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前,为了安抚娘亲,他亲笔写下休书。当初并非全无计较,深宅大院,翰林门第,他早已脱开十年之久,这座府中什么太太奶奶、规矩门庭,他再也无意。娶妻是父母之命,娶进来也该是父母之媳,上辈的恩怨,顶多落下婆媳后院之争,一个朽了几千年的老生常谈。更况,娘亲并非心机深重之人,城府浅薄,性情懦弱,从来不敢在老太太跟前儿出格一步,唯一的正房儿媳,且渊源颇深,她怎么敢真的休掉?

那封休书不过是儿子给的一个安抚而已,即便如此,齐天睿当时也暗下伏笔。休书上聘定的日期在八月,他落下的休期却是在九月二十,那正是老太太寿辰的前两日,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触霉头?一旦婆媳交恶不可收拾,拿出来也得重新计较,只要有时日计较,就断不成行!

可他万万不曾料到,女人的恨能如此深切!那一巴掌打下来,几十年礼佛的宽仁慈善全部打散;言语毒,心思暗,连人命案都敢往在丫头身上安!

男人能在外头闯荡天下,将权术、阴谋玩弄股掌之间,却看不透女人深藏的心思。想起千落,给她最后一笔安身的银子她竟还是不肯明白,端端为自己续下了缚身的落仪苑,这份坚守如此痴迷,让人不寒而栗。娘亲近三十年的恨,把自己在婆家的不得意全部归罪于那个从未谋面的女人,这般偏执已然疯狂,可怜丫头不知不觉落入深渊,那往后的岁月只是冒了一个念头,齐天睿便似利剑穿心,戳在最痛之处。

低头吻着她的额,亲亲地贴了,他不怕那休书,怕的是不到那日子已然两败俱伤。丫头,是他的命,断断舍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娘亲,生他的身,已然郁郁一生,怎能再伤她至深?

治水不能堵只能引,最好的法子还是将计就计…

窗外雨丝渐细,摔打的雨声慢慢乏去,灭了势头,绵绵的;夜越发深静,此刻就是一个轻轻的脚步也能将这座木头的小赏花楼搅动起来…

“丫头,丫头,”

怀中人睡得正酣,听到他轻声叫只嫌吵,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他看着乖,这些时她必是斗不曾睡得折磨安稳,可此刻却不能由着她,耽搁了这一夜良辰…

“丫头醒醒,醒醒。”

被生生晃醒,莞初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人,“怎的了?”

“来,起来。”齐天睿握了她的肩把人从暖暖的怀中拖起来,冷雨的湿气扑过,莞初打了个激灵,这便醒个彻底。

“丫头,有些事为夫日后再与你好好儿地说清楚,今日,你只听下:太太与你,绝非是谁气气谁就可解的恩怨,这恩怨陈年,早已超出了你我的把握。”

自打进门婆婆就从未给过她好脸色,莞初早就猜得必有因由,此刻听来越发生疑,不由想探其究竟,可看他深夜计较又有言在先,想想便忍下,只蹙了小眉认真听着。

“前些时太太跟我说了几次要水桃做我的房中人,遂这次你回来,她才敢应着太太在你面前胆大欺主!”

“水桃?”莞初瞪大了眼睛,从住进素芳苑就觉得这大丫鬟与旁人不同,莫说平日吃穿用度,就是那做派,俨然她是这楼中的半个主子,只是从未见他正眼瞧过她,这怎的要收房了自己都不知道?不觉小声儿就带气,“你要纳妾??”

齐天睿赶紧将人拢进怀中,柔声道,“她够不得,得等有了身孕才可抬妾。更况,我怎么会要她?”想说太太如此不过是看着咱们上次在福鹤堂好,想成心恶心你、折磨你,口中只道,“是太太不想咱们好。”

他怀中只管温柔,莞初却有些僵,不论这曾经的恩怨是什么,婆婆这么急着给他找女人,难不成是公公把她的难言之痛告诉了婆婆?不该啊,若是如此,按着婆婆对她的厌恶早就该问到她脸上才是…

“丫头,这恩怨不能再拖了,它会伤了你,更会伤了你我。今日之策咱们就要断个干净!”

