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兰薇一挑眉,“这问法,陛下是变着法地想治臣妾的罪么?”

他嗤笑一声,拱了拱手:“岂敢。”

倒是被他这么一问,她才惊觉这些个心神不宁全是在担心楚宣伤势,和霍祯半点关系都没有。还以为前世种种必定要困扰她一世、还以为那些旧事旧怨旧债根本就忘不了,原来…也不过尔尔。

还比不上楚宣在她心里的分量,当然,更无法跟霍祁一较高下。

“确在担心楚大人。”她喟叹一声,没有隐瞒,“不管他对臣妾有什么心思,到底救过臣妾的命…险些舍了自己的命。”

他衔笑颔首,很是理解她的心思。

“越辽王么…”她忖度着,笑意稍凝,“不值得臣妾上什么心。但到底…曾有些牵扯,待得他到长阳,臣妾想独自见他一面,可否?”

虽则她已不在意那些事,但前世之事还是有个“正经”些的了结为好。再者,霍祯么…这一世败得如此早,和她的关系不小,该让他死个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背地里。

霍祁:次奥!!!谁让你告诉你嫂子楚宣的事儿!!!你知道他算朕的情敌不!!!

荷月泪眼看:我…我冤…她自己看出来的…

霍祁扶额:我早该想到…

【兰薇微笑标地图ing:这里偏冷、这里偏热、这里多雨、这里干旱…】

第120章 狱中

沦为阶下囚的霍祯,并没有席兰薇想象中那么狼狈。

牢中虽然昏暗,倒也还干净,一塌、一案、一席置着,房中看起来空荡荡的。

席兰薇到时,他正坐在案前思量着什么,听到门响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略有一讶,打量了她半天才道:“怎么是你?”

她没作声,笑了一笑,回过头去吩咐狱卒退远些。径自入内,她无甚神色地在他案前坐了下来,将酒壶置在案上。

“鸩酒?”他睇了一睇,眉头微蹙。她犹未作声,看了看案上扣放着的瓷杯,翻了两个过来。

意指共饮,不是鸩酒。

仿佛略松了口气,霍祯再度看向她,大是不解:“你为什么来…”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划着,顿了一顿,又道,“总不能是因为从前的婚约情分…”

“自然不是。”她接得干脆,轻声一笑,“我和殿下早已没有情分了。”

劫她、要杀她的事都干过了,情分这词提来都可笑。

他沉默着,仍是看着她,好像尚在探究她来此的原因。

“殿下觉得自己输得冤么?”她微微而笑,面上绽开的笑容直入眼底,为姣好的面容增了些许颜色,就像晨曦的微光染上美玉,“似是…还未怎么斗,就已然败了。”

“嗯…”他哑笑了一声,陷入思量,轻颔着首,看上去和霍祁很有几分像。

“殿下和陛下到底还是有几分像的。”她又一声轻笑,话语在回忆中带起了几许玩味,“却又是天差地别。”

“听你先前的话,我以为你是来一问输赢的。”他睇着她,眼中犹有不解,却更添了两分好笑,“怎的又扯到我与他像不像的事上?”

“哦…”她轻轻一哂,“你真觉得你输得这么快、这么彻底,与此无关么?你若有陛下一半的心胸,也不至于到今天这地步。”她扬声一笑,带着让他恼怒的欢快声,“当然…跟我也有些关系。”

墙上狭小的窗子透近些许阳光,明明是迷迷蒙蒙的,却因牢中阴暗,乍一望去便觉得那一处很是刺眼。席兰薇眯眼眺着,伸手挡了一挡,笑容漫起:“真是奇妙…”

什么?

