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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老太君睡着了,老夫人靠坐着,看着青艾背诵弟子规,青艾背过许多医书药方,这样几句不在话下,一个时辰将整篇都背了出来,老夫人笑笑:“真有几分聪明,怪不得宿风动心。”

回头瞧一眼捶腿的小丫鬟吩咐道:“你退下,让夫人来。”

青艾说一声是,接过小丫鬟手中一双小金锤,跪坐下去交替轻捶,听着哗楞哗楞的声音,昏昏欲睡。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院里的秘密

宿风成亲次日,褚文鸳寅时召褚相进宫,怒不可遏训斥道:“英国公成亲这样的大事,我这个太后毫不知情,命妇院竟越过我去,直接给了国夫人的册封,那我算什么?聋子瞎子一样的摆设?”

褚相叹口气:“皇上幼小,文鸳想要守住这太后之位,就要笼络英国公和安王爷,英国公为了新妇,左虎符都给了安王,文鸳能拦得住吗?不如顺水推舟。”

褚文鸳一听,宿风为了青艾,将左虎符给了安王,心中如掀起滔天巨浪,跌坐回椅子上,好半天冷笑道:“也好,刀枪不入的宿风,如今也有了致命的弱点。”

成亲第三日,宿风卯时上朝,青艾爬起来相送,两名副将带着一队人马挑了灯笼候着,宿风拍一下青艾的脸,下了石阶上马绝尘而去,青艾一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直到那灯笼的光远得再看不见。

回去换了衣衫前往正堂请安,然后用早饭,早饭后,宿槿招呼一声就只身出门,老夫人问一句,怎么连着几日都出去,宿槿假装没听到,脚下走得更快,老太君就道:“好几年没出去了,就由着她出去走走,正是好年华,别被高墙大院圈着了。”

因青艾之前打牌时的狂性,老太君再不敢提打牌之事,祖孙三代坐着说话,老太君和老夫人说一些以前的人和事,青艾默然听着。

老太君年纪大了,隔一个时辰就要小憩一会儿,青艾就给老夫人捶腿,有时候老夫人睡着了,她还能轻松些,多数时候,老夫人越来越清醒,总瞧着她欲言又止。

青艾默默数着时辰看着更漏盼着天黑,因为天黑了,宿风就回来了。

宿风话很少,偶尔开口也是打趣青艾,青艾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知道他很忙,瞧着他微微发青的眼圈,默默为他按摩针灸,每日给他备好药丸,天气越来越冷,上床前总要认真为他把脉。

床榻间宿风多数我行我素,偶尔也会有难得一见的温存,令青艾贪恋沉迷。

这日宿风早朝后回来了,换了衣衫带青艾出了门,天气十分晴好,二人并肩缓步而行,绕过两条街来到一座小院,正是青艾成亲前住的那所。

宿风带她进去,跟随的人候在院门外。

进了堂屋,迎面两个铜人伫立,黄澄澄的,青艾惊喜得跑了过去,搂住自己做的那个,回头瞧着宿风:“是不是很象?”

宿风点点头,指指旁边的那个问道:“这个呢?可象吗?”

青艾仔细一瞧不由失笑,这个铜人是照着她的模样做的,宿风别出心裁给她穿了裙子,青艾边笑边说:“这样还怎样辨识穴位,亏你想得出来。”

宿风瞧着她娇嗔的模样,不若在府中总是木呆呆的,翘唇笑道:“天下女郎中稀少,若有女患者,男郎中针灸,难不成还脱了衣衫?”

青艾想想也是,拉着宿风站到她做的铜人旁边,端详着笑道:“一模一样。”

宿风一边笑一边脱衣服,青艾惊问做什么,宿风笑道:“铜人没穿衣裳,不脱了,怎么能看出一样不一样。”

青艾这些日子憋在国公府,今日难得出门,身心轻松,一笑由着宿风,宿风脱了一半停下了,瞧着她道:“青艾不拦着?”

青艾摇摇头,笑着走过去接他衣带:“脱了就脱了,我正好在天光下欣赏欣赏。”

宿风摁住她手:“边境大营帅帐外瞧着就安伯一人,实则不是,青艾要偷看我洗澡,没有可能。”

青艾低了头,半天抬头迎着他的目光:“我有些事瞒了你,待到合适的时日,一定实言相告。”

宿风点点头,笑看着她,将她拥在怀中道:“这铜人不好做,动用了很多人费了很多心思,青艾又拼命了?”

青艾点点头:“为赴一年之约,不得不拼命。”

宿风搂她紧了些:“青艾在府中,闷闷不乐?”

