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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愣之间,卫檀生却已经走进了屋里,目光死死地落在了那床上的包袱之上。

他等了她六年。

或者说,等了她一辈子。

这次绝不会再放她离开。

青年将视线从床上收回,再看向她时,又弯起了唇角,“你要去哪儿?”

因为刚刚忙着收拾行李,她头发随手盘起,如今脸颊发丝垂落,看上去平添了两分温驯与柔软。

“你知道了?”惜翠短暂的怔愣之后,明白了过来,垂眸低声问,“是柴鸿光告诉你的?”

卫檀生定定地看着她,“你要去何处?”

柴鸿光既然已经全都说了出去,她再继续瞒着也没有了意义。

“我打算回家。”

“家?你的家难道不在此处?”卫檀生微笑,“你我早就成了亲,且育有妙有,这儿难道不是你的家?”

“还是说,你当真以为有那季郎君所在之处,才是你的家。”青年脸上露出了些嘲讽之色,冷哂道,“你何时如此下贱。”

“翠翠。”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袍袖一扬,牢牢地攫住了她手腕,将她抵在了墙上,附耳低声询问,“我一直想问,翠翠,你一直以来在逃避什么,或是说在害怕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

脊背撞上墙壁,惜翠吃痛地皱紧了眉。

“你在害怕我,害怕妙有。”

“我和妙有有什么值得你害怕的?”

他将她抵在墙上,力气大得似乎要捏碎她的腕骨,毫无往日的柔情与怜悯可言。

他毕竟是个男人,足足要比她高出一个头,此刻面上笑意全无,正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似乎有嘲弄也似乎有悲悯,另一只掐在她腰上的手,好像恨不得要将她的腰掐断。

“我……”

对上卫檀生的眼,惜翠吃力地喘了一口气。

“翠翠,你每每心虚之时,总会强作镇静,”青年微笑,“强撑着一口气,神情也要比往日冷淡上两分。”

这是她的伪装也是她的盔甲,好像故作镇静地冷下脸来,就能不受外物的侵害。

“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认出你的?”

“你现在这幅神情,和当日在客栈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你若真是你口中的孔兰,之前就不该见过我。”

“既然不曾见过我,那当初在客栈第一眼,就不该露出那般神情来。”

“更遑论,你还总寻着那间隙,好似不经意地去偷瞧妙有。”

“翠翠,”他大掌摩挲着她腰肢,掐得紧紧的,“你一直以来都爱骗人,却偏偏不擅长说谎。”

“在你离开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再留意那些,但凡与你有半分相像的人,不论男女,不论老少。”

“之所以能一眼认出你,那是因为我每时每刻都在做着与你重逢的准备,翠翠。”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

那个梦。

或者说,那不是梦。

没有梦能如此清晰,清晰到他一闭眼,还能回想其梦中种种细节,甚至能想起妙有出嫁时的嫁衣纹样和发簪款式。

他等了她一辈子。

他记性一直都很好,博闻强识,过目不忘。

在那一生中,他从未遇见过“孔兰” ,这一生他终于等到了,更不可能再轻而易举地放她离去。

这么想着,他忽然冷静了下来,冷静下来之后,眼神也慢慢地复归了清明,他笑道,“翠翠,这是你本来的模样,对吗?”

“你不可能将路引丢在路上。如此一来,也就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你根本没有路引。这些话不过是你的托辞罢了。你不属于这世界,根本不可能有大梁的路引。”

“让我想想。”他微笑,“你能回来,又能回去,这便意味着,你找到了在这两个世界中往来的方法。”

“翠翠,”他放松了些手上的力气,眸光冷冷地问,“你究竟还瞒着我什么?”

她没有想到卫檀生会追过来。

在他绀青的双眼之下,惜翠别过头,避开了他视线。

她还瞒着他什么?

