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言重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季已经快忘记了。”沈季微微皱眉,轻声道,“六月雪莲是大补之物,夫人为何不服用,也许会对您的身体大有好处。”“不必了,六月雪莲这种宝物,让我用了也是浪费。”路敏淡淡道,“阿季,你当真不肯考虑一下非研吗?你今年也快要三十岁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这婚姻大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沈季微微苦笑,“夫人,沈季的心已经冷了,您又怎么舍得将秦姑娘交到一个心冷之人手里?这次来参加鉴宝大会的都是一些当世豪杰,秦姑娘想必能够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路敏叹了口气,不在劝说了,其实她除了当真喜爱沈季这个小辈儿外,还因为心存愧疚,有心补偿,才会想将女儿嫁与沈季,如今沈季既然不愿意她当然也不会强求。“好了,阿季你去休息吧,我也倦了。灵儿送阿季出去。”沈季应了一声是,便跟着灵儿走了出去,离开时,略略回首见到路夫人黯然的神色,心里竟微微一痛,他长吸了口气,正了正衣冠,觉得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些才向东厢房走去,也不知道他们的小公主是不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和天眷怄气?想到轻衣刚才露出的那少见的女儿神态,沈季微微苦笑,哎,这个天眷虽然出色,但是也并没有太特别啊,怎么连高高在上的仙子也能采撷呢?这也许就是命吧——轻衣命中注定要犯在这个小小的奴隶手中了。

“沈公子?”一个柔媚的声音打断了沈季的思绪,沈季微微回头,就看见了自鹅卵石小径上缓缓行来的秦非研,那淡黄色的衣裙配上缭绕的水雾,当真如画卷一般动人。“沈公子,天眷小哥的衣服我已经洗补好了,请您替我送还给他好吗?”“愿意效劳。”沈季连忙接过那被折的平平整整的衣服,看着秦非研向他施了一礼,随即远去的略显娇羞的背影,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下有意思了,看来那小子也不是光对公主有吸引力啊 

本来想认真复习备考的,可是回到宿舍看见自己的手提电脑又忍不住想写一点东西,哎,意志不坚啊!

“公主你到底在气什么啊?”翠儿怔怔地望着坐在软椅上生闷气的小公主,这时候她不是应该让天眷小哥来这里陪着她对一局吗?“要不让天眷小哥来给公主泡杯茶如何?”平时公主心烦的时候总是喜欢喝一杯天眷小哥亲手泡的花茶,今天这杯茶也该能让这位小祖宗消火了吧!翠儿见轻衣没有反对就打开门让天眷进来,“天眷小哥你为公主泡杯茶吧。”

天眷点了点头,像往常一样泡了一杯香浓的花茶,奉上。轻衣冷着脸端起来品了一口,脸色却丝毫不见好转,反而用力将茶杯仍到了地上,直把翠儿和天眷吓得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天眷小心地问道,“公主,可是茶味不对?要不然我在为你另外泡一杯吧。”轻衣微微闭了闭眼睛,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见到天眷救起秦非研那一幕后心里就总是不痛快,她叹了口气,轻轻道,“你们下去吧让我静一静。”翠儿和天眷应了一声是,就弓身退下去了。

他们谁也没有留意那天眷离开房间的那一刻眼睛中竟然闪过一抹淡淡的悲哀,虽然很淡却是那般的清晰。而他的手里此时正握着一张由古月言传过来的便笺,那上面清楚地写着两个大字,“自制”是啊,他必须自制,只是有些事情真的只是自制就能避免的吗?比如爱情这种东西,这种丝毫没有办法控制的东西。

清晨的阳光给大地度了一层彩衣,轻衣起的不晚,天还没有大亮,就让翠儿服侍她沐浴更衣,沈季自从昨日就不见人影,似乎是呆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连晚饭也没有出来吃,而于遥则携着云儿逛遍了桐城的风景名胜,大小酒肆饭馆一个也没有放过。今天轻衣似乎已经不和天眷赌气了,一大早就把他叫了来陪自己下棋,不过天眷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连输了五盘才勉强合了一局。

当太阳升到头顶上的时候,一向安静的路府中忽然起了一阵喧闹,轻衣皱了皱眉,“翠儿,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是,公主。”翠儿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天眷,不下棋了,你给我弹一曲吧。”“回公主,天眷琴艺不佳。”“不要紧,随意就好。”

天眷见这个小公主坚持,只好将那把墙上那把琴拿了过来,试了试音,略一思索及轻捻琴弦。琴声初时尚略显生疏,但弹到后来却越来越是纯熟,他对音乐掌控之好,连轻衣也忍不住耸然动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惊叹。

沈季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天眷弹琴,脸色却带了几分沉重,他弹的竟然是极为名贵的古曲《广陵散》(据《琴操》记载:战国聂政的父亲,为韩王铸剑,因延误日期,而惨遭杀害。聂政立志为父亲报仇,入山学琴十年,身成绝技,名扬韩国。韩王召他进宫演奏,聂政终于实现了刺杀韩王的报仇夙愿,自己毁容而死。后人根据这个故事,谱成琴曲,慷慨激昂,气势宏伟,为古琴著名大曲之一。汉魏时期嵇康因反对司马氏专政而遭杀害,临刑前曾从容弹奏此曲,现有琴谱最早见于《神奇秘谱》)。

轻衣出身皇家或许对这些珍贵的古曲并不太在意,但他却明白能够得到这些曲子的人决不简单,这个天眷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沈先生来了,怎么不进去。”翠儿的声音打断了沈季的沉思,他扬眉一笑,不答反问,“公主让你去查探消息了吧,路园出什么事儿了,这般热闹。”翠儿抿唇一笑道,“最近到是奇怪了,怎么大家对这个以才学和美貌并称于世的秦姑娘都这般不在意,今天早上那个剑圣白振飞也来了,他居然也带来了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就是比起咱家公主来也是不遑多让的,而且看她和那个白振飞亲密的样子,关系绝对不简单。”

