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远已经坐在床边,看到桑落后淡淡的说道:“过来。”

桑落也很习惯的走过去,脱了鞋跑到床里侧睡下,然后在付青远同样睡下之后挨近他。

说起来这种师徒两同榻而眠的情况还要从几个月前,他们意外落入洞穴中说起。

因为桑落的忽然昏迷不醒,甚至有一段时间陷入假死状态,让师父付青远陷入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混乱中。后来桑落虽然是没什么事的醒过来了,但是师父却出现了很多后遗症。

这种放弃了多年的习惯打坐,改陪徒弟睡觉就是后遗症的其中一种。

对于桑落来说就是,忽然觉得特别冷然后睡着了,再醒来师父就变得有些奇怪。虽然她自己对这事没什么特别感觉,但是知道自己的情况吓到了师父,桑落也就乖乖配合师父的行为了。

在桑落看来这就是典型的“孩子生病吓到家长,病愈后依旧让家长不放心”的情况。她前世小时候生病发烧,也是常常病好之后睡到半夜,发现爸妈不放心的跑到她房间里摸她的额头试体温。

不管怎么说,师父这么在乎她,她还是非常感动的。因此自觉十分有经验的桑落对于自家师父的反常行为,给予了十分的包容。

比如此刻,面对付青远在她睡下后,碰她额头的行为。桑落只是很淡定的说:“不用担心,师父,我完全没有觉得冷。”

“那只是我强行突破三层的后遗症,现在已经没事了。”

付青远闻言,顿了顿把手移开,然后给身侧的桑落盖上了厚厚的被子,还细细的掖好了每一个缝隙。

瞅见自己被被子包的几乎密不透风,再看看睡在旁边一点被子不盖的师父,桑落再一次认命的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她觉得热挣开被子的话,她的师父会雷打不动的给她继续盖得严严实实。

不管她怎么强调自己已经不冷了都没有用,他师父固执的简直像头牛,有时候桑落都怀疑自家师父其实是在变相的惩罚她。当然看着师父那张正直的面瘫脸,她又会打消这个念头。

大概是今日睡得有些早,桑落还觉得睡不着,便又睁开了眼睛。

在她睁开眼睛的同时,睡在旁边的付青远已经侧头疑问的看向她。

“我没事我没事,就是睡不着,别担心。”桑落只有头能动,就在枕头上摇了摇头。她发现自己最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担心”。

付青远又转过头看着上方的虚空。桑落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师父依旧和这些日子的每天晚上一样,直挺挺的躺在那里,眼睛看着上方许久不见眨一下眼睛。看着师父的睡姿,小徒弟又不可避免的觉得头疼了。师父你这木雕一样的躺在这,她看着都觉得累啊。

“师父,你要是不习惯这么躺着就去打坐吧,我一个人睡没问题的。”桑落也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这样也能修炼,打坐只是形式,无妨。”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动摇的付青远,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回了这句话。

就这么无奈的看着自家师父一块木头样的躺在那里发呆,桑落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半夜里迷糊中感觉有人摸她的额头,桑落下意识的抓住那只手瘪瘪嘴嘟囔道:“不冷了,师父别担心了…”

一片静谧的黑暗中,旁边的付青远也不知道看着她看了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兜兜的基友地雷】

话说,照现在这种情况写下去,我觉得师父可能后期会被我写成独占欲超强的黑化病娇男【担忧脸】说好的外冷内热好妻奴呢…

【说起来写文嘛,作者只负责写一个大框架和开头以及塑造人物形象,接下来的具体走向就要靠主角们的性格决定发展,所以会变成什么样作者完全不知道嘛~】——这么不负责的话你为什么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因为作者是脑洞华啊】

第三十九章 日积月累

第三十九章

又注意到徒弟有些不适的扭动了□子,付青远问道:“身上有何不适?”

刚准备趁师父不注意的时候揉揉胀痛的胸部,一听到他的问话桑落连忙摆手:“我没事啊哈哈~”

付青远不语,淡淡的看着她。

桑落看了下头顶上照射下来的阳光,认命的开口道:“胸有些涨痛。”说完又特别加了一句:“这是正常的生长发育,玲珑以前和我说过的。”

付青远默默听完,这才没什么表情的转过头继续修炼。

桑落见师父没什么反应,悄悄松了口气。但是一会儿付青远的声音又传过来了:“能治吗?”

