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我也要去。”穿了一身洋红色旗装的婉儿不知道从哪儿得来消息,一个人先自跑到承乾宫院子里:“额娘,我要去慈宁宫。跟您一起去。”

粉雕玉琢的女儿在不经意间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回首看时仿佛那时的一切都是恍然间一梦。只是梦到了这时候才会让人觉得一切似乎是前缘注定:“好,额娘跟你一起去。”

婉儿也开始学着穿花盆底宫鞋,走路的样子仿佛弱柳扶风一样好看。尤其是手上那只粉红色的手绢配上洋红色旗装,站在穿着明黄色朝服的母亲身边不说是惹得宫里上下为之侧目就是承乾宫中上下人等也是觉得眼前一亮,知情人倒是不觉得什么。可是局外人却是分明觉得这位抚养宫中的固伦公主居然和她的养母,仿佛比亲生的还要相似。毕竟是中宫皇后所生的和敬公主跟皇后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是这样惹人注目,更不会觉得是有了一种夺人秀色的光彩。

“额娘,博尔济吉特家是蒙古第一世家是么?”婉儿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是,那是咱们大清国的第一外家。太宗爷的两位皇后都是出自博尔济吉特家,特别是咱们的孝庄老佛爷就是博尔济吉特家的格格,还有顺治爷的孝惠章皇后也是博尔济吉特家的格格。”娴雅转过身:“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来。”

“只是问问。”婉儿俏皮地捋捋耳坠,娴雅笑起来。女儿自从被晋封为固伦公主以后,各色首饰和衣料已经开始越来越讲究,尤其是耳坠子都是变成了御用的东珠了。这对东珠耳坠配上洋红色云锦旗装,看上去倒真是一朵袅袅枝头的豆蔻花一样美丽动人。

“嗯。”娴雅也不点破,隐隐听玉沁提起过。皇帝前些时候在圆明园的山高水长楼前见过了蒙古王公,带着两个固伦公主一起去的。回来以后婉儿就变得有些神神秘秘,想要问只是被玉沁给拦着。只是笑着说迟早要给自己问出来,看样子玉沁就快要问出来了。

“额娘,和敬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婉儿继续摆弄着手帕子,在软轿里母女两个说话也没什么避讳:“总是那样子闷闷站着,活似谁欠了她似的。”

“和敬性子从来就是那样,你别欺负人家。”娴雅手帕子掖在衣襟上,湖色的手帕上绣着一只折枝兰花,不过是素雅的淡香只是一晃而过就让婉儿拽住闻个不住。

“我才不欺负她呢。”婉儿手帕子一甩:“要是欺负了她,只怕皇额娘见了我益发是不高兴来着。”

“婉儿你别人跟计较这个,她比你小。凡事多让着她些。”娴雅始终不愿意子女牵涉到这些事情里面,尤其是女儿。既然是要嫁出去的女儿就不许在宫里见到这些倾轧的事情发生,否则嫁出去以后是会对未来的额驸和夫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公主心思,这样怎么相处。

“嗯,我知道。”婉儿理了理衣饰:“额娘,那天阿哥说怎么不赐给您皇贵妃金册金印,我也是觉着奇怪。”

“宫里有你皇额娘在,怎么再能有一个皇贵妃?”娴雅无所谓地一笑:“婉儿,有些事是不得以。额娘嫁到宫里就要做一个宫里的女人,宫里的女人跟外面的女人不一样。计较太多失去的就会更多,你是固伦公主自然是不会有人委屈你。只是这天底下做女人的都是一样,为了自己的骨肉和那个嫁的人,所要付出的是平常人都想不到的。”

“额娘,真的是不悔么?”婉儿忽闪忽闪地大眼睛看上去一如初见时的清澈,娴雅记起那年在慈宁宫第一次见到女儿时候的情形。那时候自己还只是竭力想在高芸嫣和富察氏在后宫中相争之下有自己的立锥之地而竭力隐藏自己不被人发现,可是女儿的存在就是自己最大的牵挂。从出生之时就没有进过一个做母亲的心,到了她已经长大成人方才再一次将女儿拥入自己单薄的羽翼下。

“或许是吧。”娴雅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至少自己不是没有后悔过。曾经在承乾宫的梨花树下,想起前尘往事就会不自觉地去怨恨那些人。为什么要生在八旗世家,为什么一选上就是亲王侧福晋而且是命定的皇储。之时这个侧福晋甚至还不如一个包衣旗下女子矜贵,甚至自己被人说成是不宜子孙。在皇家这简直就是不容于天下,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和胆量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

“额娘…额娘…”婉儿看娴雅怔怔的,有些害怕。摇摇娴雅的手:“您别这样子,吓坏我了。”

“没事,额娘一下走了神。”娴雅回过头看着女儿:“婉儿,你觉得是我好还是你额娘好?”