“哦?”沈季微一迟疑,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于遥带着云姑娘前来显然是对秦非研无心,而那个苏流云据说也有一个神秘的爱人,家里人却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而苏流云却是个孝子,这次在父母的逼迫下来此,显然也是不甘不愿,如今,白振飞竟然也携美前来,哎,希望别出什么事情才好。”他想到路夫人中意自己而那个秦大才女却似乎对天眷很有好感,而公主和那个天眷的关系也还晦暗难明。想到这一团乱糟糟的情况,沈季就不由得觉得有些头痛,他晃了晃脑袋,举手敲门,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何必为了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忧心忡忡呢?

轻衣一行人在路园里消磨了两日,又和于遥云儿结伴游了半日桐城,鉴宝大会的日子终于到了,可是今天路园的东厢房里却气氛诡异,锦纶王朝那一向冷静自持的卫国公主宋轻衣今天却显得非常焦虑暴躁,因为,今天秦非研秦小姐给天眷送来了一张鉴宝大会的邀请涵,而不知道怎么搞的,天眷竟然答应下来,从那一刻起,轻衣虽然没说什么,但几乎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她的异常。

当鉴宝大会开始半个时辰,而轻衣打碎了第三十四只茶杯之后,翠儿终于忍不住哭丧着脸抓住了轻衣再次拿起那最后一只翡翠茶杯的手,“我的公主,你要心里不舒服就去把天眷小哥叫回来啊,在这儿对着咱们的茶杯撒什么气?”“闭嘴!”轻衣蓦的咬了一下嘴唇,恼羞成怒地将桌子上的茶壶扫落,她气闷了半天,转头看见翠儿委屈的脸,心中忍不住一软说不过去道,“对不起翠儿,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公主别这么说,奴婢是心疼公主,其实天眷小哥是公主的奴隶,若是公主不准他去,那么他一定会听公主的话的,公主何必在这里心急?”轻衣微微苦笑,“傻翠儿,若是他的心到了那里,人不去又有什么意义?”翠儿皱了皱眉轻道,“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若是我喜欢的东西,我就一定会尽力去争取,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想尽一切办法得到。”轻衣怔了怔,看着翠儿认真的小脸,忽然脸色一亮,“翠儿,去给我取一件男装来,她不是有意选亲吗?我就让她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翩翩佳公子。”

路园的‘动灵院’里已经或站或坐了不少人,有的想来一睹美人容颜,有的想到这里来碰碰运气,没准儿那秦大美女就正好看中了自己,那样就可以人财两得,岂不妙哉?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来看热闹的,真正有可能夺得美人芳心的除了武林四公子外剩下的也就是那么有数的几个达官贵人了,譬如碧海三公的亲传弟子叶无京,慕容山庄的少庄主慕容怀序等人。

不过今年的鉴宝大会却显得有几分诡异,主台上坐着的除了主人路夫人外也就只有寥寥数人,坐在东边的一群人里有沈季,于遥和天眷,云儿竟然也在座,而西边的人就少了许多,竟只有叶无京和慕容怀序在,那天下第一剑,剑圣白振飞和苏流云竟然都不在座。

路敏看了看天色,神态间已经带了几分担忧,“张管家,为什么白公子和苏公子还未到?”一直站在一旁,面带忧郁之色的路园张总管闻言迟疑了片刻才道,“昨天晚上白公子驾车出去了,至今未回,而苏公子今晨还在,现在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路敏眉头一皱,轻斥道,“你们连客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吗?若是两位公子在我们路园里出了事情,你让我如何向他们的长辈交代?”张总管微微低下头,不在说话。路敏喝下一杯清茶,平复了一下略微烦乱的心绪,轻声道,“算了,让他们开始吧,时间已到不宜再等了。”张总管应了一声是,大声道,“鉴宝大会现在开始。”

沈季微微侧了侧头,看向正坐在软椅上闭目养神的天眷一眼,轻轻一笑,看见他这副模样,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是一个小小的奴隶呢?他看起来是这般的尊贵而耀眼,连一向眼高于顶的秦大小姐竟也会抛开矜持,派人送了请柬给他。只是不知道现在轻衣在干什么呢?以她的脾气如果不闹得这选亲大会乱成一片,恐怕是不肯甘休吧!沈季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中闪过一抹凌厉的色泽,天眷啊天眷希望你不要伤害到轻衣,否则…,一向斯文有理的妙公子沈季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冷酷的颜色。

坐在西边的叶无京和慕容怀序显然都对这场鉴宝大会很感兴趣,只是不知道他们感兴趣的是那些稀世珍宝,还是这个诡异的局面。

“慕容,你知道吗?我今天早上在后花园看见了一个美女哦!而且绝对是极品美人。”叶无京笑嘻嘻地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桃花打趣道,“这次可真的不是什么庸汁俗粉,那女子周身飘着淡淡的香气,仿如仙子,她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绝对是我今生第一次见到,你可知道,我看见那个美人正在和谁聊天吗?”慕容怀序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不过叶无京也不在意,继续说道,“那个美人竟然正拉着苏流云说话,哎,可惜我怕他们发现了尴尬,不敢靠近,要不然真想听听那个号称第一痴情男子的苏流云在和那绝世美人聊些什么。”

