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太后,娴妃乌拉那拉氏来给您请安。已经到了宫外。”首领太监弓着腰进来磕了个头。

“这会儿来,赶着来侍膳了。”皇太后笑起来:“叫她进来,挺着个大肚子从宫里进来怪累人的。”

“嗻。”首领太监赶紧下去传旨,须臾之后就看见他引着一干人从外面进来。

“奴才给皇太后请安,太后吉祥。”娴雅带着人到了皇太后跟前盈盈下拜,虽然是有孕在身依旧照规矩行了全礼:“奴才少事膝下,太后恕罪。”

“罢了罢了,这么大肚子你跪着不累我看着都累了。”皇太后笑着叫她起身:“坐下说话吧,怎么这时候才来。我盘算着早该来了,宫里多热啊。你也受得住。”

“回皇太后的话,原是早些日子来的。只是害喜害得利害,只是在宫里走走都是难受得利害,哪里还敢一路颠簸从宫里出来。奴才伺候皇太后都不行,反倒害得太后惦记,真真是奴才的不是了。”

“这时候来,别是来赶着侍膳的吧?”皇太后打量着她,倒是比先时长好些了。尤其是脸上的颜色越发好了,看来在宫里没有烦心的事儿还真是能够养人。

“太后料事如神,奴才这些时候没能伺候皇太后。想尽尽自己的心,没别的能孝敬您的。只是侍膳已经失礼至极。”娴雅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皇太后笑得眼睛像月牙一样:“我就说数你这张嘴最能说话,今儿这顿饭要是不多吃一些都是假的。“

“皇太后能进得香,就是奴才的孝心到了。”娴雅起身看着太监们将肴馔放到膳桌上,打开明黄绣金龙的包袱,顿时各色饭菜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宫中。

眼瞧着皇太后每顿的一百二十样菜色全都齐备,这才回身到了皇太后身前:“皇太后,午膳齐全可以用膳了。”

钮钴禄氏伸手搭在娴雅手上,慢慢到了膳桌前:“嗯,今儿倒是有几样新鲜物件。怪道昨儿皇帝跟我说这几日的贡菜都到了园子里,正好你来了能吃个新鲜劲儿。要是送回宫里去,只怕路上一耽搁就不够味儿了。”

“在宫里皇太后和皇上也是隔三差五都叫人送新鲜菜色去,多亏您记挂着。”娴雅时时看着皇太后的眼睛瞄向那个膳盘,便顺手将膳盘挪到皇太后面前。只要是钮钴禄氏一点头,接着便用手里的牙箸夹起一筷子放到皇太后膳盘中。

“本来就该有你的份例。”钮钴禄氏抿了一口御田胭脂米粥:“说起这个份例,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永璜是皇帝身边的大阿哥,份例自然是跟皇后生的永琏一样。永琏是自己个身子不好,瘦弱也是预料之中的。怎么壮实的大阿哥也是那样子,先时我还当做是自己吃得少。那儿在我这儿用饭,我瞧他吃得也是不赖这瘦弱就是叫人想不明白了。后来问起来才知道,是为着高氏跟他说,他的份例居然及不上高氏的。不能跟高氏一个桌子吃饭,这是哪一家的规矩。”

娴雅闻言顺势退到一旁,低头不语。皇太后吃了一筷子娴雅夹过来的肴肉,依旧是忿忿不已:“我还真没见识过有这样子的事,难道皇帝的儿子还及不上一个包衣奴才。这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是被人笑掉大牙。本来为了这事儿我都是要贬了她的妃位,要不是看在皇帝素日宠她的份上能饶了她去。”

娴雅不声不响给她挪着膳盘,只是不失偷觑皇太后盛怒地颜色不敢答言。

“这事啊要是换在先帝的时候,只怕别说是妃位就是她的性命也未必保得住。那日老五进来给我请安,听说他兼着宗人府的差事我就顺嘴问问他一般人家出了这种事该怎么处。”皇太后端起粥喝了一口,直待咽尽:“老五问我是谁这么大胆子,这在咱们旗人家是要休出门的。我碍着皇帝面上没好说是她,只是随口问问这才作罢。”

“皇太后疼爱顾惜皇上和五爷,满朝上下谁不说是。家和万事兴,您说是不是?”娴雅笑着又给钮钴禄氏面前挪了一盘冬菇面筋。

“正是你这话,先帝爷比不得康熙爷有二十四个皇子。只有皇帝跟老五这两个儿子成人,小阿哥小呢外加又跟着他亲娘,我管不到那儿去。不盼着他们好难不成还想着别的。”钮钴禄氏茹素,娴雅挪来的这一样香菇面筋很是对了她的口味:“将来见了先帝,总不能落埋怨。”

