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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样回答。我知道,其实我的确不该回来,好不容易达成的平衡总是容易在突然出现的人面前又再次破碎。但是我回来了,这已经是事实,那一时的冲动,已经早就了无法弥补的空缺。是一个再也反悔不了的选择。

我沉默着。然后听到柳衣说:“为什么连最后的一些时日你都不让我好好地陪着苏希?”

我惊诧下抬头,忽然看到这个美丽的女人眼中突然多了一抹哀伤。莫名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仿佛一记重击,呼吸也一时的停滞…

柳衣说,苏希的心脏其实已经出现了排斥。

我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什么了。仿佛天色刹那地压近,有种抑制着心跳的感觉。我想起那天在走廊上,他说,他后悔了。我无法猜测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的那些话,所以他后悔了,却是没有将我再留下。

他知道他根本给不了我幸福。

我咬了咬唇,突然的一片痛:“还有多少时间?”

“半年。”柳衣的声音这时候有些颤抖,“如果不去医院治疗,最多只能半年。但是,如果依旧照现在这个样子忙碌下去,他的身子恐怕——顶不了几个月。”

“为什么不让他去医院?”仿佛受到感染,我的声音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柳衣却是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语调却是这样的冷冽:“去医院?你以为当初你离开以后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生活的?你现在回来了,他还可能再选择回去那种安静地叫人发疯的地方么?”

一时的苦涩。是啊,曾经,在我一无所知的那一年中,失踪了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承受着那种安静的氛围。一个人,没有依靠,没有呵护,只有只身的孤单。苏希总是对任何人温柔,却反而叫人忘记了他的倔强。他其实和我是同一类人,同样的顽固不化。

我的眸渐渐垂下,耳边只落了柳衣一点点远去的步声。

她只是来告诉我这些,说完了,便走了,那么我呢?

心仿佛被纠在了一处。呵,这或许就是她这样告诉我的目的吧?她想要让我愧疚,想要让我难过。是的,她成功了。

可是对于苏希,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是的,我该怎么办…铺天盖地地袭来的无力,仿佛一张网,深深地将我扼住,底下是无尽的空洞,有一种无底地堕落的错觉。我是夏篱,但我只是夏篱。

这样短暂的时间…半年…几个月…沿着墙壁滑下,是这样的无力。

No.21 席卷而来的措手不及

第二天的新闻头条,竟然是SJ成员神情拥吻的事件。照片上的那个主角赫然是我,但是我的视线却是落在记者的署名上。那个名字,让我指尖上的冰凉一点点地开始席卷到全身。张扬的暴跳如雷我仿佛已经听不到了,只感受到风在周围的缭绕。

莫莫。

是一个已经告别了很久却始终叫人在意的名字。一直在想,靳笙离开后她过得怎么样,一直想着去找她,想知道她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但是怎么会想到,她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以这种叫人措手不及的方式。

手上微微一暖,我知道是靳笙握住了我。我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向从他手中挣脱,没想到他竟然握得更加紧了。诧异地抬头,我只看到他满眼哀求的神色。这时才忽然明白,或许他才是真正不安的那一个。

莫莫…我温顺了下来,咬了咬唇,却是有几分的痛楚。

苏希替我们打圆场,说:“这只是一个小报导而已,绯闻,算不了什么。”

张扬瞪了我两眼,往椅子上重重地一坐:“现在正值《恋歌》要开始拍摄的时候,靳笙,你就不能让我多省心一点么?”

《恋歌》是SJ即将演出的一部电视剧,是他们涉入影坛的第一步。我偷偷抬头看了眼靳笙,一边的苏希一直看着我,但我也已经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了。听了柳衣的话,我突然害怕再在他的世界里纠缠不清…

这个会议很简单。只是出发去剧组前的简短聚集。随意地几句交代,然后就拖了杂七杂八的一堆东西匆匆地赶去。对于我来说,看SJ演戏或许并不是一个好差事,但是却又不得不去。