慕容怀序神色不动,但目光中却微微流露出一点好奇,这次的鉴宝大会恐怕会是历年来最精彩的一次了。

太阳缓缓地升上了当空,老评委们终于评选出了这次的宝中之王,盛上台来请路夫人过目。路敏看着那串一米来高,通体艳红的完整珊瑚,微微点了点头,笑道,“这南海珊瑚竟然这般完整,真是世间罕见,这宝中之望它当之无愧。宣布吧。”评委闻言,站起身来高喊道,“今年的宝中之王就是——”“且慢。”

他的话音未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极为动人的声音,音色有些低沉,让人雌雄难辨。众人都随着声音望去,就看见了一辆极为华贵的马车,由四匹世间最为名贵的汗血宝马拉着,车身比寻常的马车宽了一些,四个角上各坠着一只夜明珠,坐在前面赶车的竟然是一个举止之间带着淡淡柔媚的美姑娘。见到这般气派的马车,人们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路,让这马车径直开到了台前。

沈季望着那辆马车,唇畔微微露出一抹笑意,而于遥云儿还有那叶无京,慕容怀序,全都好奇地注视着马车,只有天眷微微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般气派,莫非是剑圣白振飞到了?”叶无京伸手摸了摸鼻子,猜测道,但是他很快就不说话了,因为马车中的人已经走了下来。

那是一个超凡脱俗的浊世佳公子,一身华贵而不流俗的儒装,手执羽扇,神态是说不出的潇洒,那个赶车的美姑娘静静地跟着她的脚步向台上走来,站在台下的人们,虽然已经离这个贵公子不算近了,但是还是不由得又向后退了几步。

那公子走上台后,潇洒地对路夫人行了一礼,“在下宋轻给夫人请安。”路敏连忙还礼道,“公子不用多礼,只是不知道公子到此可有什么事情?”“回夫人,在下千里迢迢来此,特为鉴宝大会而来,翠儿。”他轻唤一声,站在他身后的女子即缓步向前,将双手捧着的一只小小的锦盒,递给路夫人。

路敏略略迟疑,最后还是接过了那只锦盒,轻轻打开,那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颗雪白的珠子,从外表上并不能看出什么特意之处,但是路敏的脸色却微微一变,惊道,“这可是翰海明珠?”宋轻闻言,微微一笑,答道,“路夫人果然好见识,只是不知道这翰海明珠比起那南海珊瑚来,孰优孰略?”路敏苦笑道,“南海珊瑚虽然名贵,但是毕竟还是俗物,而这翰海明珠却已经是仙品了,今年的鉴宝大会上的宝中之王非公子的明珠莫数。”

宋轻闻言一笑,轻轻弓身道,“那么宋某就以这翰海明珠为聘礼正式向秦小姐提亲,还望 夫人成全。”

这话一出,连路敏在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而沈季一口茶未咽下去,一下子喷了出来,呛得他咳嗽不止,半天说不出话来。

 

路敏看着眼前的这个举止优雅大方的公子微微苦笑,“公子,小女未婚夫婿的人选已经定了,这个…”她话还没有说完,宋轻就微微笑道,“夫人,‘人选已经定了’这句话恐怕不实吧。”他轻轻地扫了一眼那空着的两个位置,笑道,“至少到现在,白公子和苏公子就都还没有来。”

路敏怔了怔,道,“可以请问一下公子究竟为什么会来这里向小女提亲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素知小姐才名,今特慕名而来。”

“哦?”路敏喝了一口清茶,刚才的慌乱似乎已经过去了,如今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从容,“宋公子,婚姻大事岂可等闲视之,你单凭一些流言就下此决定未免梢嫌草率了吧。”她微微笑道,神色却不着痕迹地冷了下来,既让眼前的人制难而退,又并不显得失礼。

可是这个宋轻却好似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羽扇一摇,当真是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他倏的一合羽扇,轻轻地用扇柄敲击自己的左手,“路夫人,请问这沈季沈公子,于世子,还有这边坐着的叶少侠,慕容公子,又有哪个是和秦姑娘情投意合,才被夫人选作了候选人的?另外据我所知,苏流云苏公子可是另有爱人,白振飞白大侠这次更是偕美同来,难道在下的诚心会比他们少吗?”

这一番话说的路敏哑口无言,这个少爷好利的一张嘴啊!就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时,远处翩翩而至的一个俏丽无双的身影,解除了她的这份尴尬。

“秦小姐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无论台上台下,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向那不远处的横桥上看去,那一刻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忍不住看呆了眼。

远远而来的那个女子,她穿着极为素朴的长裙,只是在裙摆上衬上了素青色的缎子,她就只是着着这青衣素装,却仿佛已将脚下的幽幽湖水,淡淡风烟,这路园无尽的风华穿在了身上,如春水般柔华的青丝简简单单地束着,发迹点了一朵雪缎编就梨花,一双白如细雪的皓腕上戴了一对玉镯,随着她的动作,铃铃作响,以清风为应和,似乎已经将天地间的萧瑟都化作了柔和。

“果真是绝色美人。”轻衣低低一叹,目光流转间放在了天眷的身上,却见他仍是低垂着头似乎没有把这无边的风情放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豪爽一笑,抢先一步迎了上去,一拜到底,“在下宋轻,见过小姐。”秦非研微微一怔,眼睛里闪过一抹异色,连忙低身下福回礼道,“公子无须多礼。”

路敏微微一笑,拉着女儿坐在自己身边,有些怜惜地看着秦非研似乎有些憔悴的容颜,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站在一边的宋轻打断了,“秦小姐,在下闻得小姐才名,如今特带了这翰海明珠来向小姐提亲,还望小姐给在下一个机会。”他的神态认真不似玩笑,那种极致的潇洒风采,让秦非研怔了一怔,目光不由得轻轻地向天眷身上扫去,见他竟然微微闭上了双眼,似是对这一干变化全不在意。