霍祯一怔,不明就里。

“这样的阳光…很熟悉呢。我如是嫁给你,昏礼毕后,在房中看到的那抹阳光,于此一般无二。”她说着一声干笑,不禁摇了摇头,“我早该知道那是牢狱一般的日子才是,那时却傻,满心的欢喜,以为你会一辈子待我好。”

“你在说什么…”他怔然望着她,愈发不明其意。若非知道她刚从宫中而来、一直是皇帝的宠妃,他甚至要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唔…这个一会儿再说,先说说简单些的。”她挪回目光,抿起一笑,“你派楚宣行刺,想借此除沈宁…你知道么?那件事上,原该是侍寝宫嫔喊了人来、被楚宣杀死…哦,也可能是混乱中被误伤的。总之那宫嫔原该死去,楚宣也会死在那天——虽是不会牵连沈宁,但也不能继续为陛下办事了。”

她的笑容深深的,剪水双瞳凝望着他,一字一顿地又道:“楚宣…是陛下安插自你身边的人,他根本不会真正行刺陛下。但是…恰好那天是我在,我让他活下来了,继续监视你。”

眼见霍祯的胸口快速地起伏了一下,似是冷抽了口气,她又道:“还有…你越辽的粮价。那是我托简家办的——知道简家么?再过几个月,就是南边最大的粮商了。哦…他们的女儿,是我身边的女官,原是该赐到你王府为妾的,是我提前把人要了来,为的就是给你添这一劫。”

声音莫名的低哑了下去,如同阴曹地府逼出来的一般。昏暗光线中,她的娇容似透着说不出的鬼魅,甚至让他有些发冷。

“做这些…还真是后悔呢。”她感慨了一句,仍蕴着笑意,摇了摇头,“后悔没能现世报。”

上一世她得知真相时,多想将一切都报复回去…却是太晚了。

霍祯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惨白:“你…”

“吓到了么?”她“嗤”地一笑,“听我说些事情,你自己想是不是。”

“你娶我回王府,并不是因为你喜欢我,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在我父亲面前做的承诺更是假的——什么会好好照顾我一辈子、绝不嫌弃我口不能言,根本就是你做的。”她说得轻轻松松,已全然不带往日的痛苦,好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药哑我,是因为这样更容易娶到我、解了我父亲当时的犹豫…可于你而言,根本就还是嫌弃我的,我父亲若战死沙场,你就决计不会再待我好了,是不是?”

霍祯望着她而未言,似乎是被吓住回不过神,又好像是不知如何作答。

“就算我父亲没有战死…在得知许氏的身份后,我的存在也很让你为难了,对不对?一个有权有势的藩王对你更要紧,何况我父亲对朝廷那么忠心…”缓缓吸进一口气,她敛去笑容,语速放缓了些,“我已经在王妃的位子上…你就只好加倍待许氏好,甚至…任由她踩着我,任由她在王府风光。所以我说过,嫁给你做正妻的人,真是蠢透了。”

迎上他的满目复杂,她甚至都辨不出其中有多少种情绪了。挑起一笑,她就这样与他对视着,又继续道:“我知道、或是能猜到这些,是因为我经历过。我若不进宫,这一切便是这样的。”

她说着,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没有再理会他的神色,兀自抿了一口,被辛辣冲得眉头微一皱,续言说:“这些话…我曾经无比期盼,在看着你万劫不复时说给你听;后来,一度觉得,唯有我夫君才配第一个知道这些事;现在么…”她笑了一声,“还是先说给你吧,你就要死了,再不说,我以后就没机会看你的反应了。”

席兰薇言罢,一口接一口地抿起杯中烈酒,直待喝了小半杯,心神才在酒香中静了些许。搁下酒杯,她抬起头来,淡看着霍祯,无比平静:“我…活过一世,上辈子,我是你的王妃。”

霍祯脸上,是意料之中的震惊。复杂到极致的神色,似乎有不信、又有相信,他甚至不自觉地往后躲了一躲,那神情仿佛正面对一个前来索命的厉鬼。

“在你的王府里,我什么苦都吃过、什么委屈都受过。死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报复你。而后…我重活了一世,可惜了,那时已经跟你订了婚、已经被你药哑。”她浅笑着,一口饮尽了余下的半盅酒,被呛得一阵咳嗽,“我看到父亲还活着,就想着…先不报复了吧。但我宁可在宫里失宠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嫁给你。后来…后来的种种报复,是你逼的。”

