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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有细微的汗,但神色已经清明了好多。柳扬稍稍勾了勾嘴角,说:“没事了。这是老毛病,吓到你了。”

没事…说的轻描淡写。我看了看他的神色,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扬也看了看我,然后自嘲般地轻轻一吐气:“心脏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曾经听说,他毕业后在国外待了两年,却没有人知道他是去做什么。看了他的神色,我渐渐沉默了。说得云淡风清,但刚才明明是命悬一线的样子。这个人,这样不把自己当一回事,而我只不过是个局外人,插不上任何的话语。

柳扬的身上有些微湿,衣服就轻轻地贴在了身上。发线也有些潮意,靠在墙上,吐息依旧有些深邃和悠长。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忽然开了口,说:“夏篱,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一愣,点下了头。

这个时候才知道其实柳扬这样一直温暖着的人也是个倔强的家伙。承担着自己认为可以承担的,然后不告诉别人更多。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一切,然后留给别人永远温和的笑。

柳扬看到我的神色是不由一愣,然后笑了笑:“今天你加油吧,我先回去了。”

“老师,我送你。”

我这样说,柳扬没有拒绝。一前一后地走着,那样深长的影子仿佛无止境地拖曳着。那个时候,我在楼下看着柳扬一步步走入楼道,白色干净的背影,突然有种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打开的错觉…

也许这只是我的幻听,但我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什么”已经开始清晰了,很多很多,从以前积累下来的疑惑。

No.11 舞台上的童话,生活里的戏

从那天起我总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柳扬。他每天每天都是这样一件干净的白衣,然后温和地笑了。柳扬的未婚妻叫苏曼,一直认为那是个很美的名字,她来学校找过柳扬,两人走在一起时有一种很美的感觉。

我在背后远远地看着,忽然有种羡慕的感觉。

我曾经无数次地渴望长大,但是踮了踮脚尖,忽然发现并不是这样轻易地能够触碰到天。就像时间无法因为我们自己的想法而改变流动的速度。

我看到了李裔,他挽了莫莫的手,却转过头来对了我笑。

虽然是一样的宿舍,但是早就只是空白而没有温度。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莫莫说笑了,甚至可以说几乎没了对话。我没有要求换宿舍,因为始终有了种眷恋,而莫莫不明缘由地也没有。但她回来的时候总是很晚,晚到我已经“睡”下了。其实每天的每天,我只是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一片寂静中清晰细碎的声音,然后眼角干涩。

突然又出现的李裔,而且突然间频繁地出现在莫莫的身边,隐约的不正常。

那晚依旧是这样清晰的关门声,大开的眼,有些微疼。我以为那些声音会如往常那样消失在一片寂静里,但是那天没有。

“夏篱。”

在沉寂里格外清晰的一声。很熟悉,却仿佛很遥远的感觉。莫莫这样叫了我,这时我才知道他原来一直知道我没有睡着。我“恩”了声,周围满是心跳的声音。但莫莫却没了下文,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忽然说:“你不会不要靳笙的吧。”

突如其来的话,有些苍白空洞。

让人难以理解。我愣了愣,然后又应了声。

然后那晚只留下了深长的呼吸,一片寂静,没有头绪。虽然周围很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无来由地仿佛看到她快要哭出的表情。我感受着这份寂寞,慢慢闭上了眼。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总觉得,和李裔的再次出现有关…

而就在我这样怀疑地想着的时候,艺术节的影子终于清晰了。

我曾经说过,我要用一个“完美”的句号来结束一段感情。在一些惊讶的赞叹声中,我从舞台剧的成员圈中走出,嘴角淡淡的弧度。天很蓝,风很清,我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不远的地方,修长,有双深邃的褐色的眸子。

我走过去,牵起了他的手。

一时的僵硬,不自然,然后慢慢松下。

靳笙看了我,从他的眼里我仿佛看到了一抹很少见到的温柔。

“对不起。”

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我笑了,虽然这是我第一次说这三个字,虽然这是我第一次谦卑地向人道歉,但却有一种舒心的感觉。我故意抢在他之前说,我还是害怕自己让别人受伤还要这样恬不知耻地去接受别人的道歉。我就是这样,害怕越欠越深。