娴雅面带微笑地听着,并不插话。只是眼瞧皇太后心仪那道菜又不能说出来,便将那道菜挪到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几乎是笑着用完这顿饭:“你也别回去吃了,要是不嫌我吃过的就在这儿吃吧。”

娴雅笑着福了一福:“奴才谢皇太后恩典,算是借老太后的寿吧。”

一边站着的杏儿赶紧拿过娴雅的碗箸,放到娴雅手边。娴雅没敢坐,站着一面陪着皇太后说话一面用完这顿饭。

皇太后眼瞧她吃完,复又顺势打量着她隆起的腹部:“问过太医不曾,这次是个什么?”

“没敢问,怕。”娴雅抿嘴一笑:“总是皇太后的孙儿孙女。”

皇太后笑起来:“这话虽说矫情却也不假,皇帝膝下阿哥格格都有。你也看见了,到底是不尽人意。不管你生的什么都好,只要是壮壮实实的。别跟个药罐子似的叫人不省心,别说你心疼。就是我看了也不舒坦。”

“奴才时时处处小心着,不敢丝毫懈怠。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怕怠慢了他。”娴雅指着肚子:“皇太后知道的,上次就是特别能吃。这次又是这样子,简直是闲不住一会儿。过会儿就饿了,非要吃饱了才睡得着。”

“这是好事,你养好了身子才能让肚子里的这个养好了。你看二阿哥,每日病病歪歪的。皇后急得跟什么似地,皇帝心里也是不舒服。早间看到皇后眼圈都是黑的,想来又是昨晚上没歇好看顾着永琏。她身子弱,养的孩子又是这样子。哎,不叫人省心。”

“皇太后宽心,有您和皇上福荫庇佑,二阿哥一定是勿用沾药,不日康复的。”娴雅坐在皇太后手边的椅子上:“奴才从自己宫里带了些新做的蜜饯点心来,他们用心巴结差使做得还算干净可口。请您尝尝,这是今年新下的果子做的。”

“这个好,正想吃这个。”钮钴禄氏看她打开蜜饯盒子,顺手拈起一块蜜樱桃尝了一口:“只怕这樱桃还是宫里结的,酸甜正好。”

娴雅起身笑道:“到底是皇太后,一吃就知道。奴才那天吃过一个,愣是没觉出这是宫里园子里结的,还问他们哪儿来的这么正的味儿。”

“我吃这个吃了好多年,才算是品出来。”皇太后复又拈起一粒海棠果:“等你住久了就和我一样了。”

“是。”娴雅看看一边滴答作响的西洋宝石钟,估摸着皇太后该歇晌了:“奴才扰了皇太后半日神,可是该打?”

“瞧瞧,我都说话说忘了时辰。该歇晌了,你也回去歇着。园子里虽说凉快,到底是六月天。你从宫里过来只怕也是累了,好好回去歇着。明儿再来,要么是太阳还没出来时候过来,要么是等着太阳落山再来。那时候凉快,可别跟今儿一样这时候过来。倘或受了暑,可是怎么好。记下了?”钮钴禄氏微笑着看她。

“皇太后体谅奴才,奴才不知怎么报答皇太后天高地厚之恩。”娴雅几乎又要行礼,皇太后一把拦住她:“要是再行礼的话,我就不许你到我这儿来了。哪有这么多礼数讲,好生养好自己是正经。这比日日给我磕头请安要好得多。”

“是,奴才记下了。”娴雅笑着一福:“奴才告退。”

“嗯,带着丫头们先走吧。”钮钴禄氏点头:“回去路上小心,要是有什么你那儿没有的就要人来和我说。”

“是,奴才记下了。”娴雅点头后,带着宫女们退出了皇太后寝宫。

娴雅扶着如霜的肩慢慢走着,心里却在不住忖度皇太后方才说过的话。如果依着皇太后的心思,怕是永璜在皇太后面前或者说是皇帝面前说的话没有牵涉到自己。那么午后见了皇帝自然是问心无愧的样子,即便是皇帝会不经意间流露出那个心思的话只要自己小心应付就好。

只是皇帝若是当着面袒护高芸嫣,而高芸嫣在皇帝面前叫下撞天屈,以自己的本事未必能够让皇帝相信自己如同相信高芸嫣一样。这就是自己必须要提防的事情,毕竟高芸嫣在皇帝面前有着皇后都没有的特例。这恰恰是自己跟富察氏都不具备的。只是皇帝看不到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高芸嫣是怎样一副嘴脸。不过也不再奢求如此,自己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

很多人都告诉自己,在宫里要想抬头做人就要有儿子而且是能够平安长大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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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十九章杏花春馆的午后

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十九章杏花春馆的午后

如霜拿着件轻薄的寝衣进了内寝殿,蹑手蹑脚地只怕惊醒了午睡中的娴雅。撩开一侧绣帏,却看见双目炯炯的娴雅盯着帐顶发愣。

“主子,您没睡着啊?”如霜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热么?”

