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隔得并不远,苏蕙只是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打颤。花盆底的宫鞋走在甬路上也不是往日的清脆声响:“先叫人去叫门,说不定是咱们听错了。”

“纯妃主子吉祥。”两个守门的太监看见苏惠过来,露出松了大气的面容:“宫里掌事儿的正要去给主子回话。”

“怎么了”纯妃有些发怵:“出什么事儿了?”

“高主儿养的猫将皇后主子的手挠了,这会儿连太医都来了。”太监不敢多说,谁知道说完以后会是什么结果。两个主子底下的奴才都在里面叽咕好一会儿了,要是再没个主位来看看的话,只怕真要闹到皇帝面前去了。那时候可是这一屋子的奴才跟着遭殃。

“好好的,怎么把皇后主子的手给挠了?”纯妃有些放了心,还好只是猫挠了手。太医看过没事也就是没事了。

“奴才们在外面不知里面情形。”守门的太监也不敢多说,这件事可是可大可小的。不过看样子这位纯妃主子也不是能够拿大主意的人:“还请主子进去看看才是。”

“没用的东西。”苏蕙难得有一句痛快话,话音未落已经是扶着宫女们的肩进去了。

长春宫前殿里几乎是站了一屋子的人,两个太医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言,只是小心翼翼地给富察氏包裹着左手。余下的人也是面如土色。

“纯主儿吉祥。”到底是两个掌事宫女还没吓糊涂,看见纯妃进来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奴才们该死不曾伺候好两位主子。求主子责罚,主子开恩。”

高芸嫣站在一旁怀里抱着那只闯祸的猫一语不发,纯妃见了心里反倒是没了底。绝不是猫挠了那么简单的事情,一定是两人闹气闹出来的事情。哪怕是明眼人一看即知是谁做的,也是明明知道谁委屈谁做祸,却不会有人站出来指正是谁。放在宫里任何一处或许会有人说对或不对,可是长春宫绝不会有。向着谁都没有好处也不会有人因为自己说了一句公道话而说自己神思敏捷,皇太后不过是因为拗不过皇上才准允这两人在宫里苟延馋喘活下去。

明知如此又何必给自己找来这许多不痛快,皇家本就不在物力上计较。养着这样两个女人,花不了多少银子又博得个仁爱的名声,何乐而不为?都说是皇贵妃那拉氏遇到这种事必定是怎么做怎么做,其实真要她在这儿不过也是打打圆场,说上两句不关痛痒的话,余下会做什么还真是只有天知道。

苏蕙想到这儿不觉豁然开朗:“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是怎么当的差事。好好看着的猫居然挠到主子了,这会子才来认错是不是晚了点?每人下去打二十嘴巴子,以后再犯决不轻饶。”

说完也只是看看太医仔细包扎富察氏的手背,没什么大碍以后便扶着宫女的肩一摇三摆离开了长春宫。

富察氏没想到苏蕙会是这样不置一词,所谓的处罚不过是打了两个宫女二十嘴巴子便转身离去,这样子做事倒还真是叫人开了眼界。

今天双更哦,一个人有什么转变始终不会是一下子就能扭转的。尤其是这个人是皇帝大家给点奖励,或许不久以后会给童鞋们一个惊喜

正文第五卷风云际会第十章暗藏玄机

第五卷风云际会第十章暗藏玄机

不出半个时辰长春宫的事情就已经传到了承乾宫,钟粹宫的嘉妃和永和宫的愉妃都在承乾宫和娴雅一起张罗,预备婉儿下嫁需要动用的东西。虽然有光禄寺鸿胪寺预备大典,只是这是皇帝登基以后第一次有了公主下嫁的事情,况且又是最尊贵的固伦公主下嫁。生母舍不得最心爱的女儿,自然要将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了她。

听完总管太监绘声绘色地讲述,娴雅几乎是面无表情。嘉妃正好拿着一套八扇的玻璃炕屏过来,听见了觉得是啼笑皆非:“怎么只是处置两个宫女,别人谁都不问?”

“嘉主儿说的是,皇后主子本来脸色就不好看。一会子脸都青了,高主儿的猫也就那么抱在怀里,谁都不许碰。”太监总管竭力附和着:“这要是追究下去的话,只怕也是一场气生。”

娴雅手里拿着自己宫里坐的霞帔预备放进箱子里:“行了,我知道了。先搁着吧,要是有人说什么我再看看。”

“奴才告退。”请了个双安,首领太监不敢多停退了下去。

愉妃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看着娴雅不愿多说的样子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主子,您瞧这个花样还不错。”嘉妃乖觉地拿着一对绣着雅致纹饰的枕套过来:“看了这么多还就是它好看。”

“是不错,收着吧。”娴雅笑笑:“我瞧着挺配你那儿的那套锦被的,就拿回去用吧。”

嘉妃本来就是看中这对枕套,没想到娴雅倒是顺应心意把这个给了自己:“谢主子。”