似是被酒劲逼出了心底最深的情绪,她不在那般遏制情绪,呛出的一声笑音有些悲怆:“在你眼里,一切都从来只有可利用和不可利用之分、得到与得不到之异…不可利用的便弃之一边,得不到的就要毁去。”

所以在她得宠后,甚至是还没得宠、只是皇帝偶尔对她好些的时候,他就时不时地对她示好,送些她喜欢的东西又或是刻意关心几句…

在旁人眼里,悔婚的是她、不领情的也是她,大约也不乏有人大感他这一片痴心。可偏是她重活过一次,没有那样的运气能稀里糊涂地感念一番,眼里看得十分清楚、心中恨意万分凛冽。

他才不是真想对她好。历过一世,她早已清楚他的心思。在他眼中,得不到的便比得到的好——所以那些玩惯欲擒故纵手段的妾室才得以欺她那般;而“得不到”的里面,他心知决计得不到的那一部分,也不会容别人得到——尤其是像她这样本该“属于”他的。

“你一次次当众对我好、当众护我,不就是为了让陛下容不得我?”她说着,轻一切齿,低笑一声,“好在陛下不是你,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底是错了。”

那阵子,其实她也错了许多。因为上一世的种种痛苦,她始终不敢相信霍祁,生怕再被伤一次。

“陛下是我这辈子…不,是我两世里,遇到的最好的人。”她缓出一笑,语中稍停,凝视着他,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面容,又道,“但你…上一世,我知道真相太晚,觉得你行事太阴毒;这一世里,更觉得你根本就是个卑鄙小人,和许氏凑在一起倒是刚好合适。”

有时候甚至觉得,他简直就是用来衬托霍祁的好的。

数年的不忿从胸中倾泻而出,席兰薇只觉无比畅快。欣赏着霍祯一点点加深的惊意,又看着那惊意从他脸上一分分褪去,她的手探入袖中,拿出时,手轻摊开,掌中之物让他蓦地窒息。

“我知道你会见到陛下。”她莞尔一笑,“你这么卑鄙的人,就算到死都还是会算计吧…你觉得我会没有防备?”

她才不会给他机会,让他把这些事就这么告诉霍祁。

手上一握,小小的平安锁收回袖中,她端然沉下一口气,轻一颔首:“殿下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席兰薇:上辈子天天被你当面捅刀,这辈子连背后补刀的机会都不!给!你!!!感!觉!自!己!萌!萌!哒!

