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吃泡面,什么舒服不舒服的,快出来做饭。”丁煜开了灯,人坐在客厅里,脚放在桌上,就等着吃饭。

暖风叹了口气,将裤子拉拉紧,心想反正做饭也只是站着,不用动来动去,应该不会掉下来,于是便忍着痛起床。

客厅里,丁煜看到暖风的脸苍白,很没生气的样子,却只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暖风淘了米,放进锅里,然后慢吞吞的将昨天没吃完的菜拿出来热,每移动一下,腿都夹紧,怕下面垫着的纸会掉出来,如此,几个菜热了半个小时多。

丁煜闻着饭菜香气早就饿得不行,一直在外面催,暖风好不容易,终于将热好的菜端出来。

丁煜看她走路姿势古怪,冷笑道,道:“怎么,被人打了,这种走法。”

暖风有些尴尬,转身又去盛饭。

丁煜一碗饭三两口就吃完,递给暖风让她再去盛,暖风咬着筷子,迟疑了下:“能不能自己盛?”

丁煜马上瞪她一眼:“你看我什么时候盛过饭,快去!”

暖风没办法,只好又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往厨房去。

有东西自她身上掉下来,她整个人一怔,停在那里,而丁煜也看到了,下意识的看着那东西。

带血的纸,被夹成了一长条暧昧的形状,躺在地上。

暖风脸腾的一下红了,捡起那团纸,连同手中的碗,人冲进卧室关上门。

丁煜还没反应过来,看她拿走了自己的碗,人站起来:“我的碗,你是不是……。”是不是疯了还没说出口,他马上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刚才那东西掉落的地方。

他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男生,很早的时候就和学校那些不良少年混在一起,听他们谈一些女生的事情,他们中的胖子还把他老姐的卫生巾偷出来,给大家研究过一番。

刚才那带血的东西,他很容易就想到是什么,而不知怎的,他的脸没来由的一红。

好久,他“切”了一声,进厨房自己又拿了碗去盛饭。

暖风始终都没有出来,丁煜打篮球一身汗味,又不想自己动手烧水,想着,不就是来那个了嘛,又不是得了绝症,便又到门口踹门:“喂,出来烧水。”

踢了半晌,暖风才出来,手里还拿着那只碗。

“快去烧水。”他倚在门口,看到她就不自觉得想到刚才条形状暧昧的卫生纸,脚下意识的在门框上踢了一脚。

暖风人恹恹的,又觉得尴尬,本不想出来,但想想依丁煜的脾气如果自己不出来一定到踢坏门才肯罢休,人斗争了好久才出来,出来前她又叠穿了两条内裤,心里自责着,刚才怎么没想到。

无言的烧了水,看丁煜进浴室洗澡,想想衣服还是等妈妈回来再洗,便又进了屋。

丁煜泡在热水里,脑中竟然还是想着那条东西的事,以至于刚才暖风烧水时还注意她走路的姿势,顺便在她臀部上看了好几眼,人忽然燥热起来,这臭丫头干嘛把水烧得这么热,他骂了一句,脑中仍是停不住的胡思乱想。

虽然他总是听同伴说女的怎样怎样,但从未放在心上,听过就算了,也不会注意同伴说的哪个女孩的胸部在发育,哪个女孩的腿漂亮,他更关心他的游戏和篮球,相对于他们,他其实是晚熟了点,这是第一次,他注意起一个女孩,却没有自觉,只是单纯的觉得心烦。

直到第二天睡到天亮。

一起身觉得床上有什么湿粘的东西,他怔了一怔,坐起来,掀开被子,然后看见自己的内裤和床单一滩难堪的湿。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那个一滩难堪的湿,咳咳(再清一次喉咙),可不是尿床哦,是什么?大家自己想

志愿,无关自愿

然而妈妈却坚决不同意,第一志愿里让她一定填上那所重点高中,暖风提了几次笔,都下不了决定。

“暖风,不急的,这节课不一定要交给我。”班主任老师看她犹豫不决,走上来道。

“不,我想好了。”暖风咬了咬唇,在志愿上写上校名,然后递给老师。

老师看了一眼,有些意外:“你没填错吧,暖风?”

“就这个了。”暖风平静的放下笔。

“你妈妈知道吗?”

