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艾心中堵着,一瞧见苏芸回来的身影,头也不回离开,月牙儿在正堂的廊下值夜,廊下围了暖阁,青艾坐在月牙儿身旁,月牙儿斟过暖茶来,青艾喝几口,隔窗看外面雪花更密了些,宿风的帐篷中灯火通明,里面有许多人影,或坐或立,在激烈说着什么。月牙儿也看向外面,笑对青艾道:“俞哙也进去了,似乎有什么大事。”

青艾点点头,灯光将人影投射在帐篷壁上,有一个颀长的身影一直站着,一动不动,偶尔点头或摇头,青艾知道,那是宿风。

天色将明的时候众人散去,宿风出了帐篷,过来拉起青艾就走。

回到帐篷摁她坐下,问道:“一夜未睡,心口可疼吗?”

青艾摇头:“徐郎中说好多了。”

宿风瞧着她:“青艾,日出时我陪着褚文鸳前往京城,邹仝和苏芸随行。”

青艾低着头嗯了一声。宿风道:“安王对外宣称尉迟勋病重,趁机秘密联络朝中重臣,时明逼宫被说成是保护君王,死命保卫皇城的姜垣,则成了叛军内应,如今情势,安王只待一切妥当,就会宣称尉迟勋驾崩,而他,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好在老天助我,褚文鸳生下皇子,尉迟勋有后,俞哙会带着大军守在灵武关,只要有一兵一卒不可放弃,从此往西,都是我军的大后方。”

青艾瞧着宿风:“那,大将军有危险吗?”

宿风笑笑:“此去京城,是一场更酷烈的战争,战场上打仗真刀真枪,而京城中的战争,杀人不见血。”

青艾心中有千万个疑问,最终只问道:“大将军今年可犯过咳疾?”

宿风摇摇头:“偶尔咳嗽过几声,看来青艾的药丸有奇效。”

青艾鼓起十二分勇气来,垂头避开宿风的目光,低低说道:“刚刚的话没有说完,我、我也喜欢大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笨小孩儿表白了~

忍字功

宿风一直以为青艾又倔强又胆小,对她就得半逼迫半诱哄,没想到青艾如此大胆,一时愣愣瞧着青艾,青艾已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紧闭了双眼扬起脸,红唇亲在他脸上,宿风就觉脸上有些微热,不防青艾又来了一口,微热就变成了火烤。

青艾松开手,低垂了头往后退去,声音低如蚊呐:“若我跟着大将军前往京城,是不是只会添乱?”

宿风没有说话,青艾抬头看向他,宿风猛然欺身过来,捧住她脸,含住了她的唇,笨拙得吻着,舌头和牙齿都很忙乱,半晌松开她,瞧着她红肿的双唇,低低说道:“没错。”

青艾脑子里一锅粥一般,半天才明白宿风的意思,明白过来的时候,宿风已抱着她躺了下来,青艾缩在他怀中,心都快跳了出来,这可是婚前行为,要还是不要?最终决定,要,都到这时候了,为何不要?

等了半天宿风却没有进一步的动静,只说声:“我们睡一会儿。”

青艾愣怔着,想起了他似乎身有隐疾,难道还没好吗?宿风想的是,月信都没来,还没长大,就忍着吧。

这么多年下来,宿风忍字功一流,不大一会儿睡了过去,微热的鼻息拂在青艾脸侧,提醒着青艾一切都不是梦。

宿风睡得很沉,她却睡不着,静静瞧着宿风沉睡中的脸,就算有隐疾,我也认了,谁让我喜欢他呢?就算这样静静瞧着他,也觉得无比满足。

她不是没有听到褚文鸳的话,可她并没有被轻易击退,她想着,就算千难万险,我都要一试,因为他说喜欢我。

还是那句话,我本就一无所有,我没什么好怕的。

她胡思乱想着,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安伯已在帐篷外叫起,青艾慌忙爬了起来,宿风手臂一伸,将她拉了回去,抱着她道:“在武灵关等我。”

听青艾嗯了一声,方起身唤安伯更衣,安伯带人抬了浴桶进来,青艾低了头不敢看安伯,红着脸告退走出。

出了门就看到丽妃站在门廊下,穿了隆重的宫装,头上挽了高髻,佩戴嵌了宝石的累丝金凤簪,减了清丽添了华贵雍容,正倨傲瞧着青艾,绣花丝帕一掩唇,微笑对苏芸说道:“本宫怎么瞧她,都不象是良家子,无名无份的,就敢往男子屋里钻,还是如今世道变了……”

青艾瞧着她,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果真是人在衣装马在鞍。”

丽妃脸色一变,青艾与苏芸擦肩而过,径直走了,身后苏芸追了上来,笑着搂住她肩:“你这孩子,以为我要侍奉她去了,怕她瞧出咱们亲近吗?”