不待秦非岩答话,轻衣又道,“论起琴棋书画,医卜星相轻自问决不会差于他人,小姐可以考较。”“公子言重了,只是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做主,还请公子见量。”她的精神似乎有些委靡,话语间也多了几分应付的味道。

可是这一次,那个文采风流的宋公子却没有回话,而是怔怔地注视着东方,神色间的从容风采中似乎多了一点忧虑,连沈季也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宋轻身后。在人们奇怪的注视下,远处的天空中忽然传来了奇异的声响,一只身形矫健的鹰从高空中俯冲下来,它的那有力的双翅撩起一阵大风,吹的人忍不住微微闭眼,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当一切都归于寂静,人们再次睁开眼睛时,都被眼前的风情深深的震惊了。

宋轻束发的青带,被风吹落了,他那一头如水的青丝披散开来,随淡淡清风翻转飘扬,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绝世的佳公子竟然是一位风采卓绝的绝色美人,只见她宽衣素带,略略地抬起头注视着在她头顶徘徊的苍鹰,眼光流转间,似是沉淀了星辰的光辉,湮没了明月的霞彩,婉约多资,幽幽盈盈间不经意地抬眸,这尘世间一切的繁华尽皆失去了颜色。就连站在她身前的那清冷若梨花的秦非研也不能夺走她一丝一毫的风采。

一直闭着眼睛的天眷此时也痴迷地注视着那无边的风情,手用力握紧,艳红的鲜血从他的手心处流下,可是这疼痛却似乎再也阻挡不住心中那深深的悸动了。

扮成宋轻的这个锦纶王朝中最受宠爱的小公主轻衣此时却显得有些焦虑,沈季看着那方从鹰爪上解下的白卷,沈下了脸,冷冷地吩咐了一声,“回去。”他和轻衣把臂飞掠而起,跃上轻衣驾来的那辆马车,天眷也一句不言地跳上车,翠儿长鞭一甩,这辆给鉴宝大会带来奇异变数的豪华马车就这样消失在青山绿水间了。

秦非研站起身来,望着那离去的马车,想起她意中的那个男子看着她时,那冷淡的眼神,心中大痛,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上,那时,自己也不过刚刚十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是马上的英雄,草原上的王子,而她们这些来草原游历的中原女子又何曾见过那般的豪爽与温文交相融合的风情,所以,即便是清高如自己也不由得沦陷了,沦陷在他那清朗的大笑声中,沦陷在他那潇洒的身形中,可是,倾慕他,爱恋他的人太多太多,他又怎么可能记得住小小的一个秦非研,所以她走了,回到母亲身边,将那个素影埋在心灵的最深处,本以为今生不在想见,可是…秦非研微微苦笑,再次见到他时,一向镇定的自己,竟然失足落进了水里,想起他那温暖的怀抱,秦非研忍不住幽幽一叹,他的那个怀抱今生恐怕是不会属于自己了。

第十一章

“皇上要将你许配给乌尔族的塔拖,这个消息究竟是真是假?”沈季怔怔地望着那封从陆非凡那里传过来的信,神色凝重。轻衣微微闭着眼睛,神态间尚显宁和,她很安静,自从接到这封密报之后,她就只是坐在柔软的充满了桃花香气的坐垫上,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已经接近关天城了,离锦纶皇朝的都城邺城还有不到一天的路程。

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玄虚?轻衣淡淡地看着关天城繁华的街道,思绪很是混乱,在她看来,锦纶皇朝的大乱将近,父皇想和亲好与草原上的藩王联合也并非没有可能,但是选择塔拖就有些不对劲儿了,先不说乌尔族的狼子野心,光是塔拖的冷酷个性,也知道他决不是和亲的上好人选,而且自己年纪尚小,又最受宠爱,纵使和亲那么多的公主不挑,怎么会挑到自己身上。

轻衣淡淡地看着关天城外那无尽的繁华,唇畔勾起一抹苦笑,这些黎民百姓们现在正过着如许安宁的生活,可是,这分安宁究竟能持续多久,又要花费上位者的多少心力啊!创造它很难很难,可是想毁掉它,也不过就是几个人的狼子野心也就足够了。众人有哪个不羡慕她这个身在天家倍受宠爱的小公主,可是谁又知道,她连自己最最亲爱的人也保护不了,甚至连报仇也不被允许。她到是宁愿生在平常百姓家,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夫教子,过一些安定而和美的生活,“公主,到关天城了,我们要不要去打探一下消息?”翠儿放缓了车速,低声问道。

轻衣微微一笑,道,“我听说白鹤楼的素斋天下闻名,到了这里若是不去品尝一下,岂不遗憾。”翠儿怔了怔显然没有想到事情已经紧急到这种地步了,这小公主还有心情去品尝美食,不过她一向训练有素,到也不问什么,径自驱车进城。

沈季看了闭目深思的轻衣一眼,目光深邃如黑夜,幽冷却又不失温润,“轻衣,圣上也许已经被软禁了,你难道一点也不着急?”

轻衣微微睁开双眼,唇畔含笑,但是那笑落在沈季的眼睛里却让他打了一个冷颤,“我为什么要急?这次云家开始行动不是正中我的下怀吗?我只怕他们不动。”沈季闻言骇然地看着此刻幽冷如冰的少女,“你想挑起锦纶皇朝的内战?”“不,只是想将这些隐患一次性祛除而已,师傅,你是知道的,我是一个很懒的人,懒人自然有懒人的做法。”她的眸子,闪动着清亮耀眼的光辉,这一刻,天地万物,都被这个女子遮掩了光彩,在沈季的眼睛里,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只留下这么一个纤瘦却又巍峨如高山,柔韧如流水的绝代女子。他心中豪气一壮,大笑。好,就让天下人见识一下锦纶卫国公主的风采吧,云佩啊云佩,你纵然聪慧绝顶,又贵为皇后,也绝对不配让这个女子全力出手啊!

