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留在我身边。”

“为了归镜?”

“为了什么,有那么重要么?”盘蒙微微皱眉,眸底深沉。“一定要分得那么清楚?”

“抱歉。”般若的微笑映衬着苍白的脸色,却是触目惊心。“我做人向来清楚分明,绝不糊涂。”

盘蒙叹息了一声,目露无奈。

般若觉得自己已经听到了答案。

”师父不必担忧,“她终于笑不出来。”不管为了什么,我都会助你集齐神器。”

“徒儿…”

“般若一诺千金,从不食言。”她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多谢师父实言相告。”

她转身,绝尘而去。

盘蒙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停在半空。他很混乱,有些从未有过的情绪在胸口横行。

这感觉究竟是…

他没有做错,为了自己的使命,不择手段也要重铸归镜…他哪里有错?

为什么还有这样难过的感觉,像是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26二六章 凤王后

凤王大婚,云上宫欢庆三月,一百零八支天禧神乐终日不绝,九十九道异色云霞萦绕不散,正是天界羽族人人神往的无边盛景。然而云上宫的王大婚三日后便已不在宫中,只留新王后独守空房形只影单,宫内人尽皆知。

白鹤神女出身不算高贵,又不得凤王欢心,宫人势利,自然也多了几分轻慢。尤其是凤王之前收在宫中的妃妾们,更是将妒意化作冷嘲热讽,明里暗里地给这位新王后难堪。

“什么东西!”

王后的清音殿内,身材高挑的紫衣少女拍案而起,眉间戾气一闪而过,正是白鹤神女鹤昔的表妹,雁族的二公主。

鹤昔在自己的殿中招待闺中密友安荷王后和表妹雁二公主,筵席却久候不至。使女催促几次,宫中食司才呈上饭菜,竟只是些再普通不过的菜色。素来冷静的安荷自然不言语,雁二公主却忍不住发了怒。

“表姐,你好歹是羽族王后,就由着他们这般轻视?”雁二公主咬牙切齿。

“雁儿。”鹤昔言语轻柔,神情中竟无丝毫不快。“不必在意。”

雁二公主却更为她不平。

“不行,本公主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她说着便要纵身而出。

“二公主。”安荷突然开口。“你若贸然行事,恐怕会令阿昔今后为难。”

雁二公主身形一滞,眼珠子一转已明白过来。雁族公主在凤王宫内有何分量?她若插手,不过是贻笑大方,为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们多添谈资罢了。

“难不成就这么忍气吞声?”

“放心。”安荷微微一笑。“想必阿昔心中早有计量。忍一时之痛,换一世海阔天空,何乐而不为?”

“安荷知我。”

鹤昔与安荷相视而笑。

雁二公主看得气闷。“你们说的什么,本公主一个字也不明白。这席本公主吃不下,表姐,下回再来探你。”

说罢,竟当真就这么离开了。

鹤昔无奈。“安荷,这孩子不知礼数,请你不要介意。”

“我怎会与她计较。”安荷眉心微皱,神情略现忧虑。“只是阿昔,这真是你想要的生活么?”

“难道你也为我担忧?”鹤昔轻笑。“这宫中暗涌,对我来说还算不得什么。”

“我担忧的不是宫内争斗。而是——”安荷略一犹疑。“凤王殿下。”

鹤昔手中握着酒杯,垂首不语。

“貌合神离,夫妻异心的滋味并不好受。”安荷叹息。这何尝不是她的切身之痛?“我不忍阿昔步我后尘。”

鹤昔挑眉,双眸如染冰霜,秀美的脸庞上生出一种坚毅的神态。

“安荷还记得,我是如何被赐婚给宣梧殿下的么?”

安荷目光一凝。

她怎会忘记。凤王风流之名传遍五界,沾染的□数不胜数,白鹤族的女儿鹤昔只不过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桩。

且不论容貌修为,单就出身,区区白鹤怎么配得上羽族之王凤凰?更不必说凤王自由自在惯了,根本没有娶个王后回家放着的意思。

如此形势,大多数仙子只好望而却步,暗自神伤。顶多有大胆些的用尽手段,也不过是博了个妃妾之位。然而鹤昔不同,她不仅要嫁给凤王,更要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嫁。她的目光一开始就放在了王后的位置上。

草灰蛇迹,伏线千里。

一个擒得如意郎君的局,她用了数百年光景苦心经营,最终被天帝封作神女,赐婚凤王。其中辛酸苦楚不提,有好几次险些就丢了性命。她聪明绝顶,又意志坚韧,还能豁得出命,有什么做不到?