“都好啊”婉儿没想到这么多年以来,额娘第一次问出这些话。

“你是额娘亲生的,又是我抚养长大的。自然都好。”娴雅还是没有说破婉儿的身世,多一对真心疼爱她的父母有什么不好。弘昼最近正在宗人府关着,要不是重重森严礼制关碍着真是要去和王府看看安安,有些话不能让人捎去。虽说弘昼被罚,安安没有丝毫损伤。只是心里到底是不舒服,自己还是要跟安安排解一下才好。

“额娘,那天皇父和我说。我是您生的不是阿玛和额娘的女儿,皇父才是我的亲阿玛。”婉儿眉头蹙着:“怎么皇父和我说这个,还是在园子里接见那些蒙古王公以前。我换了件红色的褂子,预备让谙达给我牵马,有压马大臣教我和和敬一块骑马来着。说了以后,我连骑马的心思都淡了。”

“皇父和你说这个,你不喜欢?”娴雅没想到皇帝会跟女儿说起这些,生完永瑜还在月子里的时候皇帝就到了承乾宫。可是这两个月。皇帝不过是洗三的时候和满第一个月时候来过,听说是被长春宫的魏莺儿缠住了。

第二个高芸嫣又来了,只是别忘了自己可不是当初的那拉氏。皇后也真是,好歹是满洲世家念过书的。难道不知道唐朝时候,唐高宗后宫那段出名的故事。

高宗皇后为了夺回被萧淑妃抢走的皇恩,不惜从感业寺找回先帝的才人武媚娘。只是为着高宗跟武媚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私情,只是皇后没有想到这位武媚娘并不是任人揉捏的小白兔。最后自己和萧淑妃一起被武媚娘剁掉四肢腌在酒缸里慢慢醉死,这位武媚娘就是大名鼎鼎的则天皇帝。

只怕富察氏犯了一个跟唐高宗皇后一样的错误,不过是高估了魏莺儿也低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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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四卷后宫风云第二章初议婚事

第四卷后宫风云第二章初议婚事

皇太后正跟宫女们在慈宁宫说笑,眼看着娴雅跟婉儿母女衣饰整齐而庄重的到了自己这儿,已经是笑得合不拢嘴。

“奴才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万福金安。”自从自己月份大了以后就没有正正经经给皇太后请过安,这会儿见了面不由得端端正正给皇太后行了个大礼。

“母女两个一起来的?”钮钴禄氏等婉儿请过安以后朝孙女儿招招手:“婉儿,到皇祖母这儿来坐着。你额娘刚满月,也不能这么站着说话。”

“是。”婉儿福了一福后,到了皇太后身边坐下。钮钴禄氏这才向娴雅道:“坐下说话,虽说是满月了。身子到底还是虚得很,坐着总比站着好。”

“谢皇太后恩典。”娴雅告座后在一边铺着锦袱的紫檀交椅上坐下,一边伺候的宫女随之端上来一盏莲子茶:“贵主儿用茶。”

娴雅双手接过来慢慢饮下,抿了一口只是觉得香甜无比。看来上次让人教授给皇太后寿膳房里的专做甜食饽饽厨子的那些手艺,真是派上了用场。

“怎么着,我这儿的厨子手艺学得到了吧?”皇太后不无得意地说道。

“是,竟然是比承乾宫的还好。”娴雅笑起来:“您叫人送了那么多好东西到奴才那儿,怎么吃得完呢。奴才私自做了主,叫人送了一般去给钟粹宫的嘉嫔那儿去了。”

“嗯,你倒是大方。”皇太后一笑了之:“金氏也要生了,你倒是在月子里还记着她真是不易。两个小家伙还好?我倒是想见见,这两个皇帝也是欢喜的了不得。只是在月子里没法子去看,昨儿还和我说到了百天的时候要好好让光禄寺排宴热闹一下。”

“万岁爷还没和奴才说。”娴雅笑起来:“皇太后说什么都好,奴才依着皇太后依着万岁爷。皇后主子让人给奴才送来的东西真真是派上了用场,原本只是预备了一个孩子的,这会儿凭空添了一个,皇后主子细心给奴才送来不少小孩儿衣裳还真是合身。”送来的居然是当年给永琏穿用过的,送来这些东西真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

玉沁看到这些东西气得手都是发抖,烧了一把火将所有东西付诸一炬。永琏是惊风死的,只是先前究竟是有了什么病是没有人知道的。两个刚出生的孩子碍着她什么事了,居然要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来。要是被皇太后知道,只怕也不是好玩的。

钮钴禄氏正让宫女给婉儿拿来喜欢的零嘴让她吃,婉儿吃着莲子酥很是得意。从小就在慈宁宫来去自如,婉儿也不跟人说话就一个人往后面跑去。

“皇后好是好,就是心眼太窄。”钮钴禄氏也不避讳,只是平静的说道:“因为是皇后,我不好说什么。先帝爷看中的儿媳妇总不会差,皇帝这些时候常到长春宫去。要是跟皇后怎么着我也就不说了,好好的拉上个升平署的魏氏做什么?还真以为皇帝是个荒yin无道的”

娴雅脸颊抽搐了一下,难怪那天玉沁会说长春宫这些日子热闹得很。原来是把升平署的生旦串戏串到长春宫去了,旦角不只是魏莺儿还有皇后富察氏。而这个生角居然是皇帝,一生两旦这出戏就好看了。

钮钴禄氏仿佛在一瞬间想起什么事情似的:“皇后那儿还有什么小孩子家的衣裳,你仔细瞧过没有?”

