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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宁思索片刻,目光清凌凌的:“我的确离婚了,法律的意义上来讲,可以跟任何人自由恋爱……但是我、我其实希望你不要追我。”

尽管已经有过上一次的对话,夏方觉仍然为她表现出拒绝的态度而心里发闷。

他尽量保持语气平静:“为什么?”

棠宁这次很果断,一点都没有犹豫:“我不喜欢你。”

“感情可以培养,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蒋林野刚打算进电梯,突然听到这句话。

他顿住脚步,立刻退出电梯,转头看自己可爱的前妻。

两道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棠宁纠结半天,艰难地憋出一句:“我喜欢毛茸茸的……”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沉默半秒,知道她说的应该不是人类。

在噬元兽面前,人类男性一败涂地。

趁着两人双双陷入沉默,棠宁飞快地向他们道别,掏出钥匙打开门,扛上独角兽就想溜。

然而她刚刚蹿进客厅,正想关门,前夫眼疾手快一只手挡住门,硬生生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耳畔风声骤急,接着是“嘭”地一声。

疾风刮过走廊,房门在面前重重阖上。

棠宁:“……”

她沉默半秒,心如死灰地抬头看蒋林野:“我就不该让你上楼,对不对?”

前夫靠在门上思索半晌,好像没往那方面想。他停顿一下,以一种很学术的姿态,认真地指出:“我觉得你住这个地方,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就算不回玫瑰半里,也必须立刻搬走。”

“首先是防火系统,我刚刚试了试,那个消防柜是锁着的,打不开。万一着火怎么办,你连灭火器都找不到。”

“……消防柜肯定都是锁着的啊,何况我家里也有家用灭火器。”

“其次是这个楼层高度。”蒋林野开始胡扯,“先不说着火的问题,停电了怎么办,你爬这么高的楼层上来吗?”

“……有备用消防电梯,不会断电的。”

“再次,也是最危险的一条。”蒋林野抬眼与她对视,语气还很严肃,“夏方觉竟然住在你对门,如果他像我一样,强行闯进室内怎么办?你觉得你能推开我还是能推开他?”

“他哪有你说得那么……”

“你不要低估男人的**。”

棠宁沉默一下,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出车祸时,医院那晚发生的事。

她抬起头,露出塑料微笑:“天黑了你又要变异了是不是?我看你现在就挺危险的,离我远一点。”

蒋林野叭叭半天,最后严谨地得出结论:“太危险了,我今晚必须住在你这里。我明天帮你联系搬家公司,你不回玫瑰半里也可以,我在别的地方还有房子,你看上哪套住哪套,立刻搬走。”

棠宁:“……”

棠宁又困又头疼:“你不觉得,半夜闯进我家非要强行住下,这种行为比夏方觉搬到我对门还要奇怪吗?”

这话提醒了蒋林野,蒋总眉峰微聚:“你说得对,我怎么早没想到。”

“?”

“我应该早点把你对门、楼上楼下的房子都买下来。”他又不差这个钱,为什么偏偏让情敌近水楼台,“就不会发生这种危险的事了。”

棠宁头更疼了。

她还想说什么,蹲在小窝里昏昏欲睡的嘤嘤怪听到声响,快快乐乐地冲着她跑过来:“嘤!”

棠宁赶紧放下两只独角兽,将儿子抱起来放进怀里撸撸:“对不起呀,这么晚回来,又把你吵醒了。”

小猫咪不怎么在意,亲热地在她颈窝蹭蹭,发出小声哼哼:“嘤。”

蒋林野见她对猫这么亲密,心里嫉妒得泛酸水。

凭什么毛茸茸就可以被宁宁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也想被宁宁亲亲抱抱举高高……!

可棠宁现在太困了,凌晨四点多,她完全不关心前夫在想什么:“你真的不打算走了吗?”

蒋林野严肃地点头:“你这地方很不安……”

“你是复读机吗?”棠宁在嘤嘤怪身上蹭蹭,有气无力地打断他,“也不是不可以,之前的阿姨打扫过客房也换过被褥了,床单你自己去拿条新的就好——但是。”

她停顿一下,抬头看他:“蒋林野,你不觉得现在这样子很奇怪吗?为什么非要赖在这里呢,你图什么?”

