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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烟味突然浓重,那两个人都凑了过来。手脚并不安分,而且笑得叫人不舒服。这个时候头已经有些晕旋,我冷冷地抬眼看去。是两个小混混,满头色彩斑斓的古怪头发,在灯下显得格外绚目。

一个笑了仔细看了看我,说:“小妹妹长得不错啊,要不要哥哥来陪你?”

另一个听了,也是一副古怪的笑。

因为酒精的关系,这个时候我的眼里更加地充满了懒散。纤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上面还留有刚才弹吉他的时候留下的深长痕迹。我的眼里这时候始终有一种雾气,淡淡的,穿不透。我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们走开。”

很冷的声音,但是一副欲睡的神态,那两人怪笑了两声,然后手不自觉地放到了我的身上。游走的感觉,但是很肮脏。有种细微的触觉,痒痒的很不舒服。手里的杯子一扬,里面的液体就这样节俭地全部落在了其中一个的身上。红色的液体,染了衣服。

我不知道原因,但是忽然笑了笑,或许只是因为那分狼狈。

“不要给脸不要脸!”另一个抡了拳头过来。

或许应该有人告诉他们不要和我动手。我随意一闪就躲过了他的拳头,然后顺势一踢,正中了要害。因为这里的吵闹周围忽然一静,视线都聚笼过来。流光暖年,不论在哪里我都似乎扮演着让人诧异的角色。没有知难而退的两人,晕眩的神志,我微微笑了几下把他们放倒在地上,朦胧间余光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他似乎在角落里看了好久,神色淡淡的,没有我料想中应该有的嬉皮笑脸。

很小的纠纷,周围的人看了看就又散去,仿佛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海市蜃楼,过去了,就什么都没有留下。但是李裔一直看着我,直到两个小混混落荒而逃,他才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始终是喝了太多的酒,这个时候看去,周围都是异样地亮亮的。李裔的旁边似乎镀了层边,看着他走进,我忽然说:“莫莫带走了靳笙,你还准备对我做什么吗?” 李裔沉着眼,半晌,才说:“我知道。”

他说他知道,很平静。我以为他至少会诧异或者愤怒些什么,但他承认地过分自然。我呆呆地看了他,忽然笑了,说:“李裔,你又知道了些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一个男人?”李裔捏了我的下颌打量了打量,眯了眯眼。

我想我知道真相的途径并不应该是李裔。因为明明一切都是由他而起。是他让我来到这间酒吧,看到靳笙的隐瞒而生气离开。是他在暗中让我和靳笙的关系变得尴尬,我一个人拭舔着感伤,而靳笙却是独自一人默默无措着。

我回头看着刚才自己坐着的地方,想像着一个寂寞孤独的背影。那天,他或许就是这样以和我方才一样的姿态坐了,安静地喝着酒,深邃的神色,然后一个人买醉。后来,他醉了,陪他来的莫莫也醉了。再后来…

喝进去的酒的味道仿佛又苦涩了那么多。我垂了垂眼睫。默不作声。

我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了那么多人的。也许我曾经的确是这样的傲慢,永远的目中无人、目空一切,但当苏希离开,我已经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会被人抛弃的普通人。当我一个人在给自己惩罚的同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给了另一个关心着的人更大的惩罚,一点点的堆积伤害,最后的,却是突如其来的无期徒刑。

我低估了靳笙对我的感情,而在我哭的时候我也知道,自己沉溺在过去的同时,也低估了我对靳笙的感情…以前的苏希,现在的靳笙,我以为自己会被过去的感伤所埋藏,但当我发现其实已经开始依恋“现在”的时候,连这一切也都变了。

晚上喝了的酒似乎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发酵,李裔的话忽然有些飘,我忽然一俯身,开始搜肠刮肚地吐了。有一种要把体内所有的不适都倾泻而出的感觉。是一种剥夺,是一种发泄。胃有些难受,酸楚的感觉,却有些畅快。

也许我本来就适合这种惩罚。

那些粘稠的东西都吐在了李裔身上,他皱了皱眉头,我以为他会推开我,但竟然反而被牢牢地扶了住。一时间漫散的臭味,然后在周围的酒和烟的气息中被渐渐埋没了。我诧异地看了他,他没有回视,只是拿了块纸巾仔细地帮我擦着嘴角。他擦得很认真,我看到他微微触动的睫毛。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唇间,然后微微向旁边一移,动作顿了住。