娴雅摇头:“什么时辰了?”

“主子歇下还没有半个时辰,一直没有睡着?”如霜看她毫无睡意:“主子要不起来吃点什么?”

“你不说还罢了,这么一说倒真是有些饿了。”娴雅披着外衣起来:“好热,比宫里还要燥些。口渴的利害。”

“主子先喝点酸梅汤,这就去给您拿点新鲜点心来。”如霜端来一盏用凉水镇着的酸梅汤:“主子有心事?”

“等会儿只怕皇上过来,我这样子怎么见人?”娴雅有些心烦:“你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自从娴雅有孕以来还没见过她这么心烦意乱的样子。如霜有点惴惴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弄得她心神不定,从皇太后的长春仙馆回来都一直是在笑吟吟地。怎么在床上一阵翻腾就变得这样子烦躁易怒起来,别是什么事儿又惊扰到她了。

“主子,瞧您说的。你这时候可是比那时候皇后有喜或是别的妃嫔可是好看多了。”如霜给她披上一件淡绿色的氅衣:“您瞧瞧,这可是别人没有颜色。谁穿上也没有您穿的好看。”

娴雅脑后梳着的燕尾很是精神,如霜蹲下身给她穿上平底绣花鞋。脚面有点肿,穿进去的时候如霜都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涩:“主子,脚疼么?”

“还好,只是觉得浑身没力气。”娴雅靠在床架上:“高贵妃来了不曾?”

“主子,您真信贵主儿会来?只怕也是面子上的话,奴婢小时候常听奴婢的额娘说起一句话。”如霜想说又怕出言不逊,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怎么,这话就这么不好听?”娴雅脸色比方才好了不少:“定然是刁钻古怪的话。”

如霜答应了一声,先自笑起来。望着娴雅半晌:“奴婢的额娘说,那叫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娴雅闻言顿时不可遏制地笑起来:“这话有意思,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可比常说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象形多了。”

如霜也是捂着嘴笑起来:“奴婢方才想起这话就想说,只是觉着大不敬才没敢说出来。”

“倒也是像她。”娴雅扶着如霜的手起身:“皇太后和我说皇后身边的二阿哥身子不好,怎么个不好法?”

如霜迟疑了一下:“主子可知道太医都不怎么开方子了,皇后主子每日在慈航普渡那儿的佛堂诵经念佛,宁可用自己的阳寿换取二阿哥多活一纪。别说是二阿哥瘦得没了样子,就是皇后都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娴雅慢慢倒了窗下的紫檀交椅上坐下:“什么病,这么厉害。太医不肯开方子,难道皇上就没下旨叫外省官员推荐名医进京?”

“奴婢听人说,确实有人推荐过名医。而且不止是一个,连皇后的弟弟傅恒傅六爷也荐了两个。一点用都没有。”如霜压低了声音:“高贵妃的哥哥高恒也荐了一个进来,开了两剂药才开始吃就是不好。”

娴雅心猛地跳了一下,永琏真的活不长了。高恒是什么人,鱼肉百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就算是自己在深宫都偶有耳闻,皇上怎么会相信他能给永琏荐来的大夫有用。

高恒除了倚仗妹妹是皇帝的宠妃,靠着这条柔软有力的裙带几乎要盖过皇帝嫡亲内弟傅恒的风头。再加上老父高斌在河督任上多年,靠着敛财有道积下的家私怕是一辈子都用不完。这样子权势喧天,难怪有人将他比作当初的年羹尧。

“主子,桂花莲子汤。”杏儿端着一盏汤放到娴雅手边:“您腻味冰糖,奴婢只用糖腌的桂花做引子。还好是当年的莲子,香糯得紧。听说是福海里面结的。”

娴雅接过来喝了一口:“是不错,香甜可口又不腻味。等会儿没事的时候,你们三个人和嬷嬷一起到后面吃。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许多。”