“有什么好谢的,一对儿枕套而已。”娴雅径自给女儿收拾着东西,一边的愉妃有些不痛快。先时自己倒是看中了什么,偏偏是晚说了一句。这会儿嘉妃得了好处,自己再说就是有意跟她争持了。也就只好按捺着不说,一件件精致至极的东西都在眼前掠过,看得人心里发痒。

“今儿都别急着回去,这两天皇太后总是把姐妹俩留在身边陪着用膳。阿哥们都在南书房,说是兄弟几个见天儿在一起吃饭也热闹。”娴雅看着各怀心事的两个人:“我一个人在宫里闷坏了,想着回去都是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也是大家伙儿热闹热闹。”

“那可要偏偏皇贵妃的好东西了。”愉妃终于是插上了话:“我听永琪说,这些时候四阿哥在书房天天都被师傅们夸呢。说是阿哥念书和写字都比别的阿哥强得多,就是大阿哥和三阿哥也未必及得上阿哥的学问。”

“是么,快别夸他了。”娴雅眉眼间隐隐带着作为母亲的骄傲,永瑜念书写字有了出息不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就是皇帝也在面前说过,还说上次被周敦颐的《爱莲者说》背得格外好,就是解析也解得切:“要是知道都在说他好,还不定得意成什么样儿。”

“这是皇贵妃教得好,永琪日日在我边上我都没见他念书写字儿有阿哥出息的。”愉妃说这话明显是口不对心,娴雅在一旁看得真切。就是嘉妃心里也跟明镜儿似地,从来愉妃就爱在人前夸赞自己儿子如何聪明伶俐,忽而改了常性必有缘故。

“难道琪哥儿就不好了?”娴雅朝着嘉妃一笑:“万岁爷膝下这几个阿哥,从大阿哥算起。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虽说是抱孙不抱儿。万岁爷嘴上不说是担心助长了几个孩子的傲气。暗地里哪一天不夸上几次。前儿还说呢,璇哥儿别看最小其实伶俐的紧。”

嘉妃未免喜上眉梢,永璇是皇帝膝下目前最小的阿哥。比皇贵妃所出的永珑还要小了去。固然是皇贵妃位份高,永珑固然好皇帝宠爱也是难免。不过眷顾自己也不在少数,话说回来要不是永琪生得稳重,愉妃只怕还未必能成了一宫主位。

“璇儿是万岁爷和皇贵妃疼着宠着呢,要不是为了这个也不会宠得没边。几个阿哥也是皇上说的兄友弟恭,对他都是疼爱得紧。就是珑哥儿看着比璇儿大不了多少,可是时时处处让着倒是叫人看了出息。”嘉妃不失时机地说道,谁不知道皇帝其实几个阿哥里面最喜欢永瑜。永瑜不仅生得好,书念得好。又是几个阿哥里面,包括前面的大阿哥永璜、三阿哥永璋在内出身最好的,而且容貌长得也好,就跟娴雅一样。

听皇帝说过,有几位蒙古王爷纷纷想把自己的女儿求皇帝指婚给四阿哥。谁不知道乃邪恶王爷们比猴儿还精,要不是猜到皇帝心事。知道四阿哥日后必然是有大造化的,要不谁会争先恐后地往前攒?

“咱们都别夸了,要是被人听见还不知说咱们怎么件事浅薄呢。”娴雅笑着把人让到侧殿坐下:“仙儿,瞧瞧今儿有什么好吃的。几位主子在咱们宫里用晚膳。”

“奴婢方才去瞧过了,今儿有新进的鹿肉和松花江的白鱼。奴婢自作主张叫膳房做了个一品锅,还做了红烧鹿肉。新来的厨子极会做小菜,奴婢说主子欢喜清淡的小菜。非要露一手,做碟贡菜给主子尝尝。”仙儿福了一福,带着伶俐地笑容说道。

“仙儿,你过来。”嘉妃朝仙儿招手:“我倒要瞧瞧,你这牙齿舌头是什么做的。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幸亏是皇贵妃。换个人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听出你这四五门子的话来。”

“主子们说笑,奴才可是担当不起。”仙儿涨红着脸刚要下去,娴雅笑起来:“让他们做些新鲜的勃勃点心上来,愉妃主子欢喜这个。”

“是。”仙儿跪安着出去。

掌灯时分,承乾宫喧闹一天后终于是安静下来。娴雅换了件松快的氅衣坐在寝殿的暖炕上,腿上盖着软密厚实的大红猩猩毡毯子。手边是仙儿刚刚端来的冰糖燕窝粥,晚膳时候只顾着招呼人用膳,自己吃进去的东西反倒是没有多少。

“仙儿。”娴雅只是慢慢剥开一枚榧子,并不急着吃:“长春宫那边还在闹?储秀宫呢?”