已经混乱迷茫的思维,我有些茫然,然后眼前多了一个人影。一拳打去,我看到李裔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嘴角乌了一处。面前盖上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我揉了揉眼,虽然依旧是浑浑噩噩的神态,却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梦中。想起一直震动着麻木了肌肤的手机,眼睛忽然开始生疼。

靳笙。他找到了这里。

湿润的衣衫,还悬了雨水的细发。外面下雨了吗?我愣愣地想,忽然已经无法再思考更多了。

李裔抚了抚嘴角,微微一笑,然后面无表情地一拳回去。

甚至没有一句话就动上手的战争。我被一个好心人拉到一边,避免着不要受到殃及,一面又看到周围纷纷围笼来的交集。

我默默地看着。这个时候才知道靳笙原来是这样会打假,我看着他陌生的愤怒,突然愣愣地想,为什么他没有了平时那样的冷静呢?心很疼很疼,然后思维就忽然清醒了。两个都是狼狈的人,却在那么多人面前上演着打架的剧码。

我冲过去,在所有的猝不及防中冲入了两人的中间。然后一边一拳。

其实这个时候我想到的是刚开始靳笙和苏希打假时候的样子,然后在两边的吃痛下生生断了思绪。这是最好的阻止方法,我冷冷的视线下,他们的诧异中,周围除了音乐,刹那的寂静无声。

那种神色似乎是在后悔自己的冲动,但已经与我无关了。一人一拳只是我对他们的亏欠,欠了李裔的是从前,欠了靳笙的是现在。

有种昏眩的感觉,我强定了定神,然后慢慢地向外面走去。我想快些离开这里,但身子已经麻木了。一点点的移到门口,外面的雨淅沥而纷繁,我安静地走入,全身刹那浸透。仿佛一场洗礼,慢慢地冲洗掉所有的温存。

我一路地走去,却没有留意自己走到哪里。

酒精的作怪,连路径也有些扭曲而蜿蜒。

有人从背后抓住了我的手,我朦胧间回头,看到的是一双褐色深邃的眼。他和我一样的狼狈。我笑了笑,然后忽然失去了知觉…

或许我们注定这样,艰难地寻找,即使抓住了,却未必是属于自己的…

No.13 你把关心变成了阻碍

靳笙并不应该来找我,但那天他却来了;我并不应该在他的面前显露自己的感伤,但是却当了他的面堕落了。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周围干净简单的摆设,柔软的床,我忽然明白了过来。因为这里有了他的味道,舒适好闻,又带了点淡淡疏远的味道。

这里只是小小的住房,已经再也不是第一次到他家时候的那种贵气。但是东西整齐地摆了,他似乎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屋子里没有人,窗户轻开着,清新的空气这样淡淡地流入。我想到了靳傅车祸后一直萧条下去的公司,想到了靳笙为了小小的利润而放下自尊去酒吧卖唱的情形,握了被子的手忽然又紧了紧。

我始终不是一个给得了他幸福的人。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却不断地给了他伤害。

身上微薄的体温仿佛是在回忆昨天他将我抱回来时的情景。依旧有些生疼的感觉,昨天挨上拳头的位置,似乎在无止境地扩大着痛觉。原来他们每一个都打得这么认真,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苟。他们把所有的发泄都在那一刻爆发,然后我这样突如其来地承受了一切。已经不是昨天被雨水淋湿的衣服,扣子扣了,唯有胸前的几颗松松垮垮地垂了。我似乎可以想像靳笙红了脸窘迫的模样,不由淡淡地笑了。

我拖了双宽大的拖鞋,走得却像舒缓优雅的猫,没有落下丝毫的声音。微微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然后透过看去,看到的是沙发上躺了的修长身影。他的发线依旧有些凌乱,微微垂下,身上的衣服却依旧是湿的,粘在身上,紧紧地贴住。微微蹙着的眉,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松开,仿佛有无止境的不安,这样看去的时候是单薄孤单的影像。