“方才如霜说什么,主子笑得那么好?”杏儿铺陈好被褥,正好如霜叠了一摞衣裳进来。

“是她说了一句俚语,虽然粗俗却是像得紧。”娴雅几乎将一盏莲子汤吃完,这东西很开胃好像心头的烦闷也随之减了不少。

“如霜这些话最多,上次还说了句什么把我和雨芯笑得肚子都痛了。”杏儿抿嘴笑道:“主子要是多听她说上几回,只怕会笑坏的。”

“那可不成,皇太后常说我是油嘴滑舌。这要是听了你们的,以后还被人说成是贫嘴贱舌了去。”娴雅将空碗推到一旁:“杏花春馆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来得迟了看不到那成片的杏花来着。从前看书的时候记得一句诗,那种风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奴婢们不识字,不过主子每次都会说的很浅显易懂。”杏儿想想:“奴婢那时候跟着孝敬皇后的时候,是主子把奴婢要到身边的。还给奴婢改了名字。”

“谁叫你说自己是六月生的。”娴雅起身踱步:“杏子熟在六月里。不过那花还是三月最好,日边红杏倚云栽呢”

“你还知道日边红杏倚云栽?”门外传来弘历不加掩饰的笑声:“看来是曹霑的那本《石头记》把你带坏了,好像这句诗是书里形容贾探春的。”一面说笑,已经大步进来:“嚯,这才多久不见肚子都这么大了。”

“皇上吉祥。”娴雅带着几个宫女给皇帝请安:“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皇额娘都是见不得你行礼,朕这儿就越发不用了。”皇帝在娴雅方才坐的紫檀交椅上坐下:“这么好胃口,吃的什么好东西?”

“桂花莲子汤,给皇上端一盏来消消暑。”娴雅亲手拿过一块滚烫的帕子给皇上拭汗:“皇上这是打哪儿来,瞧身上这件衣裳都有些汗意了。”

“朕到皇后那儿看了看永琏,顺道就到你这边来坐坐。”弘历看她虽然肚腹渐大,只是身量并不蠢笨,说话依旧是言语可人:“宫里面都宁静?贵妃总是说你在那儿怕是受了暑,这会儿来了就好。”

“早间奴才遇见贵主儿,还说要到这儿来坐坐。特特叫人煮了桂花莲子汤,怎么都没见贵主儿过来。”娴雅接过杏儿端来的莲子汤放到皇帝手边:“万岁爷试试,可算能够解暑的?”

“嗯。”弘历想起那天高芸嫣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样子,皇太后跟自己用膳的时候说起那件事又是怒不可遏地形容。而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永璜在宫里住了两天,回来就说起这件事。

高芸嫣有意无意间说起这件事,仿佛是因为永璜在娴雅宫里吃了一顿饭就变了个人一样。回来说话行事就跟从前在她身边不一样,难道是娴雅跟他说了什么?

“奴才到园子里来的时候,纯嫔让奴才给皇上带来两双新做的锦袜。说是好些日子没做过,有些手生。万岁爷别嫌弃。”娴雅叫人拿过一个小小的包裹:“奴才可是没有纯嫔这么好的手艺,要不也该孝敬孝敬皇太后和皇上了。”

“她那次做了一次,朕夸了几次就被她记住了。”弘历放到一边:“你从前不是也做过不少,那次朕还看见弘昼家的大格格掖在襟上的帕子看着像是你的手艺。”

“那还是上次大格格住在承乾宫,她的手帕子掉了就拿着奴才的用了。”娴雅抿嘴一笑:“五爷府里那么多针线嬷嬷,奴才的手艺哪敢拿出去见人。”

“若是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是为了别的什么事儿呢。”弘历笑笑:“朕看老五家大格格跟你挺投缘的,也跟皇额娘说起这件事。封个和硕公主还是不错的,这可是朕嫡亲的侄女儿。”

“皇上喜欢大格格也是应该的,奴才记得从前先帝的时候。不也是认了怡王爷家的二格格为和硕公主的,那可是先帝爷的嫡亲侄女儿。”娴雅依稀记得旧年间跟和惠公主言笑无忌的事情,转眼间过去了好多年,只怕和惠公主已经是棺木早拱了。

“朕倒是忘了,你从前是在额娘身边长大的。”弘历笑得有些言不由衷,那时候好像自己不如和惠公主吃香更不及八阿哥福慧得宠,只是为着圣祖爷对自己的眷顾才是让皇父对自己另眼相看。

“皇上,难不成这莲子汤真这么好喝?”娴雅瞧他怔怔的,不知道又在寻思什么。想来是跟自己和高芸嫣有关,说不定是在想着永璜那件事。

弘历的手摸上娴雅隆起的腹部:“朕看啊,你肚子里这一个说不定是个阿哥。永璜大了,永琏又是病病歪歪的,你也该给朕添个一男半女了。要是你这不是怀孕的话,朕原本是打算让你把弘昼的大格格养在身边的。”