“回主子的话,奴婢叫人去瞧过了。长春宫两位主子倒是没闹了,皇后主子手还包着说是晚膳只吃了半碗粥就罢了。高主儿倒是好得很呢,吃了主子叫人送去的一品锅打发人过来谢赏。”仙儿往熏笼里加了些红罗炭,就势坐在娴雅面前的脚踏上拿出美人拳给她捶腿:“主子放心,不会出事儿的。”

“储秀宫呢?”娴雅将剥好的榧子放进仙儿嘴里,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仙儿愣了一下,来了好几年知道承乾宫的规矩也就不以为异。

“纯主儿回去以后就没出来。”仙儿忽的朝娴雅笑道:“主子,怎么嘉主儿听说纯主儿那样子说话,也不替她说句好话。奴婢听说两位主子一起进宫的?”

娴雅为这句话反倒是想起当年自己正是委屈得不行的时候,额娘叫人送来苏蕙金澄进重华宫的情形:“就为着一起入宫才不说好话的。”金澄还真是玉沁说的,明里暗里都是在描摹自己。只是她哪里知道,走到今日付出的东西尤其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想要描摹不难,只是做到确实太难了。

“主子,愉主儿那边怎么处?”愉妃时时处处为永琪做的事情,就是宫女太监们知道的也不少。

娴雅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跟往日一样就成,阿哥大了未必什么都听他额娘的。你瞧咱们宫里两个,永瑜念书以后也没见什么都是糊涂。他心里明白就行,永珑还小呢。有人宠着就是多宠几日也无妨。”

“主子,奴婢听说皇后主子有类疯迷的样儿。说是今儿的事情是皇后主子先起得头,皇后主子瞧见高主儿抱着猫过来。两人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就不对榫起来,后来皇后主子去夺那只猫。反倒是被猫挠了。”仙儿低声道:“不是说皇后主子是知道规矩礼仪的,怎么跟只猫过不去?”

娴雅被仙儿一句话提醒了,不会是看见猫想起从前永琏的故事来了。两人日日都在一个屋檐下,要是相互找茬的话只怕有一天算起旧账可就好看了。皇太后不过是说了句阿虎反倒是成全了两人的一段宿怨。

“这些时候和敬的病好些了?”娴雅慢慢啜着燕窝粥:“太医来请平安脉,怎么说?”

“三公主时好时坏,说话也不好起来。看见皇后主子总是爱理不理的,那天瞧见咱们两位格格跟四公主一起玩的时候,眼神愣愣地都不会说话了。”仙儿盖好娴雅身上的薄毯:“这可是个什么症候?”

娴雅心下清楚,上次永璧永瑜不过是吓坏了和敬。只是和敬自己把婉儿害成那样子,皇太后跟皇帝对她又是爱理不理。接下来几乎再没人跟她说过话,自己把自己关在小佛堂里谁也不理,自己的额娘又不能去怪罪。不出事才怪:“明儿换个好的大夫给他看看,用什么药再说。”眼皮有些发沉,仙儿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放下一侧帏帐等她睡去。

正文第五卷风云际会第十一章撒娇

第五卷风云际会第十一章撒娇

和婉很久都没有晨起后哪里也不去,只是老老实实在承乾宫自己的寝殿里呆着。和馨提着裙子从自己寝殿里跑过来:“姐姐,你怎么不到皇祖母那儿去?”

“皇祖母说今儿要在英华殿念经,我不用去。”和婉坐在妆台前,看着宫女们给自己梳辫子:“你呢,这么早起来到哪儿去?额娘去坤宁宫祭神,等会儿只怕要吃祭肉呢。”

“肥腻腻的谁吃那个。”和馨爬到贵妃榻上坐下,毫无顾忌地拿起姐姐放在床头的青玉九连环解得不亦乐乎:“姐姐,我瞧见额娘都给你收拾妆奁了。是不是就要大婚了?”

“谁跟你说的?”只要是提起婚事,不论是谁说的婉儿一定会羞红了脸:“你又在瞎打听事情了。”

“才没有呢,我是听四哥哥说的。他跟五叔家的二哥哥商量着要给姐姐什么好物件,说的有来有去。我在旁边吃芝麻糖听见的,不是我打听来的。”和馨振振有词:“姐姐,要是真的大婚了我去那里找你呢?那位额驸姐夫是蒙古小王爷呢,你不会嫁到蒙古去吧?”

“我不和你说。”妹妹最会胡搅蛮缠的,只要是遇上她,谁再有理都能变成没理可讲。小时候算得上是口齿伶俐的婉儿,最近都被慈宁宫的精奇老嬷嬷们教导的非礼勿动非礼勿听起来,或许在从前还会跟妹妹纠结一番,这次却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姐姐脸都羞红了。”和馨坐在上面拍巴掌,耳朵上的珊瑚珠子一闪一闪格外好看。

“又在说你姐姐什么?”娴雅梳着大头,身上只是穿着果绿色的敞衣从外面进来:“馨儿,越来越淘气了。都学会打趣姐姐来了。”

“没有。”和馨很不怕事地抱住母亲的胳膊:“额娘,好几天都没瞧见皇阿玛了。是不是年下事儿忙,都不到承乾宫来。”

“额娘哪知道这么多,要不这么着吧。等会儿没事的时候,格格到敬事房去问问皇父这些时候都在忙些什么。”娴雅捋捋女儿的辫子,站在一旁的婉儿一脸艳羡的目光看着这边:“婉儿,这些时候都不挨着额娘坐坐。怎么了?”

