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们真以为一根鸡毛就能当令箭?要根除时疫并非不可能,但绝对不是六钱银子的草药能做到的…小蝶一边开药方,一边在心里算好了这付药的纯利润。六钱银子给不食人间烟火的菩萨烧香,人家都嫌寒碜,何况我周小蝶还要吃喝住用行…

“下一位!”小蝶懒散地吆喝了一声。

没意思…一天到晚都是时疫时疫,一点挑战性也没有!

太阳远远地消失在威远王府那座高耸的假山后。

“收摊了!收摊了!”小蝶从桌子后面站起身,舒展一下四肢,对不见减少的人龙吆喝:“各位父老乡亲!周某今天打烊了,大家明日起早!”

人群并没有散去,拿出纸头木片开始发号码。

维持秩序是觉悟高的群众的工作,小蝶耸耸肩,心里开始盘算晚饭。

“周大夫!”

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扯住小蝶的衣角,“您去看看我爹吧——我爹病得很严重…”

“哦?!”小蝶的眼睛一闪,“有多严重?”

“我已经排了两天队。来之前,我爹时睡时醒,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小男孩眼中泪光闪闪,“周大夫,你救救我爹!”

——时疫中晚期的症状…

小蝶一听,眼里的光芒消失了。还以为终于遇到一个有创意的病,没想到不过如此。她看了看安静下来的人群,那些人眼中分明闪烁着投机的光芒:只要她主动开口去这小男孩的家加班看病,他们一定会围追堵截,让她在雍州四处奔走为民服务,直到她气息奄奄,自己拖着劳累过度的身躯晕倒在家门前…他们才不管她的肚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咕噜咕噜”叫唤的,就算她累死,他们也只会用“鞠躬尽瘁”这种老掉牙的词来发挥成一篇空洞的墓志铭。

小蝶浑身一哆嗦,被自己饥饿时的幻想吓一跳,一眼瞥见了订在墙上的《声明》——第一条就是“不出外诊”——于是她更坚定了立刻去吃晚饭的信心。小蝶拍拍小男孩孱弱的肩头,温和地微笑着说:“小弟,周大夫是个讲究原则、极其自律的人。我的生活就像日晷一样刻板稳定——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我要说的是:我绝对不会在打烊之后再多看一个病人——这个先例一开,周大夫的生活就完蛋了。”

小男孩的目光从诧异渐渐转成了憎恨。

“黑心医生!你的良心到哪儿去了!”他把手里的纸片往小蝶脸上一扔,流着眼泪跑了。

小蝶看着那皱皱巴巴的纸头:上面那个“柒拾贰号”已经被汗水抹得脏兮兮。

“没良心?”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公然说她没良心…

这个季节赏星星毕竟不大合适,淡淡的凉意让小蝶的四肢麻痹,头脑却愈加清晰。

“小蝶?怎么还不睡?”阿牛的声音一如既往,淡而无味,却有着独特的关切。

“他凭什么说我没良心?”小蝶扁了扁嘴,“我从没害过人。我去看病开药方,那个不是务求简单有效,力求让他们花最少的钱、实现最显著的效果?他们请我看病是真正的物超所值!难道只要看到有人在排队,我就该不吃不喝不休息,赔上我的健康为他们奔走?难道看到人家衣衫褴褛神情可怜,我就活该赔本免费赠医赠药?我累死就是理所当然?我的药材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我只是按正常人的标准来劳作,满足不了他们的要求就该被人骂‘没良心’?我又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

阿牛被她的长篇大论震得半晌没反应,许久,才咳嗽一声,说:“小蝶,大道理我不懂,我也不像你这么嘴巧。我只知道:‘医师’这个行业比你想象的神圣。你常说自己不是圣人,但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你就得让自己神圣起来,配得上‘医师’这个称号。”

“什么?!”阿牛还没继续抒情下去,就被小蝶的尖叫打断:“噢,叫‘医师’就得向圣人的方向努力?那我改天学江湖上那个某某某,改叫什么什么‘观音’,是不是还得割自己的肉去赈济灾民啊?”