“皇上说的奴才都不知道该怎么处了。”在自己能够当家做主以前,是不会跟皇帝说出婉儿的真实身份的。婉儿在和亲王府住着绝对是一件好事,至少安安和弘昼对婉儿视若己出。比在这布满陷阱的深宫要好得多。

“就在你这儿传膳。”皇帝淡淡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叫人去预备。”娴雅没想到皇帝会要在自己这儿吃饭,很少有皇帝留在有孕的妃嫔身边用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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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卷初为娴妃第二十章永琏的梦

第二卷初为娴妃第二十章永琏的梦

天地一家春的正殿第一间是皇后富察氏带着二阿哥永琏和皇三女和敬公主一起居住的寝殿,侧殿边的药炉子终日炉火不熄,即便是在三伏天依旧是药香扑鼻。

“主子,药好了。”墨菊端着药吹了好久:“可以把阿哥叫醒吃药了。”

“等会儿吧,好容易安安稳稳睡着了。”宝音眼中有着数不清的疲惫,本来好不容易泛起的红色的双颊瘦得陷了下去,青白的脸色看起来可怖。

“主子,阿哥睡了您先吃些东西吧。”烟霞端着两样小菜一碗御田胭脂米粥进来:“要是阿哥好了您却病了,那可怎么好?”

富察氏没吱声,只是坐在床边看着脸色同样苍白的儿子:“放那儿吧,吃不下。”

“主子,您可不能这样。阿哥病了,奴婢们也是心疼,只是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又遂了那些人的愿。”烟霞自顾自给她盛了碗粥:“您想,如今娴妃和纯嫔都是有孕在身。高贵妃更是被宠上了天,前些日子皇太后为了她苛待大阿哥的事儿很是生气。当面叫她下不来台,后来还不是不了了之。若是您有什么,三公主只怕会跟大阿哥一样被人欺负。”

宝音闻言顿时一震,这话自己也曾想过却不敢往深了想。永璜不过是庶妃所出,皇帝对他不如旁人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只是永琏即便是嫡出,到了这时候太医不肯开方子算是什么呢?要是自己真有什么,只怕最可怜的就是女儿。本来就是不爱说话的孩子,也不太招人怜爱。甚至是比不上嫡亲的堂姐招人喜欢,要是在没有自己护着这孩子只怕会比永璜更是被人轻贱。那时候谁还能管她是不是中宫嫡出的固伦公主。

想到这里,即便是再不想吃也是拿起银匙吃了两口粥。“今儿是谁熬的,还不赖。”宝音放下银匙:“我昨儿听说那拉氏到园子里来了,这些时候都不到我面前来。怎么,怕我把她怎么着了?”

“说是皇太后怕她受暑,不要她四处走动。每日待在杏花春馆里,别提多自在了。”烟霞一直对娴妃有着莫名的厌恶:“主子,这还是看着您好性儿。要是换了别的主子,只怕早就叫她有的受了。”

“皇太后宠着,就算是皇上心里有事都不会露出来何况是我。我早就说过,别说是先帝和孝敬皇后身边的人,就是养的猫狗也要跟对一般的猫狗不一样。她是先帝指给皇上的,皇太后都是另眼相待。我何必去做这个恶人。”端起烟霞给她盛的汤抿了一口:“你们留点神,她如今有了身子。不止是皇太后在看着,就是翊坤宫的那位也在看着。我身边有永琏还有和敬,她身边那一个还不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谁心里有鬼,一眼就能看出来。”

“主子还真是料事如神,为了上次大阿哥的事儿贵妃在皇上面前哭了好几次了。”墨菊给皇后端来一碟开胃的小菜:“好几次奴婢去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皇太后当着奴婢的面都没给过贵妃好脸色。想来是早就想办了贵妃的,不过是碍于皇上罢了。”

宝音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皇太后当年在先帝面前不得宠的,那时候先有年贵妃后有刘谦妃。就算是没有别人,也还有孝敬皇后跟先帝多年夫妻,看到高氏这样子只怕是想到自己当年了。你说能容得下她么?”