“瞧过,是从前二阿哥的衣裳。”娴雅故作无知地笑道:“皇后主子想得还真是周到。”

“胡闹。”钮钴禄氏一张脸彻底沉到底层,看着娴雅:“你就这么着给阿哥用了?”

娴雅摇头:“不曾,阿哥还小得很哪里就能穿上二阿哥的衣裳。”

皇太后吁了口气:“快给我扔出去,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早些来和我说。我倒是要当面去问问,看看是什么要让她这样做。”

“是。”娴雅看到皇太后郑重其事的样子,有意做出十二分的谨慎小心:“奴才记下了。”

皇太后的脸色虽然是缓和了不少,只是说话的语气尤其是说起宫里很多人就变得异常冷峻:“我倒是说老五和老五媳妇这些日子也是憋屈的厉害,赶明儿有空你没事的时候带着婉儿到老五那儿瞧瞧去。老五胡闹就是被皇帝排揎也是应该的,老五媳妇可怜见的。你们倒是能说到一块儿去,要是有人问就说是我说的。总不是叫我老太婆一大把年纪还事事躬亲吧?”

“是,明儿就叫人预备。奴才一定将皇太后的心思告诉五福晋。”娴雅倒真是一番意外之喜,自己只是在一瞬之间想过的事情反倒是成了真:“只怕五福晋一满月就要来给皇太后请安谢恩。”

“还是叫她稳稳当当在家呆着吧,等老五回来了我还要好好骂他。好好的事儿不干,就会给人点眼药的空当。”钮钴禄氏出身不高是自皇帝而下都知道的事情,每逢跟她说什么皇帝都会用最简单最容易听懂的话让她明白。

娴雅还在早年跟着孝敬皇后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而且孝敬皇后早早就告诉她钮钴禄氏性情执拗甚至有些小心眼,只是也有一点好的:只要你对她好一点点,那么她几乎就会竭尽所能的回报你。

“那天奴才娘家送进宫里一些东西,有些东西奴才可不敢用。想想在宫里,只有皇太后才配用上这样子的东西。”娴雅笑着把自己早就预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捧到皇太后面前。

钮钴禄氏一瞧顿时眉开眼笑,一尊羊脂玉的鱼篮观音慈眉善目地立在娴雅捧来的锦盒里。只怕是专门给自己预备下的物件,只是这尊观音才一看就觉得有了佛缘:“这哪是你母亲家人送来给你的,定是你用心给我寻来的。”皇太后从御座上下来,双手合什在玉观音前面喃喃念着佛号。

“圣明不过皇太后,奴才可是再不敢在孔夫子面前卖三字经了。”娴雅抿嘴一笑:“其实还真是奴才上次就跟奴才的额娘说,皇太后就是跟着咱们孝庄老佛爷一样圣明慈悲。也最是虔诚信佛,但凡是额娘看到佛像庄严的菩萨一定要给我请回来。”

“我哪儿敢跟孝庄老佛爷相提并论,你呀”钮钴禄氏笑得眉眼弯弯,方才对于富察氏一腔怒火似乎消弭于无形。

娴雅继续在一边坐下,皇太后不住打量着羊脂玉观音看样子就知道很是中意这尊神圣的佛像。

“婉儿这丫头倒是渐渐大了。”皇太后意有所指地叹了口气:“小模样生得越来越像你,我看啊若是有好的人家就该先预定下来。皇帝这次晋封婉儿为固伦公主也是一桩美事,日后指婚的话只怕就能挑上一个出色的额驸。”

“婉儿有心事,倒是问了几次只是不肯说。”娴雅微笑着将这几日的事情告诉了钮钴禄氏。说什么她都是婉儿的亲祖母,凡是自然是会比自己考虑得周全。再说要是皇帝真有什么打算,宫中的家事尤其是阿哥格格指婚的事情,多半都是皇太后看着谁合适就会跟皇帝提起来。皇帝虽说不会全全依着皇太后的心思,可是皇太后说的话总比自己说的有用。

钮钴禄氏倒是没想到娴雅会把这件事丝毫不带隐瞒地尽数告诉自己,多年的深宫岁月虽然是宫中位份最尊贵的皇太后,就算是皇帝是自己唯一的骨肉也是不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自己。更是遑论别的后妃,之所以疼爱弘昼夫妇就是因为弘昼在自己面前决不会掩饰自己的好恶。哪怕做的事情会挨骂,也一定会做会说。就像是民间普通人家的小儿子,百般溺爱却又是无可奈何。

没想到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小媳妇也是这样子不拿自己当外人,有什么事会第一个告诉自己让自己来做一个真正的家长对儿孙的婚事做主。

“能是什么心事,世人都是打这会儿过来的。”钮钴禄氏仿佛巨族老太太的老封君一样,带着和煦安详的笑容:“跟你说什么了,看上谁家了?我知道前些时候皇帝在园子里,带着她和三丫头去过。”

“只是问过奴才,博尔济吉特家的事儿。”娴雅掩嘴笑道。

“傻丫头,蒙古旗里博尔济吉特有多少家。就好像汉人里,姓张的姓王的多了去了。谁知道谁好谁坏。”皇太后笑起来:“我知道了,定然是那个王爷的世子小王爷入了这丫头的眼了。等皇帝来我细问问,要是好就先定下来。”