宿醉的感觉,头微微钻痛。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去,近了,微微地看了发呆,他的脸上还有些清晰的伤口,刺痛着我的眼。最终的最终,我开始只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才可以这样地看着他…我取了旁边那件外套轻轻地给他盖上,害怕吵醒而小心翼翼,又有些出神,但是盖上的瞬间有种灼热的温度肆无忌惮地开始蔓延。我慌忙把手盖上他的额前,感觉到了一股烫手的热意。

是过分突兀地对比着的温度。

这个时候才想到他昨天淋了雨,还和李裔动上了手,然后把自己的床让给了我。朦胧间记忆里的小动作,昨天思维迷糊间,似乎记起他拖了外套盖在了我的身上…

傻瓜。唇轻轻地张开,无声地吐着无奈干涩的字,这个时候看到靳笙微微睁开了眼,一时朦胧的神色,然后忽然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也是一股的热,肌肤传递着温度。

“你发烧了,别乱动。”我这样说着,转过了身。

“夏篱,你别走。”靳笙的声音有些嘶哑,在我往门口走去的时候忽然说。

我挣开了他的手,继续走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身后有一阵凌乱的声响,我听到他继续喊了我的名字,然后一声重音。回头时我的瞳孔微微放大,回神时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那么烫的身体,走得摇摇晃晃,却依旧是想来追我?果然是个大傻瓜,却叫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我会听你说的,不过现在先去买点退烧药。”

“会回来的吧?”

“是的。我会回来。”我清晰地承诺着,然后让他回床上乖乖地躺好。走的时候背后始终留了一道注视,直到转角处的断裂。原来我已经开始变成了一个让人不放心的角色,即使是承诺,也需要让人一次次强调地重复问着。但是,靳笙担心的没有错…

我买回了药,却只是放在床边,然后在他不安的睡梦中轻轻离开了。

走在街道的时候不时有异样的目光。我穿了不合身的衣服,宽大的男生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垂在身上,全身都是他的味道,却在一点点地离那个人远去。承诺,有时候本来就是不应该太信任的东西。很容易得到的海誓山盟,很容易得到的坚定回复,其实在某个时候总是会在默无声息中淡忘的。也许,更多的时候是我们在轻易地放弃所有的诺言。诺言太虚无,太空洞,我始终扮演这自己渐渐消逝在人们生活中的那个角色。

靳笙不该这么相信我。或许他一味地挽留,却没有想过我始终没有给过他幸福。他只因为我在他身边而感到过满足,但他难道就没有发现,我给他的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是太自私太自以为是的人,其实,如果没有我,他或许会过得更好,真的,至少比现在来得好得多…然而因为我,他总是一次次地狼狈着,渐渐远离他本该有的生活。

世界上有很多人,相爱了,相知了,却无法控制地彼此伤害着。或许爱未必能带来所有的幸福,而我和靳笙,就是其中的一对…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找李裔,只是下意识地去了酒吧,却没有看到人。直到再次走出门口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他靠在树上,斜着头,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了我。他似乎知道我会去找他,所以这样自然地向我夸张地扯了扯嘴角,说:“夏篱,你男人原来也是个狠角色。”

我男人。这个时候显得诡异的称呼。

我走近了,看着他脸上的伤口,不冷不淡地说:“你不是也是个狠角色。” 他看了我半晌,然后笑了笑:“昨天两拳头都到了你身上,不觉得疼么?”

我说:“李裔,那一拳,就算我真有欠你什么,也都还清了。”

“就只值一拳头吗?”李裔的眼里有异样的一抹光,然后,吐字清晰,“夏篱,你知道吗?莫莫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莫莫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我猛然抬头,看到的是满脸讥讽的笑。不是靳笙的?靳笙以为是自己的,莫莫以为是他的,我以为是他的,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是他的…但是,这个孩子真正的父亲,居然是李裔?我不知道李裔为什么突然选择说出来了,至少,在昨天,在他帮我擦拭着污渍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隐瞒这个秘密的,不是吗?

李裔玩弄着手机,声音淡淡地说:“那天莫莫和靳笙都是我带到旅馆的,但是,和莫莫发生关系的,不是靳笙,而是我。”他嘴角的弧度微微地勾了,是很讽刺的弧度,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笑,因为他明明不是一副应该微笑的神色,至少是很深邃的眼,没有丝毫愉悦。

一直喜欢靳笙的莫莫,唯一在“孩子的父亲是靳笙”的前提下才会忍受了的莫莫,虽然破坏了未来的幸福但至少认为自己还拥有靳笙的莫莫…如果知道了其实是李裔,她又会怎么样呢?