青艾点点头:“囚笼一般,每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木头人一般,说着差不多的话,做着差不多的事,我想念大营,想念百里荒原,想念祁连山,自由自在。”

宿风瞧着她道:“青艾,我们再回不去了。”

青艾鼻子一酸:“我想过了,日后许多年,我们都要呆在京城,你每日早出晚归,而我,宿府就是我的天地,我只能呆着,一日一日,一月一月……”

宿风捏住她手:“青艾想要有怎样的一方天地,单看你如何去做。”

青艾点点头,心想若我真是女主人,一切好办,可如今面前三座大山,哪座我也越不过去,给婆母捶腿的时候,我早想明白了,多年媳妇熬成婆才是出头之日,可如果婆婆的婆婆还在,永无出头之日。

心中叹气犹豫着这些话该不该对宿风说,在她心中宿风无所不能,兴许能帮她脱离困境,这样想着,今日是宿风主动提起的,说上一说又能怎样?

正要开口,宿风摇头笑道:“战争杀伐我行,朝堂争斗也行,就是这些家宅之事,想想都头疼,还是那句话,什么都难不倒青艾,对吗?”

青艾笑笑:“我没有那么厉害。”

宿风说有,青艾还想说什么,宿风唇角一翘转移了话题,在她耳边说道:“说些别的,过了这么些日子,青艾可还疼痛难受吗?”

青艾摇了摇头,宿风又问:“可享受吗?”

青艾又摇了摇头,宿风一口咬上她唇,含糊说道:“看来还得努力。”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铜人中间,宿风一边辗转索求一边观察青艾,很快有了心得,青艾头一次有了欢愉,轻吟低喊。

正要开始第二轮战斗的时候,门外有人一声禀报,说是御医官在门外苦候多时。

宿风起身穿衣,笑对青艾道:“这老头倔,不肯为我所用,前几日瞄一眼铜人,着了魔了,天天追着我求我。“

青艾嗯嗯答应着,手忙脚乱穿着衣衫,宿风穿好了,过来帮她系了衣带,笑道:“既是牢笼,就晚些回去,你住过的屋中,都是你爱看的书,夜里再来接你。缺什么了喊一声,就会有人过来。”

青艾喜上眉梢,乐得直点头,跟宿风道了别,一头钻进屋中,进了寝室,接着看上次没看完的风物志去了。

正看得入神,听到外面有人进来,说道:“文奇问我要什么,我什么都不缺,独缺男人。”

是宿槿的声音,青艾悄悄探头一看,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一边脱衣一边说:“我一无所有,能给恩人的,也就这具身体。”

宿槿抱臂瞧着他,文奇衣衫褪尽,尚显青涩的身子微微缩着,瞧着宿槿。

青艾捂了口鼻,大气也不敢出,怎么一到京城,就能碰到这样的事?

宿槿盯着文奇瞧了半晌,突然就扑了过去,紧抱住他放声大哭,哭了很久抹去眼泪,一口咬在文奇肩头,文奇疼得轻哼了一声,宿槿沿着他胸口一路咬了下去,文奇低声哭了起来,宿槿胡乱扯了衣衫,紧紧抱住文奇,过一会儿疯了一般大喊大叫起来。

青艾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宿槿这算是什么?养的面首?

好不容易等到云收雨歇,青艾瞧着文奇瓷白的身子上布满淤青,再瞧瞧自己手臂,这宿家的人,都是虐待狂不成?

宿槿瞧见文奇如此,似有不忍,一把抱过他,拿衣裳盖了,低声说道:“此处是我家的别院,平日无人居住,文奇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搬过来。”

文奇靠在她怀中答应着,宿槿手指拂过他的肩头:“瞧见你,我想起了他,失控了,以后,不会了。”

好不容易二人穿衣起身,青艾嘘一口气,再看不进去书,闭了双眼想着以前那些人那些事,亡故的亡故,离散的离散,一切恍若梦中,提笔给月牙儿和苏姑姑写信,这些日子浑浑噩噩,大脑一片空白,耽误了许多事。

夜里宿风回来,递给她一包焦糖芝麻小饼,青艾尝一口,酥甜酥甜的,笑说好吃,宿风趁她不注意欺身过来,舌头卷进她嘴里抢着吃,青艾躲避几下,索性厚了脸皮,二人你来我往的,将一包小饼吃得精光,依然意犹未尽。

宿风舔着青艾唇上的芝麻,低声说道:“今夜不回去了。”

青艾连忙说好。

宿风起身去门外吩咐一声,不大一会儿,晚饭摆了进来,青艾想着宿槿的事,婉转问道:“大姑姐再许配个人家吧?要不白白荒废了青春。”