“是,奴才先替婉儿谢皇太后恩典。”娴雅起身一福,皇太后笑着摇手:“等好了,咱们也都欢喜。好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自己的格格指婚呢。”

皇太后的话就仿佛是最好的定心丸,只要她能够点头准允的话婉儿就不会有不好的未来。至于不好那就是别家的事情。最好是能够指一个在京的蒙古王爷家。既尊贵有便宜,更不会有什么嫁过去不惯的事儿。这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又岂能儿戏。

正文第四卷后宫风云第三章蒙古王爷

第四卷后宫风云第三章蒙古王爷

娴雅带着婉儿在御花园石子路上散步,婉儿有些闷闷不乐。只是娴雅低头看她的时候,小丫头眼睛一转就变了神采奕奕好像方才的不如意都没有过一样。

“额娘,您瞧?”婉儿眼尖,一眼看见站在万春亭树荫下的魏莺儿:“魏贵人不在长春宫带着,到园子里来做什么?”

“她是你皇父亲封的贵人,哪怕不欢喜也不要给她脸色看。”娴雅给女儿理理头发:“你是固伦公主,就是见了额娘不行礼不跪安,见了你是要行大礼的。记下了?”

“嗯,记下了。”婉儿眉开眼笑,稳稳踩着花盆底。头上那支点翠的凤凰…头的簪子在阳光下更是夺人耳目。

魏莺儿不知不觉到了花园中间,只是一抬头就看见娴贵妃和和婉固伦公主母女两个在无数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说说笑笑,母女两个均是那种出色的容颜。尤其是娴贵妃,虽说有了三个孩子可是那纤瘦的身形居然是无人可以比拟。嘉嫔刚生下小阿哥不久,身子看上去而是蠢笨的不行。娴贵妃只是比她早了个把月,还是一次生了两个。可这身形居然是没有一丁点改变,难怪每次只要提起他皇后就是一脸莫名难看的神色。

“娴贵主儿吉祥,公主吉祥。”位份太低,每次见了人都要卑躬屈膝的请安行礼。就算是被皇帝从贵妃贬为嫔的高芸嫣见了人也是高人一等的神色,尤其看见自己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轻睨的神色让人浑身不舒坦。

“免了,一起走着说话。”娴雅淡淡一笑,就势打量了一番魏莺儿。其实魏莺儿的容貌倒是真不错,要不皇帝也不会看上她。看来皇后的眼光还真是不错,至少是对了皇帝的胃口。

“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溜达,皇后主子好么?”娴雅看着女儿一脸不痛快的神情,这丫头就是这样子不管什么都会摆在脸上。这就是皇太后说的那个大形于色,跟先帝雍正爷最像。雍正爷就是个大情大性的皇上,从自己还在幼年间第一次入宫就见到的万岁爷。那时候常常会看见额娘和雍正爷在一起说话谈笑,浑不似天家夫妻的样子。好像在当今皇上的宫中还不曾见过这种情形,皇帝是个很讲究时时处处规矩的人。

“今儿是主子会亲,主子娘家人来了。奴婢不好呆在那儿,就一个人先出来走走。”魏莺儿略带着腼腆,他的身份虽不是见不得人。只是富察家到底是满洲上三旗世家,魏莺儿的身份在富察家人看来却是叫人说什么也看不上眼。谁不知道皇后的生母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宗室格格,要是被老格格知道自己的女儿做出这样的好事,只怕也会觉得颜面无光。

“这话说得,皇后主子家规矩大些也是有的。”娴雅满是同情地看了眼魏莺儿:“只是你这会儿走开了,等会主子要是找你可到哪儿找你呢?”

“不到入夜主子不会找我。”魏莺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娴雅惊异了一下。这话看来是里面大有文章,不到入夜不会找她莫不是皇帝夜夜流连长春宫是有不为人知的隐情?联想到历代宫中所传说的各式各样传闻,即便是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是觉得一阵凉意袭上心头。

“那也别误了时候才好。”娴雅也不想再跟魏氏说什么多的话,远远看着杏儿从琼苑东门过来:“主子吉祥。”

“好好的,你来做什么?”娴雅看着杏儿,这几年都已经是不要他们再当这份差事了。几个小宫女在他们几个的调教之下已经变得机警谨慎异常。说话办事也能叫人放心。

“主子,万岁爷身边的王总管过来传话。让主子带着几个阿哥格格这时候就往园子里去,车驾已经预备好了。”杏儿抿着嘴笑:“就连咱们的小阿哥和小格格也要一块儿去。”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娴雅好奇又好笑,两个孩子还没满百日。怎么就要带着四哥孩子一起到圆明园去:“去了住哪儿?”

“王总管没说,只是要主子赶快收拾收拾。”杏儿到了娴雅身边:“奴婢们跟着嬷嬷和精奇嬷嬷们已经把主子和小主子们的东西收拾妥当了,只要主子和格格赶紧回家换衣裳就好。”

“婉儿。”娴雅朝女儿招招手:“咱们回宫去,这会儿就要到园子里去。”

“哦。”听说是到圆明园去,婉儿蓦地红了脸蛋。只是转念之间又觉得在人前这样做不妥当,停了一会儿方才抬起头:“这会儿就去啊?”