可怕的假设,可怕地让人不敢去面对的事实…我沉默了。全身仿佛在微微颤抖,老天爷似乎总是喜欢这样玩弄着我们的人生。两难的选择,到底怎么面对那些一直出现在生命中的人们。我抢走了莫莫一直以来期待着的幸福,然后却没有带给靳笙幸福。我总是这样生活在彼此的伤害中,总是残忍地让我自己都开始憎恨自己。

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哪一天忘记了我的靳笙,或许会比现在过得好的多…

莫莫比我更爱他。

一扬手,我在李裔挂了伤口的脸上又留下了一道掌印,神色忽然冷了下来,问:“你想怎么样?”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唯独告诉了我。他说过一拳头根本弥补不了我“欠”他的,那么,他又想要怎么样…

李裔擦了擦嘴角,微微一笑:“我要你。夏篱,我要你离开这里。” 离开,其实一直以来是我所期待着的词,也是当不想面对的时候所向往最多的词。

但这个时候我转身走了。李裔没有叫住我,因为他知道我没有回绝他。在这个时候,他的手里有太大的筹码,莫莫的友情还是我没有办法放下的,我和她曾经彼此相视地笑着,然后互相约定着,我们都要幸福。幸福,是这么美好却那么艰难的词语。

我知道莫莫是可以给靳笙很多我给不了的东西的。想起那天她突然问我“你不会不要了靳笙的吧”,想起她问我“你到底把靳笙当成什么了”…这是我不论多么努力都无法做到的。就像面对苏希和柳衣,我只是很冷漠地警告过苏希——管好你的芭比娃娃。

莫莫其实是个美好的女孩,她的温暖,或许更适合靳笙心间慢慢融化的山峰。而我,只能一次次地刺痛着他,捣乱着他的生活。

总有一天,靳笙会忘了我,忘了以前,忘了曾经…总有一天,我再也不是他记忆里一直看着的夏篱,他有自己的生活,是我给不了幸福的生活。我真的是个自私的人,靳笙给的关心越多,我就越得越多地亏欠他。因为讨厌“不公平”,所以一次又一次地觉得不安。如果哪一天,他终于忍受不了了我的自私,他迟早,也是会选择离开…或许这是个很牵强的借口,但是,对于幸福,我无能为力。

靳笙。如果我真的做了选择,你是不是也会开始恨我了呢?

但是——对不起,我爱你…

No.14 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到学校里再次见到靳笙。他站在走廊的中间,看着迎面走来的我。我没有逃避,也没有转身离开,而是没有停下任何步子,就这样直直地走过,然后在所有人的面前,擦肩而过。两个曾经最熟悉的人,这个时候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没有挽留我,我只看到褐色的眼里只有了一抹无底的黝黑。

或许和所有人所猜想的那样,我们终于形同陌路。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吃我留下的药,只知道,他选择了不追问我没有遵守承诺的原因。经过转角的时候,视线断裂,我无力地靠着墙壁,想像着依旧在那里的那抹孤寂的背影,缓缓滑下…自以为是的我,总是这样替别人做着选择,这次,也是这样。

我的生活开始和他的错开。记得曾经一起午餐的时间,然后故意推迟;记得喜欢上图书馆的习惯,所以不再出现;记得我们有过太多足迹的后山山坡,所以,让自己开始遗忘怎么抵达那里…

莫莫和靳笙在一起的影子在公开的场所变得自然而寻常。依旧有在身边指指点点的人,但是纷纷的议论已经少了不少。柳衣挽了苏希,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满眼幸灾乐祸,漂亮的眼微微挑起,是迷人却诡异的笑意。

这个时候我看到的是一旁苏希淡淡看了我的神色,有一些哀伤。从回来到现在,这是他唯一开始不在我面前戴上面具的日子。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却是依旧沉默。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眼底,是种很清冷的神色。

苏希知道的。当我的等待到了尽头,我再也不会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而现在的我,一无所有的我,已经只有了无尽等待的时间。