他虽是面带微笑,可这语声不知怎的就让她不寒而栗,不觉道,“相公…既是太太不想咱们好,那咱们就在她面前不好就是了,何必…”

齐天睿轻轻点住她的唇,“不行。往后咱们不光要好,要光明正大在她面前好,还要让她只许我跟你一个好。”

啊?他语声低沉,胸有成竹,莞初却听得一头雾水,“那,那咱们…”

“来,”说着齐天睿起身下了床,又把她从被子里拉了出来,“丫头,你好好儿听话,为夫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切有我。”

“…哦。”莞初懵懵懂懂地站在地上,一阵冷风,不觉就缩脖抱了肩,“相公,我冷。”说着要去拿衣裳,被他拦了。

“不能穿,就要这哆哆嗦嗦的样子。”

“深更半夜的,究竟要做什么?”

莞初看着这红烛红帐,想不出这背人的深夜能怎样行他的计较。正是拧了小眉不知所措,忽地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到帐外放在了桌上,而后冷静道,“叫。”

“什么??”

“丫头,你学过戏文,天生会演戏,我要你叫,怎么凄惨怎么叫。”

莞初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看着眼前人,此刻他眼中映着那昏暗的烛光有种另样的诡异,她怕了,“我不!”

“听话。”

“我不!”

“丫头,”两只大手拢了她的脖颈,额头抵着额头,亲亲道,“你要信我。只有今夜叫好了,明儿我才好行事。啊?算为夫,求你。”

他语声哑,可那眼中如此光亮,鬼使神差莞初竟似看到了那天在裕安祥他指点江山的威风。他既如此笃定,必是行得通!

她不再犹豫,轻轻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又看着他悄声问,“这是要喊给人听得吧?要破了嗓子么?”

“随你。第一声,想想在林中弹琴忽被猛兽袭击,要惊,要怕”

“嗯。”

莞初闭了眼睛,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小野狼的情形,想起被追逐,想起那突然被吓丢了魂儿的感觉,“啊…”

一声出,像突然惊了的小羊羔,静夜里失魂落魄,齐天睿笑了,轻声指点,“好丫头,接着叫,这一次,要忍,忍不得地叫,逃不脱,无可奈何!”

应着他的指点,她将将叫出声,他突然握她的肩将她推倒在桌上,一脚踹在桌腿上,沉重的花梨木八仙桌在木头的地面上重重一声拖拉,像是什么人被突然扔上,一抬手桌上一只未燃的铜烛台拨拉到了地上,哐当一声…

突如其来的加戏,让莞初的叫声意外地成了真,惊慌失措…

“丫头!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越战兴越起,口中不断指点着她,刺激着她,一把抓起那几乎燃尽的烛灯,将血红的烛泪滴遍整个楼面,满目红烛,如此暧昧,如此不堪…

雨丝绵绵,静夜难安,小楼之上,拖拖拉拉,难堪的动静;一声接一声,生不如死;整栋楼再无人敢眠,寒气逼人,只觉心冷…

齐天睿将人从桌上抱起,轻轻啄在她耳边,“丫头,”

“相公…”

“门外有人了,丫头,再叫最后一声。”

“我,我叫不动了…”这戏成败与否,莞初只觉口感舌燥,嗓子冒火。

黑暗中,大手捏上了她领口的盘扣轻轻解开。莞初一把握住他的手,“你要做什么?”

“听话,听话…”他一面劝,一面握了她的腕子,埋头,唇用力啄下,一个又一个羞耻的痕迹清晰地印在雪白的脖颈上…

“哎呀,”她看不到那暧昧的印记,却被他在颈间的缠绵羞得通红,不敢大声叫,只管捶打他,“放开,放开…”

他抬起了头,“丫头…最后一下,最后一下。”

“啊?”他的声音这么低沉又似痴迷,她怕了,“你,你还要做什么?”

他低头,在她的锁骨处,看着那雪白细嫩的皮//肉,心里好疼,犹豫了一下,狠狠咬下…

“啊!!”

她哭了,这一声如此痛,如此恨,如此无奈,听者垂泪,闻着动容,好是绝望…

楼梯上突然扑通一声,跌跌撞撞,又归于平静…

她还在哭,他慌乱地舔舐着那红肿挣着血印,心疼不已,“丫头,丫头…宝贝丫头…往后让你咬,咬死我…”

“呜呜…你…你欺负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你的相公,就想好好儿地做你的相公…”

被他抱进帐中靠在床边,莞初精疲力尽,看他起身出去,她并未着意,待他回来,手中多了一把小银剪刀。

俯身坐在她身边,莞初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挽起了袖子,轻轻一划,鲜血噗地冒了出来。莞初惊得腾地坐起身,“相公!”

