一些商业案中配合,逼楚修远出面暴露在公众面前,再由她打碎他一直以来的神秘传说的形象,她会给季氏一个相应的合作平台。

“估计所有人都以为,这个U盘里是装了我和季邦城见不得人的秘密,我一心要握在手里,是不让自己的把柄外落。其实不是的,是你的,季邦城偷偷录了这些,就是想要要挟你,我只是不想让你落入他的控制套圈。”

“所以,你后来将计就计,知道他偷了季氏的钱,就用他的死穴去威胁了他,让他交出U盘,握住这个把柄后让他忌惮你,再配合你继续在我面前演戏,把我蒙在鼓里,而我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没想到的是,你把他逼到无路,他所性决定要杀了你,你反给自己招来了祸事。”

楚修远抬腕,喝了些酒,微微下垂眼睑,虽然没有说话,但却以他的回应表示了默认。

“佳琪,尽管这说出来有些恶心,他也不配,不过…不可否认,季邦城对你是有一些用心的,他想杀掉我以绝后患,一半是为自己,另一半也是为你。”

“为什么不指责我,不骂我,我背叛了你,不是最恨别人背叛吗?”

楚修远摇头,他望着阮佳琪,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奈,没有半点怨言,甚至他表现出了一种歉意。

“佳琪,还记得那顶帽子吗?八岁那年,他带我们去扬基球场去打球,他第一次向我介绍你是谁,要我们以后相互照顾,互相扶持。那天他买了一顶帽子,我想要,他就送了我,你很不高兴,因为你也想要,他却告诉说你应该照顾我,让着我。后来他离世了,我们就被不同的家庭领养,再到后来重逢,一起创业,越来越成功,可我想你始终还是记得那顶帽子的,觉得他偏爱我更多。

我总是太过任性了,从小由你包容着,不想做的事,不想要的东西都由你来完成,我就喜欢安静地做着那幕后,然后看着一切的成果,我总把你做的一切看得太过自然,从来没想过你也会很累,你也需要有人的照顾,你也会在心中有着不满与愤怒。

对不起!”

三个字,简单的三个字由楚修远嘴里说出,阮佳琪却忽然毫于预兆地哭了,好像是积蓄了多年的爆发一般。

楚修远起身,伸手拥抱了阮佳琪,第一次如此关心呵护这个他这么多年信任的搭档,她太过坚强,坚强到他这么多年几乎已经忽略掉她也只是个女子,一个年轻的女子,将她所有的青春都付诸在了他的商业帝国梦想里,为了他的帝国,将自己的青春一寸寸化成了灰烬。

“在最艰苦的日子里,我们经历过无数的低谷,背叛,欺骗,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我能相信的人,如果你我都不能信了,我还可以信谁?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即使你想要背叛我,我也乐于相信,我的姐姐。”

“我不会向你说对不起,绝对不会,这是你欠我的。”

“我知道,没关系。”楚修远微笑,轻轻拍她的肩。

“其实他也有买一顶帽子给你的,他后来特意回去那个球场买的,只是他没有立即送给你,是想等到下次再去球场时给你惊喜,但却没想到在那之前,他就病倒了。”

楚修远起身,将那只放在桌子上的旧包装盒拿过来递到她的手上,阮佳琪颤抖着伸手,却又像是怎么都不敢去碰,楚修远就将盒子轻轻放到面前的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出门离开。

一个周后,季氏与华森电视台签订了合作协议,季氏入资与华森电视台共同成立新的频道,并对外公开成功入股华森电视台,这让许多人不由惊叹一声。同时那些一起唱衰季氏的人开始后悔,先是与楚新国际合作,后与华森电视台合作,半点没有走下坡的迹象,众人纷纷在怀疑季氏其实不过是在扮猪吃老虎,季氏的股票开始迅速回涨。

楼歆作为季氏的负责与吴台长亲自出席签约仪式会议,面对媒体和记者的镜头,阐述着那些公关文秘替她拟定好的文稿,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合作言辞,结束记者会后,吴台长亲自接待了她到自己的办公室休息。

“世侄女,可别怪我从前没有出面帮你,我答应你妈妈,当中间人,替她盯着那个律师和那份协议,等你满了二十四岁再告诉你,我就要做到。”吴台长亲自倒了水给楼歆。

“我知道,谢谢吴台长。”楼歆接过水,微微停顿之后又微笑,说:“还好在季氏最需要的时候有吴台长你的帮忙,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吴台长一张肥圆的脸笑开了花,以一句话带过。