烟霞给她搛了一筷子小菜:“要是娴妃这次生了个阿哥,只怕贵妃心里就越发不受用了。”

“有皇太后在,高氏就算是得尽皇上宠爱也没用。”富察氏喝了两口汤就听见熟睡的儿子传出一阵呻吟声,急得放下碗箸快步到了儿子床边。

“额娘,我饿了。”永琏睁开无神的眼睛看着母亲。

“乖乖,你要吃什么告诉额娘。额娘这就叫人去给你做。”富察氏几乎喜极而泣,好久都没见儿子要吃过什么东西。

“额娘吃的什么我就吃什么。”永琏也不要人扶,一下子坐起来:“那个火腿鲜笋汤,我最喜欢的。”

“好,额娘喂你吃。”宝音喜不自胜,亲手舀起一碗火腿鲜笋汤慢慢喂儿子:“乖乖,你慢点吃仔细烫到了。”

永琏一气喝了大半碗,又是眼睁睁地看着一旁的御田胭脂米粥:“额娘,我还饿。”

宝音几乎惊愕,永琏跟她一样平日都吃不了多少。这时候居然吃了这么多,不会是太医一再跟自己叮嘱的那样。那四个字一下出现在脑海中,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来:“乖乖,咱们等会儿再吃。你先好好坐着,阿玛马上就来了。”

永琏点头,由着母亲给自己擦拭干净嘴角。墨菊被皇后的眼色惊到,不由分手跑出去请皇帝过来。

“额娘,我做梦来着。梦到了一个格格,说是我姐姐呢。”永琏一本正经地看着母亲:“她要我和她一起玩,我说额娘在等我不许我去。她说额娘不理她不回来了。”

宝音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永琏嘴里的姐姐就是那个早夭的女儿。那时候自己的确只记着要跟娴雅抢阳斗胜,甚至是为了让皇太后对自己另眼相待所以在女儿最后的时光都没有守在身边:“她多大了,还说些什么?”

“她说额娘不疼她不理她,要让额娘看不到我带我走。我扭开她的手拼命往这边跑,跑着跑着就醒了。肚子也饿了。”永琏生伸手抱住母亲的脖子:“额娘,她是不是我姐姐?”

宝音愣怔了一会儿:“是,很小的时候就没了。额娘没有不要她,只是那时候额娘要不起她。”

“下次我见了姐姐,会告诉她的。”永琏点头:“额娘也疼她的,只是额娘见不到她也就不能告诉她了。”

“阿哥,以后你都不要见她了。答应额娘”宝音几乎是颤抖着乞求,不要再把这个儿子从身边带走。他跟和敬就是自己的命,没有了他们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后是没有趣味的。

“怎么了,永琏?”弘历听到墨菊匆匆赶来说的半头话,也是有些心急。不论如何,这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嫡子。

稍有损伤,很多事都会成为最棘手的问题。何况即位之初就将永琏的名字写在密诏中,藏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面。就算是自己不是最疼爱这个儿子,最起,码他将是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位由嫡子继位的皇帝,光是这一点就无人能及。

“阿玛。”永琏看到皇父很是兴奋:“我好了,都吃了不少东西了。”

弘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母子两个:“真的,都开始吃东西了?”

“阿玛不信问问额娘,我都喝了一大碗火腿鲜笋汤。”永琏伸手向父亲讨抱,弘历唯一抱过的孩子就是他。

弘历抱过轻飘飘的儿子,一眼瞥见富察氏眼中写满的忧虑和不舍。仿佛明白急着去找自己来是怕儿子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至少这时候是父母都守在身边。

“阿哥看见大格格了。”富察氏颤抖着声音说道:“格格要带他走,他不愿去。”

这话从富察氏嘴里出来格**惨惨的,弘历也是忘不了那个瘦弱而又苍白的女婴。低头看着紧紧靠着自己的永琏:“答应阿玛,不要跟你姐姐去。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妹妹,她不孤单。可是阿玛和额娘只有一个你,你不能跟她走。”

“是,永琏知道。”永琏用力的点头:“我跟姐姐说,我不会和她去。如果我去了阿玛额娘看不到我会伤心的。”

弘历搂紧了永琏,好像平时都没有看出来还在幼年的儿子会说出这样懂事明理的话。至少平时自己看他虽然多,只是了解得太少。

“别乱想了,只是做梦而已。”弘历抱着儿子在榻上坐下,顺手拉着富察氏坐下:“永琏这不是好了,兴许是格格看见我们这样子疼永琏,发了小孩子性子来看看他逗逗他而已。嫡亲的姐弟还会害他不成?”