时间虽然早了一些,但是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让她那要用来解决锦纶乱局的少年郎们,先用云家人的鲜血,磨亮自己的獠牙,丰满自己的羽翼吧。轻衣蓦的甩开手将一只血红色的石筒抛出车外,那石筒在高空中一瞬间爆裂,发出耀眼的七色光芒,随即陆续有一些或红或绿的色彩出现在天空中一直传出了很远。

沈季怔怔地看着轻衣,良久不语,他虽然不知道她刚才干了什么,但是也能隐隐猜出这是在传递消息,自己从来不曾小看过眼前的少女,但是却也没有想到这一向庸懒倦怠的娇贵公主竟然也有自己的势力,轻衣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微微一笑道,“我既然出生在天家,又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人?师傅不要少见多怪了。”她的目光幽深,闪动着淡淡的骄傲,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哪一只军队能同自己亲自训练出的“神龙”相提并论了,一开始,她收养那些孤儿们也不过是闲极无聊,想行行善,积点德罢了,让陆非凡教导他们武功,也不过是想让他们有些自保的能力,到了后来,锦纶乱局初现,自己才动了训练一只军队的念头,而这些无父无母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孤儿少年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就用现代训练特种部队的方法训练他们以期以后锦纶战乱起时,她能够在乱世中安身立命,经过几年的磨砺,军队已经逐渐成熟,如今所欠缺的只有经验了,这次正好可以利用云家来练练兵。

白鹤楼的二层雅座上,坐着一老一小两个男子,那老人须发雪白,仙风道骨,意气飘然。那少年剑眉星目,儒雅中见英气,风神卓绝,他们低声谈笑着,不时指点一下窗外莫愁湖的无边风景,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铃声,引得这一老一小向下看去,正见到一辆由四匹上好的汗血宝马拉着的华贵马车驰了进来。

老人笑饮了一杯清酒,“这是哪里来得贵人,这般招摇太过浮躁了。”

少年只是怔怔地望着车外,因那赶车的竟然是一个请丽如月的女子,穿着翡翠色的长衫,盈黄的衬裙,身上不见什么奢华的首饰,只有耳迹点了一点嫣红,越发显得请丽脱俗,让人见这心喜。

只见她停下车,在门前俯首施礼,“小姐,公子已经到了。”

那少年微微一怔,这样动人可爱的少女竟然不过是个为人赶车的丫鬟,实不知她这主人是何等人物?

似乎是想回答他的疑问,一个风采绝伦的男子已经自马车上跃下,那人身材修长,眉宇英俊,气质不凡,头上束着雪丝编成的束发冠,冠上点缀着几朵桃花,身上披着锦纶纺织就的雪白披风,领口处竟用一颗红宝石扣住。

那美丽如月的丫鬟,上前去为他解开披风,露出用翠线绣着翠竹,无论剪裁还是手工都是上上之品的长袍。

这一身打扮当真是风采逼人,贵而不俗。

那少年拊掌笑道,“这样的人物,我到真想去结交一番。”老者也忍不住笑道,“这肯定是京城来的达官贵人,否则哪来的这般气派。只是不知道这后面还有什么人?”少年神秘地一笑,“我猜一定是个绝丽的美人。”

话音未落,就见这次下来的竟是一个男子,少年一见这个男子,忍不住浑身一震,他只着了一身白衣,衣着式样都不见华贵之处,却显露出绝尘之姿,高雅华贵,气质清雅处直如高山流水,丰姿夺目。只见他向马车里伸出手,马车里也伸出一只盈白如玉的修长美手,那手上散发出的淡淡光晕竟让人不敢目视,空中隐隐有悦耳的声音响起,然后,那个引人无限暇思的绝丽身子就出现在众人眼前了,引来前前后后,一阵阵惊呼。

随她而来的是淡若烟尘的桃香,她盈盈一立,周身都似被一屡仙香之气所环绕,仿如不属红尘,到似是天上仙子降世,只是这般闲闲一站,就让人觉得这尘世万千繁华,竟着着实实地委屈了这般天人。

那楼上少年,呆呆地注视着美人,手微微一抖,竟险些将酒倍打碎,“哎,我今天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倾城倾国,这到底是些什么人物,竟然这般精彩动人。”

“看来,这关天城要热闹了。”那老者淡淡一笑,目光幽深,“最近几天,陆陆续续有许多陌生人物进城,不过今天来的恐怕才是正主。”

“小姐,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翠儿打量着白鹤楼四壁上精美而华丽的雕刻,但觉得那一草一木,一鸟一兽被这般精细的手工雕琢之后,仿佛已经有了灵性,尤其是最右端的那一幅百鸟朝凤图,更是奕奕生辉,散发着迷人光彩的鸟中之王火凤凰真如活了一般,好象随时能够振翅高飞。

轻衣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天眷为她拭了拭椅子,拿出自带的翡翠茶杯,沏上了一杯香气四溢的花茶,挽着她的手,扶她坐下,轻衣脸上的笑容更浓,自从离开路园之后,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个天眷仿佛打开了心结一般,对她再也没有了那种若有若无的逃避,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看的上眼的男人也就算是他了,等到这场乱局了了之后,她便请父皇主婚将自己许给他,哎,上一世她拖着病弱的身子,从来也没有享受过爱情的滋味,而这一世她一定要爱一场,不求轰轰烈烈,但求平平淡淡,白头偕老。这个拥有无穷智慧的尊贵公主,此时所想的不是朝中的阴谋诡计,而是如千千万万的少女一样,幻想着美丽而梦幻的未来。