“额娘,姐姐要大婚了。”和馨本来是一肚子的话要说,看到额娘说起姐姐赶紧插话道:“等到姐姐大婚的时候,想挨着额娘坐坐都不行了。”

“偏属你知道得多。”娴雅把女儿都拉到身边:“婉儿,等你大婚了就是回宫小住也不得这样子无拘无束地跟额娘妹妹一处说话了。”

“额娘,我知道。”婉儿抬手给母亲掠去有些散乱的发丝:“瞧着额娘,就会想起那年在皇祖母住的宁寿宫第一次瞧见您的情形。好像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怎么我就这般大了。”

“那时候你只是比馨儿大了一两岁的样儿,这会儿都要大婚了。”娴雅带着笑容,眼中却是闪动着泪水。婉儿是自己最大的牵挂,从生下她开始就是。

“额娘,姐姐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呢?”和馨纵然是小也能听出母亲和姐姐说话中带着的不同寻常:“是不是姐姐都在皇祖母身边长大?”

“姐姐是在五叔的和王府长大的。”娴雅摸摸女儿的小脸:“那时候额娘身子不好,皇祖母不放心姐姐。”

“哦,这样啊。”和馨仿佛记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额娘,我听嬷嬷说宫里有怪事。长春宫的猫挠了人,翊坤宫上次也是狗咬了人。”

“馨儿,你在说什么?”娴雅语气中带着莫名的警醒,女儿还小说话可以是口无遮拦。惹人一笑也是可以的。只是涉及到宫中隐秘的事情决不许女儿随口胡说:“被人听见还了得?”

和馨从小到大都是在母亲的手掌心里长大,别说是疾言厉色就是一句重话都没听过一句。勃然变色的母亲,吓得眼泪汪汪起来:“额娘,我…馨儿知错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话可是额娘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娴雅也不管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你素日学舌额娘可是说过你一句半句?只是有些话能够乱说,有些话却是万万说不得一句。倘或这话被那些小人心思的人听了去,被外头人知道怎么想咱们宫里?难道要人说宫里不好?”

“是。”和馨瘪着小嘴,眼泪汪汪一脸委屈得模样:“下次再不说了。”

和婉想起小时候也有说错话的时候,甚至是有一次把在廊下的皇父吓得脸如土色的情形。那时候自己倒是不懂事,额娘也是一般好说一阵然后也会极严厉的说自己不对。直到改好为止的事情,好像真如额娘说的那样。女儿在身边一日,便要多宠一日:“额娘,我不嫁了。”

“胡说,又说傻话了。”娴雅正要把和馨数落一顿后再好好安抚一下的,哪知道婉儿就是一下扑到身上:“皇上连大婚的圣谕都叫军机处拟旨昭告天下了,还能反悔不成?巴勒珠尔可是你自己看中的,难得又是待你真心实意的好。这可是人间难求的好事,哪里还有不嫁人的道理。”

“只是婉儿舍不得额娘。”和婉埋首在母亲颈窝:“上次病了说不认识额娘,只怕是伤了额娘的心,还好没事。要不真是女儿的过错。”

“额娘只是要你好好地,别的什么都是算不得什么。”双手捧起女儿的脸:“瞧瞧姐妹两个全都是红眼睛了,要是过会儿给人瞧见还不知道我这做额娘的怎么欺负你们姐俩儿的了。”

“嗤…”听到这话和馨反倒是破涕为笑:“额娘欺负我跟姐姐了,该罚额娘。”

“罚什么?”娴雅拿起手帕拭去小女儿的泪水,又把婉儿拉到身边坐下:“要不今儿额娘哪儿都不去了,等会儿永瑜永珑两个回来也不叫出去。就咱们母子四个在宫里,让他们做几个你们爱吃的小菜。开一坛子南酒,好不好?”

“好。”和馨高兴地直拍巴掌:“等会儿哥哥们回来就不许出去了,皇父来都不许。”

“又在胡说。”娴雅无奈地看着和馨苦笑,这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弘昼回京的时候已经是数九寒冬,上次婉儿出事匆匆回京一趟甚至赶不及等到小女儿出生就带着巴勒珠尔再赴云南。巴勒珠尔是皇帝有谕旨,命令早些时候回京预备跟婉儿成婚的事情,苗疆善后尽数落在了弘昼身上。

王府大门依旧是紧闭着,左右的阿斯门倒是虚掩着。小女儿乳名叫做六六是安安想出来的,两个人都是行五哪知道女儿的大排行居然是六,索性就叫了六六。

一个少年穿着黝黑的狐皮裘衣从门内出来,后面跟着无数的太监和谙达。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膝下长子永璧,本来应该行二的。只因为永瑛早早夭折,只有他算是府中最为年长的阿哥。不过是半年未见,居然长得这么高了。皇帝写来的家信中,总说他跟永瑜几乎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一样亲密。

“阿玛?”永璧方才叫人掌住马,一眼看见父亲的杏黄轿停在府外。瞬时也顾不得什么,就地在父亲面前跪下请了个双安:“阿玛吉祥。”

“这是到哪儿去?”弘昼从轿中探出头:“还带这么多人出去?”