宿风叹口气:“之前因我之故,无人敢与宿府结亲,我回来后也问过她,只说今生不愿再嫁,还想着那一夜夫妻的郎君呢。”

既然想着,怎么就悄悄养了个小白脸?青艾想不明白,宿风又道:“她我行我素惯了,由着她吧。”

青艾打定主意,宿槿的事,谁也不能告诉,包括宿风,这院子,以后能不来就不来了。

可是铜人若在,宿风免不了过来,当下笑道:“那铜人,不如拿回家去吧,我无事可以练练针灸,免得生疏了。”

宿风点头:“好,大的那个,明日一早御医官过来拉走。”

二人宿了一夜,良宵苦短,第二日天未亮,御医官就过来拍门,将铜人装车运走。

宿风要上早朝,差人送青艾回去,小铜人也跟着。

作者有话要说:

金英花会

隔几日青艾收到安国候府的请柬,名字起得雅,金英花会,时间就在午后,青艾谦恭请教婆母,才知金英就是菊花,瞧着满园败落的花蕊,心想是不是赏得迟了些?

她听说过安国候府家的大姑娘与宿风的事,不知这请柬来意如何,问婆母该不该去,婆母笑道:“京中这些公侯官宦,久不与我们家来往,如今是个好时机,青艾与各家夫人照个面,以后常来常往,夫人们回去枕边风一吹,宿风在朝堂上更容易些,宿槿的亲事也才能有着落。”

青艾一听,这是不能不去了。

在青艾院子里伺候的大丫鬟叫做阿巧,阿巧人如其名,心灵手巧,青艾回了院中唤她过来,沐浴梳洗装扮,十足用心,不能给宿风丢脸。

午后驱车前往,安国候府大门外早排起长长的车队,宝马雕车香气扑鼻好不热闹,各家夫人姑娘们搭着小丫鬟的手下了马车,笑吟吟打着招呼,相携往府门里走去。

没人认识青艾,除去招呼的丫鬟婆子,没人搭理她,她有模有样搭了阿巧手臂,迈进高高的门槛,捂了嘴悄悄笑道:“还不如自己走着痛快,手都麻了。”

阿巧正色道:“夫人忘了?喜姑不是说过,该摆谱的时候一定要将谱摆足了。”

喜姑是贴身伺候老太君的嬷嬷,青艾出嫁前三日,喜姑和福姑一直在小院子里陪着青艾,喜姑就是总板着脸,对青艾耳提面命的那位,名字叫喜姑,其实十分严肃,青艾想着喜姑又是一笑,阿巧肃容道:“夫人,笑不露齿,目不斜视。”

青艾忙点点头,依照喜姑教过的,挺直了腰肢脖颈,下巴微微收着,眼睛只盯着前方,脚下的路自有阿巧盯着。阿巧不让她说话,青艾就在心里想,这样走路需要功力,以后没事还得多练练。

进了花厅,有小丫鬟清脆报着名号,英国公夫人到。

花厅里的人静了下来,齐刷刷扭头瞧着青艾,半晌定国侯夫人迎了出来,恭敬客气说声夫人请,青艾谦恭说不敢,定国侯夫人请她上座,青艾瞧一眼阿巧,阿巧指指正位旁边的座位,青艾过去坐了,微笑说道:“夫人请。”

定国侯夫人也坐了,却没人说话,所有的眼睛依然盯着青艾,那些眼光并不友善,青艾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镇定,眼眸流光,挨个扫过在座的人,接触到她目光的人,多数都低下头去,也有少数几个依然对她怒目而视。

有丫鬟过来上茶,青艾接过,低头浅嘬,依然没人说话,青艾喝几口茶,将茶盏递给巧儿,瞧着定国侯夫人,微笑着开口道:“黄昏风雨打园林,残菊飘零满地金,夫人好兴致。”

定国侯夫人笑说谬赞,旁边有和气的凑趣道:“国夫人好诗句,真正应景。”

青艾抿唇一笑,底下还有两句,她想不起来了,怕有人追问,笑看着那位夫人道:“这位夫人是……”

夫人身后侍立的丫鬟道:“是户部侍郎石夫人。”

青艾点头致意:“我瞧着石夫人眼圈发青,可是睡不踏实?”

