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瑛朝那满满当当的西半边的屋子抬了抬下颚,笑了起来:“姑娘,虽说耳房不常打开,但偶尔老太太要寻个东西,还是开过的,奴婢琢磨着,这几样东西小,许是哪一次看了眼,没收回去,就落到了这几间屋里。”

顾云锦挑眉,道:“这屋里都是老太爷、老太太的东西了吧?”

“是呢,”石瑛笑盈盈的,“东西更多,不是奴婢躲懒,实在不敢做主,您要从里头翻东西,还是要再去跟老太太说一声才好。”

顾云锦撇嘴,在心里暗暗给石瑛鼓了鼓掌。

看来,昨天一整夜,石瑛还真没少动心思,备好了这么一条推托的路子。

闵老太太本就不甘愿,顾云锦真去提要把整个库房翻过来,大抵就是挨一顿臭骂了。

可若不翻,少了这么几样东西,顾云锦也没法一口咬死石瑛动手脚。

“老太太能让我动库房?我也不是那么不知趣的人,”顾云锦眼珠子一转,道,“我晓得有些什么了,我挑几样合适的,写下来,明日给北三胡同送去,让我们太太看看供什么好。今日辛苦姐姐了,一整日也没做旁的,就跟我一道围着库房转了。”

“哪儿的话。”石瑛的笑容里透了几分轻松,送顾云锦出了仙鹤堂。

念夏在一旁跟着,一面走,一面回头看石瑛的背影,直到对方和仙鹤堂都看不见了,她才低声问顾云锦:“姑娘,那些东西…”

“肯定当了呗。”顾云锦道。

念夏拧眉:“那姑娘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她了?”

顾云锦笑着摇头:“怎么可能,过几日有你忙的。”

念夏一头雾水,见顾云锦不打算解释,只能耐着心思不再多问了。

顾云锦有自己的打算,今天这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从前,石瑛能在出府交接时蒙混过关,全须全尾地搬到自个儿买的宅子里,肯定有她的说辞和应对,哪可能轻易就被顾云锦掀了皮?

但顾云锦却不是毫无所获,因为她确切地知道石瑛拿走了什么东西。

要抓住石瑛的小辫子,单说少了什么是不够的,还需要摁了手印的当票,这才够份量。

而偌大的京城,大小当铺无数,若不知道具体的东西,等于是大海捞针,眼下,她就可以去铺子里问问这五种首饰了。

这几年,除非必要,顾云锦极少出侍郎府,能赶在回去折元宝之前就对好册子,这趟出府,名正言顺也不招眼。

至于石瑛那儿,她是聪明人,之后的半月一月的,肯定不会再去当铺了,万一叫顾云锦的人跟上了就糟了。

况且,石瑛知道闵老太太的脾气,只是几样小东西,老太太不会让顾云锦翻整个库房的,她大抵已经放下心了。

思及此处,顾云锦莞尔,石瑛放心了就好,正巧给她时机,让她仔细回忆回忆,从前石瑛光顾过哪几家当铺。

用过了晚饭,顾云锦绕着兰苑漫步消食。

她彼时本就不关心杨昔豫的那些破事,念夏打听回来的当铺名号、所当的东西,顾云锦只粗粗扫了一遍,并未特别上心,如今七八年过去了,一时之间还真是模模糊糊的。

绕了三圈,突然起了夜风,吹得园子里的树丛沙沙作响,惊起了短促鸟鸣。

“点翠的簪子…”顾云锦顿了步子,隐约记起段对话来。

第三十八章 点翠

京中一直盛行点翠的首饰头面,若不挑品质,许多金银铺子都有制作出售。

可真论起优劣来,价格就天差地别了。

好的点翠难寻。

顾云锦记得,她彼时初入京城,对各种装饰的好坏并不精通,也不知京中姑娘们喜欢些什么,是徐令婕对着她唠唠叨叨地指点教导了一通,她才慢慢得了所谓的看东西的“眼光”。

徐令婕在教导顾云锦时煞费苦心,好不容易添了个粗鄙没见识的表妹,恨不得把所有书香、名门姑娘们该懂的、该会的都一股脑儿地灌给顾云锦,当时她们就说过点翠。

徐令婕对点翠首饰尤为喜爱,夸赞起这门手艺来,能滔滔不绝说上许久。

后来,等徐令婕备嫁时,一心一意要给自个儿添一整套上好的点翠头面,杨氏不答应她,她还到杨家找了顾云锦哭诉了一个时辰,直到杨氏找来了、又是哄又是劝,也没让徐令婕放下这份念想。