第121章 后手

仔细想来,她所利用的,是霍祯的最后一点可以称为“良心”的东西。

都说虎毒不食子,席兰薇记得的…上一世,霍祯就是待她再不好、对府中妻妾皆有算计,待他的孩子,也是当真很好的。

所以,时至今日,她得以利用这舐犊之爱…一图口舌之快、一报前世之仇。

“我也实在不是什么善人呢。”手中托着的平安锁在随着马车轻轻而晃,她凝视着上面的花纹,一声自嘲的冷笑。

自然,这东西还得物归原主。

许氏的境遇比霍祯好些,虽也是幽禁着,但到底有个还不错的宫室,也有两个宫人侍奉着。

是以席兰薇愈发觉得,霍祁的心胸委实是比自己要宽广些。且不说她和霍祯、和许氏上一世的冤仇,便是这一世…若她是霍祁,碰上兄弟谋反,大概是必要让他们不得好死的。

他竟还能容许氏安住在宫里。

皇宫中,后宫算是个极尽热闹的地方,因为长年有人居住,也因为这些长年居住在此的人乐得滋些事、或者攀比些有的没的。

相较之下,后宫以外的地方就被衬得萧条些。楚宣养伤的那一处是,许氏所居的这里也是。

推开院门,一宫娥一宦官皆在廊下打着盹,穿得厚实,面前还烧着暖炉。蹙了蹙眉头,席兰薇走近了几步,二人仍无甚反应,清和忍不住皱眉咳嗽了一声,才可算将他们惊醒了。

“昭仪娘娘万安。”二人一壁起身见礼,均有些慌乱。

懒得多责问他们什么——她没什么关心许氏过得好不好的必要,受了这礼便复又往前行去了。

秋白清和一左一右为她开了门,她沉了沉息,提步入内。

许氏伏在榻边,刚欲入睡,听见门响猛回过头来,一见是她,立即下意识地侧过身去,将熟睡中的孩子挡在身后。

“啧啧。”抿着笑意,她定下脚来,睇着许氏不掩讥嘲,“现在知道心疼她了?怎的不想想,若你们不这么昏了头地去争,她日后必定是位翁主…霍祯和陛下又是亲兄弟,陛下若是高兴另行封赏,封她的公主也就是一道旨意的事罢了。”

秋白捧来垫子,她在无甚装饰的木案前施施然落了座,将平安锁往上一丢:“喏,还你。”

许氏看了一看,似乎向前探了一□子,又到底没过来拿,不愿离开孩子半步。席兰薇向小霜递了个眼色,示意小霜拿去给她。

“霍祯现在还活得挺好的。”她抿唇微笑,“大约在死前,他都会活得挺好的,陛下不会对亲兄弟动什么刑。至于你么…”

她睇着许氏,停了话却还是浅含笑意,目光在她面上划了又话,少顷,又道:“本宫就不知道了。”

“哦…”许氏的声音疲惫得有点沙哑,点了点头,眸中无甚情绪,静默了会儿,才抬眸望向她,轻有一笑,“你到底是不能杀我。”

“唔…今日就是为此而来的。”席兰薇轻一哂,望了望窗外,看不到那两个宫人的影子,“大约不全是他们偷懒,是你根本不让他们进来吧?怕他们动你女儿?”

“是…”许氏点一点头,哑声笑道,“妾身知道昭仪娘娘没有过孩子,但还请娘娘体谅妾身这份心…”

简直愚蠢。

到了这般田地,她还是不肯放下那点高傲,还是要在她面前有意炫耀一番——这委实比始终误认为她与霍祯旧情未断还要愚蠢一些,此时激怒了她,指不定就把女儿的性命也搭上,她却全不自知。

倒是因为把她这点愚蠢看得太明白,席兰薇连怒都怒不起来,只觉得实在可悲:“我若是你,我就不这么说。”她短促一笑,掂量着她方才那句话,缓缓而道,“你说对了,我是没有过孩子,所以…你又凭什么要求我能体谅你这份心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不能“体谅”这份心,还是拜她所赐呢…

上一世,她的孩子,就是死在许氏手里。

“明知自己做过的恶事不少,现在来装出一副善良的样子、还一味要求别人善良,凭什么?你当这是个话本么?恶人到了结局处忏悔一番便能得原谅?”她淡看着许氏,面色无比平静,如珠快语说得明白,“本宫才无所谓你多疼你女儿。你最好知道,陛下如是仁慈,不取你性命,你也是要在此关一辈子的,你女儿就只能随着你关一辈子。”

许氏一直带着点蔑意的双眼,忽然慌了。好像一直不愿多想的一件事被她倏尔间无情捅破,毫无遮掩地搁在她眼前,让她无力承受。

席兰薇自然知道这一点。

都是在贵戚间过了这么多年的人,论“懂规矩”,谁也不比谁差到哪里去。许氏定然早就清楚她说的这些,只是又定然不愿多想。

想通了,便只能央求着别人,让女儿远离自己。

“昭仪娘娘…”她面色发白,让本就未施粉黛的面容显得更加憔悴。无助间,下意识地回过头躺在榻上的孩子,她仍是睡着,对屋中之事半点反应都没有,更没有什么回应给母亲,她便只好又回过头来,望了席兰薇半晌,颤抖着问出一句,“你…你要如何?”