“莫动。”

鲜血滴在她雪白的中衣上,瞬间染红了那两腿之间…

清晨,雨停了,灰蒙蒙的天,压抑着那一夜狰狞的魔鬼…

上楼伺候洗漱的丫鬟们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二奶奶满面泪痕与其说是躺、不如说是被扔在床上,惨白的小脸,身//下血迹斑斑…

那位爷一身清凉雪白绸衫,精神十足,面上无色,洗漱更衣,毫无所谓,那阴冷的模样,丫鬟们看着腿都打颤…

谨仁堂。

闵夫人满面铁青坐在炕桌旁,手下狠狠拨着念珠,气息粗,圆圆的身子微微发颤。彦妈妈站在一旁,皱着眉头,黑着脸,老皮褶绉。

“太太,”梧桐轻声回道,“二爷和二奶奶来了。”

“让他进来!”

梧桐识得眼色,知道这叫的是一个,遂出到外间只将齐天睿引了进来。

“太太,儿子给您请安。”

齐天睿满面笑容俯身行礼,而后不待闵夫人应便自顾自起身,坐到了娘身旁,端了桌上的茶盅就抿了一口,“这么几步路还给走渴了。”

“啪!”,闵夫人狠狠拍在炕桌上,不当心硌了念珠,骨头相碰碎裂的声音,一开口,嗓音粗哑,“是这么几步路走渴了,还是昨儿夜里你疯渴了?!”

齐天睿嘴角一翘,懒懒地靠在暖炕靠褥上,眯了眼,“怎的了?”

“昨儿夜里做什么??弄得人鬼哭狼嚎的??”

齐天睿嘿嘿笑,笑个不住,双肩都颤,凑到闵夫人跟前儿,“太太,您老当真要知道?儿子得趣儿的事儿,怎么跟您说啊?”

“混帐东西!!”闵夫人大怒,“跟那小狐狸精做什么??大家公子,让她勾搭坏了,可还知道廉耻?!”

“哎,”齐天睿一挑眉,“我这不是替您教训她?这丫头真真不服管,在我宅子就不听话,要不是那个扫了兴,我还要好好儿收拾她,倒让您给接回来了。”

闵夫人听着,只觉脑子嗡地一声,大清早起水桃失魂落魄地跑来,哭着说那楼上的惨状,人吓得直哆嗦,连着磕头,闵夫人不能信,可眼前这一副无所谓、吊儿郎当的样子,想起这些年外头他的名声,忽地怕那心底一丝猜测成了真,压了心慌,紧着问道,“‘那个’扫了兴?哪个扫了兴??”

“啧!”一听问那个,齐天睿极不耐地咂了下嘴,“就是小产啊。乐得好好儿的,原先还是醉红楼的花魁呢,玩了这么几下子就不中用了,满地都是血,扫兴。”

闵夫人只觉头发蒙、后脊生凉,人都要厥过去了,“你,你说什么??那个,那个女人和孩子是,是你…”

他似也觉有些不妥,敛了笑,起身又抿了口茶,“原先都没事,谁知道那一夜是怎么回事,也是寸。”

闵夫人一口气没上来,人就往后倒,彦妈妈赶紧扶住,人立刻气短,心嘶喊,天哪,天哪!这要命的孽障啊!原先只听人说有那床上怪癖致死人的,哪里得见?哪里得信?岂料自己的儿子就是这么个魔王!!跟个下贱的妓//女有了身孕,又把那生生五个月的身孕给折磨掉了,他,他竟是…

此刻闵夫人浑身发抖,那女人不死也是半条命,这要真出了人命,还了得??

“哎,”他在一旁倒似又想了什么,“彦妈妈,水桃是你亲侄女儿吧?”

彦妈妈愣了一下,慌得咽了口唾沫,“…嗯。”

“多水灵。”齐天睿抿了抿唇,又看向闵夫人,“太太,您那天不是说要把水桃给我么?”说着身子凑近了,腻声道,“我瞧着红秀也不错,不如一道赏了儿子,我还真是好那口儿双//飞//燕…”

“下流种子!!”闵夫人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气极,“老爷一生与圣人诗书为伴,恪守圣训,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齐天睿摸了摸脸颊,撇撇嘴。

彦妈妈吓得心惊肉跳,口中都不知该劝什么,直躲着,生怕那魔王一抬眼把自己侄女儿给毁了。

“梧桐!让她进来!”