“要是格格在,只怕快十岁了。跟阿哥说的一样,都这么高了。”富察氏几乎带着哭音:“皇上,咱们到慈航普度给格格做场法事吧。毕竟是咱们的大格格,料然也是懂事的。知道当初咱们也是没法子,是不会太计较的。”心底泛起的寒意让平日都不是将女子的娇态溢于言表的富察氏第一次靠在丈夫身上。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弘历扶着她的肩头:“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你跟永琏好好的就好了。”

宝音的眼泪说什么都忍不住,一滴一滴落下来:“皇上,我真的不能失去永琏。他跟和敬是我的命,如果没有了他们任何一个我也不要活着了。”

听到这话弘历即使贵为帝王也是骤然心惊,母子连心放在哪里都不会错:“我知道,你放心就是。一定要人再荐名医来,说什么也不许大格格带走永琏。”

“皇上,要真是以命换命的话就拿我的去吧。当初也是我这个做额娘的亏待了格格,明知道有些妨碍也不顾忌。只是放任那些人跟格格住在一处。”

温柔的话确如一记警钟重重敲打了弘历的耳膜,娴雅就要足月了。如果那件事是真的话,只怕永琏真的是劫数难逃。说什么也不许这件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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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卷初为娴妃第二十一章孝敬皇后显灵?

第二卷初为娴妃第二十一章孝敬皇后显灵?

御茶房一向是宫中最多传言的地方,一来是各宫当差的太监不论品级都会在不当差的时候都在那儿闲坐。这一坐之间自然是各处的流言蜚语都会汇集到一起,就变成了与先前留言大不相同的东西,甚至会变成真的。

二来,虽说是各个主子分宫而居奴才间也有分帮结派的事情,只是一旦坐在这里还是有着太监之间的相处规则:进宫多年不论得宠与否或是掌权与否,都能在后进宫的晚生后辈面前大马金刀的坐着喝茶,而后进宫的虽不用如同伺候主子一般侍立一旁。只是坐的地方就跟老太监们不一样了。

“你们瞧,这就是我昨晚做梦要的牙齿印儿。”在万方安和殿负责收拾旧年旧物的老太监举着左手的食指给围在身边的诸人看:“要不是这个牙印儿,我都不信昨晚的事儿是真的。”

“马大爷,昨晚上见鬼了?”嘉嫔宫里的小太监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您老人家别卖关子了,我们那位主子还指望这挑子热水洗脸呢。回去晚了又该埋怨了。”

马太监啐了小太监一口:“什么见鬼,我瞧见孝敬皇后了。就在万方安和后面那排先帝跟孝敬皇后的寝宫那儿。先头还以为是在做梦,咬了自己一下。清清楚楚的牙印儿。”

“孝敬皇后都大行多少年了,怎么这时候叫您遇到了?”跟着马太监一道进宫的老太监仔细看了一下牙印,不像是唬人的:“别是还为了别的什么吧?”

“可不是,我那时候清清楚楚记得孝敬皇后都大行多少年了。那可是咱们的老主子,就是怕也要磕头请安是不是?想到这儿我就去给老主子跪下请安,老主子问我:二阿哥在哪儿住着?我说住在天地一家春皇后主子那儿。”马太监拭了拭冷汗仿佛还沉浸在昨晚的恐惧中:“孝敬皇后跟从前一样,摸着腮想了想:那我可就去不得了,倒是跟我的大阿哥一样。说完就踩着花盆底往慢慢往福海那边走了。”

几个有头有脸的太监互相看了一眼,心底不住打鼓。太监因为生来跟常人不同,对于鬼神的敬畏比宫女更甚。加之前两日皇后身边的二阿哥昏睡中醒来后说的一些话,已经叫在天地一家春附近当差的人心神不定,皇后当初在皇上潜邸生的大格格死了多少年了这会儿居然是让二阿哥梦见,老太监又看到死去多年的孝敬皇后还在到处找着二阿哥,这桩桩件件可都不是吉兆。

“当年孝敬皇后所出的先帝雍正爷大阿哥弘晖阿哥也是二阿哥这个年岁夭折的。”不知是哪个太监口无遮拦地说出这话,几个老太监脸色顿时煞白一下捂住那人的嘴:“不要命了,在这儿满嘴胡沁,被敬事房大总管听见活是不活?”

那人自知说出了话,缩回脖子没敢言语。老马太监依旧是举着自己的手指,左右端详不知道自己看见孝敬皇后究竟是不是梦境中。

“嬷嬷,怎么一肚子心事的样儿?”娴雅坐在窗下慢慢啜着茶,玉沁在旁边的矮几上打点针线什物。

“主子,这时候只怕要回宫一趟。有些东西在承乾宫放着,不拿来总是不安心。”玉沁抬起头:“眼瞧着主子身子一天天沉了,这要是事到临头东西不凑手可是着了慌?”