这又不是病治什么,师父你沉默了这么一会儿难道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吗。桑落对于自家师父喜欢负责到底的性格已经很了解了,因此她只好说:“师父,这不是病。这种胀痛的话很正常,揉揉就行了…”

桑落刚说完就见自家师父朝这边伸出手,顿时惊的一口气憋在嗓子里。直到付青远伸手过来拿走了她面前的杯子,桑落这才憋得脸通红的咳嗽起来。她还以为师父刚才是想…都吓呆了,谁知道根本就不是,真遗憾啊。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桑落咳嗽的停不下来了。

感觉师父在她背部一抚,那股憋在嗓子里的气就消失了。停止咳嗽的桑落看到师父递过来一杯灵泉水。

因为上次她在强行突破第三层出现后遗症后,喝了一次师父空间里的灵泉水觉得舒服了不少,所以后来师父就常常让她喝灵泉水。至于现在的情况,该不会师父觉得不管她出现了什么问题只要喝这个灵泉水就好吧

关于这件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事实上这种小插曲在师父异常关心她的情况下总是发生。比如师父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月事啊还有各种习惯之类的,连她的乱七八糟想法都有些理解了。不管她有什么突发奇想都会按照她的想法去做,并且表示的很淡定。

自从开始觉得胸部涨疼之后,桑落发现胸前的两团倒是长得很快。对比前世二十才是B的情况,十五就有B罩显然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作为一个女性还是觉得很开心的,但是有胸了没有胸罩穿也够让人觉得不习惯的。

还有一点让桑落觉得苦恼的就是,自己的身高好像没长。

估摸着觉得自家师父差不多要回来了,在浴桶里泡着的桑落也不耽误时间了,匆匆擦干身子起身穿衣服。

虽然发生过,师父提早回家但是她还在浴桶里泡着刚好被看到这种事。但是这么多年和自家师父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什么尴尬事都被师父知道的清清楚楚之后。桑落发现自己现在不管发生什么都已经能处变不惊了。

所以桑落这么急着起来不是因为怕被师父看到会觉得尴尬,而是她急着去接师父回家。整整一天没见到师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因为前一段时间她在地穴中四处逛,无意中找到了一个出口通向地表。从那之后,她的师父就常常外出去猎杀妖兽。因为在师父看来只是单纯的修炼是不够的,还要历练自己的战斗技巧。

桑落偶尔也被付青远带出去杀过几次妖兽,但是大部分时间付青远还是一个人出去。

“既然你不想做无谓的杀戮,只要你能确定面对敌人下得了手,那么技巧方面我会亲手教你。”付青远这么说着,再也没有让她动手杀过妖兽。

其实最近每次想起她和师父的相处,桑落就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师父的一些行为,一次两次,她能归结到亲人方面,但是师父为她做的许多事都超出了亲人会做的。她毕竟有着成人的思维,不可能一直骗自己什么都不想。

师父他对她太过关心,有时候比她自己还要在乎她的身体生活方面,面面俱到的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她怕这些关心只是暂时的,一旦他们离开这里或者时间久了就会消失不见,如果习惯了以后没有了她要怎么办?

而有时,师父的目光中有种很深沉的东西在。她有时不经意看到师父用那种不同于以往的目光看过来,都会觉得心中一跳,有种自己被大型妖兽盯着再也逃不掉的感觉。

还有,师父对她似乎,有些占有欲?桑落记得有一次师父带她离开地穴去上面杀妖兽,她对着一群豹子一样的妖兽有些兴趣,还想着和那只小奶猫一样的小妖兽玩玩。师父当时没说什么,但是后来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去杀妖兽时,都是在猎杀那种妖兽。

是她想的太多了,因为他们师徒两个一直相依为命才会出现那种错觉。还是说,真的像她所想的那样?