当然是图后半生的幸福……两种意义上的。

可蒋林野自己也没有经验,就算是追女孩子,也不在该从哪里开始。明明在游乐园里就壮着胆子问了她能不能重新来过,可是当她想要确认第二遍,他又觉得太唐突。

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

棠宁现在对他好像没什么感情,他看到她拒绝夏方觉的样子,就愈发不敢冒进。

可是……

可是他又没办法放手,没办法真的放弃她。

于是只能沉默半晌,然后低声,尝试着向她解释:

“我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学过,也没人教我。”

——尤其是在喜欢和恋爱上。

以前觉得如果想要拥有什么东西,去骗去抢也没关系,但他失败得很惨,害怕重蹈覆辙。

“可我……我很努力地在学了。”如果相声也没有用,他可以勉为其难地试一试,跟那只讨厌的猫搞好关系。

棠宁安静地望着他,停下撸猫的动作。

蒋林野嗓子有些哑,在寂静的夜色中清澈低沉。

许久,他说。

“你也试一试,不要太快推开我,好不好?”

***

棠宁其实对这个问题感到一点……

不解。

她为什么会想推开蒋林野呢。

明明青春期的时候,喜欢他喜欢得死去活来。

甚至直到现在,她还能回忆起当初那种看到他时,心里怦然开花的感觉。

但似乎已经太远太远了,尽管心理停留在二十岁,可身体站在二十五岁,一直在替她做最优选择。

“虽然听起来有点胡搅蛮缠,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盛星来听她这样推理,小声,“如果我的身体能像你一样理智清醒就好了,哼。”

小闺蜜好像有点不高兴,棠宁反而乐了:“怎么,昨天圣诞夜过得不好吗?”

她今天睡到下午才起床,拉开窗帘看到天空阴霾,但天光很亮。

天气预报又出错了,昨晚没有初雪,看来今天也不会有。

盛星来很失望:“是啊,我根本就连人都没约到。”

时川不肯给她联系方式,她只能用最古老的方式,线下跑到办公室去找他。

她天天往那边跑,搞得大家都认识她了,倒也不赶她走。而且她生下来就自带buff,从小嘴甜,这个叔叔那个哥哥地叫上一圈,谁都拒绝不了这种可爱挂的小姑娘。她给每个人都带了圣诞节礼物,甚至帮当晚值班没办法出去玩的民警叫了热饮和火锅。

所以尽管时川不在办公室,盛星来也很轻易地从他的同事口中套出了他的去向:

“他啊……今天不值晚班,也没有出警,好像去看他那几条狗了。”

“哦对,今天周五是吧?他每周五下午都会出去一会儿的,应该不会太久。”

“没事哈,你在这儿烤着暖气等等他,估计他天黑之前就回来了。”

……

盛星来乖乖巧巧地向每个人道谢,心里有点茫然。

时川现在养狗吗?而且听起来似乎不止一条?

不过转念想想,这些年她不知道的事情又不止这一件,没关系,她可以慢慢等她的叔叔说给她听。

可是她在办公室里,从日暮黄昏等到华灯初上,从华灯初上等到被夜幕包裹,也没等到时川回来。

值班的民警给时川打电话对方也不接,只好劝她先回去。

可盛星来突然拧巴起来了,说什么都要在原地等他回来,给这个狗男人看看,她放着大好的圣诞节不过,在这儿等他等到海枯石烂。

结果还没等到时川,她就先睡着了。

再醒过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办公室里暖气充足,她蜷在沙发角落里,身上盖着一件警服。

——是时川的外套。

这家伙回来了,又走了,从头到尾没有叫醒她。

……可她还没有吃晚饭啊!

盛星来一边生气,一边又委屈得不行:“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她说着说着就有点想哭:“我不就是四年前对他始乱终弃,他来找我时,我又让他等了很多天都没理他吗……我很过分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棠宁沉默一下,舔舔唇,企图跟她讲道理:“姐妹,你听我说,虽然我很想站在你这边,但如果有人对我始乱终弃、我去找他他还不搭理我,别说半夜披衣服了,我会直接让他从这个美丽世界消失的。”

盛星来正想开口,突然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激烈的响声。

棠宁微微发怔,很快反应过来:“你等一下……我等会儿回来跟你说。蒋林野好像在拆房子,我起来看一眼。”

她穿上外套跳下床,发现声音是从浴室里传来的。

玻璃门上一片氤氲蔓延的水雾,她拉开门,看到里面一片狼藉。

蒋林野穿着简单的家居服,一手提着嘤嘤怪生命的后颈,一手拿着淋浴头。小猫咪身上的毛毛都被打湿了,疯狂地挣扎,想咬死这个把它搞得湿漉漉的男人。

蒋林野有些狼狈,见她过来,主动解释:“你天天抱着它,我想给它洗个澡。”

“我没想到你这猫反应这么大……”

微顿,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你养一只宠物,竟然不教它游泳?”

作者有话要说:棠:?????谁家的猫会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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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怜

浴室中水汽氤氲, 他不止拿着淋浴,还在浴缸里放了整整一池水。

“你这是谋杀你知道吗?”棠宁被这股热气熏得有点脸红,除去小房间里温度太高, 她最主要是感到窒息,“把我儿子放下!”