“她,”暖风低下头,小声说,“知道。”

班主任还是一脸不信,看看暖风,决定晚一些的时候找她妈妈淡淡。

丁煜今天有点烦,他现在初二,升初一的时候人忽然开始长高,现在已经长到一米七五,校篮球队招了他,他最喜欢的就是每天放学后训练,今天却有些心不在焉。

又失了一个球后教练吹着口哨走上来:“丁煜,你今天怎么回事?”

丁煜喘着气,看看偏西的太阳,道:“再来。”于是又奔过去抢球。

不知谁叫了一声:“秦暖风,快看,那边。”刚刚奔跑起来的众人便没了打球的心思,全都看向一个方向,丁煜抢到球,刚想投,人也下意识的看过去。

暖风穿着天蓝色的校服,仍旧是短发,背着书包和几个女生并排着一起放学回家,微笑着的脸在夕阳下格外美丽,丁煜吐了口唾沫,将手中的的篮球投进篮框,任其他人去看,自己一个人在球场上跑动。

“丁煜,把你姐介绍给我吧。”有人跑上来拍他的肩,

丁煜不理会,又投篮,没有进。

“你帮不帮忙啊,丁煜?”那人跟上来。

丁煜推了一下:“她不是我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那人有些悻悻,退到一边道:“不愿意就不愿意嘛,发什么火,不是你姐?你这么强调,难道你想追她,那不是乱伦?”

丁煜的球在地上用力一扔,伸出拳头直接就朝那人挥过去,那人没想到他这么快出手,一拳打个正着,血就从鼻孔里流了出来,那人不甘示弱,也顾不得擦血,冲上去就和丁煜扭打起来。

暖风正好要放学,还没走出校门口就听到那边吵吵嚷嚷,心里还想着志愿的事,也没在意,却听旁边同学叫了一声:“那不是丁煜。”暖风这才回过头去。

丁煜正和那同伴打得不可开交,教练在旁边喊了几次都劝不开,只好让其他队员将他们拉开,两人脸上都打出了血,一脸狰狞。

暖风站在旁边,看到丁煜还要提脚踢那男生,便叫了一声:“丁煜你又打架。”

丁煜提起的脚缩回来,看到暖风,人哼了哼,两手一挣,挣开队员的钳制,伸手擦了把脸上的血,冲着暖风道:“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每次看到你就犯晦气。”说着吐了口中的血水,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暖风站在哪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拿出手绢去给和丁煜打架同学擦,口中不断说着对不起。

反正已经习惯了,丁煜闯的祸一直都是她来收场。

丁煜很晚都没有回来,妈妈让暖风先吃饭,然后拿出今天班主任给她的志愿书,摊在暖风面前。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符蕾指着第一志愿上的那所学校。

暖风看了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我说过的,我供得起,你放心去读就行了,你怎么就是不听我话?”

暖风还是不说话。

“暖风?”

“妈妈,我一定能考上大学的,即使不上重点高中也能考上好的大学,”暖风终于说话,“我保证。”

符蕾愣了愣,又回过神:“你凭什么保证?”

“那我进了重点高中又凭什么保证我一定能上大学?”

“暖风――。”

“妈妈,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人家上重点高中,我们不希罕,如果别人因为上重点高中而考上了好的大学,那我就比他们考个更好的。”

“暖风。”符蕾忽然想哭,都是自己没能力。

“你不用每天加班,也不用好几年都不买一件新衣服,如果为了让我上重点高中,而让你受苦,我会心不安的,”暖风上去搂紧母亲放柔声音,“何况,上了大学后我一定会到城里去,我现在多陪你三年有什么不好。”说着将头与符蕾的头靠在一起。

符蕾终于忍不住,抱紧女儿,低低的哭,心里还是不甘心的,却又觉得怀中的女儿实在懂事的可以,叫她怎么不心酸呢?

