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摇头,亦调侃道:“不随你才算好,倘若随了你那性子,只怕一辈子得打光棍。”

“就是就是。”长汀附和,“我说师姐当初你倘若不跟我抢徒儿,说不定他还养不成这么个性子遭人嫌。”

宁长闲:“原来我一直遭人嫌来着,平常怎么没人告诉我?”

长汀僵了,“啊啊啊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师姐你居然学会开玩笑了,唉长清你早饭吃了没,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

宁玄予坐在云鹤殿外思我池边,沉默地揪池边仙鹤的尾巴。

可怜的仙鹤回头看看自己的几乎光秃秃的翅膀,快哭出来了。

宁长闲慢慢走到他身边,无奈低声哄道:“玄儿不生气了,为师只是随便逗逗你,做不得真的。”

“师尊从不说假话。”玄予顿了顿,“你真还要走?”

“嗯,乐安来信,说情况紧急,要我过去一趟。”她温柔说道,顺手抚了下玄予的头顶,玄予别扭的僵着脖子,感到她手心的温暖顺着他的脑袋尖往四肢百骸扩散,连一直纠结的心思也舒畅了。

宁长闲悄悄松了一口气。

宁玄予看她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心间念头一转,立刻又黑了脸,“那顾乐安不晓得又安什么心思,我不许你去。”

宁长闲闻言拉下脸训斥他:“玄儿,休得胡闹。”

“你又为了他训斥我,我就知道你心里他肯定比我重要,师尊你讲,再过几年他是不是还要常住这云鹤殿?”他语不择言。

话刚出口,顿时后悔,他师尊这些日子辛苦得紧,他真的不该这么气她,可是,一想到她才刚回来不到一天就又准备出去,心眼里塞得全是黎民苍生没有一丝他这个徒弟的位置,就不由自主的想朝她发火。

宁长闲叹息一声:“你且自己静静,为师走了。”说罢,将他刚才摔在她身边的剑放在玄予身边,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交错的山间流岚之间。

玄予愧疚了。

他拿起剑追了过去,暗暗下决心这次即使她要走也要跟住她,免得被顾乐安那个不安好心的家伙占了便宜。

???

宁长闲在长清殿门口随口和长汀交代些事情,“这次事情危急,此去不知归期,你就暂代掌门,什么事情你皆全权处理。”

“是,师姐。”长汀虽然好奇宁长闲刚回来又要出去,可也不曾多问,反正在他眼里,师姐天下无敌~某种程度上讲,他和长清,都是被宁长闲护着的家养宠物。

沉吟了一会儿,宁长闲接着说道,“收敛点你的直脾气,凡事多想一点。”

长汀不满她又罗嗦,“知道了知道了。”

宁长闲叹息:“倘若我有不测,你就直接继任掌门,无需让那群长老再选。”

“师姐你说什么呢你!”长汀瞪大了眼睛。

宁长闲不再解释,驾云就往东边走了,只拿一柄清欢剑,甚至连包裹什么都没有收拾。

见到此景长汀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根本就不是办完事情返回子归,只是半途回来看看,估计多半是放心不下她那徒儿,所以才如此轻简,三个月前她走的时候带着的随行的弟子这次回来她一个都没带,多半还留在那里。

长汀又回想她的话,这才开始想到可能山下的瘟疫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躲在柱子后偷听的宁玄予则握紧了拳头,严重的事情瞒着他而且总是报喜不报忧,她到底把他当什么,养尊处优的小白兔?!他要向他证明,他也是担当一面的男子汉!

最重要的是,他不比顾乐安差。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段插叙。。。。魔君从一个狂妄自大的别扭少年成长成隐忍强大的别扭叔。。

少年魔君成长史(二)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饿殍满地,苍蝇哄飞,狗和老鼠一起吃死尸,黑烟卷卷,脸色蜡黄的小孩子伏在死去的父母身边哭泣。瘟疫伴随着干旱,举目而视赤地万里,找不到一丁点的绿。自古以来,瘟疫和大旱都是世人惧怕的天灾,见到此种情景,玄予才知道所言不虚。

他少时也受过人间疾苦,知道世人艰辛,可后来上子归山拜宁长闲为师,看到的都是飘渺的仙人和美景如画,感受到的也都是子归弟子和上仙之间的其乐融融,居然有些淡忘了人间的日子。他这才意识到,这几年师尊给予他的,是怎么样的养尊处优的生活。

宁玄予提着剑快步行走在尸体满地的小路间,突然一丝异样的气息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急忙拔出剑来向斜后方的一个黑影刺去。