“我鹤族千百年来在羽族地位低下,受尽屈辱。如今我贵为王后,终于令全族扬眉吐气,从此再不受欺。不得夫君宠爱又算得了什么?左不过我再花几百年,来赢得夫君的心。”鹤昔说得轻描淡写。“时间和手段,我一样都不缺。”

安荷神情震动,望着这位至交好友,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若自己有她一半的城府心计,也不至于成婚数年依然与鬼王形同陌路,明知道他心中另有其人却也无计可施。鹤昔也曾对她指点,教她如何获得鬼王好感,她却始终未曾行事。

鹤昔何等人物,立刻便明白她所想。“安荷,若你早些按我说的做,便不至于如此烦恼。”

“王上生性淳厚,对他做伪实在于心有愧。”安荷脸上出现少有的为难。“再说算计来的恩爱,总让人觉得不妥当。”

“你太天真了。”鹤昔的语气骤然变冷。“算计来的又如何?成王败寇,万事只看结果,不论过程。”

安荷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她的不快,也不欲与她争执,只是不语。

两人沉默片刻,鹤昔忽又柔声道:“你可还记得宣梧殿下的那个命定伴侣?”

安荷一怔。

当初她使用轮回盘推算人间众生百事,却无意间发现一个人间女子的命格十分特殊。不仅有着尊贵无比的王后命,更有仙缘。她只当这是桩奇事与鹤昔谈起,却引起鹤昔的注意。

当两人发现这女子竟与凤王宣梧有所纠葛时,便都怀疑她便是宣梧的命定王后。然而鹤昔当时已谋算数百年接近成功,突遇变数竟也没有丝毫慌张,只是脸色一白,回了天界。

再后来…这女子忽然没了踪迹。

直到般若与宣梧来到鬼界,请求鬼王使用轮回盘找到吕芳儿的下落,她才又想到当年这回事。

鹤昔一定是做了些什么…她心如明镜,却也不想多生事端。

鹤昔脸上的神情很复杂。为了嫁给宣梧成为羽族王后,她的确也算不择手段。这数百年来她做过违背良心的事不在少数,却唯有这一件,每每想起,总如鲠在喉不得安宁。

“大婚那日,我在凤王宫又见到了她。”她缓缓地舒出一口气。“只不过如今,她已成魔。”

安荷大惊。“那日闯入后殿的魔竟然就是吕芳儿?难怪轮回盘也找不到她的下落,原来竟是成了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落到今天这地步,全是拜我所赐。”鹤昔抿唇。“是我想办法令宣梧殿下大醉,错过归期。又用了些小计谋,使得她被赶出家门,走投无路之下堕入魔道。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女,再也不可能成为云上宫的女主人。什么命定?我只信自己的手段。若非如此,如今的凤王后哪里轮得上我?!”

安荷早已愣住。鹤昔面容上狰狞一现而过,令她心凉。

“鹤昔,这样做太过狠毒,恐怕于修为无益。”她勉强定下神,颇感伤悲。“何必要做这王后!想当初你我在鹤族帛山,朝寻白露,夜探流萤,闲时看花赏泉,不比如今快活许多?”

鹤昔思及往事,亦是双眸带雾。“若可选择良善,谁愿双手染血?鹤族前途系于我身,更不用说我对宣梧殿下之心正如你对鬼王,已成执念,不死不休。”

她俩双双相望,齐齐叹息。

安荷还想说话,却见鹤昔神情哀伤,不由得心中一软。她想到当初在帛山,两人相依相伴,结下深厚情谊,鹤昔几次救她于危难,就连当初临谷鬼王与诸王子间的王位之争,也多亏她谋划出力。她二人更曾立誓,永远站在彼此身侧,做一世好姐妹。

如此一想,本要出口的规劝提醒,怎么也说不出来。

罢了。既已难回头,福祸不论,她与鹤昔一同承担便是。

冷静之后,安荷将整件事思索一番,敏锐地发现了危机。“吕芳儿既然闯了王宫,想必她已知凤王身份。这么一来,凤王殿下迟早会与她相见。到那时,你的种种安排岂不是露了行迹?”

鹤昔微笑,果然不出她所料,安荷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她这边。

“她既身为魔,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至于谁来动手——”她笑意更深,光彩照人。“鬼王心里那朵白莲花,盘蒙神君的大弟子般若,这个人选如何?”