“回阿玛的话,今儿是姐姐的大征礼。宫里皇贵妃传出话来,要儿子跟着四阿哥一起到额驸府去帮着照料。昨儿皇祖母和皇父为了此事专门叫人赐给儿子这件狐皮端罩,说是怕儿子出去冻着了。”永璧自幼跟婉儿一处长大,姐弟两个感情极好。弘昼依稀记得上次婉儿出事后,他跟永瑜两个将和敬好好吓唬了一次的事情。

“恩,早些回来。”本来是要嘱咐他好生当差的,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自己是出了名了荒唐王爷,反倒嘱咐儿子好生当差。这要是传了出去,自己就是不荒唐了。明朝见了皇帝要怎么回复差事,便不容易起来:“要是瞎胡闹的话,丢了你姐姐的脸看我怎么收拾你。”换做别人,这时候说什么也是皇家颜面重要的。只是弘昼嘴里所露出来的却是婉儿的颜面比什么都要紧。

“嗻,儿子记下了。”永璧一下子跃上马,后面跟随的从人给弘昼请过安方才敢上了马一路疾驰而去。

“回府。”弘昼缩回轿子,一股北风袭来不由打了个寒噤。这会儿看上去时候是差不多了,幸而在外面耽搁了不少时候不必赶在晚膳之前进宫也就省去了立时觐见皇帝的礼数。先回去看看六六,那可是盼望了好些年才有的女儿。至于明天是婉儿大征礼的正日子,挑在这时候进京不只是为了婉儿,也能再次把自己身上的担子卸下来。做皇子太累,尤其是皇帝作为自己的亲兄弟反倒要时时处处防备着。岂不是叫人心力交瘁?

天色渐渐暗了,看来晚上会有一场大雪。回京了倒是不担心下雪,要是耽误在路上只怕皇帝又会以为自己是有心的。

今天的第二更,弘昼又会做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事情。大家拭目以待,记得打赏喔

正文第五卷风云际会第十二章回府

第五卷风云际会第十二章回府

安安穿着厚实的灰鼠褂子站在廊下,不远处预备年货的府中太监和仆妇丫鬟们往来不绝预备过节时候祭祖用的各色物件和明儿进宫要动用的东西。

“王爷回府。”前院的一声吆喝让所有人都是停住了脚步,身为嫡福晋的安安都有些愣了神。半年多以来都只是偶尔接到一两封家书,也有时候会有身边听差的带来当地的特产回来。见到人还真叫人心中满是希翼。

成亲十数年都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弘昼偶尔做错事也会是在宗人府的大院子里住上些时候也就回来了,再说就算是在宗人府里头也还是在京城里不曾远离。有好多话要跟他说,九月里选秀的时候皇帝钦赐两个秀女到了王府。那时候刚满月,为此娴雅劝了自己好多话。其实早就想开了,心在就好。

刚转身要去梳梳头换件衣裳,说什么也要庄重些才像个样子。身后有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弘昼一身石青色团龙补褂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后面:“王爷吉祥。”

“在忙什么?”弘昼看着络绎不绝的人:“不过是婉儿大征礼,你们就忙得这样?”

“都交了腊月了,还不预备着年下的东西。”安安打量着来人,胡子拉碴的怎么又不知道收拾自己了。要是被人看见只怕又要说嫡福晋不管事了。

“忘了。”弘昼笑笑,转身进了安安的上房。

两个新来的秀女听说是和亲王回府,赶紧梳洗停当跟在侧福晋章佳氏的后面,三个人依着礼站在正厅里被弘昼行礼。

“我们小格格呢?”由着人换掉身上的朝褂,弘昼刚喝了口茶就望着安安道:“这个做阿玛的可是还没见过呢。”

安安笑道:“就知道王爷回来第一个便是要看我们格格的,这会儿嬷嬷不就抱来了。”话音未落,已经看见乳母抱着粉雕玉琢的小格格进来。本来要行礼的乳娘一下被弘昼拦住:“我抱抱。”伸手抱过女儿,黑珍珠一样的大眼睛清澈见底。

红扑扑的笑脸看着就想亲一口,弘昼俯下身重重亲上去。一记响亮的哭声就那么在弘昼耳边响起,弘昼被女儿的哭声吓到:“这孩子哭声真大。”

“王爷胡子都没剃,可不是扎到我们六六了。”安安嗔笑着接过女儿,拍哄了好一会儿才算是让女儿平静下来。

弘昼看着眼角含着泪的女儿:“这个翡翠长命锁谁送的?”