与吴台长闲聊了一些事情后,楼歆才离开,吴台长送她离开并告诉她晚上有他女儿的订婚宴,要她务必参加。

楼歆知道,自己今天刚和吴台长签订协议,此时他邀请自己出席自己女儿的订婚宴不过是锦上添花,加点新闻噱头的事,百利而无一害,她欣然应下。

晚上,楼歆盛装出席那场订婚宴,当她自黑色的轿车上下来之际,媒体的镜头都对准了她,她踩着纤细的高跟鞋,走上柔软的红毯,拖地的礼服后摆轻轻划过地面,穿过那些不停闪烁的光,独自一人面对所有的目光与问题,不畏惧,不害怕。

进入到豪华的婚宴现场,发现今晚的主角是吴丽丽和林安城时,她有点想笑,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个世界永远不缺那些巧合到让人觉得滑稽的故事。

吴丽丽是吴台长的女儿,她竟从来不知道,吴丽丽能在电台平步青云,任性而为似乎一下子都有了解释的理由,而当初在电台的那种种传言,原来从来都不是吴丽丽,而是关于安如。

盛装打扮的吴丽丽挽着林安城来到楼歆面前,脸上挂着她标志的骄傲表情,同时也有也幸福和得意,她像个胜利者一样看着楼歆。

“楼歆,没想到你会来。”吴丽丽不客气地开口。

“我也没想到会是你的婚宴,如果我提前接到请帖,知道是你,我也许就不会来。”

“是我特意让爸爸邀请你的,就是要让你亲眼看到我和安城订婚,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很嫉妒?”

吴丽丽高抬着下巴,尽管身高不及楼歆,但却是那么的得意。

那一刻,楼歆忽然有点羡慕吴丽丽,尽管她身上有那么的缺点,她曾经那么的讨厌她,可此时此刻,她可以如此自信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讨厌就是讨厌,炫耀就是炫耀,她都直接让对方知道,直截了当。

“祝福你,吴丽丽,真心的祝福你。”楼歆微笑。

吴丽丽是意外的,意外到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了看旁边的林安城,只说自己去趟洗手间,然后就走开了。

她是在给林安城和楼歆独处的机会,尽管吴丽丽一直那么的小气而多疑,但面对楼歆的一句祝福,她也做出了退步,让他在正式成为自己的未婚夫前,有一个和楼歆告别的机会,楼歆想,这大概就是爱情的魔力吧,让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打破一直以来的原则和习惯,去纵容对方一些事情。

音乐响起,林安城礼貌地伸出手,邀请楼歆共舞,楼歆并没有拒绝,从前她总那么鲜明地拒绝林安城的一切,现在她已经不那么激烈地表达喜恶了,她觉得似乎经历了这些日子,一切从前觉得过不去的事情,都已经能坦然面对。

“她的真的爱你的,你爱她吗?”迈动舞步时楼歆问。

“她的父亲可以给我带来更好的机会,而我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对她好,给她想要的快乐,这样就够了。”

“是的,够了。”楼歆笑了笑“当年你在大二的元旦舞会上吻了我,向我表白,然后又在第二天接到身为校领导女儿的一位学姐表白信后提出向我收回表白,我一直不明白一个人为何可以如此的直接而无耻,直到后来你顺利拿到了奖学金和各种参加比赛入围机会,我就明白你要的从来不是感情,而是成就。那个学姐,和现在的吴丽丽,她们都一样,不过是你未来的一种铺就。”

“当年我去找你之前就知道,就知道会如此,只要我那么做了,你会一直鄙视我,看不起我,但我还是那样做了,就如你所说的,我要的是成就,要的是钱、名、利。我的确是爱过你,甚至现在心里依旧对你有着爱意,但它们敌不过生活的现实,爱情于我而言也是有价值的,有分量相较的。不过,就如你所说,吴丽丽对我是未来的一种铺就,所以我也只会加倍的对她好,我们的婚姻,至少她会幸福。”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吴丽丽这些,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真是讽刺,今天将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将这些事情坦白讲出,今后我将背负着这些秘密与负担独自前行,直到最后,不会有人分担,也不会有人同情。”

“爱情与生活,你选了生活,那么就享受你选择的生活吧,这只是一个开始。”

“谢谢你,楼歆。”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在乎而已。我可以祝福吴丽丽,但我不会祝福你,林安城。”

“我知道。”楼歆停下脚步,林安城也松开了她的手,又说:“但是,楼歆,我会祝福你,永远祝福你!”