安荷目光一闪。若般若杀了吕芳儿,事后必然被宣梧凤王追究,恐怕也是性命难保。

“我见过般若,此女坚强果敢,恐怕不会任人摆布。”

“放心,我自有主意。”鹤昔目光盈动,握住安荷的手。“好姐妹,且看我借刀杀人,来个一箭双雕,替你我除了这两个心腹大患。”

正在此时,侍女来报,说盘蒙神君座下弟子般若求见王后殿下。

鹤昔黛眉舒展,成竹在胸。

“果然来了。”

27二七章 帛山石

浑然不知自己主动送入虎口的般若此刻正驻足于清音殿外,仰首四望。

二十四件神器中的最后三件:帛山石,凤凰泪,皇者之剑。这三件宝物,每一件都大有来头。帛山石是鹤族瑰宝,凤凰泪则是凤凰王族早已失踪的圣物,就连宣梧王也不知其下落。至于皇者之剑,大概与人间帝王有莫大的联系,但具体信息却不得而知。

般若权衡过后,决定先从帛山石开始,至少这件宝物的资料明确。问过几名与鹤族相熟的仙者后,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已得到帛山石的下落。

当初鹤族女子鹤昔对天妃娘娘有恩,被天帝封做神女并赐婚宣梧凤王。鹤族以鹤昔为傲,将帛山石送给了鹤昔做为嫁妆,是以这帛山石如今正在凤王后鹤昔的手里。按照她的一贯作风,先君子后小人,于是正大光明地登门拜访。

本来这件事由宣梧凤王出面是最好不过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凤王几句甜言蜜语,王后耳根一软,主动割爱送出宝物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般若正与盘蒙冷战,连带着也不想去求宣梧王,一心只想靠自己取得神器。

盘蒙救下她,又千方百计留住她,却只是为了利用她归镜镜灵的身份收集神器,这个事实深深地刺痛了般若的心。她当然知道,这些年师徒相处,点点滴滴不能做假。即使盘蒙利用她在先,对她也绝不会没有半分情分。然而这情分,却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一种。想到这点,她心如刀割。般若动过情,自然知道自己为何心痛。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不懂情爱,也不会去爱的男人,怎会不心痛?

尽管如此,般若这些年随盘蒙游遍四海,内心自有广阔山河。求不得,不如果决放手,但求自在。在清音殿外聆听凤鸣仙音的这片刻时间,她已决定,待集齐二十四件神器,便从此与盘蒙诀别,再不相见。天大地大,自然有她般若的容身之处。

她做出这决定,卸下重担般地松了一口气,连心痛也似乎淡去不少,整个人重新焕发出从容自信的光彩,明媚逼人,连前来引领她入宫觐见的侍女也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

殿上宝座里端坐的鹤昔见到的,便是这么一个神采奕奕引人注目的般若。仔细端详之后,她在心中暗暗惊讶赞叹,又有些惋惜。当然,这一切并不足以改变她的决定。

般若此刻也是类似的心情。鹤昔王后妆容素雅,额头上佩戴着象征王后的金凤羽,面带微笑,双手置于膝,温婉端庄。她的容貌算不得绝色,却有一双明亮的双眼,这双眼中柔波漾漾,又有锐光透过水波投射而来。

般若对她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好感。这也难怪,她们的确有许多相似之处。性格坚韧果敢,从不怯于与命运抗争,又同样情路受挫。

两个注定要敌对的人,在这一刻偏偏有种惺惺相惜的微妙情绪。

因为这丝好感,般若决定这一回尽量走君子路线。

她说明来意,不意外地看到鹤昔皱起眉头,看上去很是为难。

“般若姑娘。”鹤昔的声音十分柔和动听,像一碗蜜水缓缓沁入闻者心田。“夫君他与神君向来交好,按说这宝物本宫自当双手奉上。”

般若心一沉,知道接下去必然是个转折。

“但帛山石毕竟是我鹤族神物,若是就这么将它送给姑娘,本宫对族内长老们实在无法交代。”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且鹤昔王后言语中似乎还留有商量的余地。般若也知道要人家宝贝没那么简单,总得付出点代价。

她一笑,朗声道:“王后殿下若有条件,不妨明言。”

鹤昔王后起身,缓缓走来,步态优雅。

般若自立不动,看鹤昔走近她面前三步范围之内,停下。

“在我鹤族帛山,有一片万年不生寸草的土地,这土地在数年前终于长出一株极其珍贵的仙草,却被人盗走。”鹤昔望定她,颇有深意。“若有人能寻得这仙草,将它交回鹤族,那么本宫感激之下以帛山之石相赠,想必长老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般若姑娘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般若感觉自己的背上缓缓地,缓缓地流过一滴冷汗。

她当然明白,简直再明白不过。

这土地名为浊地,长出的仙草名为情根,几年前被她那个无事生非鸡鸣狗盗的师尊盘蒙神君给拔了去,放在琨井被当作盆景养着,那混蛋还给这盆景取了个名字叫“白白嫩嫩一口蘑”。后来这口蘑被他送给了遥城董家的千金董云薇,顺势索了人家三世福庇。为了这件事,她还特意跑了一趟董府,奈何董云薇一意孤行,想用情根拴住她那未来郎君赵宁生,不肯交还。

