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了他什么都失去了,尊严、贞操、爱情、生活…统统都没有了,可是他却这样对我。这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她发狂的样子非常非常凶悍。

她靠近我,把手上的血在我脸上抹了抹。

“罗小末,属于你的SHOW TIME到了。今夜,我为你疯狂。”她疯狂地喊道。

“疯了,宁诗诗,你快放了我,杀了我你也一样活不了。”我冲她喊。

她站在门边,大笑着拉开门说:“这是一栋明天就要拆迁的楼房,没有一个住户。你今天被烧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想到是我干的,我的计划是如此完美。”

宁诗诗关上门,我闻到有很重的汽油味道在外面散布开。

没一会儿,火就开始蔓延,宁诗诗走了。

门窗紧闭,我还被绑着双手双脚,虽然这不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可是这一次的恐惧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强烈。

火渐渐烧进来,滚滚的浓烟一下子钻到我的心里我的肺里,我想我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我闭上眼,脑海里想到的人居然还是祈诺。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他的样子都那么清晰地印在我的脑子里,无论我怎样去忘记,假装告诉自己狠心,可是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爱一个人是很难忘记的,它就像一个烙印,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熔铸在你的心上,无法抹去。

正当我绝望地在浓烟中快要昏厥的时候,一个人冲了进来,他抱着我,跑下楼去,火很大很大,我的眼前是一片火光。

我在他的怀里,闻到他手上的牛奶味道,他的黑衣服在熊熊的火光中那么显眼,他像个魔术师。

我知道是祈诺。勒祈诺。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给予我希望的那个少年,他总在我生命的危险关头来救我。

当祈诺跑到三楼的时候,有消防员上来了,他们把我接过去,放在担架上。可当我抬头去看祈诺的时候,一根很大的柱子挡在了我们面前,柱子上面全是火,很大很大,接着两根、三根…全掉了下来。消防员的灭火器在这时候只是杯水车薪,火,太大了。

我看不见祈诺的脸,只记得他最后的一句话:“小末,我爱你。”

我完全失去了力气,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想跑回去抱着他,和他一起葬身在火海里,可是,我头一晕,就不省人事了。

那个萤火虫满天飞的夏天,那个把萤火虫递给我的少年,那个提一盏灯笼站在树下的祈诺,像树水镇跳闸的灯光一样,“啪”地一下,全都消失了。

8

景安的夏天开始落一种细绒的花,黄色的花蕊,像蒲公英一样,它没有名字,只是随风而飘。

我每天站在那棵榕树下喂小猫吃东西,把它们放在我的手心里,仿佛有牛奶的味道。

那已经是高考后的第三天。

阳光照着琉璃塔,琉璃塔的光却落在了榕树下。有人说,在火光漫天的当晚,琉璃塔出现了完整的塔尖,美仑美奂。

从那天到现在,距祈诺离开我,已经一个月零三天了。

他出殡的那天,据说去了很多人,祈言、展凯扬、展钦扬、锦春、展爷爷、爸爸,连佐树都去了。

只有我没去,因为他们都说他死了,可是我不信,我一直相信我记忆里那个温暖的少年是不会死的。

他们个个都在我面前哭得很伤心。

祈言说:“如果祈诺不是因为希望他幸福,就不会和他调换身份。”

苏灵珊说:“你在祈言生日时买的那个模型,是祈诺找人买下来的。”

佐树说:“那个晚上琉璃塔顶的死亡游戏是祈诺和我约好让你死心的。”

爸爸说:“他和苏江同时爱上了妈妈,妈妈最终选择了爸爸,可惦记的却是苏江。”

他们都和我说了好多话,我不明白他们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

从那个火光冲天的晚上,他穿着黑色衣服,身上散发出牛奶的味道上我知道,他依然是六年前那个最疼最疼罗小末,永远都会保护罗小末的漂亮少年勒祈诺。

无论过去了多长时间,都不会改变。

我一个人坐了六个小时的车去树水镇,一路上山峦起伏。

镇上的路修好了,车可以直接开到镇子上。

没有人来接我,没有少年提着模糊的萤火灯笼,就连萤火虫也都消失不见了。

我慢慢地走过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青糖街的医馆,听戏的茶馆,我靠在他靠过的阁楼上看落下的月光。最后,我来到了那棵老榕树下。

曾经,妈妈告诉我,对着榕树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我抬着头,看树上那么多的许愿板,消失的萤火虫突然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围绕在一块很旧的许愿板上。树水镇的灯是亮的,我把许愿板取下来。

许愿板已经很旧很旧,刻上去的字迹已经很模糊了,可是在萤火虫的光的照耀下,我还是清楚地看见了板上那一排秀气稚嫩的字:

祝罗小末和祈言在景安幸福快乐。

——勒祈诺 于十二岁的夏天

树水镇的灯又暗了,什么都看不见,我在榕树后面仿佛看到了十二岁的祈诺,他的眼睛像幽幽的湖水,像干净的水晶。

“啪嗒啪嗒…”

是什么掉在了这块3存放了六年的许愿板上?

是我爱过你,又如萤火虫般消失的泪;是你爱过我,又如琉璃塔般隐藏的光;更是我们隔着榕树,却始终未见面的爱。

我也爱你,祈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