露出有些复杂苦恼的表情,桑落又甩甩头,提起灯笼脚步轻快的行走在这些熟悉的树根中。

不管师父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就是她依赖着不想离开的师父啊。她只是对师父的改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所以有些迷茫罢了。她其实是很胆小的,喜欢一成不变,每次对于改变都要很努力的去习惯,环境也好,感情…也好。

这一片的路面渐渐的升高,形成一个上坡路,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透着光的洞口。将手中提着的灯笼夹在扭在一处的两个树根中,桑落细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半掩着的洞口没有妖兽,这才踩在树根上跳上去。

桑落坐在洞口旁边的一块大石上仰着头看天,晃着脚,一手绕着自己的长辫子。荒界的天空总是很蓝,干净清澈的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看上去和荒界有些不搭。

不过想想他们师徒两现在住着的地面下的洞穴,桑落又觉得没什么了。地穴是四通八达非常广阔的,她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走到,她现在常去的那几处都非常漂亮,每次看到都让她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桑落没等多久就看到一个身穿青色布衣的男人走过来。在付青远空间中的黑衣穿完后,他终于换上了和徒弟一起去买的衣服。看到来人,桑落下意识就笑开了,从大石头上跳下来就往那边跑。

等跑近了,桑落忽然把脸上的笑一收问道:“师父,这次没受伤吧。”拉着付青远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得到他没有受伤的回答,桑落这才又露出笑脸,右颊上就有了个浅浅的小窝。

因为荒界地表上没有水源,付青远这次出门又没有碰上下雨,所以此刻他的左袖和袍子下摆上还沾着杀妖兽残留的血渍。使他整个人看上去越发像见血的刀刃,偏偏当他看向桑落时柔和下来的眼神,又让他看上去有种别样的温柔。

到了洞口,付青远用右手抱起旁边说话的桑落,跃下了洞中。随手拿起灯笼就往树根深处他们的家走去。

桑落坐在他的手臂上抱着他的脖子,有些无奈的说:“师父,我已经是大姑娘了,这样抱着不好,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她刚来到师父身边那么小的时候,师父都没有这样抱着她过,但是最近倒是经常被这么抱着。

自己坐着的是师父的手臂,甚至透过衣物她都能感受到手臂上些微凸起的肌肉,而且她不得不抱着师父的脖子扶着他的肩膀,这姿势怎么看都有些不自在。

桑落说了那句话之后,发觉抱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但是师父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也不准备开口的样子。

桑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那样看着师父别着眼睛不看她也不理她,忽然就觉得好笑。

师父常常沉默,但是她问什么问题,师父知道的话就一定会说。不过如果她说的是什么师父不愿意听不愿意做的,他就会像现在这样,装作没听到,简直就像个用沉默表达不满的孩子一样。

但是要说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又不然,桑落通过多年的细心观察发现,就像刚才那样她说了什么师父不愿意做的,师父就会僵一下。有时候桑落甚至会觉得师父还有些委屈,因为他之后说话的字数都会不自觉少一些。

她那个最初严肃无趣认真又成熟的师父啊…

师父很少很少笑,桑落只在一次半夜睡不着爬起来给师父唱歌,在两人的床上又蹦又跳不小心摔在他身上,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时看到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如果说沉默的师父是夜幕月光下的朦胧群山,那他一笑,就像是第一缕晨光唤醒了群山。师父本身很少有什么情绪,他的很多情绪都是因为她。

师父自己受伤时都是没什么感觉的样子,但是她擦伤了一下都会让他皱眉。师父以前对很多事都不在意,但是为了她,师父会去了解那些他以前不会去了解的东西…好有很多很多。

桑落想着想着,蓦地就觉得心软。师父是对她最好的人,也是她最亲的人了。就算、就算师父其实对她是有那种想法,她也是可以试着接受的,是吧。

“师父,你会一直对阿落这么好吗?”桑落按着付青远的肩膀,忽然微微弯□凑到他面前问道。

付青远虽然不知道徒弟为什么会忽然有这么一问,但是他还是毫不迟疑的吐出一个字:“会。”

桑落就笑了,说:“我也会对师父好的。”说完出其不意的扳过付青远的头,在他的额上亲了一下。然后果然不出桑落的预料,她的师父步子一停顿在那里了。

桑落趁机从付青远的手臂上跳下来,往前跑了几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对立在那里的付青远笑着招招手:“师父,快点,不是说还要教我杀妖兽经验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应该可以吃肉了,话说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第四十章 如此心意

第四十章

“果然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啊。”桑落掂了掂胸前的两团,摸着下巴看着树根上自己刚刚刻下的身高标记,不禁这么叹息道。