两下缠斗之后那个黑影露出了原型,原来是个人面四脚的魑魅,那魑魅看着玄予,认出他身上的仙门道袍,身上立刻带着寒冷的杀气,愤愤道:“好你个子归的小子,如此不知死活我便成全你。”

玄予皱眉,慌忙应战,但是因为在子归常年只是学些理论,真正用在这种实战中他就显得经验不足,而且宁长闲认为他年纪太小,还从未带他出门历练过,与这怪物斗法中他颇有些不知所措。

才刚刚一会儿,他就气喘吁吁,魑魅得意洋洋,放松了警惕,挑衅道:“你们子归不是好生得意为仙门之首么,杀我兄弟灭我族人,今日我也要让你尝尝被撕碎的滋味。”

玄予目光一闪,趁机将手中剑狠狠插入怪物的腹部,魑魅吃痛,狠狠一爪子拍在玄予的肩膀,他手中剑一抖,掉了下去,魑魅咆哮着举起了爪子,似乎要一巴掌拍碎他。

宁玄予闭上了眼睛,第一次尝到了年少轻狂的代价。

但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身上,待他睁开眼睛,发现刚刚那个张牙舞爪的魑魅已经躺在血泊里,宁长闲在一边用袖子擦自己的清欢剑,袖子上满是血泊。她轻轻看了玄予一眼,唤道:“唉…玄儿。”

“师尊。”玄予既欢喜又愧疚。

宁长闲看出了他的心思,将清欢放入剑鞘里,拉起他的手将他扶起来,“你初次下山,就遇到魑魅这样的怪物,慌了心神也是正常,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只反抗了几下就只能躺着等死,他恨死了这种感觉。

宁长闲温和得拍拍他肩膀,“这事是为师不对,平常少带你出来,为师做人家的师尊到底也是缺了些经验,有些事情考虑不周全,想来玄儿会原谅为师吧?”

宁玄予点头:“不是师尊的错,是玄予学艺不精。”他越发痛恨没有反抗之力的自己,暗暗决定一定要学遍子归的所有仙术。

这时候,肩膀上被魑魅拍打过的伤口才觉察出疼痛,宁长闲看他脸色不对劲,又看到他肩膀上的血迹,立刻给他止了血,然后拉着他驾云去救治,无奈道:“你此番出来你长汀师叔应该不知道吧?”

“我,我是偷跑出来的。”

长闲叹息:“此处太过凶险,一会儿你的伤治过之后我派你师兄送你回子归,好好待在子归等我回去,休要再胡闹了。”

“师尊,我不要回去。”玄予倔强地摇头。

宁长闲诧异挑眉:“为何?”

她的徒儿一向乖巧,对她说的话一向言听计从,如此直接的反对她,她感觉甚为惊奇,难不成徒儿长大了也开始有逆反心理了?!

“师尊,你刚刚还说因为你带玄予出来次数太少,历练不足,玄予才会一遇到一个小小的魔物就束手无策,玄予不要这样,玄予想跟在师尊身边历练。”他干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宁长闲摇头:“不可,你暂且先回去,倘若是平常你若是偷跟着我倒也无碍,这次事情紧急,怕是——”

“怕我给您添累赘对么?”

“玄儿,不要胡说八道,为师怎么会嫌你累赘,只是为师可能不能处处护着你,就像今日,倘若为师没有及时赶到那可如何是好?!”想到这个假设,宁长闲将徒儿送回子归的想法越发坚定。

“您还是嫌我累赘。”玄予低下了脑袋。

宁长闲只觉得再争论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她驾云停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院中有几个白色道袍的子归弟子和天池弟子在忙活着晒药材,子归弟子见到她纷纷行礼:“掌门。”

她轻轻点头,带着玄予匆匆向侧院走去。

侧院里站着一个青衣上仙,正在翻着框里的药材,看有人来,回过头,安静一笑,他浑身书卷气,像个书生。

“相思,快来给我徒弟看看伤势。”宁长闲将玄予推到他面前。

那个被唤作相思的上仙拉过玄予,看了看他的伤口,又把了把脉,对宁长闲用手语比划道:【没有大碍,没有染上瘟疫,我给他抓两包药,吃了便好。】

“那便好。”

那青衣上仙这么一笔画,宁玄予想起了他是谁,相思他原本是无极上仙还未修炼成仙时候与妻子生下的儿子,颇具仙缘,年纪轻轻修的仙道,只是可惜是个哑儿,药石用尽可却依旧不能开口说话。