石夫人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我这是老毛病了,夜里极难入眠,入眠后又极易惊醒。”

青艾心想,这位夫人和气,非心胸狭窄之人,该不是因心情之故,多半是生理性失眠,当下笑说道:“我给夫人一个药方,五味子远志山茱萸百合莲子各五钱,睡前半个时辰内煎服,七日不见效,则加到十钱。”

旁边有位夫人道:“这药方万一记茬了,岂不是误事?还请国夫人给写下来。”

定国侯夫人吩咐一声拿笔墨来,青艾挽了袖子站于几后,笔走龙蛇将药方写就递于石夫人,旁边有懂字的一声惊呼:“国夫人一手好字,不输男子。”

另有一位笑道:“依我看,比许多男子写得还要好,最起码,比我们家老爷写得好。”

许多夫人凑趣笑起来,有几位胆大的姑娘过来拿过药方观摩,定国侯夫人瞧这架势,吩咐人道:“请大姑娘出来。”

有两个小丫鬟扶了方羽环出来,脸色苍白形容憔悴,才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在定国侯夫人身旁坐了,定国侯夫人一指青艾道:“羽环啊,这就是英国公夫人。”

羽环抬眼瞧向青艾,双眸中泪光盈盈,瞧着瞧着珠泪滚滚而下,看得人好不凄婉,花厅中人都知道她是因为英国公才如此,顿起同情之心,再瞧青艾,衣饰考究容光焕发,都围拢过来安慰羽环,将青艾挤在一旁。

青艾定定站着,看来这就是今日花会的目的,又过一会儿方羽环悲悲切切哭了起来,有位夫人回头瞧着青艾,不客气道:“羽环和宿风的亲事,那是宿府老太君早早就口头应下的,说是只要宿风回到京城就成亲,这孩子痴心等了数年,结果你横插一脚,如今羽环痛不欲生,你就该大度一些,将这孩子也迎进国公府,娥皇女英岂不更好?”

众位夫人都回头瞧着她,等她作答,青艾微微一笑:“定国侯府家的大姑娘,怎能委屈做妾?羽环姑娘貌美如花性子婉约,定能得配良婿。”

那位夫人指指她:“实话告诉你,我是安国侯夫人,邹仝的母亲,那个苏芸,是你的姐妹吧?你们两个再加上安西都指挥使俞哙的夫人,叫什么月牙儿,连姓都没有,都是营妓出身,不知耍的什么心计,两个攀上了将军,你呢,攀上了公爷,麻雀也能上枝头,你若识相,这国夫人之位让位羽环,你自己做妾。”

青艾傲然瞧着安国侯夫人道:“麻雀也好凤凰也罢,如今我是一等国夫人,安国侯夫人放尊重些,这出身营妓之事,子虚乌有,纯属信口胡说造谣毁谤,凭空污蔑国夫人,要治大不敬之罪的吧?”

安国侯夫人跳了起来:“刚成亲几天,耍得什么威风。”

青艾一声冷笑:“一等国夫人的威风,如何?”

人群中的羽环站了起来,过来握住安国侯夫人的手,眼泪汪汪瞧着青艾:“表姨母只不过可怜我,口不择言,还请夫人见谅,我谁也不怪,一切只能怪我命苦。”

青艾遇强则强,遇见这样柔弱懂事的,反倒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

众位夫人更加同情羽环,几个未出闺阁的姑娘也过来安慰,青艾更加孤立,想要转身就走,方羽环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泣不成声道:“当年在太液池,我不慎落水,是英国公救了我,春日衣衫单薄,全身湿透,都被他看了去,再加上肌肤相触,我已是无法再嫁他人,之前也不敢提起,今日当着夫人的面,腆着脸说出旧事,进门做小我也是愿意的,还求夫人成全。”

青艾瞧着方羽环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叹口气说道:“羽环姑娘,此事真假且不论,如今我是公爷的妻,我与公爷患难与共情投意合,成亲前也颇多波折,我不欲让公爷纳妾,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座的人惊叹出声,青艾笑笑:“你们觉得我离经叛道也罢,悍妒也罢,我都不在乎,我不想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羽环姑娘与公爷没有缘分,还请勿要纠缠执着,羽环姑娘他日得遇良缘,为我所愿,告辞。”

青艾说完转身就走,独留在座的夫人姑娘们议论纷纷,方羽环站起身,咬唇瞧着青艾的背影,面色阴沉。

青艾搭着阿巧的手出了定国侯府大门,一路目不斜视,待上了马车吁一口气瞧向阿巧,抚着胸口道:“阿巧,我摆谱摆得好吗?”

阿巧无比崇拜:“夫人好厉害。”

青艾身子一缩,双臂抱肩靠着车壁陷入沉思,今日的话会不会说过了?会不会给宿风树敌?婆母一旦听说,回去会如何说?