卫檀生这一句话,到底还是戳中了她心中最隐秘的地方。

那是和系统有关的秘密,也正是她一直以来,尽量忽略,却始终无法做到的。

她和卫檀生的感情,本来就建立在欺骗之上。

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她又要如何解释这app的由来。

所有的一切,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那时,他就会知道系统的存在。

她不可能,也做不到,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这是一直以来,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压在她心上的重担,也是她为何胆怯、内疚,踌躇不敢上前的,真正的原因。

“我……”惜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在他目光之下,她突然觉得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或者说,她再也不想隐瞒下去了,“我确实有事瞒着你。”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喜欢说谎。”惜翠喉口干涩,“我骗了你,从一开始,在瓢儿山见到你的第一眼。”

万事,难就难在一个开头,这回,她终于没有再隐瞒,将系统将攻略任务,原原本本,从头到尾,交代了一清二楚。

惜翠低着眼,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五指,随着她说出口的话,渐渐地收紧了。

“系统告诉我,我的任务就是让你爱上我,亲口对我吐露爱意。”

“这样,我才能回家。”

“也就是说,一直以来,我都在利用你。”

“只要你能爱上我,我不介意做任何事,所以,鲁飞也好,高遗玉和吴惜翠也罢,这三次重生,都是为了一个目标。”惜翠抬起眼,“就是为了让你爱上我,然后回家。”

卫檀生突然松开了紧掐着她腰肢的手,他眸中的暴戾之色渐渐散去,奇异地安静了下来,目光落在她脸上,垂眸望着她。

青年乌发垂落在颊侧,挡住了眼中的光芒,那杀性霎时间也消散了个无影无踪。

他纤长的眼睫一颤,问,“你是说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

惜翠抿唇,“是。”

“靠近我,不过是为了骗取我这颗心?”

“是。”她嗓音喑哑,抬头看他。

青年低垂着头,也在与她对视。

他像往常一样,弯了弯唇角,却在扬唇的刹那间,嘴角溢出了一线的红。

那抹红滴落在衣襟前,晕染出绮丽的花。

“所以,不论我当初如何冷淡,你也从未埋怨,从未记恨?”

他唇角呛出血沫,就像条垂死的鱼,顷刻间,又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下好像终于打破了什么,青年接二连三地呛咳出无数的血花。

他口吐血沫,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那首诗,也是骗我的?”

惜翠垂下眼眸,攥紧了手指,“是。”

她什么都是骗他的。

他害怕的是,那个将她心意弃如敝履的自己。

而到今天他才发现,她的心意是假的。

他的冷眼,他的忽视,她不去责怪,只是因为不在意。

未曾动情,本来清静,从何而来的怨怼。

卫檀生静静地站着,像一尊观音像,凝望着她,唇角的血液越咳越多,满溢而出。

看了她一会儿,他转身离去,下楼时,喉口间却还是不断有血气在翻涌,踉踉跄跄地每往下走一步,就喷涌出一口鲜血,将胸前的衣襟全部浸湿。

他面无表情地揩去唇角的血渍,刚揩干净了,又不断有鲜血溢出。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如今要回去。

耳畔好似又响起了空山寺悠长清正的晚钟。

在那场瓢泼大雨中,他与吴怀翡并肩而行,而她提着灯笼,脚踩着落花,垂眸跟在他二人身后,毫无怨言。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从未将他放在心上过。

曾经的讨好,曾经的生死相随,曾经的情深义重,都是假的。

他在那烟波中等待的一生,也都是假的。

从始至终,自作多情的,只有他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累死我了qwq

☆、123、番外:两同心(六)

不,不是那样的。

青年唇角的血, 已经将衣襟染作了一片鲜红, 惜翠看着他离去, 心中惊愕又仓惶, 但脚下却好像生了根一样, 拦着她,硬生生地顿在了原地。

全身上下的力气, 在此刻好像被抽空了一干二净。

惜翠心中疲倦又难受。

将话说出来,她并不轻松, 非但没有如释重负,胸口也好像堵了什么。

她对他并非全都是利用,她其实也是喜欢他的。

情起于微末, 在日积月累中,愈演愈烈,愈演愈深, 又被她牢牢地扼住了咽喉, 压抑在了心中最深处。自己欺骗自己。

或许当初在空山寺的时候, 她就喜欢上了他。

被困在禅堂中.共处的一夜,看到他出关时缓步走出石室的那一刹那,为他刮去颌下胡须时的抬眼相对,落在掌心中的流云发簪, 佛堂中青年半面染血,紧握着她手腕叫她破开他的皮肉,和那一年四季轮转中的陪伴。