我开始一次又一次默默念着莫莫的名字,想起那天晚上她和我处在同一个地方,这样近,却是不肯来见我。

或许,靳笙的离开已经叫她真的开始恨我了。

友情其实只是一层纸,当破碎了的时候,想要弥补已经是这样的困难…

在剧组的那段时间,显得格外的忙碌却很漫长。我的视线不时地落在苏希的身上,又在他看向我的瞬间游离开去。我很想叫他好好地休息,想叫他不要这样的疲惫。

 

只有这样地关注着他的时候,才会捕捉到他偶尔苍白的面容以及从来没有隐藏住的疲惫。那个时候总是心疼,但是却始终没有办法说什么。苏希不希望被我知道他的病情,所以我只能选择沉默。这种沉默隐藏在光阴中的时候是这样的无奈,总是一时的彷徨和无力。

靳笙觉察到了我的异样,一片忙碌中依旧不忘声音柔和地问我:“夏篱,怎么了?”

我看着他的眼,只能笑而不语,只有眼底依旧是一片黑,深邃地让他的不安也同时堕入了眸底。我始终是那个叫任何人放心步下的夏篱,即使我在他的身边,靳笙却依旧无时不刻地害怕着我的再次离去。这是我发现了的事实,有些苍白,苍白地让人无奈。

拍摄进行地有条不紊,而每每替他们结束了造型布置,我从不去拍片的现场。

不是我不在意他们的过程,只是不愿意看到。看到靳笙同女主角的暧昧,看到苏希戴上的那个始终无破绽的面具,都是我所不愿意的。所以我独自一人散步在摄影棚外,微微眯眼的时候才落了几分的伤怀。

就像他们所说的,我依旧是过分习惯了一个人。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可以拥有切实的真实感。

一步又一步地走着,面前忽然落了一个人影。抬头时,我的身子突然僵硬了。

莫莫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我。

一身黑色的长裙,她的神色是我所陌生的淡漠。

“夏篱。”在我开口之前她这样叫了一声,然后嘴角也是那种我所陌生的弧度。

我看着她,终究没有说一句话。是不懂得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现在的莫莫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这样的陌生。

但是她只是一笑,然后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她说:“这次的拍摄,你们会拿到很好的‘礼物’。”

那一句话,仿佛一个咒语。我看着莫莫远去,没有叫住她。隐约的不安仿佛在空洞的周围慢慢地扩散,朦胧中的阴霾。我开始出现在摄影棚,虽然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然后每次总可以看到靳笙一次次怪异地出错。

导演有些怒不可遏了,而我却是哭笑不得。

或许这也算是我之前不愿意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其实靳笙的演技还有些生涩,却是透着淡淡的纯。一个镜头完结的时候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往她这个方向看来。这是一种淡淡幸福的味道。

我发现自己想要的生活其实也是这样的简单,没有纠纷,无所谓平凡不平凡,只要自己开心。

我说:“靳笙,我想永远这样下去。”

靳笙微微一笑:“那就一直这样下去吧。”他答得很干脆,也很平静。仿佛只要我们愿意就可以继续这样下去。我情愿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笑着走过去,我将他的发线理了理:“好了,开始补妆吧。”

“好。”

“等等,我去拿化妆包。”我拍了拍靳笙的肩膀,转身时却被他拉了住。依旧是冰凉的指尖,我微微诧异:“怎么了?”

“不,没什么…”靳笙松开了手,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仿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间会有这样的举动。

“我马上就回来。”我向他一笑,转身走去。

那一瞬间有种错觉,仿佛距离在一点点地拉远,远到叫人无所适从。顿时的空空落落,是一种异样的情绪异样的感触。

“苏希?”在走廊上看到苏希,我忽然间有些颤栗,他抬头时是种苍白的神色,连唇角都显得有些泛白,手捂着胸口,姿势是这样的僵硬。我曾经见过他这样的动作,那个时候的恐惧一直如深扎在心中的刺一样在这个时候依旧显得清晰不已。

我过去扶住了他:“怎么了?心脏怎么了?”