艺术节的时候很热闹,陆川高中也是温和的节日氛围。

我喜欢阳光,更喜欢懒懒地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的感觉。略向左偏了偏头,我看到了靳笙侧脸的弧度,有一层淡淡的光边,很顺划,很俊秀。我享受地看了,他似乎感受到这抹注视,转过头来,看了我也笑了笑了。

眼里忽然落入了一抹刺痛的光线,靳笙俯下了身,正视了直躺在那的我,嘴角忽然一抹诡异的弧度。我一愣,手被抓起,指间一凉,落入的是一个光色闪动的银色戒指。靳笙笑了笑:“你是我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说,但突然有种温暖的感觉。

我扬起了小指上的另一只尾戒,说:“等我让‘过去’消失后,真正成为你的,好不好?”

“恩。”

我一扬头,在咫尺的脸上亲亲地一下吻。仿佛突然间的木愣,我将那枚等了很久的戒指收回口袋,狡黠地舔了舔嘴角,诡计得逞地笑起。靳笙回神时,深深地看了我,然后力量一松,整个人都压了上来。

他是故意的。

我被压得眼冒金星,拖了他在草地上连翻了好几个滚。满身草叶的香气,看了他头上草叶凌乱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地笑了出来。这个时候的笑很可贵。我总是按照自己给自己定好的路走,伤害了别人后,再回过头来找,很幸福地发现那个人原来依旧留在原处。

靳笙牵了我的手去游逛校园祭,我被他拖了走,低了头,数着自己的步子。那天他是一件黑色的T恤,而我是淡淡的米色衣服。两种很容易混合的色泽,旁边人的视线不时地落上,我知道我们的“和好”又成了津津乐道的话题。

但抬了抬眼看到的是他的侧脸,有种疏远却叫人安心的感觉。

我忽然手上一用力拉了他跑,懒懒的神色,散散的弧度,那时间就似是要起飞。靳笙顺从地任我拉了,然后在小剧场的门口两人一起深深地喘息。他握了握我的手,很紧。我诧异地看他,有些惊恐他是不是连我给自己定下最后的审判时间都已经看穿。但那双眼太深,我什么都没法探寻。

我们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灯光暗下后,所有的黑色将我们紧紧地覆盖了住。一片苍凉的空寂中,我只感受到手背上的一处温度。其实我还是有些自私,明明是自己给自己的审判,却是要让法外的人来做自己的陪伴。我想我会拉起这双手,在取下尾戒后,戴上那只食指上的银戒,微微笑了去签起那双手…

舞台剧如期地开始演。明艳动人的柳衣,翩翩举止的苏希。那个为他们而创的舞台上,似乎一切都是为了这一瞬间的铺垫。台上的灯光很刺眼,我看着苏希拉了柳衣的手,目含温柔。曾经,那个温柔只属于我,而现在,不管是在台前还是台后,我都成了一切旁观的众多观众之一…生死离别,分分合合。那一夜,很多人笑了,哭了,也有很多人沉默了,苦涩了。我感到了干燥的脸上的湿润,我也感到了裂开的伤口终于不再倔强地不让它结疤。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因为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就在面前,这样的近,但却在继续无形地远去着。

舞台、人生,本来就是分不清的东西。有个剧本是记录我们走过的路,而有个舞台就是我们人生戏码的表现…或许就如有句话所说的,人生本来就是一个剧目,而我们都是里面的戏子,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

曾经,有个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温柔的人已经不见了;曾经,我一心想要把握的东西也已经不见了。在剧目□的时候我随了所有的人站起,呼喊着,喧闹着,用了一切的力气拊着手掌,满心的痛,无法歇斯底里地呼喊,只是一片沉默,然后通红了掌心。

靳笙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很大的力气,让我不能动弹。他声色淡淡的,说:“这样子拍手,你不会痛的吗?”