听鹤昔王后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是早已知道这情根被盘蒙神君所盗,如今是要他们物归原主,才肯送出帛山石。

般若虽然觉得这回的条件似乎太简单了些,但思前想后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在加上对鹤昔王后有那么一丝好感,最终相信了她的话,打定主意立刻启程返回遥城,希望赶在董云薇使用这颗情根之前把它给抢回来。她哪里知道,自己已陷入他人布局,将要经历一场她平生从未遇过的尴尬困境。

遥城之南的赵家大宅,门前一对圆目大张的玉石金猊,门檐下有蟾蜍含珠,龙龟踏柱,格局巧妙中暗藏玄机。赵家世代从政,官做了不少,朝中大员也好,地方小官也罢,无不做得风生水起,都与这大宅有关。据说赵宅内连个屏风的摆放都颇有讲究,生怕坏了祖宗留下的绝佳风水。到了这一代,赵氏长子宁远做了遥城一带的郡守,而自小聪颖被寄予厚望的三公子宁生却无心走上仕途,是以被安排与董家联姻,以弥补他不肯入仕给赵家带来的损失。

人人都说富贵好,谁知富贵人家烦恼少不了。赵宁生赔上婚姻换得自由,却已比他那既无自由又不能选择婚姻对象的嫡长子大哥赵宁远幸运许多。

般若趁夜潜入赵府,寻到了赵宁生与董云薇所住的兰居。她早已打听过,赵宁生与董云薇成婚后便很少回家,最近更是迷上了碧云楼新来的花旦,夜不归宿。看这情形,董云薇不知出于何种考虑,还没用上那枚情根。

她随手放倒了收在门口的侍女们,翩然步入。

夜深露重,董云薇还未入睡,只着单衣坐在桌前剪烛。烛火跃动,她的身影映在身后落地的床帘上,显得有几分诡异。

般若那多年来养成的敏锐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对劲。

董云薇看见她,惊讶起身道:“姑娘,你要做什么?”

般若双眸一寒,飞身前行,下一刻混元刀已横在董云薇的脖颈上。“你——”她话未说完,只见董云薇脸色一白,竟吓得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般若怔了怔,弯腰想去查看她的情况,却听见身后一阵窸窣动静。她蓦然转身,正对上一双犹带睡意的桃花眼,那眼中有白光一现而过,渐渐清明。

异像已生。

此时此刻,凤王宣梧正坐在碧水边,与盘蒙一同临月垂钓。

宣梧打了第二百五十四个呵欠,偷偷瞥了一眼巍然不动面无表情的盘蒙,终于忍不住丢了鱼竿。“我说你这有意思么?这么待着,能有鱼上钩?”

他指了指被盘蒙的神息压得伏在水底一动也不敢动的鱼群。这是钓鱼呢,还是吓鱼呢?

“不想钓,你可以回去。”盘蒙神君席地而坐,光洁额间亮出一抹火红神记,正如雪山红莲,冰川赤玉,引人心神沉醉却难以接近。

宣梧摸摸下巴,似有所悟。“心情不好?”

神君一言不发。

宣梧丝毫不以为意,绽开一朵不怀好意的笑。

“话说最近怎么没见着小般若?”

“滚。”

宣梧死皮赖脸,笑得花枝招展迎风颤颤。“吵架了?”

一道闪电瞬间劈下,宣梧捂着屁股跳了起来。“太缺德了!幸亏本王闪得快,否则今后性福堪忧!”

“反正你也用不着了。”神君冷哼一声。“新婚燕尔不陪你家夫人,跑到我这碧水来做什么?难不成你阅女过度,生出了别种爱好?”他嫌弃地掸了掸袖子。“本君对男人可没兴趣。”

宣梧的脸青黑一片。难道本王有兴趣?要不是想躲着那个女人——

他想到一事,犹豫片刻又低声道:“大婚那夜,我好像看见了芳儿。”

神君挑眉。“被你抛弃后生不见人死不见魂的那个吕芳儿?”

被刺中痛处,宣梧脸色又由青转白。“大概是我看错了。她若还活着,怎么不与我相认?”

“大错已铸,你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神君毫不留情,极尽讽刺。“也许她的确还活着,却恨透了你,不想再见。女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只凭感觉行事,不讲道理。”

宣梧一开始还听得悲愤交加悔不堪言,后面便察觉到变了味。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神君手里的鱼竿被捏成了齑粉,手指陷入掌中,他丝毫不觉。“何必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在本君的羽翼下放任自己糊涂些不好么?”

宣梧目瞪口呆,湖底的鱼儿们簌簌发抖,泪流满面。会被灭口的吧?会吧?

神君立刻察觉到自己失态,清清嗓,冷冷瞥了他一眼。“你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