沈季静静地看着墙上的壁画,微微一笑,“轻衣,这里面有你的画风在。”“沈公子,好眼力。这壁画正是仿自小姐的‘幻梦图’”清越的声音缓缓响起,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年从后堂走了出来,他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四样素菜,一份儿清汤,那少年青眉倦目,高华出尘,头上的白玉善子大约长及三指,横贯椎发,两边缀的翡翠流苏,直垂肩迹,端的是丰采绝伦。

此时,他双手捧了饭菜恭恭敬敬地奉给轻衣,脸上虽然极力抑止,还是微微流露出了激动之色。轻衣也不推辞,让翠儿为她布了一块儿外焦里嫩的豆腐,细细品尝。良久,脸上微微流露出一点满意之色,“小雕,你的手艺进步了。”那少年顿时眉开眼笑,显露出少年人特有的真性情来。

旁边的那一老一少,却看得心惊,这白鹤楼新来的年轻楼主一向高傲冷淡,现在居然会亲自为人洗手做羹汤,这个女子的身份恐怕贵不可言啊!

轻衣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他人眼中的目标,她淡淡地啜了一口倾向四溢的花茶,趁着这难得的清闲,依窗眺湖,目光迷离。只见那美丽的烟雨湖上,点缀着朵朵幼荷,几处画舫,随风漂流,远方水天相接处,一抹残日正缓缓地沉入湖底,晚霞在天边敛起最后一抹红晕,这天地间仿佛充满了清新的气息。

轻衣满目的神往之色,“我早就听说这关天城内美景如画,这烟雨湖更是最具盛名的景致,传闻在白鹤楼上看湖,烟雨弥漫,盈盈绕绕,如临仙境,暮色时分,残阳与暮云合壁,更形美丽,若是夜晚伴月游湖,在那明辉荧照下,这烟雨湖更是仙家去处。”

“是啊。”沈季也不由得感慨道,“但是这关天城出名的又何止于此,城外莲华庵,子虚洞,具是世间难求的美景,城内更有洛水神像,九天玄女,这些神话中的仙子聚集,而且城靠京师,交通便捷,更是商贾云集,市井繁华,实在是人间胜地。”

轻衣轻笑出声,“既然咱们已经来到了这个美丽的地方,那就尽情欣赏这无边的繁华吧,小雕,拿酒来,今日不醉无归。”小雕一下子神采飞扬起来,一拍手,立即有人送来白鹤楼最最有名的龙头酒。

大家高声笑闹,大口喝酒,仿佛忘却了世间所有的烦恼,喝到尽情处,轻衣居然让人送来了菜刀,砧板,铁锅,铁铲,柴米油盐,亲自动手给人做起了美味佳肴,她挥刀如飞,手法娴熟,潇洒万分,将几味小菜,化腐朽为神奇,烧得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口水直流。

轻衣带着几分酒意,取了瑶琴,衣袖翻飞,飘上屋顶,横坐在房梁上,抚琴而歌,她衣袂临风,飘然似仙子,曲调悠扬而美丽。

青山柔媚,

绿水弯延;

两朵棉云悠闲。

小桥如月,

娇月如帆;

耐不住也镶在蓝天。

是一幅画?

又好象诗篇;

还有个玩童睡的正酣。

喂!醒醒,醒醒!

你怎么睡在诗里画间!

老牛叫声,“哞——”

“没错、没错!”

“他就是画里的童仙”!

“我也是诗里的一员”。

故国的山吆,

故国的水,

田园的风光美哟;

那样自然;

到处诗情,到处画卷。

赏一眼,嘴里也觉的甘甜。

她的歌声清亮,词句新鲜,听得众人心旷神怡,连沈季也不由得来了兴致,伴着轻衣的歌声舞起了剑,剑舞之声在天地间纵横飞跃。

天眷和小雕具是一手执杯,一手挥笔作画,神态豪放。漫天的辰星渐渐升起,窗外传来绿草的芬芳,屋内飘溢着淡淡的桃花香,烈烈的火光,明亮的光辉,一张张灿烂的笑脸,窗外伫立着被轻衣的歌声吸引来的行人百姓,这一切的一切将那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挡在了心房之外,就算这热闹过后仍是寂寞,一股异样的温柔也悄悄在间涌起。

 

“咦,爷爷,仰天阁的宋棋来了。”那少年听到声音勉强把视线从那绝代的美人身上移开,落到刚刚走进白鹤楼大门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老人微微一笑,目光中带了一点深思,这关天城里最副盛名的两个年轻人齐聚,究竟是为了什么事?真是耐人寻味啊!宋棋看见这一老一少,似乎怔了一怔,弯身行礼后却并没有过来答话,而是径直上了二楼。

“小姐。”宋棋恭恭敬敬地对着轻衣行了一礼,见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不由得轻轻皱眉低声斥道,“小雕,这是什么时候,怎么还让小姐喝这么多酒。”小雕显然对这个不怒自威的宋棋颇为忌惮,事实上轻衣门下八子中除了老大宋琴之外他最惧的就是眼前这个老成持重的宋棋。如今见他发怒连忙赔笑道,“放心,放心,这是陈年的龙头酒,不醉人的,来,尝尝咱们小姐烧的菜,平时可是吃不到的。”说着夹起一筷子水晶豆腐塞进他的口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道,“怎样,怎样,好吃吧。”宋棋见他这般没有规矩,瞪了他一眼,“坐好,你这是什么样子,在小姐面前也这么失礼。”