杨氏到底拧不过她,次一等的东西摆在嫁妆里显得丢人,只能又掏银子又想法子,总算给徐令婕弄了套好货色。

念夏没当面跟顾云锦说,与抚冬念叨了几句:“我就瞧不出这点翠有哪儿好的,都嫌弃将门人手上沾血、敢砍人刺人,结果她们娇滴滴的姑娘们偏偏就喜欢从鸟儿身上拔毛了,一根根拔下来的,难道不也是满手血吗?”

这话最后落到了徐令婕耳朵里,她一脸鄙夷地跟顾云锦说念夏粗俗、没眼光。

那时候的顾云锦还一心一意慕书香,被徐令婕说得下不来台,不由埋怨了念夏几句。

再往后,念夏打听回来石瑛当了的东西,顾云锦对点翠上心,念过一句“能往那里头当,可见这簪子是上等货”。

回忆起了这些,顾云锦一阵畅快。

她看了册子,石氏的嫁妆里头,点翠的只有一件,从前石瑛当了哪家,如今应该也还是老店子。

虽然顾云锦不记得那当铺具体的名号了,但凭她想起的那句话,就能确定是京中只收好东西的大当铺。

如此算来,也不过三五家而已。

比起原以为的海底捞针,这已然是大进展了。

这一夜,顾云锦睡得舒坦,翌日在纸上列了列东西,让人送回了北三胡同,说让徐氏慢慢挑,清明前定下就成了。

等到了出门那天,杨氏让人备了轿子:“折元宝是尽心,心意到了比什么都要紧,千万别累着了,这话你也带给大姑姐,她身子不好,还要养着。”

“大舅娘,这又不是什么力气活,我们太太不至于连这么点儿事情都不了了,她不会躲懒的,”顾云锦佯装没听出杨氏的挑拨,指着轿子道,“到北三胡同也就一两刻钟的事儿,今日天气不错,我走回去就行了,不需轿子。”

杨氏可不想听外头说什么“侍郎府表姑娘出门一趟连轿子都没的坐”,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顾云锦从念夏手中接过帷帽,往头上一戴,笑道:“前回我落水体虚才坐了轿子,一路回去,可没意思了,大舅娘,您就疼疼我,让我自个儿走呗。”

话说到这份上,杨氏一肚子劝道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一旁的邵嬷嬷不住给她打眼色,杨氏才一个激灵悟了:“这样,大舅娘让昔豫送你回去,你既能走路散心,大舅娘也放心。”

一提起杨昔豫,顾云锦半边脑袋都痛了,忙道:“我回去折元宝,又不是什么能沾喜气的事儿,大舅娘别让表兄辛苦了。”

话说完了,顾云锦没再多留,招呼了两个丫鬟,快步出了兰苑。

她可不想跟杨氏慢慢说了,万一杨氏一面拖她脚步,一面使人去唤了杨昔豫,真等人来了,她还怎么推?