李裔。这个男生终于成功扰乱了我的生活。但我却恨不起任何人。即使没有他,这样的我,一直只是在伤害着别人的吧…所以我有的单薄孤单的影子,在周围穿行,默默地。

然后,在那天,我被叫到校长室的时候,得到了一个不知是喜是忧的消息。国外留学深造的机会,法国让人向往的时装设计深造。校长的神色很和蔼,微微笑了看我,似乎已经知道我一定会答应。

这是很多人都向往着的机会,是不应该放弃的机会。但是,这个时候这样的我…我想起李裔的话,微微愣地沉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要求了回去考虑。因为我发现自己应该弄清楚一些事情。

我知道,我给苏希的机会,已经开始进入了结束的倒计时…

然而一个消息的传播是很快的。虽然都是料想中的事情,但是羡慕的注视已经开始不住地缭绕在身边。原本靳笙“背叛”的同情早已经没了踪影,原来人真的是一种这样容易淡忘的生物,新的一切会把旧的替代,他们只看得到将来,却是轻易地遗忘着过去。但是过去是始终存在的,我改变不了什么。

躲到最后的时候,终于躲不下去了。

不经心的相遇,他拦住了我的去路。莫莫这个时候不知道在那里,我靠着墙,低了人,看着他鞋上潮湿的泥痕,头上满是深长而细重的吐息。我只感觉到他的气息吹在我的发间,痒痒的,却似乎扰乱了心。

“夏篱…夏,篱。”靳笙只是念着我的名字,一遍一遍。没有更多的言语,但我知道了他心里的混乱和烦躁。但是,我已经选择了离开他。看,现在的我,总是让他这么的难过…我轻轻地笑了笑:“留学的事,你也听说了吧?是很好的机会,不是吗?” 这个时候连说话的语调都已经带上了生疏。

“真的,要去吗?”他问,但我不及回答,他已经又接了下去,“是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不去?” 我讨厌这样的语调,讨厌这个时候的心疼。但我或许更应该讨厌自己的口是心非,我听到自己说:“是啊,这样好的机会,反正留在陆苔也没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没有留下的必要。我在心里嘲笑自己,然后在他低垂的的眼眸注视下毫不避讳地视上。很坦然的神色,□裸地对上了眼。他的眼底是狂乱的沉寂,而我却是冷漠的无神。忽然,他猛地一拳垂上墙,然后转身离开。

心突然停止了跳动。我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一点点地远去,最后消失在朦胧的阳光下,我却依旧愣愣地看着。终于,在最后的最后,靳笙终于开始选择“离开”,不再是他永远地看着我的背影,而是由我开始替代他的位置。

明明是我所期待的“美好”结局,但是却是这样的难过。

矛盾的人,矛盾的心理。如果那一刻他忽然转身回来,或许就可以看到我所有伪装崩灭的瞬间。但是他没有回头。这样一直地走去,带着苍凉和迷茫。我相信莫莫会帮他舐舔着我这个坏女人留给他的伤口,当那些伤口愈合的时候,他们也终究可以得到幸福。

而我——只需要一个人安静沉默地疗伤。

蹲在角落的时候有仿佛回到孤儿院时候的情形。这样宽广而空大的世界,却永远只有我一个人。我在角落看着周围所有人的明媚和狂欢,却独自只守住了一片暗淡的影子。记得那时候有一个男孩,那样温暖地笑着,向我伸出了手,带我离开了那里的阴暗,而现在…

我呆呆地出神。这个时候仿佛面前真的多了一只白皙干净的手。

我依旧发呆。

很漂亮的手,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微张开,诱惑地放在面前。这个时候忽然一阵风,仿佛带动了阳光的动漾。我看到肌肤反射的光似乎微微晃动,然后猛然抬头,看到了那张印象里温和的脸。曾几何时,这张脸在记忆里已经显得模糊了,但这个时候,却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就像那个时候那样,苏希在我无助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伸出手,要将我带入温暖的光中。

但我始终已经不再是那时的那个小孩。我没有伸手,只是看了他,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是来问我留学的事的么?”我问得很直接。

刚才没有拉住他的手,苏希的动作依旧留在那,显得有些纤白。这个时候他才收回了手,微微笑了说:“我已经听说了。”