青艾咬了唇,苏芸笑道:“是大将军吩咐我去的,只在路上照应她些,不会跟着进宫,另外我想着,大概是先皇与贵太妃的事,可能需要我出来说话。”

青艾一把抓住苏芸的手,紧张问道:“那,苏姑姑会怎么说?”

苏芸笑道:“自然是大将军让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青艾松一口气,苏芸捏捏她脸:“瞧瞧,还没成亲呢,就外向上了。”

青艾抱住苏芸,吸吸鼻子道:“苏姑姑,我舍不得……”

苏芸戏谑道:“是舍不得大将军吧。”

青艾摇头:“舍不得苏姑姑。”

苏芸拍拍她肩:“大将军说了什么?”

青艾低低说道:“大将军说,让我在武灵关等他。”

苏芸道:“此去京城,只怕没个数月,大将军脱不了身,也无暇他顾,横竖有俞哙和月牙儿照应,青艾安心等着,跟徐郎中学针灸就是。”

青艾答应着,紧抱着苏芸不肯放手,这时有人喊一声启程,苏芸握一下青艾的手匆匆出了大门,青艾忍不住跟了出去。

宿风正站在石阶上,他今日的衣饰及其考究,青色长袍下摆缀了云纹,外罩黑色披风,仔细瞧去可见隐约的暗花,头上戴了紫金头冠,他和褚文鸳站在一起,正侧脸和褚文鸳笑说着什么,青艾不由想起两年前的雪地里,二人两两相望,如今的感觉依然一样,一对璧人,天造地设。

青艾叹口气垂了眼眸,再抬头时,褚文鸳上了马车,宿风骑上闪电,竟是头也未回,一行人渐走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月牙儿过来拉住青艾的手说道:“姐姐,回去吧。”

青艾点点头,回去和军医们一起挨个察看伤员,忙碌到中午,稍事歇息对月牙儿道:“我去徐郎中的药铺一趟。”

月牙儿一把拉住了:“把自己累死,大将军也回不来,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青艾笑说知道,起身出了西所来到街上,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他,思念若野草一般疯长,将她团团围住快要疯狂窒息,她只能让自己忙碌,一刻也不得闲暇。

如今街道两旁店铺悉数开门,行人如织,不时有吆喝声传来,身旁玩耍的孩童追逐而过,一切生气勃勃,青艾瞧着这一切,绽开了笑颜。

徐锦文的药铺就在眼前,青艾抬头看着匾额上的“保和堂”三个字,不由想起许仙白娘子小青,正笑的时候,有两个大汉走出药铺,徐锦文在后面相送,青艾瞧见那两个大汉就是一愣,总觉得似曾相识。

徐锦文与客人拱拱手,招呼青艾进了后堂,居中挂着一副彩色的人体穴位图谱,青艾之前看过《针灸甲乙经》,学得很快,徐锦文点头:“孺子可教。”

歇息品茶的时候,青艾猛然想起来,刚刚那两个男子让她想起草甸上那两个,较雍人高大健壮,肤色白一些,眼窝深陷鼻梁高耸,一笑说道:“一直觉得刚刚那两名大汉面熟,原来是卫人。“

徐锦文脸色一变:“怎么?青艾见过卫人?“

青艾点点头:“是啊,在祁连山上见过两个猎户。”

徐锦文瞧着她:“人都言卫人凶恶,青艾怎么看?”

青艾摇头:“雍人卫人,不都是人吗?”

徐锦文意外看着她:“倒难为你这孩子通透,边境上的卫人,多年受雍人欺负,那家都有战死沙场的,是以仇恨雍人。”

青艾想起天龙八部中的乔峰,后成为萧峰,愣是被狭隘的民族主义,害得跳崖自尽,又想起希特勒对犹太人的屠杀,感慨说道:“以国为界,以族为界,都难免狭隘,其实,那国那族,人都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

徐锦文笑看着她:“青艾,其实老夫也是卫人。”

青艾心中吃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闲谈归闲谈,宿风的警告犹在耳畔,徐锦文喝口茶笑道:“老夫当年,心慕中原医学,前来拜师,老师临终前将独女托付,就留在了这武灵关,此生历经多次战争,都是雍人自相残杀,心中十分厌恶,怎奈儿孙满堂,回归故土也就成了奢望。”