楼歆不置可否,转过身欲要离去,却因为见到一个人而又止住,灯光在他身后缓缓流动,每一寸衣衫布料,每一处细节线条,每一寸肌肤与发丝都那么的细致与得体,盛着星辰般的眼眸,浅薄的唇线,雕塑般的轮廓,一切的一切英俊而富有魅力,以至于他仅是站在那,就已经让周围的人都不由仰望,让这所璀璨而富华的宴会厅里的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

他穿过人群一步步走来,最终在楼歆面前站定,绅士地弯腰,探手邀请她。

音乐不知何时换了,是那首经典的老歌,也许是音乐的作用,也许是她片刻的失神,她伸出了手,随着楚修远一起迈动舞步。

两人看着对方,谁都没置身在人声鼎沸的群体之中,又像是在谁都不能介入进来的真空世界里。音乐高潮的时候,楼歆在楚修远的手下旋转回身,自水晶灯下一次又一次地看到这张脸,每一个转身,每一次回眸,都看到他,也都像是一次次在错过他,失去他,直到音乐到尾声,她在最后一个回身之际被楚修远顺势轻拥住。

音乐停下,楼歆安静地靠在楚修远胸口,她可以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那种温暖的,像是阳光与树叶的味道,就像是那个午后,他无辜地冲自己微笑着询问“你在找我吗”时的味道。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就在音乐会那晚,下着雨,我忽然就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后来我去找了阮佳琪,她带我回了自己的家,我就渐渐的全部想起来了。”

“这么久了,一直当作什么都不懂,又要这样照顾我,对于你这样拥有那么多,那么高位置的人来说,很辛苦吧。”

“如果我说,我很高兴能为你做这些,你会相信吗?”

楼歆侧头来看楚修远,笑着抿唇,没有给出具体答案,闭着眼睛靠到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轻声呢喃:“呆瓜,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楼歆,我也想你,每一时,每一刻,并且在未知的将来里,不论在何时,在何地,我也都会如此,思念你,祝福你,我亲爱的姑娘。”

“但是我会忘记你,彻底的忘记,因为我爱的那个人,从未真正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你不是他。我会很坚强,很勇敢,承受一切的发生与结束,尽管会有些悲伤,但我会很好。”

“我知道。”

一曲结束,全声爆发雷鸣般的掌声,楼歆先松开了楚修远,退后望着他,她于水晶灯下最后一次仔细的寸量他的眉眼,他的音容。抬起眼眸,尽管那里面全是泪水,但脸上却是笑容。

楚修远看着楼歆,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说,但又似乎没有任何想要说的,他只是微笑地看着她,那种温暖的,给予无限期望与祝福的笑容。

“我可以再吻一下你吗?”楚修远问。

楼歆笑着摇头,说:“楚先生,替我跟他说再见,那个我曾经爱过的呆瓜。”

转过身,背对着那人声鼎沸的欢乐海洋,和奢靡而华丽的浪漫盛宴,以及一道不用回头也知道在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她挺直了裸背礼服内的完美曲线,背负着一身的荣耀与光华,也背负着满心的痛与苦,以最优雅的姿态离开。

翌日,楼歆在开会时接到了阮佳琪的电话,告诉她打开电视机,楼歆示意面前正在向她讲解一些事宜的律师先停下。

当天的电视节目上,楚修远第一次接受了电视台的专题采访,首度公开回应一切关于他的传闻,同时他也做了一个重要的宣布,他将正式退出楚新国际的运营控制行列,自己在今后不以任身份代表楚新国际。简而言之,他将楚新国际的一切全交给了阮佳琪。

那些自楚新国际立足至今,一直围绕着这个商业帝国背后主人所属的传言终于平息,阮佳琪毫无疑问地正式成为了这个帝国的唯一掌权者,也通过这次的风波,将一批一直置疑她的人清除,高层内部今后将由她全盘掌控。

“他要离开了,如果她还想留下他,这是最后的机会,去找他。”阮佳琪说。

“谢谢阮总,我还要开会,请见谅。”挂断了通话,微笑示意坐在对面的律师继续他的讲解。

傍晚回家的时候,楼歆在家门口签收了一件快递盒,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双高跟鞋,当初自己落在他别墅里的那双,还有一条新裙子,与她那条被咖啡和蛋糕弄脏了的一模一样。

入夜了,背后的路灯亮起,楼歆回过身去,望着那两排延伸向前的道路,两侧原本参差不齐,坏了许多的路灯,不知何时一盏不落的全都被人修好了,从此她再不必担心一人回家时要经过黑暗。

楼歆望着那路的尽头,一直望着,望了许久,仿佛随时那里会走出一个人来,穿着白衬衫,笑着冲她招手,但她也知道,那人再不会来了。

第20章 几多情间事

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时我们都风华正少,那转身的一瞬,惊鸿一眼,就深深地恋上。你已然成为那胸口一滴血,一枚砂,一根剌,一道永不消缺的印,只要心还在跳,那血,那砂,那剌,那印,永远在记在痛。而今,你不在,它还依旧在,你也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