她这个身子已经十八岁了,身高大概也只有155左右,和她前世比起来的167简直是大缩水。不过,胸倒是一路飞涨几乎有E到F罩的样子。

桑落常常怀疑自己为了长高做的锻炼都锻炼到胸上面去了,或者是自己空间里用桃花瓣泡的泉水还有师父空间里的灵泉水,其实有她不知道的丰胸功效。

总之,她这两年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非常符合穿越前听到的一个词,巨那什么乳童颜。

每次想到这个词她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妙漂移。若是自己这张脸长得成熟一点她或许还会觉得好一些,但是偏偏脸颊肉肉的怎么看都有点孩子气。

瘦脸和长高,算是这些日子依赖她最苦恼的事情。修炼和刻木雕之余就会琢磨各种方法,但是显然没有效果,与之相对的是她的胸完全超过了预期让她觉得有些不方便。

特别是跑起来的时候因为没有罩罩,着就会抖来抖去,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跑跑跳跳,走起路来都安分了许多。不过,捏起来手感倒是挺好的啦。

桑落瞟了一眼胸前紧紧裹在衣服中的两团,伸手捏了捏。捏完又撑着脸发呆,以前觉得胸小了不好,谁想现在胸大了也觉得不好。明明她是这么一个端庄的好姑娘,就因为这过分发育的胸把衣服都穿的绷起来,怎么看都显得不庄重。

也不知道该庆幸这个荒界只有他们师徒两所以不会被人说不庄重,还是该苦恼因为她这胸,和师父相处的很多时候都会觉得有些小尴尬。

比如她睡醒之后发现自己抱着师父的手臂,胸前两团在师父的手臂和她之间被她自己挤的变形。虽然那之后师父害羞的不动声色,之后两个时辰都不和她说话的行为很有趣。但是总是发生这种事会让她觉得把持不住啊。

师父的身高以她的眼光目测是在185左右,她的头顶也才只到师父的胸口下。于是她跑到上面去接师父回家的时候,习惯性的扑上去的话刚好就…

桑落面色严肃的叹气,拉着裙子起身,绕过这个刻了很多道痕迹的树根。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很大的水源地,桑落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处,在两年前找到的地方。

几百个浅浅的水洼,纵横交错的分布在这处,最深的水洼也才刚好浸过她的脚踝。浸在这一个个的浅坑之中,像是链接枢纽的是长满了青苔的大小石头。这些石头上长着的绿幽幽带些暗色的青苔,是桑落在这个荒界看到的唯一绿色。

这片青苔不是那种滑溜溜的,而是像厚厚的毯子铺在石面上,桑落每次来都会把鞋子脱掉在上面踩来踩去。湿润清凉柔软厚重的触感让她很喜欢,因此这两年自从发现了这处地方,桑落最常来的就是这里。

而且这里最奇特的是上方地表那一层明明没有洞口,却能发出亮光。桑落有一次从旁边的树根上爬上去看了,抠下来一块黑色的平凡石头。那上面就是镶嵌着无数这种会发光的石头,照的这一大片的水洼光影斑驳,可是石头拿下来之后就再也不曾发光。桑落猜测是因为土质或者其他的问题,后来也就不去动那些石头了。

忽然响起叮咚的滴水声,桑落抬头往上一看,果然发现那些发光的大小石头开始往下滴水,落在那些浅坑中。

只要荒界上面开始下雨,这里也会像下雨一般。那些石头好像能把落在荒界地面土壤中的雨水,全部都过滤到下方的地穴中,所以这里才会有这片浅水区。桑落还想过是不是因为土壤中的这些石头其他地方也有很多,所以荒界的地表上才会蓄不住水。

提起衣裙的下摆,桑落一脚踩一个石头,离开滴水越来越密集的地方,站在边沿一处没有滴水的大石头上。

好像是上面的雨越下越大了,这处滴下来的水也接连不断像珠帘一般。即使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桑落还是忍不住赞道:“好漂亮~”

伸手拨了拨旁边小坑里的水,桑落忽然为自家去上面杀妖兽历练的师父担忧起来。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师父能不能找到地方躲雨,他已经出去两天了不会受伤吧…

桑落曾听自家师父说过,他曾经是筑基九层的修为,后来因为修炼不当退回到炼气期。但是毕竟有经验,所以他想再次修炼到筑基圆满还是比较容易的,再加上师父对于修炼一直很努力,最近差不多已经可以冲击金丹期。