丁煜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这种撒狗血的场面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人靠在墙上,然后听到暖风说:人家上重点高中,我们不希罕,如果别人因为上重点高中而考上了好的大学,那我就比他们考个更好的。嘴角微扬了下。

终于还是决定留下吗?原以为她会毫不迟疑的选了那所重点高中,逃开这里,现在看来,还可以继续折磨她了。

算了,不进去了,他往外走了几步,找个游戏房玩通宵。

进了高中,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唯一变的就是暖风不再和丁煜一个学校,虽然仍是在一个镇上。

除了在家里他依然与她为难,学校里,有关丁煜的事情再没有哪个老师来找她了,这样的情况她反而想知道丁煜是不是又闯祸,是不是又旷课?但上次遇到丁煜的同学胖子,他说丁煜现在安分不少。

高中里很大一部分还是以前初中里的同学,暖风也不觉得陌生。

高中分班是按中考成绩分的,前十名分别配到几个班里,暖风是第一名,但她看到还有一个人的总分是与她一样的,她很奇怪,这个分重点高中应该稳进的,怎么也和她一样在镇上读高中。

后来上了高中才见到与她同分的那个人,是个男生,名字叫吴征,人比丁煜稍矮些,戴了副眼镜,有点书呆子的样子,她和暖风不是同一个班,每次遇到,暖风总冲他微笑着点头,那他抬一抬眼镜逃也似的走了。

其实吴征长的并不难看,只有看上去有些呆,学校里的女生都偏好成绩好的男生,有一次在校联欢会上吴征将自己写的小诗朗诵给大家听,当时的样子,似忽然没有书呆气,整个人显得自信而沉稳,于是很多女生就开始说他帅,暖风的一个同学就老在暖风面前说吴征怎样怎样,还写了情书让暖风看看行不行,却从不敢送上去。

后来学校派吴征和暖风去城里参加数学竞赛,那同学才塞了自己改了无数次的情书给暖风,让她转交。

暖风有些为难,她从没做过这种事,要是人家不要,那多尴尬,回来又不好跟那同学交待,但那同学苦苦哀求,她扭不过,只好答应了。

坐车去城里要两个多小时,临行前妈妈替她准备了几个苹果让她在路上吃,暖风想了想,拿了两个出来偷偷的放进丁煜的书包里,却从他书包里掉出来一张纸,眉头字写得很大,即使暖风没想偷看,只一眼还是看得清楚,是市体校的邀请函,暖风看到这几个字,忍不住捡起来又看了几眼,是市体校因为丁煜篮球打的好邀请他到市体校读书。

丁煜从没说过,也不知他是怎么决定的。

一路上暖风一直在想这件事,直到快进城的时候才想到同学托付她的事,她有些忐忑,回头看看坐在车尾的吴征,想了想拿了个苹果出来,连同那封信一起,直到吴征旁边。

“这个给你。”她把苹果递给他。

吴征一愣,抬头看看她,又马上低下头,抬了抬眼镜道:“我吃过早饭了。”

“不是让你当早饭,是我多带了,正好给你一个。”暖风直接将苹果放到他腿上。

车震动了一下,苹果便要从他的腿上滚下来,他忙下意识的抓住,又觉得不好意思,松开手,低着头冲暖风道了声谢。

暖风心想,他果然是有些呆,于是又把藏在背后的信递给他:“这个也给你。”

他怔了怔,又习惯性的抬眼镜:“这个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暖风不太好意思说,也把信放在他腿上,就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数学竞赛他们得了第二,输给了那所暖风原来想考的重庆高中,这已经相当不错了,镇上的高中十几年了从没拿过这么好的名次,但暖风心里想,得再用功些,不然真的要输给那家重点高中。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母亲又是加班,丁煜居然在家里,暖风看到他,就自觉的到房里做饭。

三个菜热了一下,暖风端了饭过去,对丁煜道:“吃饭吧。”

丁煜却说:“我吃过了。”

暖风“哦”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吃饭。

这种情况,丁煜早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却坐在暖风对面没有走的意思,暖风微微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着看了眼丁煜,却见他也正看着她。

“你动我书包了?”他声音冷冷地。

暖风一怔,点点头:“我塞了两个苹果。”

“谁让你动了?谁希罕你的苹果?”他声音略略的提高。

“我没有乱动里面的东西,”暖风放下碗解释,但想到那张邀请函,也不知丁煜是怎么决定的,犹豫了一下,道,“只是有东西不小心掉下来。”

“什么东西?”

