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远表情淡淡的转身,依言坐过来,但是他只坐了蒲团,把手上的软垫给了旁边的徒弟。

桑落对师父抿唇笑了一下,也没有拒绝,接过软垫摆在蒲团旁边就挨着付青远坐下来。

见付青远一头长发还是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桑落又找了干布巾给他擦。付青远不适的转了转脸,也没有说什么,就那样任徒弟给他擦干了头发又好好梳顺披在身后。

雨下了一夜,师徒两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听了许久的雨声。

半夜桑落睡着了,脑袋一歪就靠在了付青远身上。

第三十六章 温柔杀意

第三十六章

七天之后,不眠不休的用黑色泉水才使得伤势好了半数的付青远,带着桑落离开了巨石林。

在巨石林中下了两场雨,每次都是毫无预兆的瓢泼大雨,偏偏巨石林中只有那一处小小的石凹能用来避雨。若是要当做一直以来的住所必定是不行的,本来付青远最初也只是想着当做一个临时的住所,所以当他伤势无碍之后就带着桑落离开了。

后来一段日子,付青远一直带着桑落在很多地方辗转。他们一路上没有见过任何人烟,就是曾经有人存在留下的痕迹都没有看见过。

一路上,师徒两人所见的都是荒漠、巨石林、砂砾覆盖的地面还有看上去已经枯死了许久的树木。到了这个荒界半个月后,师徒两人一丝绿色都没有见过。

四处都没有一丝生机,而且常常是寂静的可怕,除了风声雨声和偶尔听到的妖兽叫声,就再没有一点声音。

这个荒界是存在妖兽的,无人知道妖兽修炼需要的是什么,只知道就算是在没有人烟的荒界都有着各种妖兽的存在。并且在所存的书籍中,并没有所有妖兽的详细情况,荒界中多得是书上不曾记录过的各种妖兽。

桑落跟着付青远在许多地方停留,常常都能看见一些妖兽。他们最初来到荒界最狼狈最没有抵御能力时好几天都没遇见妖兽,应当算异常幸运的。

荒界中的妖兽大概都是异常凶恶的,因为荒界的荒凉,要存活下去就要不断的进行斗争,将失败者的尸体当做自身的养料。其实在所有的世界都是这般,只不过在这荒界,一切都显得那么直白残酷。

看多了不同种类的妖兽或者是同种类的妖兽撕咬的浑身是血的场景,桑落终于也能做到像自家师父那样看着,而不是忍不住别过头。

虽然还没有到和师父一样毫无波澜,甚至最后上去给两败俱伤的妖兽补上两刀,但是渐渐的也能无视那种鲜血淋淋的场景了。

桑落和付青远两人毫无目的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没发现什么适合定居下来的安全之地。

荒界的妖兽大多凶猛残暴,似乎也是居无定所的多,哪里能找到食物就往哪里走,一直处于厮杀中。

因此面对这群流动性强行踪不定的妖兽,要找一个完全安全的场所非常不容易。

付青远的修为不算高还受了伤,桑落更是没有多少打斗经验,所以两人路上都小心的躲避那些厉害的妖兽。桑落不像自家师父那样,好像身处任何地方都能习惯而且能快速的找到最佳的生活方式。但是她有着韧劲,就算再艰难都不会屈服,因此一个月后也慢慢的习惯了这种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日子。

付青远一直有意识的教导桑落一些杀敌之法,还根据她修炼的雾气特点给她定了一些训练的方向,到了荒界后带她四处走的时候也开始让她学着去杀妖兽。

有时是在他看来不能对徒弟造成生命威胁的小妖兽,有时是被他先一步打成重伤的妖兽再让徒弟去解决。

付青远就这么在一旁看着,看着徒弟从最开始的不忍惧怕颤抖,狼狈的被那些妖兽追赶,到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那些伤残的妖兽。付青远很清楚徒弟由始至终都依然存着善念,她不喜欢无缘无故的去伤害那些弱小的妖兽,也不喜欢在受伤妖兽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徒弟的心思天真的有些傻气,但是她同样很明白她必须要尽快的成长起来,她需要积累对敌的经验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厉害,所以尽管不喜她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动手了。

