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真真是晴天一个炸雷!齐天睿被劈了似的,呆了片刻就腾地起身,顾不得那一片压不住的欢腾,大步走过屏风,果然见丫头坐在老太太和闵夫人中间,一时惊怔,那浅浅的琥珀瞪得圆溜溜的。

看她失神的小样子好可怜,齐天睿的心也没处搁,“丫头!!”

岂料未及近前就被闵夫人一把拦住,指了他道,“我就说么,怎么能好好儿地一直没有孕,就是他说烦孩子,瞧瞧,这一忙顾不得,孩子就安安生生地来了。你这一惊一乍的还想做什么?老太太在呢,你还敢不要不成?”

“不是!太太,我,那…”齐天睿此刻哪里还懂应对,口中竟是打起了磕绊。

“你不用拦着他!”老太太此时已是喜得合不拢嘴,却是拿起龙头拐杖敲着地,“我看他敢过来!看我不拐棍打他!”

众人哄笑,越发喜庆,秀筠围了上去,莞初这才反应过来,红扑扑的小脸轻轻抿了唇,心道原来不是月事乱了,是娃娃来了啊,透过人群悄悄看向那有些呆傻的相公,想起他昨夜那么不知把握,心生埋怨,小嘴一撅,白了他一眼。

“恭喜啊,天睿!”

“二哥,恭喜恭喜!”

齐天睿头昏脑涨,被天佑和天悦拽回了席上。

一场原本的满月酒生生喝成了二房的贺喜酒,小暖厅里越发热闹起来…

三月。

春光明媚,湖面上波光粼粼,悠悠画舫泛在湖心,漾出一涟漪。碧纱轻舞,随着河柳飘飘,贵妃榻上,莞初将将被喂下一碗阿胶糯米粥,此刻靠在他怀中,享受着那小风拂面的惬意,听他半天不吭声,回头,才见这人锁着眉头,莞初忙问,“相公,怎的了?”

“丫头,这都六个月了,肚子怎么还这么小?”

又来了!莞初闻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还小啊?比大嫂那个时候大多了,我都受不得了呢!”

“可咱们是两个啊,这么点大,那一个得多小?”

齐家一直就有双胞儿的脉,老太爷那一辈是一对双胞兄弟,到了齐允年膝下又是一对双胞的女儿。莞初三个月的时候就把出了双脉,当时阖家虽喜,却不敢张扬,如今月数足都已作准,每日胎动更能清清楚楚地分清两个小家伙的手脚。人人都喜,闵夫人更是合不拢嘴,可这做爹的却十分发愁,总嫌肚子小,总觉得一个月也没觉得大多少。

这愁不光停在嘴上,起先是他每日从柜上回来盯着厨房,再后来就亲自上手,守在她身边喂,自从过了五个月,再难得上一次柜。

“丫头,来,喝碗银耳竹笙汤。”

“我刚吃了粥,吃不下。”

“乖,听话,来,就是一小碗汤。”

“我吃不下了!”

看她恨恨地挑了小声儿,齐天睿也不敢强,只好搁了,又揽了她道,“一会儿咱们上岸往娶福楼去,好好吃一顿,啊?”

莞初只管看着湛蓝的天上一对鸟儿飞过,滑出云丝淡淡,根本就不想理他。

他自顾自低头,轻轻抚着怀中水滑的肌肤,深深嗅了一口,“丫头,你真香…怀的一定是闺女!”

自得知有孕,他就不停地念叨,莞初知道这因由何在,只道,“你呀,莫瞎想了,咱们哪能生得出孟和那么漂亮的女孩儿…”

“怎的就生不出?”齐天睿立刻挑了眉,“一定比她还漂亮!”

浑不讲理,莞初不想与他理论。

“求你了啊,丫头,给我生一对儿像你一样美的小丫头。啊?”

他像个求着爹娘买玩物的小儿,一副不依不饶、赖皮的样子。被他缠得没法子,莞初抬头,轻轻啄了他一口。

彼时他正眯着眼,想着一对儿粉嫩嫩的小囡囡,自己左拥右抱的得意…

七月。

傍晚时分一场暴雨将一天的闷热浇散了些,却依旧解不去半分人心头的焦躁。齐天睿守在帘帐外,来回踱步。莞初一早就显了盆,这已是折腾了快一天,只听里头喊,却死活不肯让他进去,一时心急,嘴里起了好几个血泡。

心急火燎更觉怕,恨自己大意,怎的只顾了当爹却不计较丫头的身子?怎的就没有想到该把赛罕从草原请来,一旦有事,他在近前定能及时救治。这念头一起来就像毒蛇般噬着他的心,此刻楼下候着一屋子的大夫依旧觉得不够,越想越怕,甚而都开始懊悔不该有孕。

将才还能听到喊声,此刻怎得静得出奇?齐天睿心里忽地咯噔一下,“丫头!丫头!!”

正是要往里冲,只听里头一声闷喊,“哇!”地一声清脆的啼哭!他登时愣在当场,不待他回过神,又是一声啼哭!

愣了一会儿,齐天睿大步冲了进去,满目血红看得他头晕目眩,只见靠在床头的丫头脸色惨白、抽去筋骨一般,他的心都要碎了,忙过去小心地将那汗似水洗、瘫软的身体抱进怀中,用力啄吻她湿漉漉的额,“丫头,丫头…”

“孩子…孩子呢…”

做娘的心牵扯,有气无力地问出一声。彼时稳婆将将包好孩子,抱了出来,“恭喜二爷,给二爷看小公子!”

齐天睿瞪大了眼睛,“是一对秃小子?!”说着从稳婆手中接过,瞧了一眼,“还这么丑??”

“恭喜二爷,是龙凤双生。”

后面又有人抱了过来,齐天睿闻言大喜,“啊?快来给我!!”

夜静,紧闭的窗外传来荷塘上风吹荷叶的沙沙声。经历过这一天的声嘶挣扎,洗净了血污,素芳苑的小楼上又收拾停当,却再不复当初的平静。鸳鸯帐下不再是两个人缠//绵的身影,此时,一人怀中抱着一个娃娃,烛灯下,仔仔细细地瞧着,那小鼻子小嘴巴的奶娃娃…

好久,齐天睿小心翼翼地凑近娃娃,轻轻吸了口气,奶香入鼻,好满足。回头看着莞初怀里,那娃娃正起劲儿地吃着,不觉蹙蹙眉,“这小子怎么这么能吃?都要嘬坏了。明儿就给他请个奶妈来。”

“不,我要自己养。”莞初哪里听得,此刻看着怀中的宝贝都有些痴。

“养啊,谁说不养,让闺女吃。”说着,齐天睿把怀里的襁褓小心地往莞初跟前儿凑了凑,头挨了头,“丫头你看,多漂亮!”

莞初抱着儿子悄悄白了他一眼,双胞儿,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怎的儿子就丑,闺女就好看?吃奶都要先紧着女儿吃,儿子先饿着。可如何驳得?那狂喜的爹已是觉得自己闺女是天上的仙女下了凡尘。

喂完奶,齐天睿把两个娃娃抱了出去。

莞初实在累了,身子一歪,不一会儿就睡着,迷迷糊糊中有人躺到身边将她抱进怀中,嗅着那熟悉的怀抱,她喃喃道,“…怎么不去抱你的宝贝闺女了?”

“哪个也没有我丫头金贵。”

她笑了,窝在他怀中,甜甜睡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