每个人都这样疯狂,却只有他一个人看穿,然后对我说——这样子拍手,你不会痛的吗…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我真的很痛。于是在我最孤单寂寞的时候,我终于选择握住了另一只手。

随着人流,我们沉默地走向了外面。门口时下意识地回头望去,那两人依旧站在谢幕的台前,灯光打上,似乎是种无法逼视的明艳。那天晚上只留了寂静的声音,分开时,靳笙说:“夏篱,我会等你。”

这句话让我心疼。我看了他单薄的背影,却没有开口挽留。

其实我们都知道的,今天晚上是一次祭奠,心情已经是怪异的压抑,无法再考虑太多。

过了今天会好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摸了摸外套的口袋,一时落空,然后又仔细地摸索了一遍。空空落落。

戒指呢?

月色低朦,我忽然一愣,想起下午时的嬉闹,或许就是漏在了那里的草坪。眼里依旧是靳笙的余影,我垂了眼睫微微地笑了笑,想着去取回戒指,然后一路又转回了小剧场。

这个时候已经是很安静,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草坪,终于在一片压扁了的草叶间发现了那处闪烁。我小心地把戒指擦干净后眯细了眼笑眯眯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放进口袋准备走的时候忽然眼里落入了两个熟悉的影子。

也许只是条件反射,我莫名其妙地趴了下,躲过了他们的视线。心里还是有些自嘲,嘲笑自己其实依旧放不开,嘲笑这样莫名其妙的逃避。我闭了闭眼,然后投去了视线。

已经换下了戏服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月色清清地落下,阻挡了一些的足迹。

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很般配,真的如同话剧中演的两个主角,什么“天造地设”,“天作之合”,这样的词语用在他们的身上一点都不夸张。这也是我说服的借口之一。

月色很暗,很淡,我躺在黑色中,而他们站在灯光下。光明和黑暗在渐渐地融合,没有什么分割线,却是区别地异样清晰。我倒了身子躺在那里,不在看他们。星星全部落入了眼里,满目的琳琅,这个时候却有些小小的刺痛。隐约入耳朵里的是细碎的话语,隔了太远,只有沙沙的声音。我闭上了眼,挡去了痛,然后想要渐渐睡去。

这个时候思维开始涣散…

“苏希!”突然的一声尖叫让我一惊下直起了身。那里一处慌乱,没有人留意到这里的突兀。我看到那里的情景时忽然感到全身的冰凉,骨骼仿佛这一瞬间僵硬。柳衣有些惊慌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虽然那么远,却可以感觉到她同我一样颤抖了的惶恐,是一副欲哭的表情。

苏希。这个时候路等的光反射在他的脸上,一瞬间的苍白。微微皱了眉,而那捂了胸口的姿势让我想起了柳扬。着了魔般,我仿佛一动都无法动。

柳衣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瓶。我忽然开始冷笑,然后看着她从那个没有标签的奶白色瓶子里取出药给苏希吃下。柳衣的动作没有太多犹豫,虽然惊慌,但很利落。担心的情绪这个时候已经并另外一种莫名的古怪心情所代替,我直直地站了起来,面无神色。

苏希依旧有细小的喘息,但已经渐渐平缓。他似乎想要安慰柳衣,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我。一个极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这个时候却叫我看到了无措。所以我的笑忽然有些苦涩。因为我知道他终究还是瞒了我什么,关于我不在身边的那一年,关于他的去向,关于柳衣,关于他的“背叛”…也许他本来是可以说什么的,却偏偏选择不说。

这个时候苏希的手搭在柳衣的肩上,我移去了视线,她也是一副不自然的神色。然后我扬了扬嘴角,故意用懒散的语调打了个呵欠,说:“怎么,话剧已经结束了么?看来我是睡过头了。”

柳衣直直地看了我一会,问:“你一直在这里睡觉?”

我白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里做什么?”