然后付青远看着徒弟的剑越来越凌厉,每次都用越来越快的速度杀死那些他指定的妖兽。然后再不看那些妖兽一眼,回过头来笑着对他说:“师父,我们走吧。”

徒弟不知道那时她自己的笑有多无奈,拿剑的手也在轻微的抖动。她和自己不一样,她始终不能习惯亲手夺去生命的感觉。付青远知道自己该让徒弟明白,拥有这种心态是不对的,修真之路本就残酷,拥有这种心态她最终走不了多久。

但是当他看到徒弟每次杀完妖兽之后就仔细的洗手,然后对着根本没有沾染上血迹的双手发呆时。付青远莫名的觉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有哪一刻让付青远有那么强烈的感觉,想要护着这个孩子不让她再做不喜欢做的任何事。但是付青远太过理智,即使有着那种不顾一切护着徒弟的心情,同时他也清楚的明白,他这个师父还太弱,不能只靠自己的力量护住徒弟。

徒弟要自己成长起来,他只能站在一旁用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她杀了面前的妖兽。不许她逃避不让她退缩。然后看着她理解却始终不能接受的一次次做着不喜欢的事,眼里明媚的阳光都黯淡下来。

桑落再一次杀死了一只体型巨大的妖兽,她把手上付青远赠她的桑梓剑收好,然后轻轻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到不远处的付青远身边有些忐忑的问道:“师父你看,徒儿今日如何。”

“比昨日快了些。”

桑落听了这话刚刚放下心,就又被付青远接下来的话给说的垂下了头。

“只是,在你用雾气时本可直接溶去这只妖兽的脑袋,但是你踟蹰了,让它有喘息的机会,最后还让你雾气消耗过多不得用出了桑梓剑。”付青远看了一眼那只被雾气融化了眼睛和半个脑袋,最后被桑落切断了喉咙的妖兽尸体,垂了眼语气淡淡的说。

事实上,若不是他刚才暗中帮助,在徒弟犹豫的一瞬间就会被妖兽反扑给抓伤。

桑落叹口气神色沮丧,“我又劳烦师父帮忙了是不是?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用,你骂我吧师父,我…总是教不会。”

“回去吧。”付青远看了徒弟垂着头搅着手指半晌,才开口道。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桑落以为师父依然是不满意,无精打采的跟在付青远身后往回走。

每日付青远都会找到一只落单的实力不高的妖兽,先是自己动手让它负伤,再等在旁边让徒弟练习剑法和雾气。

他们这几日走到了一个小沙漠,因为附近并没有过多妖兽出现,便暂时在这处停驻。像这种小沙漠这个荒界上有许多,他们最开始所在的地方也是这种小沙漠。小沙漠一般只有几千米的范围,他们还见过只有几百米的。

在这个荒界生活了一个月后,师徒两发现像这种小沙漠是相对安全的,他们也不知原因,但是一般在这种沙漠中只有一种妖兽,很少会出现其他妖兽。唯一出现的这种妖兽会在沙中爬行,外表和黄沙几乎一模一样,安静的待在那里不动时就算是付青远也很难发现。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种妖兽怕火,付青远和桑落如果在这种小沙漠暂住,晚上定会升起火堆。一来避免那种黄沙一般的妖兽偷袭,二来用以驱寒,荒界到了晚上异常的冷,呼出一口气都能变成白雾。