“那封邀请函。”虽然是自己掉下来的,但暖风还是觉得有种偷看了别人隐私的感觉,她低着声音道,“你到底会不会去?”

“还说没有乱翻,什么掉下来,分明是你自己翻到的。”丁煜站起来,指着暖风,同时对着她手中的碗一拍,那碗就倒扣在桌面上,“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

暖风吓了一跳,忙把碗反过来,里面的饭菜都扣在了桌子上,她伸手去捡,对丁煜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击,因为已经习以为常。

看她毫无反应,只是默默的承受,丁煜反而莫名的火大,这算什么,显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分明是这臭丫头乱翻自己的包,现在看来好像自己在莫名其妙。

他用力在餐桌上踢了一脚,桌上的汤溅了一桌。

“秦暖风我告诉你,我不会接受邀请的,你别想着我会离开这里,我就是要让你们母女一直对着我,让你们继续不安下去。”说着拍拍身上溅到有汤水,往自己的房间去。

暖风听到他的这句话,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却无言以对,只是默默的将桌上的东西捡进碗里。

丁煜回到房里,没有开灯,就这么在黑暗中,外面是暖风整理碗筷的声音,他人靠在门上。

其实这是一次好机会,今年就要中考,以他的成绩进不了高中,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他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杂人等。

进市体校至少还有前途,何况他是那么喜欢打篮球,那天老师把邀请函给他时,他其实就该一口答应的,不知为何,只是说了句:我想想,就收进书包里。

这封邀请函就一直在他书包里,直到今天看到那两个苹果,符蕾是决不会给他塞苹果的,他想到的也只有暖风,他当时瞪那两个苹果,一股无名火就往上冒,她一定看那到了那封邀请函,现在母女两人一定盘算着他离开后的幸福生活。

他绝不离开,就算当个闲杂人等也绝不离开。

太阳从西边出了

放了学正准备回家,吴征说有事找她,然后就这样对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暖风看到他脸都涨红了。

“那个,我,我们还小,应该好好学习。”他终于吐出一句比较长的话。

“什么?”暖风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是说,这个我不能接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暖风认得,那是同学让她转交的情书,粉红信纸,被拒绝了吗?暖风愣了半晌,有些头痛的接过,怎么跟那同学说呢?

吴征看她伸手来接,拿信的手竟然给的不是那么爽快,略迟疑了下才松手。

“那个,”他抬了抬眼镜,低着头,“能不能,能不能等到高中毕业,我们进了大学?”说完这句话,他似用完了全身的力气,眼睛不敢看暖风。

“什么意思?”暖风本来看着那封信正犯愁,听他这么说愣了愣。

“我,那个,我,”他结巴得厉害,用力喘了口气才道,“我其实,其实也喜欢,喜欢你,我不是不想接受,只是,只是我们还小,你懂我意思吗?”人已经在冒汗了。

暖风吓了一跳,虽然他结结巴巴的,但他说喜欢她吧,是不是搞错了,分明是别人给他情书啊。

“你是不是弄错了?”

“弄错?”吴征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弄错?你自己信里这样说的啊。”

“信?”暖风看看手中的粉色信纸,想了想打开,没错,是同学让她帮着修改过的内容,只是,只是为什么没有署名?难道……?她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忙摇着手道,“不是,这不是我写的。”那同学还真要命啊,暖风觉得头都痛了。

“那是谁写的?”吴征也傻了。

“是我一个同学,唉,那是……。”暖风急着解释,抬起头时,看到吴征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

丁煜准备回教室上课,虽然他知道课早就开始上了。

经过教室办公室时,他停了停,怕被班主任抓个正着。

“丁煜这小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办公室里是办主任的声音,他愣了愣。

“看看我今天让学生预填的志愿书草稿,他的第一志愿居然是镇上的高中。”

“他不是被市体校选中了吗?”有老师插话。

“不去了,昨天刚跟我说。”班主任叹了口气。

“他能考上高中吗?我的数学只考个位数的人。”是数学老师。

“所以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丁煜低着头,看墙角的蚂蚁往墙上爬,又掉下来,很自不量力的样子,轻轻的哼一声,光明正大的经过教室办公室往教室去。

“你考的是什么分啊,你到底上课在不在听?”

“又旷课,丁煜,我看你是无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