闵夫人拼了力气喊,梧桐赶紧带了莞初进来。闵夫人抬眼瞧,只觉眼冒金星看不清,狠狠挣了挣,瞪了眼才见那消瘦的身子瑟瑟的,袄群遮不住,脖子上一个一个秀人的印子,再到那领口,深深带血的牙印…

闵夫人只觉头昏脑涨,气往下走,人瘫软无力,“滚,滚,滚…带着你的女人给我滚!!”

齐天睿在瑟瑟的众目睽睽之下,不紧不慢地抿完了那盅茶,懒洋洋地起身,走到莞初身旁,弯腰,一把将人拖起扛在肩头,“走,咱们滚。”

第82章 ,

“好了,快放我下来。”

被他扛在肩头出了二门,莞初觉着自己的脸面就这么被倒挂着彻底抖搂干净,他只管走,那无赖的模样莞初虽是瞧不着,可看丫鬟妈妈们那鞋子都往一旁躲去,就知道有多惹人嫌恶了。心里恼,不觉就又捶了他一下,“放下呀!”

齐天睿往前又走了几步,上了花园子甬道,两旁矮桐遮了树荫,看看周围没人这才把肩头放下来,正是要往怀里揽,谁知那人儿脚一沾地扭头就走,齐天睿一把握了腕子就拽回来,“丫头!”

人被卡在怀里,还是别着脸不肯看他,齐天睿歪头,看到那撅起的嘴巴嘟嘟的,他看着好喜欢,悄声问,“怎的了?”

“你,你!”本来是咬牙切齿、一肚子硬硬的道理的,这一开口竟是瞬时红了眼圈,“你当我在外头没听着么?”

劳累过度的小声儿再不是平日那么轻灵,此刻哑哑的、颤颤的,像一只摇摇摆摆的小鸭子,齐天睿只觉心窝里痒,面上却佯做不知,挣了挣眉,“听见什么了?”

“说什么法子,说什么太太与我的恩怨不是谁气气谁就好的,说来说去就是要欺负我!你还说我不服管,要收拾我!昨儿夜里就算打我了是不是?”

小脸仰起冲着他,浅浅的水眸子一股小火苗烧得好旺,连那委屈的泪都浇不灭,齐天睿强屏了笑,心道傻丫头,还是没听懂!这倒正好儿,若是当真听懂了,知道自己叫了一晚上床叫得整个西院不得安生、吓坏了丫鬟婆子们,那还不得臊得这一辈子都不肯再抬头、再看他?口中只一本正经道,“做给人瞧的么,我哪儿舍得?太太平日不是常让你跪么,又打了你,为夫这么着,狠过她,她便心疼了,临了儿还骂我不该狠劲儿欺负你呢不是?”

莞初闻言蹙了蹙眉,这个她倒没听着了,可是最后见婆婆的时候,看着她的伤婆婆果然是脸色苍白,人都像是要厥过去了,立刻就撵他们走,不过那样子像是十分看不得他们,不像是心疼啊…

见丫头只管拧了小眉自己琢磨,齐天睿低头,唇轻轻蹭在她发间,柔声道,“莫再胡猜了,有了今儿这场,太太知道她那点子计较根本盖不过我去,自是收敛,往后咱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她眼前头好了,啊?”

“你说的轻巧,”看他一副已然万事大吉的模样,莞初恼道,“我听见太太说是我勾搭你,还说我是个小狐狸精!还敢好么?再好岂不成了大狐狸精?”

齐天睿再也忍不得笑了,咬牙揉揉她的小鼻尖,“哪有这么干净的狐狸精?你呀,是个小兔子精。”

“你才是兔子精呢!”