桑落紧紧挨着付青远坐在火堆旁,两人身上还裹着棉被。虽然付青远没有徒弟那般怕冷,不需要裹着棉被,但他在这种事上往往抵不过桑落的坚持,也只能被裹着。

这样师徒两人裹在一条棉被中,半夜桑落睡着睡着就枕到他身上去了,付青远只能环着熟睡的徒弟让她好好的睡。

不过小徒弟完全没有察觉,第二日她醒来,也只会看到自己一个人窝在棉被里,自家师父坐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打坐。

这日,已经到了半夜,桑落还没有要睡的意向,一直认认真真的看着墨染的天空。

付青远见她看的起劲,不由也抬起头朝天空看去。没有月亮,倒是有漫天的繁星,只是普通的夜空而已。看完天空,付青远又转脸看自己肩膀旁的徒弟。她仰头看天空,眼里似乎也映出了星辰,小幅度的摆着头一副自娱自乐的表情。

桑落注意到自家师父的目光,对他笑笑说:“师父你看,好多星星啊。看起来比在灵光界上时夜晚看起来的还要亮。”

付青远不太能理解徒弟看着星星都能开心起来的心情,但是她能开心也就是好的。因此即使他不能理解,也点头嗯了一声。

桑落听到自家师父附和的嗯了一下,忽然噗嗤就笑了。“师父,你一定不能理解我看个星星有什么能感到开心的。”

被徒弟说中了想法的付青远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桑落笑着笑着就不笑了,反而忽然叹了口气,把脸枕在手上有些落寞的说:“师父,我还是没能达到你的期望,我让你失望了是不是?”

她知道的,师父其实隔三差五就会带些伤回来。不过师父不想让她担心,她也就忍着担忧。

师父身上那些伤是怎么来的,桑落也很清楚。荒界多是些凶残的妖兽,能被她杀死的妖兽都算是弱的,而这种弱小的妖兽哪里能找到那么多给她练手呢。她杀的最多的都是先被人重伤过。

将那些看起来就不是良善易与之辈的妖兽重伤的,自然就是师父了。他的伤就是那种时候受的,可是师父从来不说。

再想想自己,她几乎从没受过伤。自从被师父在那个黑斗篷女人那里带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受过伤。现在在这里,她仍然是没受过伤,最多的也只是擦伤罢了。

桑落觉得自己都要开始唾弃自己了,她并不想当圣母,她也明白杀那些妖兽都是她必须习惯的,杀人也是。但是不管是什么事,当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永远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她杀过人,后来的很多个夜晚都一直在做噩梦,午夜轮回时都能清晰的回想起每一幕而忍不住颤抖。

她把剑刺进妖兽皮肤里时,能感觉到那里的肌肉随着她的动作而抖动,她能感觉到自己刺进了活物的血管肌肉划过了它的骨头,还有使用雾气销蚀妖兽,更能清楚的看到妖兽的大脑和皮肤一寸寸被拉开看到里面的一切喷洒出来的血浆…那种感觉让她恐惧,亲手把一个鲜活的生命切割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

她不想对妖兽怜悯,因为想起师父受的伤她必须硬起心肠,师父不是因为那些妖兽受的伤,是为了她受的伤啊。

可她已经在努力了,真的努力了…

“晚了,睡吧。”付青远第一次在徒弟清醒的时候,把她揽在自己怀里。

第三十七章 深深幽林

第三十七章

桑落迷迷糊糊的觉得浑身发冷,她感觉到自己的牙齿似乎都在颤抖。

她怎么了?努力睁开眼睛,桑落看到了师父尖削的下巴就近在眼前。

师父抱着她正在御剑飞行,他们身后跟着的是一群毛色纯白的妖兽鸟。这种鸟的鸟喙尖利漆黑含毒,而且都是成群的行动,在荒界是属于非常危险的种类。

因为付青远一向小心,他们师徒两看过这种妖兽成群觅食,但是还没有和它们对峙过,这次大概真的是运气使然,偏偏就被这种妖兽鸟撞上了。见识过荒界众妖兽对于猎物不死不休的攻击,付青远不得不拿出全部心神注意着身后那些,追着他们的妖兽鸟的动静。