相思上仙出名的原因不在于他老爹,也不在于他年纪轻轻成仙,而在于,他娶了个女魃作妻子,当初这个消息散播出来的时候,三界哗然,可是纵使外界压力再大,也抵不过两人情比金坚,好在无极老儿向来讲究一切随缘,倒是没有多加反对,两人得以顺利成亲。

后来听说一仙一魃过的也很是恩爱,羡煞鸳鸯。

过了一会儿,相思从房中出来,递来两包药给宁长闲,接着比划着问她:【你可是刚从那边回来?】

“是。”宁长闲回答。

【那你可有卿梨的消息?】相思模样焦急,比划着的手指头都颤抖了。

宁长闲沉默了会儿,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相思,有些事情不是你不相信就不会发生的,你——”

【长闲,你要相信我,卿梨是个好姑娘,万万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何况这世界上的女魃又不止只有卿梨一个,你又怎么偏要一口咬定今日造成干旱的魃就是卿梨呢?】那青衣上仙显得又焦急又愤慨。

宁长闲平静地说道:“相思,不要自欺欺人了。”

玄予跟在宁长闲身后离开了相思上仙居住的院落,他回头看的时候,看到那个青衣上仙颓废又无奈的坐在台阶上。

他看不懂相思的手语,却能看得到他苍凉的身影和他心间近乎绝望的挣扎。

???

最终,经过玄予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宁长闲同意将他留在身边带他历练,但是也提出条件,倘若无人陪同他自己不可外出。

这种时候,仙门和妖魔之间形同水火,见到了就只想杀之而后快。而她又委实太忙,不能事事都顾及到这个徒儿,最后想了再想,就把自家徒儿丢给了顾乐安。丝毫不管玄予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一直哭丧着的脸。

宁玄予虽然不愿,但也不能否认,跟着顾乐安还是能学到好多东西的,顾乐安性格不似他师尊般温柔,虽说平常如沐春风模样,可是一恼起来就直接将他扔到妖魔堆里自己历练,但是不能否认,这种地域般的训练让玄予学会了很多以前都不曾学到的东西。

顾乐安也为宁玄予的学习能力感到吃惊,这个孩子尤其聪明,简单的东西说一遍就能完全记住,难一些的他独自揣摩一会儿也能融会贯通,可是被阿闲纵容的太过娇生惯养。所以他刻意的难为了玄予,可是这孩子竟然咬牙一个字都没有抱怨,着实让顾乐安刮目相看,他方才教玄予一个月的时间,感觉到这个孩子进步神速,他居然觉得有些脑中学识快要被掏空了。

宁长闲回来看徒儿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她匆匆和顾乐安说了两句话,顾乐安闻言皱眉,转身急匆匆的离开,然后她才看到了一边的徒儿。

宁长闲心中很是诧异,才两个月不见,却感觉玄予不像那个子归那个曾经有些轻狂的少年了,他眸子里神色坚定,走起路来步伐稳健,她心中顿时有徒儿长大了的欣慰感。

“师尊。”玄予提剑拱手行了礼,“师尊怎么回来了?难得是遇到了麻烦?”

“叫乐安师叔。”宁长闲微微摇头,“是出点小麻烦。”

玄予听懂了,他师尊说没麻烦就是有麻烦,他师尊说的小麻烦准是大麻烦。

“我去一趟相思那里,玄儿你下去休息吧。”宁长闲说道。

“师尊我也去。”

宁长闲点头,然后往上次他们去过的小院走去。走到门口还没推门,就听到里边摔碎杯盏的声音。

“相思!”这是顾乐安的声音。

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停了下来,顾乐安轻声劝道:“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告诉你。你天天挂念着她,可是她却在残害黎民苍生,相思——”

宁长闲走进房间里,看到相思用手比划着:【我不信。】

“事情就是这样,信与不信,没有什么差别。”宁长闲淡淡地说。

【我不信,卿梨她一向善良,虽然是女魃可从未做出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可能相信的,我们夫妻那么多年,你难道有我了解她?】他手指动得飞快,几乎快要看不清楚。

“这是我与她打斗一场,从她头上拔下来的簪子,这个,你可认得?”宁长闲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簪,上边寥寥几笔勾画出并蒂莲的形象。

相思抖着手接了过去,手指轻轻抚过莲花,剧烈的打击让他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脸色苍白若死人,他狠狠地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阵,他伸手慢慢比划,【让我亲自去那边见她一面,否则,这些,我都不相信。】

宁长闲想了想,点头同意了。顾乐安也没有出声反对。

可是玄予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具体是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

半个月后的一天,玄予正在宁长闲的指导下习剑,突然天色昏沉下来,然后暴雨倾盆。

宁长闲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旱魃死则大旱除。

殷卿梨她死了?!