“可不是。”娴雅看了眼女儿:“咱们回家去换衣裳,只怕皇阿玛已经先过去了。”

“是。”婉儿牵着母亲的手,也不看愣在后面的魏莺儿。就踩着合脚的花盆底鞋摇曳生姿地离开了御花园。

“皇上吉祥。”刚进了圆明园大宫门,娴雅已经被人将软轿抬着去了皇帝的正大光明殿东暖阁。

皇帝穿了套随常的玉色马褂常服,瓜皮小帽上镶着一枚极莹润的猫眼石。手里拿着一卷旧书慢慢翻开着,娴雅有些意外。一如既往的请了跪安后,皇帝抬起头:“来得好快,看来今儿这个赶车的心跟朕一样着急。”

娴雅缓缓起身:“万岁爷心急什么?”眼看着宫女们端来新沏好的玫瑰珠兰放到皇帝手边,看来皇帝今儿急匆匆叫自己过来显然是有件极其要紧的事情。

“蒙古世家王爷贝勒们明儿过来请安,既是朕挑女婿也是你挑女婿。不是总要你来看看才的放心。”弘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打量着娴雅:“这身朝褂倒是挺合身,先时还想着会不会显得紧身了些。朕就是说你,总是这么瘦一点也没见生过孩子的样儿。”

娴雅在皇帝对面的暖炕上斜签着坐下:“万岁爷显见是忘了,阿哥和格格还没取名儿呢。那天婉儿急了,说是皇父再不起名儿就要自己给弟弟妹妹取名儿。”

“取的什么?”弘历兴致盎然:“婉儿都会做这件事了?”

“说是给妹妹取名儿叫萼儿,意思倒是不错。说是花儿生辉的意思,可是女孩儿家叫这名字到底不妥。就有些不高兴了,说还是让皇父来取。”娴雅笑着说道:“婉儿这些时候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有些闷闷的。”

“有什么闷闷的,人家蒙古小王爷招惹了她。这回特地进京来赔礼来着,说不好就要把这个丫头带回蒙古去了。“皇帝不以为意:“朕倒是不想婉儿嫁到蒙古去,不过也要看婉儿自己愿意不愿意。”

“什么蒙古世家小王爷?”娴雅虽然知道大致是为了什么,不过就如皇太后说的那样。蒙古博尔济吉特家太多了,跟汉人的张家王家一样。毕竟只有是出身最高贵的蒙古世家才是好的。

“就是孝庄老佛爷的娘家,达尔汗亲王班弟的孙子。叫做色布腾巴勒珠尔,这可是她自己看中的。朕可没跟她说过这些。”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娴雅:“你说说怎么处?”

娴雅愣了一下:“怪道这些日子总在叨叨博尔济吉特家是不是孝庄老佛爷家,问她又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还说什么?”弘历笑得有些呛住了:“人家骑马骑得好好的,她非要把人家拽下来自己要去骑马。人家勒珠尔虽说是蒙古世家王爷,可是人家到底是在京里长大的。哪里见过这么彪悍的女孩子,后来问朕是谁。朕只好说是真的宝贝女儿,把人家王爷父子吓得够呛。还好人家也觉得婉儿性情直率,颇有些蒙古人的直爽豪迈很是满意。就要朕指婚来着,朕还要看看婉儿自己怎么说。”

娴雅倒真是没想到女儿相中的真是蒙古世家中出身最高的那一支,还真是孝庄老佛爷家的孩子。光是这一支就是在顺治朝时候出了两位皇后,虽然第一位最后被废成了静妃可到底是顺治爷的嫡皇后。还有孝惠章皇后也是达尔汗亲王家的格格,婉儿这丫头到底是做了什么了都让蒙古世家王爷为之倾倒。

“婉儿听说要来园子,已经高兴得了不得了。这会儿只怕是带着永瑜他们回杏花春馆去了。”娴雅看皇帝起身,自己也随着起身:“皇上可是觉着这么着指婚不妥?”

弘历转过身:“孩子的名儿,朕想好了。阿哥就叫永珑,上次没给永瑜叫这个。这次就一定是。”

娴雅愣怔了一下,皇帝却不再给他推脱的机会:“格格叫和馨,馨香扑鼻才是女孩儿家的名字。”

“是。”娴雅只好是答应了,毕竟皇帝都不忌讳这些事情自己也就不好再去计较或是忌讳一些被人嫉妒的事情。

“朕有多久没翻过你的牌子了?”皇帝趁她不备揽住她的纤腰:“想不想朕?”