“师父…”

听到怀里细细的声音,付青远伸手在徒弟的脸颊上碰了碰,发现还是冰冷如冰,心下不由一沉。

他们来到荒界近三个月,一直都没出现什么大问题,可是从今日早上开始,徒弟就忽然浑身冰冷,如何都叫不醒。这时他们还被妖兽鸟攻击,他只得匆匆抱起昏迷不醒的徒弟逃避那些觅食的妖兽鸟。

付青远听到身后的风声,脚下的青阳剑猛地往下一沉,避开了一只妖兽鸟的爪子。他这一落,就见头顶一片遮天蔽日的黑影统统往下俯冲而来。

付青远神色不动,把醒来的徒弟紧紧按在胸前轻声说:“再睡一下。”然后他看着不远处的一片腐朽的只剩下树干的灰黑色森林,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感觉到怀里的徒弟身上传来的阵阵冷意,付青远不再迂回拖延,驱使着青阳剑落入那片死气沉沉的森林。

那些妖兽鸟因为体型巨大,在腐烂的森林之上低空盘旋了一阵,尖利的叫了几声后就开始试探的往林中降落。那一双双大大的洁白翅膀带倒了无数本就腐烂的只剩下树干的树,发出轰隆的倒塌声,灰黑色的森林中顿时扬起一大片的烟尘。

抱着徒弟在林中穿行,付青远注意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动静,依旧保持着最快的速度在那些枝桠间轻灵的闪动。

这种鸟的视力其实并不好,而他体型相对较小,这片森林中又是一层层的黑色腐烂树木和泥土,而且林中一直飘着一层黑雾,能使他更好的隐藏身形。

被付青远抱在怀中的桑落此刻脑中一片混沌,也提不起一点力气。窝在师父的胸前看着他不时扬起的黑色衣袂,想问些什么又不由自主沉沉睡了过去。

“吼!”那些妖兽鸟引起的动静惊动了林中的另一只妖兽。付青远正踏在一根树枝上,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土地突然翻动起来,那一声巨吼连带他脚下的树都断裂开来。

付青远立刻隐藏在一颗朽木后,然后看着最开始错认成一座黑土小山的妖兽站起身子。站起身子的妖兽站在树林中,衬得那些高大的树木都变成了小草。

应当是在树林中沉睡的大妖兽被妖兽鸟发出的动静吵醒,愤怒的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隔得太近的付青远皱眉,下意识的就捂住了怀里徒弟的耳朵。

在体型巨大像一只熊的妖兽面前,那些白色的妖兽鸟也显得小巧了。只见它将厚厚的手掌在面前一挥,就打落了好几只妖兽鸟。

灰黑色的巨熊妖兽站在那里不动,两只带着尖爪子的熊掌对着那些妖兽鸟又挥又拍,天空中顿时下起一场夹杂着羽毛和血液肉块的雨。

就剩下最后几只时,妖兽鸟终于不见了最开始的凶狠,反而有些哀哀的鸣叫着,最后很快的飞走了。巨熊妖兽没有追赶的意思,它又对着天空嚎叫了几声,这才重新躺下。它躺下的动作使得整个森林都震动了一下。

付青远还没来得及思考,从巨熊妖兽的眼底逃开后要去哪里,就见天空上忽然盖下来一片阴影。

他反应快速的往后退去,同时也看见是那只躺回了原地的巨熊妖兽,用带着血渍的熊掌把他刚才藏身的那棵树以及旁边的几棵树一起连根拔起,看也没看的把树根塞进了嘴里。

巨熊妖兽不吃妖兽鸟尸体,是因为它的食物是树根,付青远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荒界看到不吃肉食的妖兽,因为荒界除了黄沙石子和这些腐烂的树木,只有妖兽的肉能吃。没想到这只巨熊妖兽吃的正是这些腐烂的树。