“好了,小棋,事情还没有严重到必须小心翼翼的程度吧,放松一下也很好啊。”轻衣淡淡笑道,“行了,到里面去说说情况。”

“是。”

这是一间布置的典雅而舒适的密室,不象大多数密室那样阴暗潮湿,它是淡黄的色泽,空气中弥漫着桃花的清香,四角放着从波斯进贡来的寒玉石,让整个房间里清爽无比。轻衣喜欢享受,也很会享受,所以她可能到的地方都务求做到尽善尽美,舒适无比。

“关天城的镇守将军,秦落秦老爷子和他的孙子秦天浩正坐在下面,小姐若是想从关天城进京恐怕需要他的帮忙。”宋棋微微沉吟道,“圣上已经休朝快一个星期了,这一段日子都是大学士云靖和大皇子宋轻龙在主持朝务,皇后佐政,小术从京城传来消息说,最近几天三皇子豹和吏部侍郎林弘林大人多次要求觐见皇上,但都被用圣上身体不适的借口阻于门外了,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圣上身边的侍卫,公公们居然并没有换人。”

轻衣微微点头,精亮的双眼中浮起一丝淡淡的迟疑,按说,父皇是不应该出什么事情的,毕竟一个活着的锦纶皇帝要比死了的有用的多,何况我这些年虽然低调,但是以皇后对我的关注程度应该能发现我的实力才对,在我未归朝之前,她怎么会轻易对父皇不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有些地方有点不对劲儿,云家的势力虽大,但是现在应该还到不了能够肆无忌惮的程度,而且父皇也没有过分逼迫他们,他们究竟为了什么要在战乱未起的时候就动手呢?现在四方蠢动,若是他们养精蓄锐等锦纶大乱,那时在伺机而动岂不是事半功倍?皇后是聪明人,云再天能深得先皇器重官至大将军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蠢人,怎么会看不透这一点呢?

“我们去拜会秦老爷子。”轻衣淡淡地道,俏美的明目中神光四射,“翠儿,将我的金印拿来。”说着她走到书桌前挥笔作画,寥寥数笔,一幅高山流水,小桥人家,白云飘飘,群莺乱飞的图画便跃然纸上,构思精巧不俗,色彩淡浓合宜,纤细的笔锋,浩阔的意境,端的是一幅难得的好画,工工整整地盖上了金印,递给宋棋,“你先派人送到秦将军府上,我去见见小书,小画,随后就到。”

“是。”宋棋连忙应下,转身走了出去。

秦府,这里不愧是锦纶王朝享有盛名的大城市——关天城,镇守将军的府邸,高栏壮阔,气势非凡,亭台楼榭,布局高雅合理。

波兰幽静的静月湖上,泛着一叶扁舟,小舟随风而动,在一片片水藻荷叶中悠然穿游,舟上的一老一少,具是着着雪白的单衣,在傍晚的寒风中,却不见一丝冷意。

“好画!”秦天浩望着平展于桌上的一幅水墨未干的画卷,眼睛里流露出一点惊佩之意,“她这画风自成一派,清雅绝伦,真是难得啊!”但是一向喜好风雅的秦落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对这画细细欣赏,赞不绝口,而且脸上还隐约有一点宁重之色。卫国公主的大名早已经家喻户晓了,他作为一方大将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威名?他再次看了一眼位于画卷左下方的印记——“天仙降凡”,很狂放的四个字,却绝对没有一个人敢妄加非言,因为这是当朝天子亲赐,他忆起刚才白鹤楼上少女的绝丽丰姿,顿觉得这四个字用的的确贴切,除了天仙二字还有什么能形容这卫国公主的容色之万一呢?

朝中的变故他也略有耳闻,这种微妙的时候还是明哲保身的好,一旦插手,就有可能陷于无尽的烦恼当中,只是公主驾临关天城,他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了如果不听从公主调令恐怕也与礼不合。秦落微微皱起眉头,但觉得静月湖的无边美景也驱不去那三千烦恼丝。

秦天浩看着这个一向镇定自若,几乎被他视为神人的爷爷发愁,不由得有些好笑。“爷爷,你何必忧虑,若是她当众公开自己的公主身份,我们就照常行臣下之礼,上表朝廷,她若沉默不言,我们就当什么事情也未发生,由着他们闹去,难不成那背地里发生的事情,他们还会当真在明面上说出来吗?”

秦落微微点头,也只好这样了,只是那才冠全国的公主就当真会由着自己悠然自得吗?万一萧墙之乱真起,她要想从外地调兵平乱,自己的关天城一定是其必经之地啊!

“老爷,一个自称宋轻的公子,偕从人来见。”

远处家丁的一句呼声,打断了爷俩儿的思绪,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惊疑,好快啊!秦落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速请客人来静月湖。”

在夕阳的余辉下,缓缓踏风而来的那个少年,仿佛已经和这清风落日容为一体,说不出的优雅从容。

来的人虽然出色者众多,但是此时落在秦落眼睛里的却只有这个女扮男妆的小小公主。

望着那素淡幽雅的身影,秦落轻轻长叹,“如今正是怒海孤舟,风雨将临,在此大难之前,还能丰姿卓绝,潇洒如夕的,放眼天下,除了卫国公主还有几人?”