柳衣似乎松了口气,还想说什么,却被苏希止住了。他说:“不早了,夏篱,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他说得很平静,是淡淡的语调,甚至没有温度。我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我知道他看穿了我的伎俩,毕竟一切的伪装也都是因为他而学会的,但是这个时候他也装作了不知道的样子,就如他懂得我,我也懂得他的。我一直笑着,却笑得很苦。真的,苦成了一种深重的涩。

有些事情最后还是选择沉默,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我却不知道这个秘密背后还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真相了…

苏希、柳扬,为什么会服用着相同的药?

小指忽然冰凉,我小心地触上才发现尾戒还留在这里。我仿佛无声地流泪了…口袋里的戒指依旧这样安静的躺了,有种苦涩,有种无奈,我最后还是需要继续地等待着。

苏希,苏希,为什么你就是要一个人藏了那么多的事呢?

我还是流泪了,在一片的风中。掌心紧握,那份僵硬的触感刺痛了肌肤。想到方才的苏希,我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好不容易抓稳扶手、站稳身子的时候,生活又忽然开始倾斜了。是宁静地待在那的尾戒,忽然像个无形张开的圈子,将我生生地往里面吞噬,我挣扎着,却,无能为力…

No.12 懂的人懂,不懂的人不懂

在最后的最后,我还是选择压下了疑问。在我的观念里,如果我“应该”知道,那么在最初的最初苏希就会告诉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依旧这样相信着他,相信着总有一天他会告诉我一切的真相。

但是,生活开始充斥着平静。

靳笙虽然依旧笑着牵我的手,但我可以看到那抹失落。我没有摘下尾戒,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摘下尾戒。靳笙说,我为什么总是要一个人寂寞。他说,他不喜欢我这个样子。我笑了笑,然后说,靳笙,其实你不是也一样这样子寂寞着?

其实寂寞真的只不过是一种姿态,懂的人懂,不懂的人不懂。我和靳笙都是懂得寂寞的人,所以,即使走在一起的时候,手还牵着,却能感觉到彼此的疏远。这样的感觉很敏锐,也是很容易得到的认知,只是我们并不该这样落寞着。原本我们所准备的今天,应该是已经可以明媚地笑了,但因为我突然怪异的情绪,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期望和现实的落差,措手不及,更叫人失落。

他把我握得很紧,手很疼,但心更疼。我知道他有些害怕失去我。最近的靳笙很忙,总是突然间没了影子。但是他在的时候都是陪在我身边,周围的人有着羡慕的神色,我低了低头,却忽然开始难过。他依旧是那个留意着我一举一动的骑士,他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同时,更加留意的是我的感受。但是,他给我的,我却给不了。

也许我该学会去接受,接受那种不平等生活的待遇。感情不是那么精确的东西,永远做不到真正的公平,有的人多,有的人少,甚至——有的人多很多,有的人却吝惜于给出一滴点…

我最后还是没有牵住他的手。手背冰凉,他的手也冰凉。可是这个时候我却忽然想笑,或许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发现,瞒了我的哪里只有苏希一个呢,靳笙不也是吗?但我已经疲惫地不想去多考虑更多的什么了。爱情是在破碎和残缺中成长的,我以为自己摔碎了曾经,但在回头中的影子里却发现原来之前的心只是缺少了一个角落,而前面的远处,我在渐渐拼接的新的爱情,只有小小的雏形,这样弱不经风,但是,明明已经有了风雨欲来的前兆,我开始惊慌…

其实我给了苏希一个期限。一个月。

但在一个月结束之前,陆川高中的某个清晨,突然开始苍白。

我不记得自己看到那些墙壁上的报纸是什么表情,或许沉了脸色,或许依旧平淡。我一张张地撕下,对着周围的小声议论一时沉默,然后忽然转身,大喊了声:“吵什么吵!”突然的安静,风的声音都没了。一双双眼里的诧异,而我紧紧拽了新闻,不愿意再看头条。

一直散漫的我,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到愤怒。不明来路的愤怒。很多人眼里那样不论什么事都是一副低淡弧度的夏篱,突然这样的生气。或许是过分凛冽的眼神,吓得他们一个字都说不出了。我垂了垂眼睫,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颤抖。

我一直紧紧地想抓住这份平静,但是在我准备亲手打破之前,它自己先破碎了。

我走出了周围的视线中,已经又是那副淡淡的神色。他们看不到的隐藏了的波澜,看不到突然破裂流血的心,看不到在里面默默流着的泪。我讨厌做别人生活里的小丑,所以这样一直按照自己的方法倔强、固执着。

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莫莫,她苍白了一张比我还要苍白的脸,她说:“没想到居然被人看到了…”她的手里也有一份校报,这个时候的弧度有些凄然,叫人疼惜,但心更痛。眼里似乎满是报头大标题,我声音轻轻的,问:“你真的去了医院?”