蒋林野力气太大了,嘤嘤怪根本挣扎不过他,见棠宁过来,赶紧可怜巴巴地嘤嘤嘤小声叫。

蒋林野动作微微停顿,有些不自在地放下淋浴,将湿漉漉的猫抱起来还给她。

他还没来得及往猫咪的毛毛上涂沐浴液, 小猫咪湿漉漉的,身上只有浓重但干净的水汽。

嘤嘤怪在温暖的气息里瑟瑟发抖, 棠宁怀疑它是被气的,赶紧从旁边扯块浴巾, 将它裹进怀里。

为什么她和猫看起来都很不高兴的样子……

蒋林野直觉自己做错了事,但直接道歉岂不是很没面子:“你刚刚起来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棠宁把小声嘤嘤的儿子按在怀里, 推开浴室门, 语气不太好:“这都几点了你为什么还在我家里?你不用上班吗?周六就不需要工作吗?”

蒋林野默了默, “我在家里工作也可以。”

“这是谁家!”棠宁语气一加重, 怀里的小猫像是被吓到, 也跟着她一抖。她又气又心疼,一边安抚儿子,一边下逐客令,“你在哪儿办公我管不着, 但你要是再赖在我这儿,我要报警了。”

为什么凶我……

蒋林野被她说得微微一怔,站在原地,像一条无辜且无措的大狗。

冷酷无情的前妻抱着嘤嘤怪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浴巾是柔软且吸水的材质,她将它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扒开。狸花猫的毛很软,打湿之后整只毛球都小了一个号,黑色的眼睛镶嵌其中,反而显得更明亮了。

棠宁不高兴,觉得自己儿子被虐待了。

她用毛巾裹起来试着擦擦,感觉擦不干,又把吹风机拖过来。

蒋林野主动帮她插电:“我来。”

棠宁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热风调到最小档,她坐在沙发上帮嘤嘤怪吹毛毛,小猫咪好像并不抗拒这股温柔的热风,一边小声嘤嘤,一边舒服地闭上眼。

蒋林野看着看着,又开始不开心。

为什么一只猫都能被她按在怀里吹毛毛。

为什么他就从来没有这种机会。

结婚五年,棠宁从没帮他吹过头发。

他想了想,捋开袖子,企图卖惨:“我想给它洗澡,结果被挠了。”

棠宁头也不抬:“不知道猫怕水吗?你活该。”

“……”

蒋林野真的不知道。

他没养过猫。

在此之前他养过最可爱的小动物,就是他颜值逆天的前妻。

可是这位前妻,现在很不待见他。

蒋林野垂下眼,看着那只在吹风机前舒服得快要打起滚来的狸花猫,觉得自己可比它委屈太多了。

棠宁把毛球按在怀里仔仔细细地吹了一圈,嘤嘤怪又变回了那只威风凛凛的小猫咪。只是一部分毛毛仍然是带着潮气,得用吸水毛巾再擦一次。

她在猫咪的事情上永远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地从脑袋顺着往下擦。嘤嘤怪逐渐恢复精神,跃跃欲试地想要往她身上跳,她干脆将它抱起来,让它半趴在自己肩膀上。

蒋林野见状眼神一紧,赶紧伸手企图阻拦:“别靠那么近,它挠你怎么办。”

嘤嘤怪的脑袋刚刚碰到棠宁颈窝,两只爪子死死扒着她的领口。听见这句话,立刻转过来,凶巴巴地大叫:“嘤!”

就算大叫,在蒋林野听来也还是很奶。

仿佛在反驳,我才不会挠她!

果不其然,棠宁也说:“你歇歇吧,它才不会挠我。”

微顿,又小声逼逼:“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见谁都挠吗……”

蒋林野无言以对,他哪有见谁都挠?可转念想想好像也没错,当年他打嘴炮的时候确实是不管不顾六亲不认……

心里的小人快委屈哭了,可蒋总还要艰难地维持男人的面子,只能默不作声地坐回去,挺直背脊,装作云淡风轻。

可嘤嘤怪成精了,仿佛看出他心里委屈巴巴的小人,回过头用余光不屑地瞄他一眼,然后转过身,一整只地陷入棠宁怀里。

挑衅般地,一只爪子不偏不倚,正正地落在她的胸口。

偏偏棠宁本人毫无所觉,毛球一直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她一边帮它擦尾巴上的水汽,一边小声安慰:“别急别急,马上就好啦……”

蒋林野:“……”

蒋林野:???

这猫还有没有点人性?

他太阳穴突突跳,一手按住山根,有些疲惫地说:“宁宁,既然你现在清理猫毛很频繁,也不让它进卧室……那我也不反对你养猫了,但是。”

棠宁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