“皇上命人送来的。”安安笑着指向后面的两个秀女:“九月里选秀,皇上钦赐给王爷的秀女也在这儿。”

弘昼‘哦’了一声,淡淡瞟了两人一眼。转头看着章佳氏:“我刚回来,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你带着她们出去。”

“是,奴才告退。”章佳氏领头三人福了一福,退出安安的寝殿。

“你们也都下去,格格我今儿哄着睡。”安安挥退了所有的嬷嬷和宫女,弘昼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从安安手里接过女儿抱到怀里。瞧这样子只怕又要亲女儿的小脸,方才还有点红红的印记。

安安忍不住埋怨道:“也不去刮刮胡子,脸都被扎红了。”一面说一面要隔开弘昼,反手却被弘昼抱住:“那就亲你好了,总是不会哭的。”

“越发是不规矩了,等会儿被人瞧见。”即便是竭力摆脱还是被弘昼按在炕上狠狠亲了两下:“在外面这么久,难道还没长点见识?猴急的叫人笑话。”

“有也是扔在外头没敢带回来。”弘昼放开她,女儿睁着大眼睛看着厮闹在一起的爹妈。眨巴眨巴眼睛,居然咧开小嘴笑得口水都流下来:“这孩子大名起了没有?”弘昼一手拥着妻一手抱着女儿在暖炕上坐下。

“本来有人取的,后来听说是给和王府的小格格取名儿,把宗人府的人吓得够呛。谁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就这么搁着等王爷回来再办。”安安笑起来,眼瞧着宫女们把晚膳端进来排在膳桌上:“还是先用膳,特地叫人炖了新鲜的鹿肉。下雪了,喝点南酒去去寒。”

弘昼点头,把女儿还给安安:“我在外面就想好了,大名儿就叫和琌。这个字少见也好听。”

“好啊,王爷记得要给六六在宗人府呈进玉碟的。”安安把女儿交给贴身的宫女抱下去,自己在下首坐了帮着布菜。

弘昼兴致盎然地喝着温热的南酒,热气腾腾的一品锅端上来。鹿肉的香气充溢在殿宇中的每个角落:“这鹿肉算得上新鲜,在云南的时候吃猪肉的多。那边的云腿难得,叫人送了回来。吃着可好?”

“还不错,今儿一品锅就是云腿炖的汤。”安安喝着汤:“永璧跟着四阿哥一起去办婉儿的大征礼了,怎么额驸先回京?”

“嗯,明儿还有不少事。”弘昼吃着肉:“宫里有什么新故事?”

安安愣怔了一下:“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只怕是不够太平,不过明面上看去倒是风平浪静的。”弘昼抿了口酒:“我听说皇太后让高氏和富察氏住到一块了?”

“可不是,谁也不知道皇太后怎么做此安排。这两日也是闹得慌,先是储秀宫的两个新贵人养的叭儿狗互咬。接下来就是长春宫高氏的猫把皇后挠了,皇上是在祈年殿祭天没回宫。我进宫去看娴雅,娴雅说出来都是一脸无奈。”

“这时候还都不消停要不是有人给顶着,傅老六这次几乎翻身落马。”弘昼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安安跟他成婚多年已经是看出这种神情必然出了大事:“还以为是个皇后给顶着?要不是瓜尔佳氏的表姐是娴妃的话,这个年富察氏一家都要在宗人府过了。”

“啊,这么大的事儿?”安安惊讶了一场:“又是出了什么纰漏?”

“巴勒珠尔在云南偶然看见讷亲,也就是这回新入宫巴林氏的父亲贪墨之事。讷亲跟傅恒相交多年,两人之间会有多少见不得天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要是皇上认真查起来的话,富察氏一家绝对是脱不了干系。”弘昼抿了口酒:“巴林氏不也是因为这个才能进宫的,我原打算参他们一本。不过我不想把巴勒珠尔牵涉进来,就写了封信回京。故而巴勒珠尔抢先回来,只要能跟婉儿成婚。所有的事情便和我们无关,至于那边看是不是讷亲会做了富察家的替死鬼。”

“还预备护着富察家,就算是有再多功绩。就冲皇后做的这些事也足够两相抵消了。”安安不耐烦地说道:“皇太后准允她好生照顾和敬公主,哪知道反倒不如从前。跟高氏住在一起也不消停。”

弘昼愣了一下:“我倒是觉得把她这样子折磨挺好,要是干脆废掉的话太便宜了。高氏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奴才王庆恭请王爷福晋吉祥。”外面廊下响起太监鸭公般的声音:“万岁爷传旨,请王爷即刻进宫。”

“嗻。”弘昼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回府。此时宣召必然是要询问讷亲和傅恒的事情,要是不去的话等会儿起了疑心反倒是不美。

安安询问般的眼神看着弘昼,弘昼摆摆手示意她给自己更衣。起身要出门,安安却是一手拦住:“把胡茬剃了,等会儿拿着这个话把子好听?”

弘昼干脆垂着双手任凭她给自己剃干净胡茬,外面站着的王庆看见这样子想笑终于是忍住了。

“臣弘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半年多不见,弘昼请了个双安后方才磕头。

“起来说话。”皇帝在一边翻看着奏本:“传话的时候只怕还在用膳,吃完不曾?”