“嗯,嬷嬷说的是。”娴雅点点头:“明儿跟皇太后说说,你先回去拿晚上下匙之前一定要回来。”

玉沁压低了声音:“主子听到那个传言了?”

“额娘回来的话?”娴雅捂嘴一笑:“嬷嬷信不信?”

“很多时候说话的人多了,就成真了。”玉沁有些恼怒地看向娴雅:“主子当年最忌讳就是有人提起大阿哥这件事。”

娴雅止住笑:“二阿哥做梦不是梦见他姐姐了,老太监在万方安和见到皇额娘有什么稀奇?再说原本就是遇见了,额娘嘴边挂着的不就是大阿哥。顺道问问这个嫡出的皇孙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这先头皇后是怎么出来的?”玉沁自忖并未见过娴雅夜间出去,必然是有人在里面胡闹。

娴雅抿嘴一笑,本来打算不和她说。只是想来她若不知实情的话是不肯善罢甘休,索性附在玉沁耳边:“原是我那日夜里睡不着,就带着杏儿出去走走的。嬷嬷知道我这儿有一件当年姑爸爸留下的遗念给我,就是那件鹅黄色的氅衣。素日穿着都是不行,这时候肚腹隆起穿上反不显肚子。谁知道被人瞧见,以为是姑爸爸回来。我就干脆扮作姑爸爸的样子了。”

玉沁听完已经忍俊不禁几乎要戳着娴雅的额头说句淘气,只是身份有别也就不好这样子说她:“主子这样做,要是被人瞧见只怕就不妥了。”

娴雅玩弄着修长的指甲:“我如今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她日日在人耳边说我的不是。我就闹不明白我是哪里碍到她的事儿了,时时处处都忘不了提点我一番。”

玉沁听了这话心下也有了一番计较,算算日子只怕宫里的纯嫔月份也是差不多了。若是在纯嫔之前固然是排行在前,位份也是高得多。自然是要占尽先机,只是这时候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大可以让纯嫔占尽这个便宜。到时候只怕所有的不满都落在纯嫔身上,也就让她和未出世的孩子落得无事一身轻了。

“嬷嬷听我说了还是要去宫里?”看她有些愣愣地,加之神色不变喜怒。娴雅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叫她心里不痛快。

“奴婢去宫里不是为这事儿,难道奴婢还敢跟主子生气不成?”玉沁端了盏杏仁露到了娴雅身边:“只怕纯嫔也是这些时候的事儿,这么久都没人去看看让人以为主子不管纯嫔了。好歹总是从前的东六宫一处住着,不能给人留话把儿。”

娴雅想了一会儿:“若是去了,纯嫔有丝毫不妥也是咱们承乾宫出的事儿。总是撇不干净的,这时候我可不想出纰漏。就是那边我都不去就是为了这个。宁可叫人说我礼数轻慢,也不叫人说我妨着谁了。”

“主子虑得是,只是纯嫔那儿不能没人看着。”玉沁声音很轻:“转眼就是中元节,主子可听说过过节就是过劫的老话?二阿哥只怕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要是纯嫔赶在这两天最好是二阿哥归天的那时候临盆,只怕就是什么流言蜚语都没了。”

“我原是想到这事,只是自己也在这些时候就不好往深处想。倘或是我的话,只怕很多话都来了。一来二去传到长春仙馆去,就算平日护着你那时候也不顶用了。外加有人见天乌眼鸡似地盯着,我那时候再去哪儿找个五福晋来给我想法子。再说我也舍不起这一个了,要是没了我还活不活了?”

“奴婢心里想的跟主子虑得是一样的,所以不管怎么着都要回宫一次。虽则是一日的来去,主子还是多加小心。有些事儿虽则是杏儿几个人都能办了,主子还是要掂量着。这些日子只怕那边都是对主子疑忌得多,奴婢不敢奢求别的事儿。只是巴望着先头娘娘真的在天有灵,福佑主子生下孩子。”玉沁说着居然眼角沁出眼泪:“这些年主子怎么过来,奴婢看在眼里。绝对不能这时候功亏一篑,那可真是枉费了一番心思。”

“嬷嬷,瞧您。素日说我没个大用处,怎么自己也是这样子。”娴雅抽出帕子给她拭泪:“实话跟你说我还真是梦见过一次皇额娘,就是那天刚到这儿来的夜里。我就瞧见额娘坐在从前常常歪着的榻上,好像是那年有了婉儿的时候情形一样。额娘跟我说,你好好养着。这次啊,可是个好信儿呢。刚要跟额娘说什么,居然醒了过来。摸摸枕头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