徐锦文没说那两名大汉因何前来,青艾也就不问,每日闲暇了就前来认识穴位学习针灸,宿风离开灵武关已经月余,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青艾沉下心,梦里都是穴位和银针,宿风自然也会出现,躺在那儿让她辩穴位施针,有一次下针错了,细细的血流喷了出来,青艾惊醒过来,笑得不行。

第二日和徐锦文学习的时候,青艾脑子里突然出现一词“针灸铜人”,故宫博物院就有一个,青艾曾仔细看过介绍,她兴奋起来,指着穴位图对徐锦文道:“徐郎中,我们能不能做一个铜人,前后可以开合,里面装上脏器,注入水银,铜人身上各处穴位打上针孔,然后涂上黄蜡,这样学习的时候,若对了,水银就会喷射而出,若错了,就扎不进去。”

徐锦文两眼放出光来,拊掌道:“妙,太秒了,若有了这针灸铜人,传授针灸之术就容易多了。青艾怎么想到的?”

青艾低头道:“我昨夜梦见给一个人针灸,扎错了,血喷了出来,夜里再睡不着,就起来琢磨,想到了这个主意。”

徐锦文道:“青艾天生是个医者,是以有此等绝妙的主意。我这就去铜匠铺打听。”

老头说着话,蹬蹬蹬,健步如飞走了。

青艾摇头笑笑,起身回官廨而来,此时许多伤兵都已伤愈,院中帐篷拆除,俞哙也已搬到大营,西所驻着一支队伍,青艾和月牙儿搬入东所西厢房,月牙儿早换回女装,青艾为方便,还是男装示人。

进到屋中,月牙儿正拉着一位姑娘说笑,姑娘瞧见青艾进来,跑过来一把抓住她手:“果真还活着,以为苏姑姑诓我。”

青艾瞧着她,一把抱住叫道:“秀禾?秀禾怎么来了?”

秀禾又哭又笑:“以为青艾死了,我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青艾拉她坐下说话,秀禾坐下又哭了好一会儿,方开口道:“那夜宫变,不见了贵太妃,苏姑姑走后,我是贴身伺候的人,我想着反正也是死,不如趁乱逃跑,或许还能活命,没想到果真能逃出生天。逃出宫后,我到安国候府做了粗使下人,那日遇见苏姑姑,苏姑姑说京城中不太平,让我来投靠青艾。”

青艾笑道:“活着就好,秀禾就住在此处,我们互相照应。如今,京中谁做皇上了?”

秀禾不解道:“还是那个皇上啊。”

青艾点点头,心想看来京中依然局势不明,各方仍在绞着,月牙儿瞧了青艾一眼,心想,该问的你不问,管谁做皇上呢,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当下笑问道:“那么,秀禾可有大将军宿风的消息?”

秀禾低了头,半天才说道:“苏姑姑嘱咐我,不要告诉青艾,怕青艾伤心,可我觉得,还是实话实说,这瞒又能瞒到何时?青艾,英国公府就要和定国侯府结亲了,我来的时候路过英国公府,府里府外张灯结彩。”

作者有话要说:除了频频美女,好些天没见到别的美女冒头了,怀疑自己写坏了,不敢说话了都~

相思令

青艾愣愣看着秀禾,月牙儿已在旁咬牙骂道:“就知道这些高门子弟靠不住,什么东西,姐姐,忘了他,回边境大营找白先生去。”

青艾站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步伐僵硬出了官廨,他只说让我在武灵关等他,并没说会娶我,他成亲也不算违背承诺,又想起当初他说过,将她赐予白先生做妾,他那会儿的神情,仿佛是对她天大的恩赐,他的地位又高出白先生许多,那么,自己果真是给他做妾也不配,只贪恋他难得的温和和怀抱,却没想过这些现实的问题,原来双方的身份,果真是天壤之别。褚文鸳说的话虽不中听,却是真的。

青艾在大街上兜兜转转好几圈,想了许多,入夜方回到屋中,月牙儿忐忑看她一眼,秀禾端了饭菜过来,劝说道:“青艾,我们身份低微,是飞不上枝头的麻雀,那些高门大族里,就算是纳妾,也轮不到我们这样的人。就慢慢忘了吧。”

青艾嗯一声简单吃了几口,夜里很快睡着,早起收拾了包袱牵了小白,对月牙儿说要去一趟京城,月牙儿短暂惊讶后点头道:“也是,见个面问个清楚,省得憋在心中苦闷。”