席兰薇仍淡瞧着她,笑而不言,眉目中透出些许不快。

“娘娘您…”似是察觉出她情绪间的变化,许氏怔了怔神,复又道,“昭仪娘娘,妾身求您…”

“嗯,聪明些了。”她缓一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句,俄而肯定道,“求我。”

目光下移,在地面上一点而起,复又挪回许氏面上。许氏愣了半晌,一时没有反应。

席兰薇的眉头一蹙,便欲起身离开。

一瞬间,在她起身之前,许氏蓦地跪了下去,喉中仍噎了片刻,话语终于挣扎出来:“昭仪娘娘…妾身求您…”

席兰薇看得出她的不甘。是了,从前颐指气使惯了的人,如何能心甘情愿地求人。

她尚还记得,自己前世小产后,许氏是如何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

“昭仪娘娘,妾身求您…帮她…她还这么小…”许氏终于勉勉强强将话说完整了,席兰薇欣然一笑,搭着清和的手离了座,看也不看她地向外走去:“本宫试试看。”

还有后手,霍祯必定还有后手…

席兰薇坐在步辇上,心中的寒意愈发凛冽。

他的反应太平静了,除却得知她重生一事时有些震惊,对于其他的事…没有该有的反应。

就连得知一环环都是她在害他时,他也没有显出什么愤怒。

他不是什么出世高人,做不到不愠不恼。且席兰薇格外知道他的脾性,他自命清高,受挫之时常会大怒。

今日的反应过于平静了,平静得不像是颓丧,而像是…并不在意。

还有许氏。

许氏确实是求她了,且是极带惊恐地求她。她怕牵连女儿被拖累囚禁一世、更怕现下便被席兰薇伤了,自然只能服软,只能求她。

但…

席兰薇细细看过房中,一切收拾得干净妥当。

忽而遭了变故却能如此平心静气地继续过日子,这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许氏…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这种平静于她而言,过头了。

不会是就此与世无争,而像是知道还有别的出路,只是在等而已。

不知到底是什么后手、怎样的后手,是打算再捅他们一刀,还是仅是为自己保命而已…

长吁口气,觉得烦躁,好在看到霍祯的错愕、许氏的乞求,勉勉强强也算个安慰,能让心情稍微舒畅些。

手支着额头,越想越觉得头疼,索性不想,告诉霍祁便是。反正…也是他做决断。

“二弟有后手…”霍祁平躺榻上,头枕着手,啧了啧嘴,好像有点苦恼。

“嗯…臣妾是这么觉得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也上了榻,蹭到他身边静了静,看他始终平躺着想事,黛眉蹙了一蹙,手探过去够他搁在外侧的手。

“…”他瞧她一眼,遂会意,侧过身来揽住她,把她圈在怀里,自己再继续琢磨这事。

“怎么办啊…”她在他怀里闷闷道。安静片刻,听到他慵懒地道了句:“不知道啊…”

“…”她额头在他胸膛上一撞,以示不满,抬起头,明眸含怒。

“…咳。”霍祁轻一轻嗓子,手在她垂顺背后的秀发上抚着,郑重道,“朕知道了,你不必担心。”

“嗯。”满意地听到一句回应,她就安了心,头重新埋进他怀里,觉得周身一片温暖。

“也不知是什么后手。”他念叨了一句,和她白日里的担忧一般无二。

“兰薇。”他轻声一唤,她闻声刚一抬头,便有一吻落在眉心,“这些事…朕看似处理得再轻巧,也总是有险的。”

“臣妾知道。”她点一点头。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他屏息静了一会儿,良久,才又慢慢道,“朕着人送你…”

未说完的话被她的美目瞪了回去。她直了直身子,视线与他齐平着,一字一顿道:“陛下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着人送臣妾去殉葬就好。”

“…”他认真思了一思,过了一会儿,道了一个“哦”字;再缄默一会儿,又说,“那算了…还是不要出岔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论陛下的不给面子#

想当年:宠你这么麻烦啊?拿朕还是宠别人去吧。

席兰薇:………………………

到现在:出岔子你要殉葬啊?那还是别出岔子了吧。

席兰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