阿牛无奈地摇摇头:“小蝶,咱们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听说书?因为人家在夸你。人家为什么夸你?因为他们觉得你是了不起的好人。你别一脸不屑,好像不在乎人家是不是把你当好人。我再问你:为什么人家骂你一句,你就睡不着坐在这儿看星星?因为你虽然装作大大咧咧,其实也不希望别人把你当坏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能由你自己决定,只能由别人的口来决定——天下最大的不是王法,而是别人对你的看法!你是想高高兴兴听说书,还是想天天睡不着觉,这都不能由你来决定,而是由悠悠众口来决定,但第一步绝对是你自己迈出的。世上只有你自己可以影响他们的口、他们的看法。”

“可是,我、我辛辛苦苦赚钱养活自己容易么?”小蝶的气焰不像刚才那么嚣张,啜啜道:“因为想被别人夸两句,就得吃亏?”

阿牛又摇摇头,“这不是吃亏!名利、名利,你知道‘名’为什么放在‘利’前面?因为‘利’买不到‘名’,‘名’却可以带来‘利’。你知道顺元、圣元、合元三堂为什么医术平庸,却能屹立几十年?也许‘名’有多重要,你现在还不能体会,但总有一天会明白。”

“阿牛哥,”小蝶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在鼓励我向那三个徒有其表的伪君子学习…”

“没本事的人才用‘徒有其表’来形容,你的本事货真价实,为什么不搏一个相配的美名?”

小蝶的眼睛眨巴着,深深吸了口气,“阿牛哥,你的口才比自己想象的好得多…”

雍州不愧是大地方,真是卧虎藏龙——一个卖大饼的都懂这么多。

“梆、梆、梆!”

阿牛在冯家那扇处处漏光的烂门板上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生怕一个不留神,把这朽木砸个大洞,惹恼了上面贴着的褪色的门神。

开门的是那个小男孩,他红红的眼睛一眼看到了小蝶尴尬的微笑。

“冯小弟,今天是我不对。”小蝶谄媚地微笑着——既然要演戏,不如演得分量十足——“我心情沉重,也不该拿你当出气筒。让我看看你爹,你放心,我出马,准保有救。”

“你来晚了。”男孩儿的声音还带着嘶哑,“我爹刚刚…不在了…”

“多久了?!”小蝶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心脏咕咚咕咚跳起来,手忍不住摸到怀中那个从不离身的小药瓶。

“不到一刻。”男孩儿抹了抹鼻涕眼泪,声音充满怨恨。

“不晚不晚!”小蝶喜笑颜开,摸着怀里那个带着她的体温的药瓶,手指愉快地颤抖起来。本来只是想出个外诊挽回声誉,竟然让她遇到这个好机会——她的还魂丹炼成三年,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小蝶毫不客气地迈步进门,一眼就看到几块木板上躺的年轻人。

他还很年轻,不过三十来岁,但身躯却憔悴得惊人。小蝶没细看,手往他心窝里一摸——凉了不久,时间刚刚好!小蝶忙把还魂丹往他嘴里一塞,从药箱里摸出金针,飞快地左扎右扎…

她还没遇到这么合适试验还魂丹的对象!小蝶感激地仰望上苍——冯家的房顶刚好给她留了一块天空——她抽抽鼻子,忍住了泪水,心中默念:“老天爷,以前小蝶不信您,是我做错了。好心果然是有好报的!您真是赏罚分明,我才动了善念,您就送了一个这么完美的病患——我决定了!以后要做好人!”