“刚吃完。”弘昼起身挽起马蹄袖:“皇上此时宣臣进宫,必然是有要事。”

“你写来的信朕看过了。”示意弘昼在一边的炕上坐下,把手里的奏本递给他:“讷亲不过是个外放的督抚,那么多银子哪儿来的?朕倒是叫人查过,这些年贪墨的够多了也捞够了。”

弘昼抿嘴不语,这话听起来像是气急了。只是从前傅恒不干事对或是不对,有了皇后在宫里自然是要百般维护。换做先帝时候,只怕别说是讷亲和傅恒,就是自己这个黄带子阿哥只要是犯了贪墨也是必死无疑。

“你怎么不说话?”皇帝端起手边的**喝了口:“既然是给朕写信必然就知道内中隐情,你说该怎么处置?”

弘昼擦擦鼻子用手指沾了点鼻烟提神,皇帝眼错不曾看见他沾鼻烟。方才张口要说什么,弘昼却是一个大大的喷嚏打出来。猛然一惊,皇帝手里的茶碗重重磕在炕几上,脸色十分难看。

“弘昼“皇帝脸色很是阴沉,弘昼回过脸:“臣在。”

“议亲议贵,傅恒都能算得上。”弘昼停了停:“皇上当初给富察家的恩典不少了,如果富察家不思回报,一味做出有违祖制贪赃枉法的事情,皇上也就不必一心回护。”

“先时处置高恒,他替高恒求情。朕问过他,此时高恒犯罪朕能饶了他。他日傅恒犯罪,朕该如何?傅恒不答,如今倒真是应验了。”皇帝有些感慨,大舅子小舅子一个个都是这样叫人无法放心。

“既然皇上警醒在先,傅恒自觉处世不妥就该自情革职,与讷亲等一同议罪。”弘昼说得很平淡:“祖宗成例,皇考在日就有过此等例子。哪怕是皇亲国戚也该以罪论处。”

弘历思忖着弘昼的提议,弘昼对人对事很少有干脆决绝的时候。只是对于傅恒如此处置倒是先时没有预料到的:“讷亲以罪当诛,傅恒乃是朝廷重臣。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皇上倒是不必急着处置傅恒,傅恒固然有罪念在素日当差勤谨就饶过他这一次。”弘昼依旧是平淡至极的口吻:“想来日后总要对皇上感恩戴德的。”

正文第五卷风云际会第十三章棋行险招

第五卷风云际会第十三章棋行险招

皇帝看着一反常态的弘昼,心下未免存疑。弘昼说话有些推三不着两,今日说话却是句句有所指,而且很明显是在说某个人:“你倒是说说看,谁对朕不是感恩戴德。”

“皇上,明儿是婉儿大征之期。婉儿是臣从小抱着长大的,臣把她当作亲生一般疼爱。上次出了那样的事,皇上心疼。臣是恨不得将那个伤害婉儿的幕后主使立马活剐了。”弘昼依旧是淡淡的,仿佛这话是在心里盘算过无数次只是等着一个合适的机宜说出来而已:“微臣想的不过是,那个人纵然有千般不是总是皇上结发之妻。只是皇上可曾细细想过,从当年到目下,多少事情都是顾忌着某些人而最后不了了之。当初高恒所有绑架的不是婉儿而是皇上,在确知皇上身份以后依旧是有恃无恐。不就是为着皇上专宠高氏,才有生出这种叛逆来?皇上至今不肯发落皇后,也就是傅恒处于庙堂之高还敢贪赃枉法的凭证。”

“依你说的,傅恒有今天全是朕的过错?”弘历语气冷淡下来:“还是朕纵容了他?”

“皇上不曾纵容傅恒,傅恒以为皇上不发落皇后是因为皇上念着结发,之情也就会对傅恒一门心存仁厚不忍发落。故而所作所为为人所不齿。”弘昼很平静地从袖中取出奏本:“皇上,这份奏本上的东西是多年前的钦天监监正临终前几欲呈送君前的一道本子。上面写的是从皇考和皇妣为皇上与微臣指婚之时,桩桩件件俱都清楚明白的记录。当初皇后一家炙手可热,微臣惧怕出现皇考时年羹尧之事一直隐匿至今。明日公主大征,皇贵妃多年操持也该还皇贵妃一个清白。”

皇帝接过奏本也不说话,随手打开奏本。果然是一道墨迹陈旧,纸质微微发黄的奏本。遒劲的字迹还是认得的,上面写的事情居然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难怪皇考大行之际会对自己多加嘱咐,话里话外确实有着对人的愧疚之心。不止是对那时还在年幼的婉儿,更有对她说不出的愧疚。只是箭在弦上,已经没有回头再来一次的机会。羽翼丰满想要宛转,凭着先帝的雄才大略居然也有无力应对之事。

“你一直都知道?”弘历合上奏本:“宗人府的玉碟?”