“不想。”娴雅想要挣脱他不老实的手,这句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弘历已经看出这不过是自己跟他撒娇的托词,手也就是越发不老实起来。不经意间已经解下自己的外面朝褂:“谁叫你过来穿这么繁琐的袍子?扣子这么多,讨厌不讨厌。”

娴雅吃吃笑着,任凭皇帝将她尊贵的袍服一件件脱下扔在东暖阁前殿地上。只穿了件贴身的小褂就被皇帝抱着进了内寝。

正文第四卷后宫风云第四章弄巧成拙

第四卷后宫风云第四章弄巧成拙

富察氏叫人送走来宫里会亲的家人,在墨菊伺候下换了常服在寝殿内坐下。“主子,奴婢有件事回禀主子知道。”烟霞进了寝宫福了一福。

“什么事儿?”富察氏端着手边的**梗米粥正在慢慢吃着,太医说她气血不和颜面失华,多吃些温补的东西对身子大有裨益。

“方才奴婢从御花园回来,看见魏贵人跟承乾宫的娴贵妃一处说话。一面走路一面说笑亲密地了不得。”烟霞压低了声音:“可是有意思的,还跟娴贵妃说主子在宫里会亲。”

“别人养的猫捉耗子,我养的猫不捉耗子还叼鱼”富察氏冷哼了一声:“那拉氏到哪儿去了?自打她满月以后,不过是来我这儿两次。这接下来的事儿可真是忙得紧,天天要往皇太后那儿去。”

“可不是,每日去了都要呆上一两个时辰。皇太后也是吃这一套,要不换做是谁也没这么大的体面给她。”烟霞很是不喜欢娴妃,话里话外多多少少都带着仇视娴雅的意思。富察氏对这件事也是心知肚明,多半都不会派给烟霞别的差事。唯独盯住承乾宫,除了烟霞她不放心任何人去做。

“这会儿去哪儿了?”很久以来那拉氏的起居生活都不用跟她做任何禀奏,想要知道娴雅做什么不得不叫人日益盯住承乾宫的一举一动。

“万岁爷叫人传旨,让娴贵妃带着婉格格四阿哥还有小阿哥小哥哥一起到圆明园去了。”烟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不敢抬头看皇后的脸,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皇后最近这些时候脸色都是苍白中透着蜡黄。每次皇帝来几乎都是没有正眼多看皇后一眼,不用说别人就是富察氏自己对这件事也是清楚的。素来要强的她绝不肯在别人面前说出一个字,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闷着。就算是女儿在自己身边,也是母女两个对坐无言。

“这时候去圆明园做什么?”富察氏喝了半碗粥就扔下了碗:“难不成这时候就去避暑?”

“奴婢悄悄问了养心殿的王庆,说是万岁爷要在山高水长楼召见蒙古王公。”烟霞几乎是带着揶揄的笑容,在富察氏面前也丝毫不带掩饰:“万岁爷召见也就罢了,怎么会让娴贵妃也跟着一起去。主子,您是皇后都不许见外臣。怎么一个贵妃就能见了外臣,还是蒙古王公。难道万岁爷连这点规矩都不用对娴贵妃讲了。”

富察氏倒不是在想这件事,只是召见蒙古王公还让那拉氏带着女儿一块去就是值得怀疑的事情。方才才听到棠儿说起过,傅恒近些时日都在忙着跟蒙古王公一道办差的事情,这些蒙古王爷多半都是从太祖太宗的时候就归附大清的功臣。更有不少是当初太宗爷后宫五宫蒙古后妃的娘家人,尤其是孝端和孝庄两位老佛爷的娘家博尔济吉特家。那可是蒙古旗里最尊贵的人家,皇帝召见他们原是无可厚非。

偏偏在这时候带着女儿就是有了私心了,难道是为了给和王的女儿,那个特封为固伦公主的婉儿挑选额驸?就算是手足情深,也不可能将和敬置于脑后不顾。哪有先顾着外人再顾着自家人的,只是皇帝跟弘昼绝不是兄弟手足情深,就连面情上的手足之情也是过不去的。这样看来必然是那拉氏在里面说过什么,要不皇帝也不会昏聩到这种程度。

“咱们到皇太后那儿走走去。”富察氏挣扎着起身,就算是浑身上下酸疼的要命也要找个能够管住他们的人,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

“是。”两个宫女看到富察氏这样子,嘴角纷纷带起一阵笑容。毕竟嫡亲的婆媳,皇太后对皇后还是跟对别人不一样的。

“皇额娘吉祥。”慈宁宫里,皇太后刚刚昼寝起身。皇后穿着明黄色的便服旗袍已经等在寝宫外。

皇太后打量着宝音,明明是身份尊贵才能穿用的明黄色一旦搭配上她那张枯瘦的有些蜡黄的脸色很是难看。尊贵的皇后只怕该有一张圆润温厚的脸,当年的孝敬皇后就是那样一副形容。看看皇帝现在的后宫,只怕唯有那拉氏才是那样一张脸。

“起来说话吧。”钮钴禄氏摆摆手,明知道富察氏是从心眼里看不起自己这个出身低微的婆婆。可是自己是皇帝的生母。不管是怎么折腾你你就必定要在我面前低眉顺眼:“怎么这时候过来?”

“媳妇儿想着皇额娘这时候该是昼寝起身了,想着皇额娘起身后就该吃些精细点心饽饽。正巧媳妇儿的小厨房里新来那个饽饽厨子还算是出息,奶卷和乌塔都不赖。就带了点过来给皇额娘尝尝。”富察氏还是想起那时候娴雅带着点心到了皇太后面前,皇太后吃了一点顿时赞不绝口。这时候自己带来的,只怕会比娴雅更是让皇太后欢喜。

正巧皇太后手边的宫女端了一盏蜜汁燕窝过来,皇太后端过来吃了两口:“这燕窝粥倒是不错,我也是想吃点小点心垫补一下。你带了什么过来?”