 

扁舟未及靠岸,轻衣已经飘身而起,洁白如玉的双足在滔滔碧波上轻轻一点,人就到了船头,身资之曼妙绝伦,世间罕见。就连沈季都忍不住赞了一声,他这小徒弟只就轻功而论已经进如高手的行列了。

这次随着轻衣来的除了妙公子沈季之外,还有两个少年,是轻衣座下八子中的宋书和宋画,这二人并没有过湖登舟而是静静地站在沈季身后不言不动,神色素淡,两个人,两双眼却没有一时片刻离开轻衣的身形,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除了他们的主人外再也没有什么能被他们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了。

“宋某孟浪,还请将军末怪。”轻衣拱手对着秦落施了一礼笑道,“只是早就听闻秦将军英雄盖世,恨未识津,今日冒昧来访还望恕罪。”

秦家老少连忙站起来让了一步,不肯受礼,“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还不为公子奉茶。”秦落一句轻斥立即有下人前来未轻衣奉上香茗。

轻衣坐饮清茶,细细打量这静月湖的景致,只见绿意昂然的长堤横贯湖面,杨柳依依,水光如镜,带起一道道涟漪,转瞬即去,如此美景世所罕见,静月湖边,秦府的家人小姐皆在这烟水明媚处闲游赏景,绮罗堕翠,飘香绵绵,盈满于路。扁舟外,近处山清水秀,景致迷人,远处静月湖与江水相接,漫无边界,遥遥直至天边,淡淡的夕阳余辉从层层白云中照下,漾漾水波中,金光荡漾不定,空阔撩人,景象雄丽。不由得幽幽长叹,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关天城首富,大将军秦落之家。

秦落长笑道,“这静月湖虽说是秦某的一处家湖,但是景致秀美也是名动关天,宋公子既然来了,不如就与我同游如何?”轻衣意味深长地看了这大将军一眼,笑道,“好。”舟帆远洋,向远处行去。

两个人在湖水之上言笑晏晏,一路指点山水,例数掌故旧事,仿佛他们就真的是只为山水美景而来,丝毫未谈及正事。在这大难及至的关头,轻衣半点不露焦灼之态,到似是一切尽在掌中。

天色渐晚,远处传来了阵阵丝竹之声,声音温婉,轻衣似乎是来了兴致,要来瑶琴,纤指触弦,铮然之声乍起,竟如铁骑枪鸣,燎原壮阔,霎时间划破长空,将那满湖的婉润之声压了下去。

秦落心下一惊,竟在没有游湖的兴致,浮华与尘嚣去尽,只余下心中惊然,完全为琴声所摄。

谁知轻衣微微一笑,琴音突变,肃杀之气轻易消于无形,转瞬间化为浩浩清风,宛如抚慰。

一曲琴音消止,小舟上重现静谧。

秦落怔怔地看着如许温婉的纤纤少女,心乱如麻,轻衣竟不与主人道别,伴着清风明月飘然远去。

过了许久许久,秦天浩才从那宛如仙声的琴音中回过神来,“爷爷,你说这位公主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秦落微微苦笑,“她是何等人物,一进关天,行踪肯定已经直入京城,如今他与我在此游湖畅谈,怎么能不招猜疑?她要的就是京中的这份猜忌。”

秦天浩怔了怔,心中明了,不由得也连连苦笑不已,她明明什么也没说,就让人认定她已经与我秦家结盟,这份心计果然厉害,“那么爷爷为何见她,还要与她游湖?”“傻孩子,在这种时候,她还敢在关天公然露面,必然是有所依仗,京里面的咱们得罪不起,这一位就是好惹的主儿吗?你看见同她而来的那一对双胞兄弟了吗?”

“爷爷说的是站在妙公子身后的那个一冷一热的少年?”“正是,若我没看错的话,他很有可能是这一年来名满江湖的黑白双煞。”秦落不顾孙子的震惊,苦苦一笑,“你应该知道黑白双煞的手段,也应该知道他们隶属天道盟,你说我怎么能不顾及这种威势,若我所料不差,如是我今日不见她,恐怕就秦家就真的要被血洗满门了。”

“可,可,可是天道盟是杀手组织啊!”秦天浩满脸的震骇之色,“堂堂的卫国公主怎么会和杀手有所关联?”

“傻孩子,这世界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朝廷方面的支持,天道盟平什么发展的如此迅速。”

其实,秦落这次估料的并不正确,天道盟虽然也勉强算是杀手组织,却是宋轻衣用来铲除那些触犯律法却势力强大,官府没办法解决的人的,其纪律非常严明,决不会轻易伤人,那些关于它的恐怖说法到有一大半是轻衣着人故意传出去的,以便可以起到威慑作用。

白鹤楼

轻衣悠闲的坐在软椅上看着眼前纷乱的人影,享受他们焦灼的情态。“小姐,你到是说话、啊!你都和秦落谈了什么?”崔儿愤愤地咬着牙,真恨不得扑过去将这个钓人胃口的主子一把撕碎。

轻衣微微地笑了,斜望了翠儿一眼,举手品茗,淡淡地道,“山水美景,诗词歌赋。”“什,什么?你去了这一个晚上,就谈了这些?”翠儿愕然地望着一脸安然的主子,她平日里被轻衣宠坏了,出宫以后更是少了束缚,如今事态紧急早就把那些规矩教条抛于脑后了。

轻衣微微闭上双目,懒懒地道,“你还想让我和他谈些什么,出兵平乱吗?别忘了,现在父皇只不过是病了,朝政由大皇子料理也并无不可,皇后佐政也有史可寻,我一个小小公主凭什么轻言平乱。”

天眷和沈季都微微沉吟,略有所思,了悟之露出了笑容。

“公主,公主!”翠儿尖细的声音将还在酣睡中的轻衣吵醒了,她微微地睁开双目,眼睛里还带着点点朦胧,那种庸懒倦怠的情态让翠儿不由得看痴了眼,轻衣伸了个懒腰,“出了什么事儿?”她笑着勾了勾翠儿娇小的小鼻子,“怎么急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