付青远想着,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往大坑中摔去。那被巨熊妖兽拔起来的几棵树,树根扎根的范围很广,被拔起的同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付青远反应再快,仍旧是没有逃开那几棵大树的扎根范围,再加上他不想多做动作引起巨熊妖兽的注意,这一下就连同怀里被抱着的徒弟一起摔进了坑底。

本准备摔进坑底之后,等那巨熊妖兽不注意再离开。但是付青远没想到,当他踩上还残留着一些断裂树根的坑底时,那坑底的土顺着他缓冲的力道竟然往下陷去,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于是付青远和睡过去的桑落又顺着那洞摔了进去。

那洞内的高度出乎付青远意料的大,等他踩上了实地,抬头看去,那让师徒两摔下来的洞口看上去已经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从那个洞中射.进的阳光丝毫没有照亮这个似乎很空旷的洞,只是出现了一根光带。

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使得付青远警戒的站在原地,仔细听这可能有的一切动响。等了一阵,差不多能确定这个洞中并没有离他非常近的妖兽后,付青远指尖窜起一个火球,照亮了他的身侧。

他站着的地方是一块泥土堆砌的平地,光秃秃的土地什么都没有生长。但是当付青远将火球扩大升到高处,他发现这个空间比他想象中的更大更广。

目之所及都是从荒界表面,也就是他们摔下来的那片森林中深入地底的纠结树根。长长的树根甚至从荒界表面,一直扎进了付青远现在所站着的地面中去了。他现在差不多就站在这些缠绕生长的树根缝隙中。

这里的树根对于付青远来说都是巨型的,最细的树根都有他的手臂粗。付青远还看到一些树根从上面的地面土层中垂吊下来,因为长度还没有到达他现在站着的地面,所以参差不齐的悬在半空中。

付青远不知道为什么这片森林的地表下,会出现这么一个奇怪的空间,但是这里如果没有其他妖兽侵占的话,会是一个难得的安全的住所。

忽然,付青远又隐隐听到了巨熊妖兽的吼叫,接着这个地方就出现了轻微的震动。等震动停歇下来,付青远发现他们落下来的那个洞口不知被什么给堵住了,也许是那只妖兽转了个身就把那个洞口堵在了身下。

看来目前他只能在此处修养一阵了。怀里的徒弟又睡着了,付青远再次试了试徒弟额上的温度,依旧是冰冷的,不管是呼吸还是心跳都比之前要慢。

付青远脸色沉下来,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就在最近的一个树根纠结的地方,辟出了一个位置,草草的把那些树根结成一个鸟窝状。就着漂浮在一旁的火球照明,付青远看着那坚硬的树根做成临时休息的地方犹豫了一瞬,然后平静的坐上去,将昏睡的徒弟安置在怀里。

因为那些妖兽鸟的攻击来的太突然,他根本就没有时间详细的为徒弟检查,自然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昏睡过去而且浑身发冷。

最初他只是猜想可能是被什么有毒的小妖兽不注意的时候咬伤了,可是他如今却发现徒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倒是她体内那些和灵力缠在一处在经脉流动的雾气,显得有些暴动,没有压制的乱窜。

是徒弟修炼的功法出了什么问题?他怀中的桑落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呼出的微弱气息都是冰凉的。付青远的手紧了一紧,试探的把自己体内那些灵力输进徒弟身体。可是随着他的灵力输入,怀中徒弟的情况看上去更加不好了。

付青远发现这个情况立马停下,又试着用灵力将雾气梳理,但是丝毫没有用处。最后他看着靠在自己胸前的小徒弟束手无策。静了一会儿,他旁边的那团火焰忽然剧烈的跳动着炸开了,付青远握住手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他已经平静下来,抱着桑落站起身。