青艾骑马向北出了城门,沿路打听,午时到达京城,在丽正门外被哨兵拦住,告知上头有令,如今京城只能出不能进,青艾陪着笑脸哀求几句,哨兵摇头:“就算是皇上,也得拿了令牌方可进入,小哥回吧。”

青艾骑在马上,仰脸看着高高的城墙,看了很久,方才拨马回转。回来已是傍晚,月牙儿迎过来问如何,青艾摇头:“进不去京城,看那阵势,如今京中局势十分紧张。”

月牙儿道:“今日见着俞哙,也打听过了,他也没有任何消息,提起了大将军成亲之事,俞哙大咧咧的,说成亲就成亲呗,大将军也老大不小了。”

青艾笑笑,心里却隐隐作痛,夜里睡不着,她想再等等看。

第二日一早来到保和堂,徐锦文瞧见她,摇头说起针灸铜人之事:“问过了武灵关最好的铜匠,此铜人工艺要求高而精,只有宫中御用工匠方能做到。”

青艾也很失望:“看来此事是不成了。”

徐锦文捋捋胡须:“那也未必,卫国盛产铜矿,冶炼工艺较雍朝高出许多,两国交好的时候,雍朝的丝绸销到卫国,卫国的铜器则卖到雍朝。前些日子卫国大王派人前来请老夫回国,因卫国公主生了臆病,老夫以年迈婉拒,昨日正发愁这铜人的时候,卫国大王亲笔来函,请求老夫回去,老夫打算就坡下驴,带着合家老小回迁,老妻也同意了。”

青艾愣愣听着心中酸楚,她因穆医官之故,未拜徐锦文为师,心中早当他为第二个老师,刚与穆医官分别,不想这位老师又要离去,压下难受问道:“徐老师,去意已决吗?”

青艾心想,自己的那个时代,有许多老师,不若古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是以变通出一个徐老师来,徐锦文十分受用,响亮答应一声问道:“青艾啊,可愿意随老夫去卫国?卫国医药落后,青艾若去,从医的天地更为广阔,也可教授出更多的卫国郎中,最重要的,这针灸铜人是青艾想出来的,老夫想与青艾一起做出来。”

青艾犹豫一下:“这个……”

徐锦文哈哈笑道:“青艾难不成是忧心亲事,放心,我卫国男儿高大威猛,青艾瞧瞧老夫就知道了,还有,我卫国民风旷达,不若雍人繁文缛节,青艾一去,定会得遇良人。”

青艾瞧着徐锦文:“徐老师知道我是女子?”

徐锦文捋捋胡须:“开头也没瞧出来,后来不是为青艾把过脉吗?对了,青艾宫寒血瘀,还没来月信吧?我为你配了药丸。”

说着拿出一个盒子,青艾接过去诚恳谢过,吸吸鼻子道:“要不要随着徐老师去,青艾得想想。”

徐锦文道:“慢慢想,我们等腊八再走。”

青艾回到官廨,这日夜里再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心思,她学针灸只学了半吊子,她还想接着学,她更想与徐老师一起做出这针灸铜人,让更多的人学会针灸。可宿风呢?

她答应宿风在武灵关等他,她不该先走,秀禾带来他要成亲的消息,她信秀禾,可她更相信宿风,经过这两日的纷乱,她总觉得事情不似那般简单,京中局势紧张,他就算成亲,也不该挑这个时候。

她本想,潜心跟徐老师学医,等着宿风前来,他的大营在这儿,他早晚会回来的,她想问他的问题,届时一次问个清楚,再走不迟。

可是如今情势,她思来想去,起身在灯下写词一首:《相思令.吴山青》,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这是林逋的词,白先生因林逋的“梅妻鹤子”而对她起意,青艾再未敢说林逋还有其它的词,因这首词,青艾觉得梅妻鹤子大概是后人夸大的,能写出这样词句的人,大概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而且她也查阅过资料,林逋是有后人的,还有旁支东渡日本,是以青艾宁愿相信,其实林逋也有其烟火的一面,他也曾经与妻子夫唱妇随尽享儿女天伦。

青艾看了一会儿,团成一团随手扔进纸篓,至此,她主意已定。

天不亮她就起来,着手为宿风磨制药丸,加上来回的路程,她去卫国呆一年,虽然两国交恶,但有徐老师罩着,她不会有事,她眯了双眼,针灸铜人就做成宿风的样子,还得是赤/裸的。

正笑着的时候,月牙儿揉着眼睛出来,瞧见青艾忙碌,嘟囔问道:“青艾姐姐,一大早起来,蒸馒头吗?”