“是。”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在酒吧醉了,就…”

“是吗?”我应了声,“知道了。”我就这样从她身边擦过,干脆利落。莫莫的眼里满是诧异,或许她认为我会甩上她两个巴掌。但是我没有。就这样走过,甚至没有留恋地多看她一眼。

“夏篱!”她开口叫住了我。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转过身看她,嘴角一抹弧度:“莫莫,靳笙是你的了。”虽然笑着,却是哭泣的神色。眼里忽然落入了一个人影,涩意刹那泛了开去。他听到了我的话,褐色的眼里只有了深邃,却是在走廊的尽头靠着墙,垂了头仿佛就要睡去。他没有挽留我,当这个事情发生的现在,我也早已知道他不会再挽留我。

靳笙,不该是一个推卸责任的男人。

莫莫背对了,没有看到。她一把拉回了我,说:“夏篱,你到底把靳笙当成什么了?想要就要,不要就丢吗?”

她的生气毫无来由,她不是更应该希望我离开么。我笑了笑,说:“莫莫你还是这么可爱。”

“什么?”她不明白。

“你不是一直想要他吗?他既然欠了你,你当然应该要回来。我不和你争了,这样不好吗?”

“啪!”莫莫这个巴掌打得很利落,我感到左边脸上火辣辣的疼。我的眼色是清清的,然后一扬手,对了她的左脸也是一巴掌。这本该是很热闹的场面,两个女的为了一个男生而大打出手。当靳笙跑过来拦住的时候莫莫一时愣了下,忽然抱了他。泪水流下时,周围忽然安静了。

靳笙拍了莫莫的肩膀,眼睛却看着我。

是种叫人不自在的注视,但我没有躲开。这或许是种可笑的倔强,但是我这样小心地一直留下了,甚至刻入了生命。谁能想到呢,靳笙居然能和莫莫做了挽回不了的事。一个月的婴孩,或许还没有成型吧,这样小的生命,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同来时一样无声息地隐灭了。但他留下了一个结,一个在我们之间,因为措手不及而不知道该如何解开的结。

校报这样肆无忌惮地登出了莫莫走入医院堕胎的照片,图文并茂,讽刺地告诉着所有人这个丑闻。刚才那些人的视线告诉我,我已经成为了被同情的对象,这样傲慢的我,居然开始接受别人的怜悯…我不需要的,根本不需要。曾经受到过的那种神色,早已经在我走出孤儿院的时候被我留在那里了。而现在,叫我突然有回到那时的错觉。

但是那样的眼神叫我难过,心很疼。

很疼…

脸上的辣感已经被遗忘了。我漠然地转身,就这样走出了他的视线。后面依旧留了余光,但是我已经不想留下了。如果说我一直努力在追寻什么,那么,我始终追逐不上命运的作弄。

我知道,自己要失去靳笙了。

人总是这样无力地去尝试挽留,我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风清清的,却很冷。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远处的风景就这样无端模糊了起来。模糊的风景,模糊的前景。原本还有个可以让我冷静等待的借口,但随着突然的事件,我已经没有继续等待的理由了。

路过一家店的时候我停了停。愣愣地看了会,是上次李裔带我来的那间酒吧。这个时候是白天,人很少,络绎地从身边擦过。里面看去是一片黑色,隐约有些灯光。一时间空白的思维,我迈了步子进去。

一条小道,然后通进一个宽广的空间。这时候还没有亮起屋顶迷乱光色的灯,所以只有幽幽的亮。我走到场中央的台子前面,就这样站了。现在没有人演唱,所以所有的东西都凌乱地堆积着,椅子空空的,只落下森森的影子。