小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忙活,在昏暗的灯光里,那年轻人睁开了眼睛。

“爹!”男孩儿欣喜若狂,跪在父亲的床边,泣不成声。

“周大夫,很有成就感吧?”阿牛碰碰若有所思的小蝶。

小蝶只是看着那迷惘的父亲和又哭又笑的男孩儿,嘴角轻轻抽动,声音几不可闻:“嗯,好像…是挺不错…”

“说到周小风医生,嘿,那医术真是说书的嘴也说不出来的好!俗话说:‘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说这话的人,定是没见过周大夫!话说雍州有可可怜怜的父女俩,父亲冯骏不过三十二岁,早年丧妻,连年科举不中,一个人拖着女儿小萼,来本地投亲不遇,只得靠代写书信、卖字画过活…”

说书的唾沫横飞,又有了一段新传奇——“冯萼为父求医,小风夜施神技”。

小蝶换了身女装,戴着大斗笠,蒙着头巾,仍旧缩在她的专用角落里偷笑。回想起来冯氏父女上门道谢时,自己的表现还真是不够潇洒…

“父…‘女’?!”小蝶知道小萼是女孩儿的时候,下巴分明“喀吧”一响。

小萼的眼睛灵活地转了转,“女孩子帮不上爹的忙!小萼想当男孩儿,给爹分忧!”

小蝶忽然觉得这孩子和自己有缘。她摸摸小萼的头,“女孩儿也能做很多事的!小萼以后一定有出息。”

“周大夫活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冯骏梳洗干净,倒也是个文质彬彬的才俊样儿,“有用得着冯某之处,周大夫尽请开口,结草衔环在所不辞。”

小蝶文化水平低,这几句话还真够她琢磨一阵。不过头天晚上她辗转反侧已经想好了:泰安堂现在已经有了洗扫人员一名(张氏),护院一名(阿牛),厨师兼打杂一名(赵大叔),还缺个账房——这个冯骏貌似读过不少圣贤书,简直是物美价廉的不二人选!他那个小儿子暂时是个拖油瓶,但过几年也能培养成不错的伙计—— 头天晚上小蝶还不知道小萼是女孩儿。

现在嘛,计划只需要稍稍变更…小蝶的眼珠转了转,笑嘻嘻地说:“冯大哥,我这里刚好缺个账房,您要不嫌弃我的药店小,就来我这儿怎么样?至于小萼,我看我俩挺有缘,不如在我这里先学个徒,长大也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小萼的眼睛一亮,“周大夫,您收女孩子做学徒?女孩子能学医吗?”

“有什么不能?”小蝶耸耸肩,“听没听说过‘任绯晴’这个人?她就是江湖上曾经响当当的女医师!你要有心学,还真得从小抓起、尽早起步。小萼,你多大了?”

“十二。”

“喀。”小蝶的下巴又很没气质地响了一声。“十二?我、我还以为你顶多十岁!”

冯骏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家清贫,小萼生来单薄,所以身量一直小。让周大夫见笑了…”

十二岁…不算童工了。小蝶没笑,严肃地扶住小萼的肩膀,郑重地说:“小萼,十二岁是大人了!你不是一直想分担父亲的重任吗?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来做我的丫鬟,或者书僮,看你是想穿女装还是男装而定。我每月付你…呃,三钱银子,管吃住。怎么样?相当于每天能净赚一个大钱呢!还能一边免费学徒,很划算吧?”

没等小萼说什么,冯骏已经一躬到地,“周大夫,您真是…宅心仁厚!不禁对我有活命之恩,还免费送药让我调养,现在更是给了我们父女生路。不知我们父女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才能遇到您。”他一抬头,眼里分明是感激的泪水,“周大夫您是名副其实的活菩萨!”

什么?活菩萨?这么快就越过“观音”,晋升“菩萨”级了?