青艾瞧着她笑道:“月牙儿过来,我要走了,跟着徐郎中回家乡去,若大将军回来问起,就说我一年后必归。”

月牙儿彻底清醒过来,跺脚道:“不行,我不愿意,苏姑姑走了,青艾姐姐又要走,秀禾总象有心事,落落寡欢的,我不喜欢她。”

青艾嘘了一声:“我这几日要给大将军做好一年吃的药丸,月牙儿可能帮忙吗?”

月牙儿扭着脸红了眼圈,硬梆梆说道:“不帮。”

青艾又笑:“还有一事,上次俞将军和月牙儿的婚事,因大将军走得匆忙,没办成,我是娘家人,今日就做主了,这几日办了吧,让俞哙带着媒婆来见我。”

月牙儿噘嘴说不去,青艾起身喊一声王校尉,王校尉急匆匆跑了进来:“胡军医有何吩咐?”

青艾笑道:“请俞将军早饭后来一趟,我有要事相商。”

王校尉答应着去了,青艾起身搂住月牙儿:“行了,我走了不放心你,你与俞哙成亲了,有他照应着,我才能放心。”

腊月初六,俞哙和月牙儿热热闹闹成亲,双方都没有父母,一拜天地,二拜青艾,青艾端然坐着受了拜高堂的礼,然后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青艾这一夜睡得踏实安稳。

第二日月牙儿和俞哙过来见礼,青艾板着脸对俞哙提了一番要求,俞哙喏喏称是,俞哙走后,青艾拉着月牙儿笑问如何,月牙儿低了头娇羞道:“瞧着五大三粗的,倒是知道疼人,夜里也没鲁莽,小心翼翼的,都不象是他。”

青艾彻底放下心来,月牙儿又道:“脱了衣裳不难看,身上没有那么多毛,我一直以为跟大猩猩似的。”

青艾捏捏她脸:“一成亲,就什么都敢说了。”

月牙儿忸怩道:“不跟青艾姐姐说,我跟谁说去。”

青艾瞧着她:“月牙儿如今是将军夫人了,一言一行要分外注意,要做俞哙的贤内助,给他长脸,若是苏姑姑在就好了,能好好教教月牙儿。对了,秀禾也能教着月牙儿些,毕竟在宫里呆过。”

月牙儿答应着红了眼圈,拉着青艾的手央求:“姐姐能不能不走,若是走,到了一年一定要回来,回来看我。”

青艾心中难过,强笑着安慰她道:“自然了,我说到做到。”

腊月初八,青艾与月牙儿洒泪而别,俞哙送来一大包银子,青艾也不推辞,接了过去,俞哙高兴得孩子一般。

跟了徐锦文一家一路西行,夜间到达蒲州,打尖住店,用饭时听到客人攀谈:“天授帝缠绵病榻月余,昨夜宾天了,襁褓中的小皇子登基,小皇子生母丽妃娘娘为太后,安王爷摄政,英国公与褚相国为两大辅丞,显赫一时的时氏家族,除去时明一支,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原来的太后和皇后因纵容外戚,被囚禁在行宫,终生不得归。”

青艾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徐锦文抚须笑道:“这位大将军果真不简单,原来都盛传他是叛军之将,内禁卫是他的内应,这场战争都归罪于他,不想一朝间,翻云覆雨,甚是厉害!”

青艾笑起来,比说她厉害还要高兴,更觉得秀禾的消息有误,这样的局势,他怎么会忙着成亲,不过箭在弦上她一定要发,她心里默默说道,你也要等我,一年,转瞬即逝。

到时候,我带着针灸铜人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翻云覆雨

时明攻下皇宫内苑后,安王瞧着大明殿内的尸体,知道是替身,他命人带来张让,张让已悬梁自尽,大明殿伺候的太监宫婢全被勒死,没留一个活口,重华宫中不见丽妃的身影,宁寿宫中,他的母妃也已不在。

让母妃盗取虎符时,他就知道了母妃可能的危险,可是他必须反击。

他断定大明殿中有地道,仔细查遍,毫无线索。

他坐在大明殿的御座上,吩咐对外宣称皇上重病,停止早朝,一切政务由他代管。

他在暗中一方面秘密搜寻尉迟勋的下落,另一方面暗中筹谋,联络皇族世家和朝中见风使舵的大臣,搜罗时氏罪证。

而宿风,手掌虎符与灵武关以西区域,此次战争必须归罪于他,如今利益不同,已顾不得昔日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