“微臣如实誊写,绝不敢轻易抹杀婉儿出身。哪怕是在先帝之时,微臣如是禀奏皇考知道。皇考时时处处维护皇上,只怕当初那场自身的不幸落在皇上身上,授人于口实。皇妣过世之前也曾嘱咐从人,但凡知道此事的人一定要永远闭口不许向外吐露一字。皇上,此都是臣弟亲眼所见之事,绝不敢有丝毫不实之词在皇上面前招摇。”弘昼很少会表现出难得的口才,这件事跟他没有丝毫关系反倒是让皇帝大开眼界。

娴雅的为人这么多年是自己看着过来的,就算是当年对她或多或少的误解已经算是消弭于无形。

手里拿着的奏本又将当年林林总总的事情提醒了一遍,皇考不得不算是苦虑周详。富察家确实在自己登基之初,尤其是乾隆二年的弘皙逆案中,在自己被人质疑为来路不正的惊涛骇浪之时帮过自己。是他们一群老臣始终站在自己这边,才算是避免了一场胜算不算大的宫廷政变,也正是为此才对富察氏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时过境迁要自己贸然对富察氏一族下手不是不忍,只怕日后落得一个兔死狗烹的骂名。自己不是先帝,不能在一堆骂名中置若罔闻。

只是不还娴雅一个公道也是于心有愧,毕竟自己曾为了这么多事将她冷落达十年之久。就算是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弘昼此时说起这个必有所谓,或者不仅仅只是为了富察家已经有了尾大不掉之势。

“今时今**跟朕说起这些必有所谓,朕倒是想听。”弘历示意弘昼在身边坐下,兄弟两个很多年磕磕绊绊尤其是皇帝素来对弘昼心存忌讳,兄弟俩除了每次在大宴乾清宫或是太庙祭祀之时会显出兄友弟恭的情形,寻常都没好好坐在一处过。好像是帝王家的兄弟情缘都是如此淡漠,不似先帝跟怡王一般。

“臣只是为此次云南之事心下烦躁,在皇上面前说话忘了忌讳,皇上恕罪。”弘昼起身请了个双安:“讷亲辜负皇上圣恩,倚仗独女在宫中新封贵人在外作威作福。皇上若是不能明察秋毫的话只怕会出来第二个富察氏,第二个高恒傅恒。”

“放肆”一句话直接戳了弘历的心窝子,弘历重重拍在炕桌上:“你是怎么再跟朕说话,是不是仗着你自己和硕亲王的身份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弘昼无所谓的揉揉鼻子:“皇上,微臣这个和硕亲王不过是皇考可怜小儿子亲封的。皇上命世圣主,就算是罢黜这个亲王微臣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皇上罢黜微臣也该废掉皇后名号。”

“弘昼”皇帝没想到弘昼会用这件事跟自己相抵消,用富察氏的皇后名号换去弘昼和亲王的爵位。这就算是没有弘昼这番话也会处置了富察氏,不过弘昼一心要置富察氏于死地也是没有料到的:“你倒是给朕说说,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何事?”

“为了婉儿。”弘昼面露阴狠,这是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所固有的神情:“婉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从不会跟臣说一句别人的不是。就是臣的福晋问她,也只是说和敬不过是为了母亲能够多看她一眼,多给她些关爱。全不说别人的不是,这是皇上教得好。只是说什么微臣都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她祸害了婉儿又害了和敬,我爱新觉罗家的公主跟她又和冤仇,不宜子孙,皇上究竟是谁不宜子孙还用臣细说么?”

弘历叹了口气:“你起来,朕有话你给朕记着。朕不是不办她,不过是还有些事情朕还在清查中。你的折子朕收着,算是朕准了你的奏请。”

弘昼脸色不是很好,至少这句话从前在办高氏一门的时候就听见过。虽说是杀了高恒,高氏依旧还在宫中作威作福。不过也好,就让她跟富察氏斗去:“皇上,微臣方才失礼之处还请皇上饶恕。”

“朕跟你计较,计较得来?”弘历捏着抽痛的额头,每次遇到弘昼胡搅蛮缠的时候不过是说上两句重话也就完了。当弘昼偶然一次认真的时候,反倒是叫人刮目相看起来,弘昼不是不知道利害轻重,至少在自己面前有意的装疯卖傻也是知道的。不过这次如此不管不顾地倒真是叫人有些意外:“婉儿是朕的女儿,伶俐懂事也是你从前教导得好。明日大征要永璧永瑜一起前去,也算是做兄弟的送姐姐出阁。等到大婚正日只怕就不行了,要是巴勒珠尔去给你请安的话。你别犯糊涂。”

“皇上,巴勒珠尔倒是极有出息的。”弘昼停顿了一下:“此次要不他识大体顾大局的话,只怕苗疆事务还不能如此圆满的解决。日后只要他对婉儿好,微臣也就能够安心了。”

“嗯,朕知道他出息。皇太后也是甚是喜欢他素习稳重,这么久以来还没有哪个额驸能让皇太后见了赞不绝口的。”皇帝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婉儿出阁还是朕第一次嫁女儿,自然是要风光的。”

“固伦公主下嫁自然是皇上所愿。”弘昼觑了觑皇帝的脸色:“皇上,微臣府中那两个秀女还请皇上另聘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