这是好话,但小蝶听了,心里却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痛快。

好人怎么这么好糊弄?明明赚到两个廉价劳动力,还被人三跪九叩,小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自己占了不该占的便宜、做了坏事、欠了人家什么。

“冯、冯大哥…”小蝶的手脚有些迟钝,一边搀扶冯骏,一边磕磕巴巴地说:“在家靠亲戚,出门靠朋友。我周某虽然没什么大贤大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觉悟还是有一点…”——不过是很少很少的一点。

看着喜笑颜开的赵大叔、张氏、阿牛、冯骏和小萼,小蝶忽然觉得自己总算干出一点事业——至少她有能力解决这几个人的生计,她是他们生活的依靠。

想到这里,她隐隐觉得很高兴。虽然眼前没有什么四肢抽搐、浑身佝偻、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的疑难杂症病患让她迎接挑战,但她还是感到自己的喜悦——第一次在看病之外得到的喜悦。

她忽然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更了不起的人,真正配得上他们的笑容。

阿牛悄悄凑到小蝶身边,拍拍她的肩膀,用赞许的口气说:“生活也是一种挑战,你迈出了很漂亮的第一步。”

要是生活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小蝶当然没什么意见,但她新的人生计划还没有定型,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个月夜有点冷,阿牛被一阵香气引得胃里直咕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他披好衣服,决定看看是哪里有好吃的,这么诱人。

赵家和小蝶的小院本来是一体的跨院,中间那面墙上还有一个月亮门。房东为了好租赁,把门填了起来,将跨院一分为二。自从赵家成了小蝶的伙计,他们就在房东的同意下把跨院打通了,以便料理生意生活。

月光不是很明亮,但小蝶的身影很好辨认。

她跪在一个小桌前。桌上是各色美食、一碗好酒,以及她哥哥的牌位。

“明天,是我离开师门整三年。”小蝶听到了阿牛的脚步,冲他浅浅一笑。

阿牛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想回去吗?”

小蝶没回答,嘴角微微上扬成一个古怪的微笑,说:“今天是我哥哥的忌日。每年今夜我都无法入睡——耳鸣,总是听见鞭子在甩…可能是我哥哥又在催我给他上香。”

阿牛被她的话逗得轻轻笑了笑,立刻察觉到这是失态,于是找话题,问:“怎么没见你烧些纸钱?”

小蝶撇撇嘴,也笑了笑,“他啊——吃喝嫖赌沾了两样半,又贪吃、又贪杯,虽然不嫖,但是好色。要是给他烧纸钱,没准他在阴间发展成赌鬼。所以我每年只准备一些好吃的。人真是奇怪——明明知道鬼吃不到,还是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连我也这么愚昧!”

“这不是愚昧。”阿牛把外衣披在小蝶肩上,感叹了一声,“我要是也有这样一个妹妹就好了。”

第二天,失眠的小蝶很晚才起床,没精打采地梳洗之后,她连吃早饭的食欲都没有。

“张婶,把咱们那个‘休息盘点’的牌子挂出去吧。”小蝶昏昏沉沉地说,“我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浑身都不对劲——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张氏一边扫地一边应承,“反正这几天的病人越来越少——时疫毕竟让你克制了一些。对了,今天中午开始,就是咱们雍州有名的戏会,不如让小萼陪你去散散心。年年轻轻每天窝在药店做生意也不是活法。”

小蝶感激地看了张氏一眼,“我要去听听说书,家里就交给您了。”

她打算从后门出去,但才开了门,就发现早有人等在外面。

一个衣冠楚楚、文生打扮的白衫公子,正斜靠在一匹青花马上,闲适地晒太阳。看到小蝶,他充满诚意地微笑着,亲切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对这句和煦如春风的问候,小蝶只像见鬼似的回应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似乎不这么叫一声,她会晕死当场。

“有鬼!有鬼!”小蝶跌跌撞撞反身躲回小院里,紧紧地把门关上,脸色惨白对张氏结结巴巴地说:“张婶!快!快!打醋炭,把香点上…”

她受到的震撼实在太大,以至于这几句话不仅没什么逻辑,声调还特别高亢。

“梆梆梆!”

那人敲了敲门,“拜托——你用点脑筋好不好?放下我这英俊潇洒的造型不说,你哥哥像那种放心不下妹妹,从阴间跑出来的鬼吗?”