果不其然,隔天就有话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待老太君睡着,唤了青艾过去,温和说道:“如今宿风刚回京城辅国,风头正劲,内宅的家眷更该低调恭谨,仗势欺人不说,还当众说一些惊世骇俗的话,成心丢公府的脸吗?常言道,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

青艾低头不说话,老夫人板了脸:“怎么?还不爱听了?我也不与你多费口舌,窗户跟儿底下跪着去吧,想通那儿错了再告诉我。”

青艾只得过去跪了,她打定主意不说话,她知道一旦认错,以后就得任人摆布。

老太君一觉醒来,榻前只见伺候的人,儿媳孙媳一个不见,宿槿这些日子总往外跑,拄了龙头拐扶了人来到儿媳院子里,进门就瞧见青艾跪着,瞧着老夫人问道:“可是因为定国侯府的事?”

老夫人点点头,老太君瞧着青艾笑道:“之前因为我随口一句话,定国侯府拿着不放,可宿风有主意,这亲事没成。她们咽不下这口气,淑娴想想,她们不邀请你我只邀请青艾,不就是因为她出身低微年纪轻脸嫩好欺负吗?谁想青艾争气,我觉得甚好,头一次摆足了威风,省了以后的麻烦。”

老夫人叹口气:“可这样会为宿风树敌……”

老太君摆摆手:“树什么敌,朝堂上的事,他自己定夺,不用我们参和,他威风了,别人巴结我们还来不及,他若势败,内宅夫人再长袖善舞也没用,青艾好孩子,起来吧。”

老夫人瞧青艾一眼,喜怒不明,也说声起来吧,过了半月,石夫人提着厚礼登门,还带了两位夫人同来,一个带下不止一个双乳胀痛,青艾仔细把脉为她们针灸,过几日又有人前来,都是妇科疾病难言之隐,青艾不精妇科,托宿风带医书回来仔细研读。

老夫人开始没说什么,来的人多了,唤过青艾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以后再来人,能推的就推了吧。”

青艾只得依从,短暂的乐趣就此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宿风喝醋

无趣单调到极点的时候,月牙儿和苏芸先后回信,青艾捧着看了一遍又一遍,二人的信都很长,月牙儿的字歪七扭八的,苏姑姑的字如其人,娟秀精致。

月牙儿于半月前产下男婴,还在信末画了一个胖嘟嘟的小婴儿,青艾看得直笑,比自己有了孩子还高兴,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宿风睡眠浅,被她扰得醒了好几次,索性一把搂过展开战斗。

苏芸字里行间透着满足,看来和邹仝相处甚欢,只是信的末尾提到邹仝带回一位叫做玲珑的女子,这玲珑长相肖似邹仝旧爱碧蕊,苏姑姑说准备着为邹仝纳妾,青艾一瞧蹙了眉头,本来就是勉强捏在一起的姻缘,成亲不过数月,感情尚未培养起来,就纳妾,这次纳了玲珑,以后呢?万一再碰上长相与碧蕊相似的女子,邹仝都要纳进将军府不成?

青艾气愤之余,夜里跟宿风说起,宿风笑看着她:“怎么气成这样?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

“常事?”二人之间从未谈过纳妾的话题,青艾认真问宿风道:“这么说,大将军有朝一日也要纳妾?”

宿风点点头:“如果有需要,比如为了子嗣,或者多几个忠心伺候青艾的人。”

青艾气愤道:“是多几个伺候你的人吧?”

宿风也不与她打嘴仗,将她的头往怀里一摁,说声睡觉,青艾气愤不已,他说纳妾怎么就跟吃饭睡觉似的平常,这才觉得宿风十分大男子主义,似乎有许多女子惦记着他,他也不会独独钟情一人了?将宿风手臂抬起往旁边一扔,翻个身背对着他一夜无眠。

连续两个夜里失眠,第二日早起时就觉头痛欲裂,硬撑着起来,又疼得倒了下去,宿风过来摸摸她额头道:“派人跟母亲禀报一声,在屋里歇着吧,我会派御医来。”

青艾阻拦道:“让我躺着好生睡一觉就行,谁也别来打扰。”

上午睡足午后就在屋里呆着,虽说难得闲暇,心里却压了一块石头似的,堵得难受,正发呆的时候,阿巧进来笑道:“有一位男客前来拜访夫人,姓白。”

青艾跳起来就往外跑,急匆匆出了二门,白先生正在会客厅等候,瞧见她微笑着站了起来,依然是温润如春风:“青艾别来无恙?”

青艾鼻子一酸,只觉是与亲人久别重逢,想也没想奔过去一头扑在白先生怀中,白先生有些惊慌,扎着两只手问道:“小风子,给青艾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