一个时辰后,青色衣襟沾满鲜红血迹的相思跌跌撞撞地进了院门,宁长闲凝眉走了过去,相思抬头看了看她,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厉害,他挪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冷不防一口黑血从喉咙里喷出来,相思抬起袖子擦了擦,“我…我杀了她。”

“相思。”宁长闲将他扶起来。可他坐在门口台阶上,淋着倾盆大雨,眼神放空地看着天空。

“杀一魃为救苍生,我以为没错。”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可怜我平常自视清高,悬壶济世,这双手上活人无数,这双手起死人肉白骨,却不曾想到唯一死在我手里的竟然是我自己的妻。”

“相思,你且去休息下,莫要逼迫自己。”

相思摇了摇头,“殷卿梨她该死。可是相思亦负相思,我不再配叫这个名字。”

“世人会感怀你慈悲的,这场雨能救万人性命于水火。”宁长闲道。

“慈悲…”相思细细咀嚼这两个字,“我杀了我的妻只为换得慈悲这二字么?仙门的大慈悲,我如今仍旧不懂,不懂。”

说罢,他跌跌撞撞又在暴雨中离开,大雨打湿他胸前的血迹,血色像胭脂一样在他胸口化开,侵染入生命里。

宁长闲静静看着他的背影,雨水被她周身的仙术隔开,她衣襟依旧飘飘若飞,玄予扯了扯她的袖子,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魃主大旱,此物所在必除之,殷卿梨族人兄弟死于仙门和凡人之手,家族和夫君,终究还是要做出选择。”宁长闲淡淡说道,“选择一旦做出,也昭示着此后的命运了,如今此种惨淡结局,怨不得他人。”

宁玄予闻言重新看着不远处相思上仙消失的地方。沉默了会儿,又问自己师尊,“师尊,你当初答应相思上仙前去,是否就算准了会有这种结局?”

宁长闲离开的背影僵了下,“我料得有这种可能,却不想殷卿梨当真如此刚烈决绝。”当年的殷卿梨,魃中的翘首,宁长闲全力于她交手也顶多能算得个平手,她若不想寻死,无人伤她分毫,某种程度上,不是相思杀了她,而是她自己杀了自己。

宁玄予低着头:“师尊,你真狠心。”

“女魃必除,否则大旱持续黎民潦倒苍生不复。”宁长闲顿了顿,“玄儿,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可以回子归了。”

“那倘若是我呢?”

“什么?”

“倘若那魃是我,师尊是否也会毫不犹豫杀了我?”

宁长闲愣了下,低头温和地笑,“玄儿。”

“嗯?”

“倘若真有那日,为师陪你一起死。”她语气依旧淡如水,却没一丝犹豫。

这个答案,玄予却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高兴。他只更加从心里确定了,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强悍的力量。能掌控自己的生命,驾驭自己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相思就是魔君身边的湘寺。。

少年魔君成长史(三)

当宁长闲和玄予返回子归的时候,长汀早就做好准备举办一场庆功宴,宁长闲难道喝了半醉,微熏地用一只手支着脸颊,眯着眼睛听旁边长汀吵吵嚷嚷。偶尔附和一声。

“师姐,听说天池的相思自从和你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出门半步,外边说是他杀了旱魃,可是真的?”长汀八卦兮兮地打探。

宁长闲笑着又饮下一杯酒,岔开话题,“你是不是把子归酒窖里的醉春秋搬空了吧?”

长汀讷讷转头过去,道:“好不容易嘛,自然要喝点好酒了,师姐的醉春秋放在那里许久,不想放坏了嘛。”

宁长闲只笑了笑,继续倒了一杯酒倾入唇舌间缓缓咽下。

“诶,师姐你还没回答我问题。”长汀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抬手拂袖,垂眉答道:“殷卿梨此举,也算得以两全了。”

长汀再问,她却不肯再说一个字。

???

宁玄予的变化也算得上非常大,几乎所有子归的弟子都发现,自从宁玄予跟从掌门回来之后,性格越发内敛深沉,对待自己甚至达到苛责地要求自己进步的地步。

宁长闲对徒儿的转变看在眼里,只认为都是成长必须经历的过程,所有也没有多问。白衣黑发的少年提剑经过的地方,却意外吸引了更多的眼球。内敛的少年像一把懂得掩饰自己锋芒的宝剑,在众多毛躁弟子中有一种成熟的底蕴,让人忽视不得。

这一年的弟子比武赛,宁玄予依旧是子归的第一首席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