话出的时候他满是诧异地看向我,然后嘴角一扬,是一抹无奈凄然的笑。

“你在这里等着,我就回来。”面对那种倔强我只能这样说着,然后直奔到了化妆间,匆匆地取了化妆包又赶了回来。苏希依旧在那里,这样安静地等我。没有看他的神色,我将他的手架上自己的肩膀,缓缓地垂下了眸子:“至少,在到摄影棚之前先这样吧。”

空气中是一片的沉默。然后我感觉到有一个身子渐渐地靠了过来。这一瞬间,我只是他的一片依靠,可以叫他暂时地放纵一下自己。没有回头,却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终于蹙起的眉心。记忆中的这个人永远是这个样子,带着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云淡风轻地接纳着一切。

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越是偶然的举动,越容易勾起当时的怀念。我有些怀念从前,虽然已经回不去了。

一时的恍惚。然后感觉到肩上的那只手渐渐地脱离了出去。回神时才发现,已经到了摄影棚。

“我去给靳笙补妆。”这样说着,我别过了身子再没有看他。有部分的赌气,有部分的不忍。我知道的,这个时候的苏希虽然依旧是苍白的神色,却不会再有任何“痛苦”和“异样”,仿佛没有丝毫痛楚。

这就是苏希。

我的背后落了一抹视线,是苏希一直看着我。我只能假意不觉。周围的忙碌似乎突然和我有些格格不入。

“小心!”突然有一股力量将我一把推开,我诧异间已经跌坐在了地上,然后身后是一片的翻覆。那一刻,仿佛周围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一时的安静,然后大片大片的人往这里聚集。

“这不是苏希么!”

“是苏希!”

“快,快叫救护车!”

一时间,仿佛这个世界又顿时烦乱了起来。我茫茫然地回头,却只看到大片大片的红。这样浓艳的红色,叫人窒息地席卷而来,诡异地让惊恐顿时升到了极点。

血,是血的颜色。那一袭的白衣被一片红吞噬着。周围是棚顶坠灯的残骸。

一时间思维停滞。我只看到面前匆匆的人影。直直地看着前方,透过那么多的人群,那里站了一个黑衣的影子。

曾经熟悉的人,她曾经说过,要送给我们一个“礼物”…

落幕。尾声。

生活或许就是这样的剧集,一场又一场的意外,来来去去的过客始终川流不息。

医生说,如果苏希有着的是健康的心脏的话,或许就不会就这样走了。而我只能安静地听着,什么都不要去想。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过客。苏希是,柳衣是,莫莫是,靳笙是,连我自己也是…

我走在街道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迷失,感觉到遗漏了自己。是的,我找不到夏篱了。我想起曾经有个男孩将我从那处阴冷的地方带出,教会了我笑。是的,我现在懂得该怎么笑的时候,他又走了,所以我也忘记了笑容是什么。

莫莫没有再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或许当她看到苏希将我推开的时候就知道,并没有谁欠了谁的。没有人问起这场意外背后的真相,而我也是一直地沉默着。这种沉默将会持续很久,直到我也死去。我知道的…

靳笙用颤抖的手抱住我的时候,我知道他已经明白他已经注定失去我了。

苏希的死,注定让我已经不愿意再接受任何人。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他。

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苏希在带我离开的时候早就已经对我施放了咒语,不论我在什么地方,只要他离去了,必定同样带走了我的心。是这样理解的,是这样叫人的难以接受和哀伤。

我走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再也没有人可以找到了我。我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那么多的事,但所有的事永远是围绕着那些人的。生活真的只是一部按照剧本循规蹈矩地上演着的剧码,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有些东西却是由自己导演。

我说,苏希,其实你根本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要残忍得多。真的。

我放弃了过去,也丢弃了未来。我开始回到法国,终于决定再也不回来。或许苏希会恨我的无情,或许柳衣会更加地对我仇视,或许莫莫可以放弃了执着,或许靳笙的生活里又再次变得这样的冰凉。可是我累了,是真的累了,那就请你们让我好好地休息一场,好不好?

我不是导演,我只是一个观众,无奈地被卷入剧集之中。

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来得脆弱…

你们知道么,现在的我,又已经忘记应该怎么样去笑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