一手抱着桑落,一手执剑将附近所有的树根全部都砍断后堆在一处,付青远升起了一堆火,然后抱着徒弟坐在靠近火堆的地方。

可是,付青远很快发现,火焰的温度依然对徒弟没有任何作用。跳动的火焰照的两人脸上都是一片绯红,但是桑落身上寒气愈盛。付青远伸手拂了拂桑落鬓边散乱的发,忽然开口:“阿落。”

没有人回答他,他怀中的徒弟依旧双眼紧闭,人事不知。

“阿落。”付青远带着厚茧的手包着徒弟的脸颊,再次开口。

这一处只有柴火的噼啪声偶尔响起,安静的像是无人存在。付青远僵硬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那一大推柴火只剩下一缕青烟缓缓飘散。在这昏暗的地方,付青远清楚的感觉到怀里的人身躯越来越冰冷。

忽然,枕在他胸口上的头颅动了动。

第一时间察觉怀中的动静,付青远霍的低头,声音低沉黯哑的第三次开口:“阿落。”

“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扶华子:看你把你师父吓的,那张面瘫脸都裂成几片了。

桑落:这不是你的错吗→_→

第三十八章 同床共枕

第三十八章

在这个巨大的洞穴上方,目测有十米高的地方露出一些洞,阳光就从那儿照进这个昏暗的洞穴中。几十束大小不一的光束照进来,落在这处没有生长着树根的空地上,使得这一块地方不像其他地方那么昏暗。

桑落就坐在阳光照射最密集的那一处,手上拿着一截木头用雾气做木雕,嘴里还哼着不记得是什么调子的歌。

在昏暗的地方,光就显得十分耀眼。浑身沐浴在光芒中,扎着两个辫子的绿衣少女一脸认真,不时哼出的歌声在这种空旷的洞穴里环绕,渺渺的回音悠远别有韵味。少女丝毫不觉,举起手中散发着桃木清香的木雕,对着光柱照了照,又埋下头修改细节。

桑落坐着的空地大约十来平方米的大小,周围则是生长着在这地穴中最常见的树根。桑落自从醒来后看得最多的就是这种巨大的,互相缠绕着的树根。

每次摸着这些仿佛还有着生命的树根,她就有种说不出的感概。每一根树根上都能清晰的看到时间留下的痕迹,像安详垂暮的老人。桑落也不知为何,在这里明明大部分地方都是处于黑暗中的,却能让她觉得莫名安心。

从头顶那些缝隙中照射进来的阳光变得微弱时,昏暗的树根后走出一个男子,黑衣黑发像是融进了黑暗中,连那双黑沉的眼睛似乎都没有一丝光映照进去。

“阿落。”

正在做木雕的桑落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马上清脆的应了一声,抬头对站在不远处树根旁的男人笑笑,然后利索的收起木雕,提着裙子就跑到付青远身边。“师父,我们回去吧。”

忽然又想起什么,桑落跑到旁边拿下了别在树根缝隙中的灯笼。

付青远接过灯笼点燃,然后就提着那盏灯笼走在前面。桑落捞着他的宽袖子,走在他旁边念叨起来:“师父我不是给你留了灯笼吗,你过来找我怎么也不带上灯笼,路上这么暗万一被地上的树根绊倒了怎么办。”

一言不发的等桑落说完,付青远手一动,身边就多出了一个漂浮的火球。

桑落叹了口气:“师父,这火球飘来飘去的说不定会烧到旁边的树根,下次就用灯笼啊。”

付青远看着面前没有说话,桑落还想说什么,脚下没注意就往前扑去。不过旁边有师父在当然不会就这么让她摔跤,于是桑落就被一只手臂拦胸给截住了。

小徒弟不算高,个头只在自家师父的腰上一些,被这么一托她干脆整个人就吊在师父的手臂上,用手扒在那里,继续企图说服师父。

“师父啊,虽然打灯笼是麻烦一点,但是胜在安全啊,不会出现不小心烧到旁边树根的行为是吧。”

付青远见徒弟吊在手臂上没有下来的意思,也就站直了身子,甚至配合的举高了手臂,一手提着灯笼继续往前走。

“好吧师父,我直说。提着灯笼在这种地方更有感觉啊,你不觉得在这种地下迷宫一样的地方提着灯笼行走感觉特神秘?”