总不能出了门让念夏一棍子把杨昔豫敲晕了吧。

虽然,顾云锦很想这么做。

脚步不停,出了青柳胡同,绕到东街上,四周一下子热闹起来。

顾云锦想去几家当铺里问问,自然不能坐徐家的轿子,好在这些日子跟着念夏蹲马步,她和抚冬的脚劲比从前强多了,多走些路也不怕。

东街上就有一家大当铺,门面光鲜,顾云锦问了几句,几位朝奉都摇着头没明着回答,她只好离开。

抚冬皱着眉头问道:“姑娘怎么想到当铺里找东西的?这等事儿,您该让奴婢去做,让人知道您出入当铺,还不晓得要说些什么呢。”

顾云锦笑了笑,道:“你们不说,我不说,帷帽一遮,谁知道我是谁。我记得隔壁街上还有一家,我们去问问。”

抚冬摇头,道:“之前禀了,说是一早就回去,从青柳胡同到北三胡同就这么点工夫,姑娘迟迟不到,太太和奶奶肯定着急。姑娘不如先回去,下午奴婢和念夏再出来打听。”

顾云锦微怔,她从前和徐氏、吴氏的关系不好,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向来随心所欲,她是习惯了这样,却是忘了,如今和从前不同了。

她现在是不愿意让徐氏、吴氏再替她操些不必要的心了。

“说得也是,我们从河边走,路近些。”顾云锦应了。

还未来得及走,就听有人唤了声顾姑娘。

顾云锦诧异,循声望去,看清叫她的是前回那个医婆。

“眼睛可真尖,这样都叫你认出来了。”顾云锦道。

医婆背着药箱,似是刚看诊回来,堆着笑道:“我是瞧见了您的丫鬟。这几日姑娘身子如何?”

“我是不要紧,倒是我们太太那儿,你得空了再替她看看,她是老毛病了,不能断药。”顾云锦道。

不远处的树下,两位锦衣少年驻足,正巧把这段声音不轻不重的对话听了个全,交换了个眼神,一人招呼了小厮吩咐了一通。

“照我说的去办,注意分寸,”少年道,“再让人在这儿候着,等蒋慕渊来了,跟他说我们不去素香楼,去前头河边的酒楼了。”

小厮苦着脸,犹豫道:“爷,这事儿不太合适吧?挺那什么的…”

“所以说了让你们注意分寸!”少年在小厮背上重重拍了拍,道,“赶紧去,不然就迟了。”

第三十九章 得罪

从这家当铺往河边去,最方便的是穿过前头的窄巷。

说是窄巷,也是跟热闹宽敞的东街相比,这巷子左右的铺子都不朝这处开门,一连片的白墙,有几家墙边堆着木箱杂物,却也归置整齐,并不会让此处显得逼仄。

春日上午的阳光微斜,正好撒在一侧墙壁上,半侧巷子落在暖光之中,河边那一排杨柳树的柳絮被春风卷着,吹进了巷子里。

若不是着急回去,顾云锦很愿意在闹中取静的小巷里来回走上几趟,舒展舒展筋骨。

不得不说,在她眼里,这里可比侍郎府的花园顺眼多了。

她平常在花园里散个步,还要担心会遇见让她费心斟酌应付的人呢。

像杨昔豫那般的,伸手就掏出个平安符,多遇上几次,她半边牙都要痛了。

若说有哪儿不如意的,就属帷帽了。

虽说料子轻便不遮挡视线,但跟不戴还是有些区别的。

如此一想,她恨不能快些到了北三胡同,也好把帷帽给扔了。

顾云锦加快了脚步,巷子走了一半,出口处迎面来了两个人。

巷子极少有人行走,但遇上跟她们一样抄近路的也不稀奇,顾云锦起初并未放在心上,却不想,擦身而过时,对方出手拦了她们。

念夏眼疾手快,把顾云锦护在身后:“做什么?”