听说。这个时候,我们之间的很多事,已经只能靠“听说”来持续着了。我也笑了笑,说:“现在的消息总是这么灵通的啊。”长长的吊了的音,有些散漫的味道。然后忽然都彼此沉默了。其实我和他都不需要伪装,我们都是同一类掩藏着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人,我是这样,他也是这样,都可以轻易看出对方的心情。但伪装,在经意间已经变得自然,却是无法再改回的习惯…

苏希说:“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他总是这样的姿态。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温和地支持着我所有的选择。但是,现在分明已经不是从前了…

时间开始纷繁,我没有问他,苏希在我开始提问前就走了。他总是这样不给我任何机会,但是,我知道的,我要在知道了一切后才会真正放手。我忽然想着,苏希是不是并没有真正地喜欢了柳衣,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了太多的无可奈何…

No.15 一个人面对回忆的夜晚

我买了瓶啤酒,一个人靠在学校的阳台。

夜晚的时候很安静,眼里落入的是几个行人稀疏的影子。那些影子渐渐在眼底混浊,最后变成一个个熟悉却依然叫人寂寞的影子。我一仰头又喝了一口,下颌是流畅细腻的弧度,在月光下泛着透明的白光。

微微眯了眼,感受到的是体内清晰流动的酒精的味道。

淡淡的光下,我依旧是那个散漫的女孩,只是,忽然在风的流逝间显得有些单薄。记得靳笙说过我是太过于喜欢勉强自己,结果连自己都认为自己其实应该一直这样笑下去。但是如果他现在看到我,或许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木讷而没有灵魂的夏篱了吧?我笑了笑,有些自嘲。

空气里微微弥漫上了一股烟味,散在周围的时候是一种妩媚迷朦的感觉。

我有些出神,渐渐移去了视线,向下望去,入眼的是一个白净的人影。依旧是一丝不苟的衬衫,只是一个人靠在下面,给了人一种和平时不同的忧郁。我蹙了蹙眉,抬脚踢了踢,石子就这样无预兆地落了下去。

柳扬抬起头时看到了我,一开始深邃的神色渐渐淡去,然后温和地向我笑了笑:“夏篱,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去么?”

宿舍。我要怎么回去?我又要怎么见莫莫呢?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然后,走下楼,在他的身边坐下了。

柳扬没有什么,四十五度的弧度仰望天空,在一片渺茫的烟雾中。我仿佛看到自己曾经的姿势,这种弧度,原本是这样熟悉的仰望,已经在不知不觉的忙碌中被我忘却了。其实我也是一个善忘的人,只是自以为拥有着完美保存的记忆。

我按住了他的手,说:“老师,你有心脏病,不要总是吸烟了。”

柳扬愣了愣,然后看了我一会,突然笑了:“你和她说的话都一样。”

我不知道他口里的“她”是谁,只是这种笑有些寂寞,有些单薄。想到了那个印象中一直这样美丽的女人。我的脑海中其实留了很多的疑问,关于柳扬,关于苏希,关于柳衣…我看着他好看的侧脸,咬了咬唇。

有些疼,是一种真真实实的钻痛感觉。

那个白色的药瓶从那天开始就已经成了睡梦里的咒魇,一次次重复地出现着。有很多的疑问,可我一开始选择了等待。这是我失落已久的天真,天真地以为苏希不会再让我等太久。但我错了。那么多事的发生,那么多次的纠缠,他只是在那天安静地向我伸出了手。

他不知道在那刹那我忽然开始讨厌自己的记忆,讨厌跟着他改变了原来生活的夏篱。如果没有在那次牵上了手,如果没有在他的带领下离开那处黑色的孤儿院,现在的一切会不会就不会再发生了?但是,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了所有的东西,唯独没有一个叫“如果”的东西存在着…

手渐渐握紧,掌心是空空落落的。那天,我终于没有选择握上了他,听到他说——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他让我开始自己选择,但是,却给错了时间…很多东西已经改变了,我的选择也变得不由自主。

柳扬似乎在等着我说什么,很安静。

但我只是看着他,只是透过他看着另外的一些什么…

最后轻轻的一声叹息,他说:“夏篱…”

我笑了笑:“什么事,老师?”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