看着徒弟两手抓着他的手臂,眼神闪闪的说。付青远有些疑惑,因为他好像不太了解徒弟的意思。不过看徒弟一直想要说服他…

“嗯。”

“师父你也这么觉得吧!”桑落激动的挥舞了一下右手,觉得自己快要掉下来又连忙扒回去,压低了声音幽幽的说:“提着灯笼行走在神秘洞穴的神秘人,朦胧的灯光闪动着,把晃动的影子映在地上…听上去是不是很厉害?”

桑落瞄了一眼付青远手上的白灯笼有些遗憾,她其实一直很想看看自家师父提着红灯笼面无表情的行走在幽暗洞穴中的场景,因为这种场景莫名的让她觉得和师父的气质很搭~可惜师父一直没有动她特地留在家里的那只红灯笼。

似乎随着这个少女身体的成长,前世加今生心态已然近三十的桑落再次进入了中二期。

穿越前一直是个听话乖巧认真读书的学霸,最中二的时期也就是躲在自己房间中,模仿动漫小说中的人物念台词。结果到了这个异世界被自己的师父宠的越来越没边际,还是在这么偌大一个荒界只有师徒两人的情况下,桑落在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开始毫无顾忌的中二了。

付青远只感觉自己的徒弟熟悉了荒界的稳定生活后,又活泼了很多,而且多了些奇怪的想法。让他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知道的太少了以至于有时候,听不懂徒弟在说什么。再想想自己白多岁的年纪相比徒弟的年纪…付青远沉默了。

回家的路程并不远,也就说了几句话的时间就到了。

看到已经住了一段日子的“家”,桑落自觉地放开扒着的手臂跳下来。招招手说:“师父我去洗把脸”之后就往一片树根后钻去。

这片树根后也有一小块空地是有隐约的阳光照射下来的,不过比起她做木雕的那片空地要昏暗一些。最显眼的是,在这块空地上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最开始看到这条小溪,桑落是异常惊讶的,因为他们来到荒界之后从来没有看到过水源,喝得水都是空间里的。

妖兽们喝得似乎都是雨水,没有下雨的日子只能喝其他妖兽体内的血。可想而知当桑落看到这处竟然有水源时是多么的惊讶了。

她以前也奇怪过为何荒界总是下那么大的雨,却从来看不见水源,后来看到这条小溪之后就隐隐有了猜测。

说不定荒界的水源都在地表上停留不了,所以都分布在地表下的洞穴中?这些四通八达成片的洞穴,桑落也曾经感兴趣的想要去四处看看,找找其他水源,不过师父怎么都不同意她到处乱跑。

就是现在这样到不远处的那片小空地里,晒晒阳光做木雕都是她顶着师父沉默的压力,努力了几天的结果。

她觉得对这片地方有着别样的亲切,所以总想着四处看看,可是师父对她看得紧。以前是她喜欢粘着师父,现在…虽然她还是喜欢粘着自家师父,但是师父他好像更粘她这个徒弟了,一会儿看不见就…

“阿落。”

桑落刚想着,就听见了自家师父从树根那边传来的喊声。匆匆用小溪里清澈冰凉的水洗了手抹了一把脸,桑落就跑回去了。

“来了师父。”

他们现在住着的“家”三面都被树根密密的围了起来,就像一个天然的房间,还是那种吊顶好几米高的房间。在一个角落摆着桑落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床、衣柜还有桌子和两个凳子。桌上放着水壶和两个茶杯,几枝桑落从桃源空间里折的桃花也插在盛着清水的花瓶里,使得这里的空气中都有股淡淡的香气。

空地上被石头围起来的地方已经升起了一堆火,使得整个房间都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