…这倒是实话。

“吱呀——”小蝶怀疑的眼睛从门缝里往外瞥。

小风可不想再吃一次闭门羹,很不客气地用力推门,走进小院,然后痛心地看了小蝶一眼:“妹妹,我早就说过,歇斯底里的女人最可怕——不过让你自由发展了三年,你怎么沦落到这副德性?——这位大妈,”他看到了惊魂不定的张氏,“麻烦你照顾一下我的马匹和行李。”

“你、你、你,”小蝶摸了摸他的心口,又摸了摸脉搏,“你怎么没死?!”

“这是什么话!”小风打开折扇,潇洒地摇了摇,“我是你唯一的亲人,怎么这样咒我?”

小蝶还是很怀疑,“我明明看过你的尸身——绝对没半点活气!”

“呵呵!”小风得意地一笑,从怀里摸出一罐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在检验那瓶东西之前,小蝶先检查了一下小风的影子——不像是鬼。她这才满腹狐疑地拔开瓶塞…一看之后,小蝶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扫了哥哥一眼,似乎在拼命找好话。

“这个,瓶子的做工满精细的。药丸搓得挺圆…可是,说到这药的成色和气味,就…那个了点儿。你配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就这种华而不实的货色而言,确实很像出自她老哥的妙手。

小风“哈哈哈”笑了三声,“你看这像什么?”

“好像断肠散,但成色不足;又像白地丹,但气味淡了点儿;说是九花茱萸丸吧,它好像还缺一味成分;说是中通丹吧,又像多了点什么。难道是‘卧花荫’?这个最接近,但看大小和份量,这一丸比一剂卧花荫少了半钱,一次吃两丸非出人命,一次一丸又不管用…不伦不类!”

小风遗憾地摇摇头,“这只能说你的见识短——这是真正的‘仙人倒’!”

“仙人倒?!”小蝶失声叫起来,“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自己炼的。”小风的回答不乏得意之色。

仙人倒和还魂丹都是药宗《幻霞秘籍》中的药物。《幻霞秘籍》所载的八种药,都是药宗最难炼的,百余年也只有个别天才能摸到门径,迄今为止,加上小蝶的还魂丹,才有三种问世。小蝶根本不能相信:本门第一大酒囊饭袋炼出了第四种?!

她怀疑的眼神太明显,小风惆怅地摇了摇头,“不奇怪。根本没人相信我炼出了本门秘药中的秘药——八大奇药之一的仙人倒!大家的不信任,不知道该不该算我的运气。正是因为他们想不到我有这等能耐,所以在验尸的时候才掉以轻心。”

小蝶总结到一点线索了:她这个号称药宗第一绣花枕头的哥哥,不知得到什么机缘,竟然炼出了这种让人假死十八个时辰的稀有药物。他一定受不了鞭刑,所以装死解脱。而本门虽然验尸,但大家对这个草包一向没什么戒心。他以前的纪录表明:他能配一付吃不死人的头痛药,都值得表扬。对这种人,当然没人怀疑他会用仙人倒耍诈…

但是…“我还是很怀疑——”小蝶看着手心滴溜溜打转的小药丸,“你炼的仙人倒真的管用?”

小风拍了拍胸脯,“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再吃一次给我看看!”小蝶绷着脸,一伸手,把那丸药送到哥哥眼前。

“你的疑心真重!”小风叹口气,“仙人倒要用酒送服。那天我求了二师兄好多次——每打五鞭我就叽叽咕咕求一次,终于让他不耐烦,给我喝了一口酒——少了点,但足够我把舌头下面的药送下去。我早知道你闯的乱子自己收拾不了,所以我才事先做了万全的准备。现在你竟然怀疑我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兄长…”

“少来这套!”小蝶的口气一点没有被感动的意思,“如果你真像自吹自擂的那么聪明绝伦料事如神,那么——反正你有仙人倒,本来就没打算替我去死,装什么伟大?”她指了指小院角落里尚未撤去的小桌和灵牌,“那里有酒!”

“有酒就好!”小风美滋滋地看了自己的灵位一眼,“啊——妹妹,你用二十年的女儿红祭我?算你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