点点滴滴, 汇聚为了涓涓的细流,并不激烈,但也足够牵绊人心。

望向半掩着的门,惜翠愣了一愣,好像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牵着裙子冲了出去。

但等她冲下楼的时候,大堂中那抹身影已经消失了,客栈里零零散散的坐了几个食客,正热热闹闹地喝酒吃菜,大笑交谈,却唯独没有卫檀生的身影。

惜翠追出客栈,长街上却人来人往,却依旧不见卫檀生的踪迹。

他已经离开了。

惜翠并不意外,但提步准备回去的那一刹那,心又好像被什么绞紧了,她放下裙角,张了张嘴,费力地喘了口气,回到了屋里。

手机被丢在床上,无人问津。

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再回去的念头。

靠着床角,惜翠沉默地坐了下来。

上大学的时候,她曾经有一个暧昧对象。当时,她和他都没说破,直到一天,同学一起去吃饭的时候,他和同行的女生看对了眼,大家都是聪明人,他和她之间这段暧昧自然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其实,那个时候她没感到难受。

但这一次的感觉却分外不好受,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揪着衣襟都喘不上来气,眼前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看什么都模糊扭曲。

惜翠坐在床角,鼻子一酸,眼睛更酸,不争气地往下掉眼泪。

她其实一点儿都不想穿越,不想攻略,更不想欺骗人感情。

她小时候其实很喜欢哭,经常啪嗒嗒掉眼泪,那个时候,她家太后总嘲笑她,大人无心的嘲笑,被当时年纪还小的惜翠记在了心里,慢慢地,她就不怎么哭了,学会了怎么收敛自己的情绪,有时候,磕磕碰碰的,也能像没事人一样皱着眉头擦擦血,替自己贴个创口贴,季悦媛常常开玩笑喊她女壮士。

好像憋得久了,就忘记了自己是会哭的,而感情压抑久了,也就忘记了自己真实想法。

从卫檀生离开到天黑,这一晚上,惜翠都没合眼。

半夜,她忽然想去杏子巷找卫檀生,但又觉得失去了再找他的立场。到凌晨的时候,她又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找他,把话说个清楚,但走到门前的时候,推门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一直捱到了天亮。

直到门外再度响起了敲门声。

惜翠心中急跳,赶紧走到门前,但看清了来者面容之后,一颗心又重新跌回了谷底。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清醒,看向了来人。

“刘妈妈?”

门外站着的人,是刘婆子。

刘婆子的出现重新燃起了她心中那点微弱的火苗。

惜翠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又紧张起来。

是……是卫檀生叫她来的吗?惜翠忍不住想。

刘婆子看到她,似乎被她状态吓了一跳,女人眼下青黑,眼角通红,好像一夜没睡,面如金纸,发丝凌乱地垂落在脸侧,显得憔悴而疲惫。

“是卫檀生叫你找我的?”惜翠惴惴不安地开口,一开口,喉咙中又痒又疼,她咳嗽了一声,忍不住悄悄地攥紧了袖摆。

刘婆子吓归吓,还是向她行了一礼,点点头,道,“郎君叫我过来带个话,说是想见娘子一面。”

听到这话,惜翠也来不及去在意嗓子的事,忙问道,“他在哪儿?”

刘婆子:“郎君邀娘子巳时三刻去城郊那片李子林里见面。”

刘婆子话带到后就准备离开了。

惜翠叫住了她,舔了舔发干的唇角,低声问,“卫郎君他……怎么样了?”

刘婆子看着她叹了口气,“郎君如今的状况,娘子不如亲自去看看。”

送走了刘婆子后,惜翠走到桌前,看了眼镜子里的女人,也被镜子里的模样弄得一愣。

就算再美的容貌,也受不了这一夜的糟蹋,更何况她也算不上有多美。

将发髻打散了重新梳整齐,换了件鹅黄色的衣裳,洗漱干净,惜翠没敢耽搁,急忙下了楼。

城郊那片林子里很好找。

一路上,她都在想,见到了卫檀生要说些什么。

等到了那儿,却没看到卫檀生的身影。

今天天气算不上多好,天空阴沉沉的,不见一缕阳光,乌云压得很低,像是快要下雨了。

这个时候正值李子树的花期,枝条上堆着一簇簇的花,青白色的花瓣簇拥着嫩黄的花蕊。

她来得早了。

将颊侧散落的发丝勾到耳后,惜翠站在树前默默地等待。

可惜天公不作美,不过片刻的功夫,一滴雨就从天空中坠落,落在了她发顶,渗入了发丝立,紧接着,第二滴雨落在了脸上、鼻尖和唇瓣。

惜翠抬头看了眼天,她来得时候太匆忙,忘记带伞,这片林子里也没有能躲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