就在两天前,她的师父觉得自己冲击金丹期还差些什么,便去了上面妖兽众多的荒界历练。所以这次和以往一天就回来的情况不同,师父走前说他可能要七天甚至半个月才会回来。

“师父…应该不会又受一身的伤回来吧…”桑落干脆往身后的大石上一躺,她不是很明白师父那么想要变强的心情,在她看来师父已经很厉害了。师父那么努力是想要离开荒界吗?可是她很喜欢荒界,喜欢这个地方。

桑落从穿越前就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也不是很擅长和不太熟的人交谈,她本质上还是有些宅的。而且,就在这里,就她和师父两个人一直生活在这里难道不好吗?不论她对于自己的师父是什么感情,她都只想要一辈子都和师父在一起,就算是这样永远待在荒界里也没关系。

耳边的水声愈大,桑落忽然挠挠头爬起来,穿上鞋离开了这里。她觉得心里喘喘的不放心,还是去入口那边看一眼。

桑落知道自己师父没什么大事不会这么快回来,所以她只是求个安心,下意识去看看。

谁想,到了那里桑落竟然看到了自家师父,浑身湿漉漉的靠坐在入口不远处,手腕上还在流着血,垂着头好似昏迷了一般。

桑落心里狠狠一跳,忐忑的跑过去。

“师父!”

“别过来。”垂着头的付青远忽然开口道。

桑落下意识的在付青远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师父还能说话说明情况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他为什么不让她靠近?

“师父,你受伤了吗?让我扶你回家吧。”桑落有些疑惑,轻声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付青远虽是形容狼狈,但是语气依旧淡然的说:“我被沙蛇咬了。”

听到这句话桑落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沙蛇是在荒界中都比较稀少的一类妖兽,擅于隐蔽。它们生活在荒界的黄沙中很少出现,师徒两刚到荒界的那一段时间常常宿在沙漠中,都没有看见过一次这种沙蛇。

桑落对这种攻击力不强体型不大的沙蛇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又一次和付青远一同去杀妖兽,看到一只庞大的妖兽被这小小的沙蛇咬了之后,就陷入了…疯狂的发情中。也就是说,沙蛇的毒具有催情的效果。

回想起那只像大象一般庞大的妖兽被咬后恐怖的样子,桑落一时也僵在那里。

她的师父中了淫口毒,她现在该怎么办?桑落看到自己师父一头湿发遮住了面容,静静的垂头坐在那里的样子,心中一软又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问道:“师父,你就这样坐在这里也不好,先回去吧?”

“嗯,你先回去。”

若不是看到了师父手腕上那两个被蛇咬下的血洞,只听这和平时并无区别的语气,桑落几乎要觉得自家师父其实并没有中淫口毒。

桑落依言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然后才看到自己师父扶着旁边的树根站起来。刚站起来身形还有些摇晃,但是很快的就稳住了身子,有些缓慢的往前走。

看的桑落又着急又觉得心疼,走了短短十几米的路程,付青远几次停下来,然后又没事一样沉默的往前走。

他大概还受了其他的伤,走过的地方都滴落了血迹。走在前面的桑落几次想着干脆去扶着师父算了,但是只要她朝他走一步,付青远就退一步,明白的表示出拒绝的意味。

桑落怕师父再耽误下去会更严重,也不敢和他就那么僵着,只能压下担忧走在前面,频频回头往后看,心神不宁的好几次差点摔跤。

走到一半,路过一个浅水谭后面的付青远再次开口了:“就到此处。”然后他缓慢的走进了那个浅水潭的最深处。付青远在一侧的大石上靠坐下来,任水漫过他的胸口,本就湿漉漉的他此刻更是浑身湿透。

桑落眼尖的看到师父坐着的地方水面上出现一丝嫣红,他浸在水中的伤口还在流血。

“师父,我先给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好吗?”

“无事,你就待在那处。”付青远的声音显得更加冷然了。

几次三番的被拒绝,桑落心中忽然冒起一股火,师父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对自己的身体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桑落憋着一口气什么都不说的闷头就往付青远那边走。刚走几步却见自家师父忽然吐出一口血。再加上伤口的血,他身边的水都被染上了淡红。

“师父!”桑落吓到了,把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都抛掉,也不管自己的衣服被打湿直接也跑进了浅谭中。

拉出付青远的手腕,桑落看到那上面的伤口已经泡的发白,还在不断的流血,把她的手都染上了血迹。注意到付青远的胸前也隐隐有血迹,桑落急急问道:“还有伤口在胸膛上吗?严不严重?”