曾经,有个男孩就坐在这条椅子上,垂了发线没有温度地唱着歌;曾经,有个男孩放弃了自己所有的落寞,不想要让那个女孩担心,所以一个人承担起了一切;曾经,有个男孩放下了本来的孤傲,放下了自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这里拨动了琴弦;曾经…

我抚了抚那有些生锈的吉他弦,感受着这个时候的粗糙感。

“想试试么?”酒吧老板看到了,走过来笑了说。

我微微一愣,然后也笑了笑,说:“好啊。”

轻轻拨动的琴弦,是他曾经抚摩过的地方。上面已经没有了他的体温,但我清晰地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倔强,明明舍不得,却要这样自大而狂妄地轻易做下放手的决定。这个姿势是靳笙教我的,小小地翘了一条腿,吉他放上,然后安静唱歌的姿势。是他的姿势,这个时候也是我的。他说过我学得很快,有些宠溺的语调,然后摸摸我的头。回忆这样清晰,但是这个时候有些酸楚。

靳笙没有听过我唱歌,其实他不知道我一直在偷偷地写了一首歌,然后准备着在戴上那枚戒指的时候取下尾戒,低低弹唱了给他听。

只是,现在似乎已经成了再无意义的事情…

我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嘶哑,那种颤抖的音律蔓在周围,沉静地似是一个梦——“还记得相识的曾经吗/那时候的身边有个他/这样轻易的错过/最后牵手的时候/才知道一切并不是/无法变化/你知道爱情的味道吗/在酸涩的旁边又清凉/不想再次的丢失/然后寻找了借口/才发现寻找已经在/咫尺天涯/什么时候放开他的手/然后牵上另一手的冰凉/我可以开心笑的/我知道啊…”

我可以开心笑的,我知道…但是现在的我却在哭。

不大的酒吧,稀少来往的人,看着台上那个唱着歌的女孩突然间泪流满面。

我可能忘记了太久眼泪的味道,我以为倔强的我终于不会再哭。我放手过,背叛过,遗弃过,但是一直睁大了眼,再酸再疼都没有容许泪水的倾斜。可是在这个时候,我终于无法忍受了,嘴角微微地扬了,眼泪却在止不住地落下。这首歌最后还是没有时间完成,我其实再一次因为过分地相信自己而弄丢了幸福。我以为,靳笙会等我的,但是,他没有。就像我曾经以为苏希不会离开我的,但是他却依旧离开了…我抓不住太多自己想要抓住的东西,我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却无法甘心。

这个时候我弹着他曾经弹过的吉他,唱着写给他却已经无法唱给他听的歌,独自落泪。这是一刻的软弱,我知道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一首歌。我从台上慢慢都走了下来。这个时候泪已经干了,只有干涸的痕迹,来昭示着刚才的宣泄不只只是一场梦。我在吧台那坐了,叫了杯葡萄酒。一直以来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微微红艳的感觉,没有啤酒的涩味,而是醇间带了点苦,就像我们的生活的颜色,也是我们生活的味道。

服务生说,你唱得很好听。

我笑了笑,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我在那里听着周围淡淡的音乐,思绪却是空空的。时间去地这样不知不觉,然后慢慢地有人开始填充这个有些空旷的空间。一点点涌起的嘈杂感,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和周围的喧嚣是这样的格格不入。

但我只想当个过客,只此而已。

里面的灯光有些错乱,这个时候来了两个人在旁边坐了。我只闻到一股子的烟味,皱了皱眉,没有多留意。有些细碎的话语,两人各叫了杯啤酒,然后有异样的视线落到了我的身上。我喝了酒,已经没有心思去搭理。

一个颓废放荡的角落,一个独自喝酒的女孩,手机一直在震动个不停,但我麻木地仿佛全然没有感觉。我只知道有人疯狂地打着我的手机,一次又一次…

╯﹏╰ ╯﹏╰ ╯﹏╰ 俺只是一个小水印-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