人儿往外挣,齐天睿动也不动,手臂紧紧的,“傻丫头,举凡婆婆们,都是如此,总觉着媳妇儿霸占了儿子,在婆婆眼里都是狐狸精。遂咱们才要使昨儿那招儿啊,让太太灭了这个念头。”

不管他说什么,一想起婆婆那张极嫌恶他们的脸,莞初泄了气,“哼,我看这法子一点儿用都没有,要不…”正是自己嘟囔,冷不防他低头下来双唇印在她的唇上。

莞初立刻瞪圆了眼睛,可看那人,竟像昨夜似的合了双目好是享受,舌并非要纠缠,只是轻轻舔着,就这么堵着她的嘴巴,形状好是羞人。莞初嗓子哑得连哼一声都不能够,想推又被勒得紧,想着这光天化日的,恨不能那桐枝再低些,叶子更密些,不觉就往他怀里靠了靠,他无耻么,好歹遮着她点…

好半天,他才睁开眼睛,略略抬起头,依旧在她唇边道,“明儿我在太太跟前儿这么亲你,她绝不会再说是你勾搭我。赌不赌?”

莞初立刻想说“那一定挨打!”,可看他腻人腻得这么笃定,倒有些犹豫了。毕竟隔着墙和帘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自己也是没听真他们母子究竟说了什么。将才临走,婆婆脸色苍白看也不肯看她,许是因着她的伤太吓人了。今儿早起照镜子,那一个一个血红的印子,她自己瞧着都怕,更况旁人?其实…这些都是他不知羞给啄出来的,不是打的。幸而人们都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否则岂不是比挨打还要人难堪?遂抿了抿麻麻的唇,只道,“不许!你不知羞,都不知羞了么?”

看丫头到底灭了势气,那像是被糊弄住了,齐天睿更腻道,“你今儿光听见太太说这个说那个,就没听见你相公我还挨了一巴掌么?”

“啊?”莞初惊了小哑声儿,想婆婆那只厚厚的手掌打过来可疼了,她脸上肿了两天的印子才下去,赶紧看他的脸颊,果然,任是皮糙肉厚的,也有了印子,抬手轻轻摸了摸,“你又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

她的小手好轻,软绵绵的,带着袖子口她的体香,齐天睿好适宜,趁机道,“因为我不要水桃。”

“那…太太应了么?”

“打了就应了呗。”

“打你活该,谁让你咬我。”

口中嗔他,可那小涡儿分明已是盛了笑意,齐天睿只觉心软如水,轻轻抵了她的额头,语声腻在喉中,“今儿晚上你咬我,行不行?”

“当真?”

“告诉相公,”齐天睿被那小模样眯了眼,只管轻薄起来,“想咬哪儿啊?”

“就咬这儿!”说着,莞初低头一口咬在拢在肩头的手臂。

他立刻疼得倒吸凉气,“嘶!”

莞初正要笑,忽见那雪白的箭袖上殷出红来,才想起来这是昨儿夜里划破的那个地方,“哎呀!”

“不妨,不妨。”齐天睿口中忙劝,那痛却实在,不觉咬咬牙。

“就是你不省事,非要弄出血来!”莞初赶紧从袖子里取了帕子围在那伤处,小心地扎紧,“疼得厉害么?”

看她蹙了小眉,一边骂他一边手忙脚乱,他低头,轻轻咬了她的耳朵,“你疼不疼?”

“嗯?”

“我咬了你,心疼死我了;你咬了我,疼不疼?”

这一句倒似比那亲吻还让她羞,白净的小脸竟是染得粉粉的,“…是你自己不省事的。”

他笑了,悄声儿道,“晚上换个地儿咬,啊?”

语声好是轻薄,莞初羞得抬手就去打他,倒被他趁势握了小手,紧紧揉搓了一下,“走,回房!”

两人牵着将将进了园子,就见一个人从素芳苑那矮墙拐角出来,看他直直往这厢过来,想着丫头那一脖子印子还特意无遮无拦的,齐天睿赶紧将人拨拉到身后,遮了个严严实实。

“谁啊?”莞初踮脚探头。

“天悦。”

正说着,天悦已然来在眼前,笑道,“二哥你回来了?”又看着只露了半个脑袋的莞初,“二嫂,”

“你做什么来了?”

“叶三公子来了。”天悦回道。

“哦?”齐天睿惊讶,“在哪儿呢?”

“在药房与管事儿赖全兴说话儿呢。”

“你先去陪着,我换换衣裳这就来。”

“哎。”

齐天睿正要抬步,忽觉不对,他离开金陵时叶从夕是知道的,他昨儿连夜赶回直进了素芳苑,连东院老太太都不知道,叶从夕怎么知道?

“天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