“媳妇儿带了些奶卷和奶乌塔过来,奶卷是金糕馅儿的。还不赖”富察氏将宫女手里食盒中的精致碟子一份份放到皇太后面前。

钮钴禄氏慢慢吃着燕窝粥,这种点心要是娴雅送来的只怕是精致得叫人不忍下口。可是这长春宫送来的,看上去总是带着些微粗糙也就不太有胃口。“看着倒是不赖。”皇太后拿着牙箸夹起一块,本来应该是奶香细腻的奶卷中不知怎么会有一点恶心的黑色。

“哟,好好的奶卷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皇太后故作无意地将奶卷递到富察氏面前:“瞧瞧这是打哪儿来的?”

正是皇太后说话的时候,敬事房总管王福带着人到慈宁宫来给皇太后请安:“奴才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吉祥万福。”

皇太后重重把牙箸搁在碟子上:“你瞧瞧,这是皇后给我送来的奶卷,皇后一番好意给我送点心过来。宫里的东西可都是天家富贵的金肴玉馔,要是被人知道连外头下三滥的东西都不如你叫我的脸往哪儿搁?”

富察氏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排揎过,明明是检视过才叫人放进去的东西怎么会有这种不相干的东西在里面。只是在宫里的东西有些事情是不能言喻的,尤其是吃食越发不能当着旁人的面前抱怨。皇太后以天下养越发是这样了。

“奴才该死。”身为敬事房总管的王福说什么都想不到皇太后会当着自己一个奴才的面前抱怨皇后不好,就算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妃嫔皇太后也不会这样。只是敬事房总管说什么也不敢多说一句,如今的内务府总管大臣可是皇后家的至亲。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就算是自己已经是内宫中手里权力最大的人,也是个没有后来人的太监。要想让自己的脑袋在腔子上多安上几日也不能去得罪皇太后或是皇后中的任何一个。

“你倒是会说话。”钮钴禄氏看了眼王福:“也会替人认罪,这可是进上的东西拿出来还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安了什么东西。吃下去要是有什么,谁担待?”

“奴才马上叫人彻查,不敢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一面说话一面看着一旁脸色有些灰暗的皇后:“皇后主子,奴才等会儿就要叫人去长春宫彻查,皇后主子不必担心。”

“嗯,去吧。”宝音自信不会有人能够查出些什么,至少自己那儿是干干静静的,不说别的就是自己跟女儿也是吃着小厨房里面的东西度日,要是有不好,出事的第一个人应该是自己。正好能够洗脱自己的罪责。

“这时候去,知道有了不妥只怕早就没影儿了还怎么查?”钮钴禄氏脸色铁青:“四处打了锣去告诉人去,说皇太后吃了皇后小厨房里面的东西就出了事?外头的人怎么想咱们宫里的人:儿媳妇时时刻刻想着谋害婆婆?皇后是这么糊涂的人”

富察氏听到这句话,本来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变得越发难看起来。这话明里是向着自己,暗地里只怕自己说什么都担待不起的闲话,赶紧起身站到一旁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钮钴禄氏捋了捋手指甲上的金护甲:“皇后性子好,就由着这些人撺掇?出了事,你们再去查,皇后的脸往哪儿搁?”

“奴才,奴才该死。皇太后恕罪,奴才失职求皇太后开恩。”王府跪在地上,冷汗湿透了衣裳。

钮钴禄氏冷冷一笑:“下去吧,该怎么做你看着办。”

王福磕了个头方才倒退着退出了慈宁宫,富察氏站在一边不敢多说一句话。钮钴禄氏看着她:“你素来精明的人,怎么会在自己个儿的宫里出了这种事。传将出去有什么意趣?自己先回去看着,被人查出来可就是没意思了。”

“是,媳妇儿告退。”富察氏涨红着原本是灰败的脸,带着宫女们退出了慈宁宫。

上了暖轿方才记起来,自己此来的目的居然没有达到。反倒是被皇太后排揎了一顿到时自己先前没有想到的事情,皇太后精明能干岂是自己能够轻撼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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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四卷后宫风云第五章迷阵

第四卷后宫风云第五章迷阵

娴雅换了件绯色的常服褂,整整齐齐没有丝毫乱发青丝上用白玉扁方梳得整整齐齐的两把头,一支明晃晃的点翠簪子簪在鬓边。如霜端着盥洗用具进了寝殿:“主子起得好早。”

“嗯,睡不沉了。”娴雅笑起来,就算是在圆明园里没有什么规矩可言。只是依旧不能睡到日上三竿,传将出去多半会说自己恃宠而骄。其实都跟皇帝在一起这么些年,谁还是跟从前一样迷恋这床第之欢。倘或自己没有子嗣还有着独霸一方的心思,可是自己偏生是有了四哥子女。这在皇帝后宫来看,谁都不是自己对手。即便是一时之宠的嘉嫔和纯嫔,就算是有了宠爱可是这名分和身份也是没法子跟自己相提并论的。

“主子,万岁爷临走的时候吩咐了。若是自己起身了,先去外面走走。别急着会杏花春馆去,万岁爷早朝后到大水法去。请主子也过去一同用午膳。”如霜给娴雅整理着衣饰,嘴里絮絮说道。

“哦,婉儿呢?”娴雅捋了捋鬓边的流苏:“没说叫她一块儿去?”