“无事,你先回去,为师不久便…”付青远还没说完就被桑落打断了。

“无事!你总是说无事!师父你就不能再对自己的身体珍惜一点吗?你不疼我疼啊!”桑落还是第一次对师父这么大声说话,她擦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有些哽咽的接着说:“师父总是觉得我帮不上忙是不是,什么事都不肯对我说,除非我自己发现否则绝对不会说你受伤的事,你不让我插手你的事…每日就是修炼,不顾自己身体的修炼,师父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就真的那么想离开这里吗…”

“我、我也想帮师父分担一些,而不是安逸的什么都不做然后看着你总是受伤!我想知道师父在想什么,我想…和师父一直在一起啊…别丢下我,什么都不告诉我…师父…”桑落浑身颤抖,哭得无声无息,颊边一颗颗的泪珠滚落。

付青远沉默的听着,终于抬起头。他脸色苍白的过分,越发显得那双眼睛像浓墨一般,此刻他的眼中烧灼着,但是又有种别样的冷静,清晰的映着那个有些颤抖的身影。

“我想…”他伸出手碰到了徒弟的脸颊,“有朝一日,能让你不需要去做那些你并不愿做的事时,我也有能力护你平安无忧。”

桑落怔然了一下忽然摇头坚定道,“任何困难我都能去面对,我不想用师父身上添的一道道伤口换来我的安逸生活。”

“师父,我想,有朝一日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师父,再不受任何伤害,你明白吗?”

桑落说着,粲然一笑。然后她环着自己师父的脖子,印上了他冰冷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错误,下一章嗯

第四十一章 桃花潭水

第四十一章

丑陋的妖兽发出短促的哀嚎,轰然倒地,颈部喷洒而出的血液沾染了周围的一圈黄沙。

付青远抖落剑刃上的血迹,然后把青阳剑收回去。没有管身后那具妖兽尸体,径直向前走了几步,付青远忽然停下来看向自己的胸前。昨日受的伤在刚才又裂开了,胸前晕出一团暗色。

如果他的小徒儿知道他又受伤了,一定会很紧张的要给他包扎,还会不时来看上一眼是否因为他的不注意让伤口裂开了。她会声音硬邦邦的对他这个师父说:“如果避免不了受伤,至少把伤口好好的处理。”然后用最轻柔的力道给他上药。

付青远抚着胸前的伤口,在原地站了许久。放下手,他再次往前走。看上去单薄却如剑一般带着一股锐利的挺拔身影,在一片黄沙中渐行渐远。

这些外伤,就算放着不管,也能很快愈合,他从不在意。不过是伤而已,如果能换来自己想要的,那又何妨。

什么时候起,他自己都不在意的东西,却被他那小小的徒儿看的那么重要。他身上的任何一道微不足道的小伤口都能使她颦起两条细眉。只要发现他身上带了伤,她平时柔软清脆的声音就会变得闷闷的,极不开心的样子。

看着徒弟或者就像现在这样想起她的时候,胸中激荡着的感觉,比起胸前的伤更让他在意。

这种奇怪的扰乱人心的感情,是爱?如果是这样,他或许开始理解韩伯舟为何当初放弃结婴选择和韩玲珑离开天照门,一直安于当一个市集中的小店老板。若能选择,他也愿意一直待在这个荒界,因为这里有他的徒儿。

付青远不知道什么是爱,他只知道徒弟对他来说很重要,他想让小徒弟一辈子都待在他的身边,永远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会围着他叫师父,想让她一直露出那种有些傻气的开心笑容。

师徒人伦他不在意,就像很久之前韩伯舟对他说过,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付青远在意的只有,他想永远留在身边的徒儿是否愿意如他所想的那样只注视着他一人而已。

但是这一点,让他踟蹰了。付青远永远不会后悔自己做的任何决定,他也习惯计划好一切然后让事情顺着他所希望的方向走去。几百年中,他无数次觉得自己拥有足够的耐心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无数个寂静的夜晚,他所在意的徒儿就那样窝在他怀里,毫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