“格格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什么王爷家的小王爷被皇上召进园子跟格格一道在万花阵由压马大臣跟着骑马去了。”如霜笑得咯咯的:“格格走的时候还特地叫翎子给格格换了件轻便束腰的常服才从杏花春馆出去的。”

“只怕是先前就想好了。”娴雅抿嘴一笑,昨晚跟皇帝絮絮说了半宿。提起女儿的婚事,皇帝倒是说了不少。尤其是说起怎么会跟婉儿提起生身父母的事情,只是不愿这次弘昼受罚的事情牵连到婉儿指婚的事情。

“只怕是万岁爷真的答应了格格什么,奴婢就是觉着格格自打到了园子里颜色好了不少。”如霜未免想起那年自己不过是刚入宫的宫女子,在杏花春馆后寝殿亲眼看着婉儿降临人世的那一刻。只是猛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宫里呆了快十年了,那呱呱坠地的小格格居然就要指婚了。

“还小呢,就算是这时候瞧中了谁也要等到及笄之年才许下嫁。要不这么早就出阁,成什么人了?”娴雅扭头看着如霜:“今年说什么也要把你们几个都给我嫁出去,要不就会有人说我耽搁了你们的青春。岂不是真应了那句旧诗:入宫十六出六十?”

“主子的话文绉绉的,奴婢没念过书哪里知道书本上的东西。只是主子时时处处都在替奴婢们打算,倒是奴婢们都感恩戴德的。”如霜扶着娴雅到了膳桌前坐下:“主子,先时听杏儿说长春宫后殿的魏贵人不是在御花园遇到您和格格了。“

“你们还在私底下说这个?“娴雅吃着紫米粥:“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魏贵人有喜了。”如霜竭力压低了声音:“皇后不许魏贵人跟任何人说,就是皇上也要瞒着。”

“嗯,我倒是没听皇上说起过。自己心里还在琢磨:像她那样子侍寝怎么就没一丁点儿消息传出来。“娴雅看了眼如霜:”难道是说这里头有什么缘故不成?“

“主子圣明,还真是有了大缘故。”如霜看着娴雅吃早膳,顺手将远处的几样精致小菜送到娴雅面前:“奴婢和主子说了,主子千万沉住气别说出去。”

“你说,我听着。”娴雅夹了一点玫瑰酱豆腐慢慢吃着,早间吃点这个再加上一点新出炉的小饽饽很对胃口。

“上次咱们嬷嬷不是跟主子说了,要让几个咱们宫里出来的小宫女小太监的到西六宫去当差主子可记得?”如霜看娴雅胃口很好,便着意把几个素日动得较多的肴馔挪到娴雅面前。

“有这么档子事情,我知道。”

“这几个人多是在长春宫翊坤宫和储秀宫当下差,上不得台面。”如霜越发是压低了声音:“每个月俸禄银子都少得可怜,只是嬷嬷总是暗地叫奴婢或是谁给他们送些散碎银子去。前儿奴婢去的时候,听说皇后有意等魏贵人生了孩子以后就来一出狸猫换太子。奴婢不知道什么叫做狸猫换太子,就回来和嬷嬷说了。嬷嬷说主子肯定知道,便嘱咐奴婢跟主子说上一声。”

“狸猫换太子?”本来吃得津津有味的娴雅忽的兴致索然,放下碗箸看着如霜良久:“真是这么说的?”

“是,就是这么说的。是长春宫皇后主子那边每天浆洗东西的蕙儿告诉奴婢的。说是听到皇后主子跟墨菊和烟霞还有一个老嬷嬷一起商量的。主子,什么叫做狸猫换太子?”

娴雅嘴唇抿得紧紧的:“魏莺儿难道就是省油的灯?你以为她会任由皇后摆布而不自己做打算?”

“主子,您的话何尝不是正理。只是宫里皇后想要处置一个小小的贵人不是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说到这里如霜的眼睛也是红了,就算是不喜欢魏莺儿这样的为人。哪怕她是皇上的贵人,只是说起来都是宫中最低微的人。自己跟杏儿雨芯算是命好,遇到了诸事体贴的主子。可是别人呢?翊坤宫的荣儿就是很好的例子,虽然皇太后有懿旨,不许高贵嫔在虐待责打荣儿。

只是到了夜深人静没有人的时候,荣儿同样是会被人用簪子戳有一丈青往死里大的。如今翊坤宫无人顾及。就算是曾经宠冠六宫的高贵妃也是如同开败的花儿一样自生自灭,那荣儿一个小宫女又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要是这只蚂蚁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娴雅漱过口,半晌无语只是看着窗外发愣。

“主子,咱们出去走走吧?”如霜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得不对,娴雅很少这样子的。不免有些害怕,上前扯扯娴雅的衣角:“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