来人没有说话。

顾云锦拧眉,上下打量那两人。

他们看起来二十出头,穿戴干净整齐,五官也不似贼眉鼠眼之辈,算得上是人模人样的了。

按说这样的人,不该做出贸然失礼之事。

可偏偏,他们做了。

依旧没有出声,只是突然之间,其中一人就朝顾云锦伸出手,想一把掀开她的帷帽。

顾云锦心里一惊,本能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

念夏黑沉着脸,照着那人的手臂重重拍下去。

对方没有停顿,又朝顾云锦逼过来,念夏堪堪应付住一人,另一人欺身过来,想动手,又被抚冬拦了一下。

两方你来我往的,一时之间,谁也没占着上风。

顾云锦脚下躲、手上挥,没给那两人找到机会,但也渐渐琢磨出几分不对味来。

人数是三对二,但她们三个姑娘家,就念夏练过几年功夫,谈不上精通,顾云锦和抚冬根本只扎过十天半个月的马步,说是花拳绣腿都抬举她们了,而对方那两人,却拿不下她们。

说直白些,那毕竟是两个成年男子,若真想伤害她们,只靠力气就能让她们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可对方没有下狠手,只是拦住了来去的方向,不让她们脱身离开,而他们的目标,似乎一直在她的帷帽上,但又瞻前顾后,连扑上来硬掀开都不敢。

一连串的念头闪过,顾云锦突然灵犀一动,抬起头扫视两侧的屋子。

多是白墙,偶有几间装了窗子,但都紧紧闭着,只靠河边那几间,楼上的窗户半开着,顾云锦一眼看去,隐约看见了倚窗的人影。

窗边的人好似也没料到会被她看见,当即避开了。

顾云锦腾地窜起恼意来,一面躲,一面道:“你们主子是谁?是不是躲在前头楼上?”

那两人动作一顿,互相看了一眼,神色之中颇有几分难堪和尴尬,却还是没有回答,又想法子掀顾云锦帷帽。

而二楼窗边,少年往外又看了一眼,他耳朵尖,听见顾云锦的问话,不由摸了摸鼻尖,问道:“小王爷,会不会被她认出来?”

“你认得她,还是她认得你?”小王爷嗤之以鼻,“你们要真是面熟,你就不用想法子看看她长什么样了。”

少年被堵了个正着,只能再去看底下状况,急道:“哎这两个木头!让他们注意分寸,哪知道这么束手束脚,再拖下去,万一叫街上的人发现动静看过来,闹腾起来,人家姑娘多难堪啊!”

说话间,雅间的门一开一合,蒋慕渊迈进来,顺口道:“谁难堪了?素香楼的东家?说好了过去又不去了,空叫人留一桌子饭菜。”

“你赶得巧,”少年喜上眉梢,道,“你上回不是在徐侍郎府见过顾姑娘吗?你来看看,那戴帷帽的是不是她,我让人掀她帷帽,别到头来掀错了人。”

蒋慕渊脸上淡淡的笑容霎时间散了,只剩下凝重,他快步走到窗边看了眼:“你掀她帽子做什么?”

“满京城传言里天人之姿的顾姑娘,我好奇啊。”少年道。

蒋慕渊还想说什么,瞧见那三个姑娘家体力消耗、动作渐渐慢了,也顾不上再说废话,一把将半开的窗子全推开,手掌在窗沿一撑,身子翻出去,长腿在墙上一蹬,轻巧落地,仿若他不是从二楼跳下来一般。

他几步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那两个男子,沉声道:“停手!程晋之胡闹,你们就由着他胡来?”

见了蒋慕渊,那两人自然停了手,看了眼窗边的程晋之,又转过身来恭谨给顾云锦赔礼:“得罪姑娘了。”

顾云锦轻轻咬着唇,心思颠了颠,冷声道:“确实得罪了。”

那两人神色越发不自在了。

顾云锦看在眼里,但这话实在不好接,“客气客气没得罪”这么违心的话,她是说不出来的,但不依不饶要补要赔的,她也没那么吃亏,她心里也是明镜,对方出手很是顾忌。

况且,她认得眼前的蒋慕渊,也知道他说的程晋之。

程晋之是肃宁伯府的三公子,前世顾云锦没有见过这位,却听过他的名字,五年后蜀中平叛,他力斩敌将,却也马革裹尸。

顾云锦没有想到,还年少的程晋之竟然会做出拦人去路、掀人帷帽的事儿。

而来拆台的,是从前和她谈及过程晋之的蒋慕渊。

顾云锦抬眸看着蒋慕渊,说是从前,论起来也没有一个月,岭北的道观之中,他们都是突遇旧识,添了几分感慨,说起京中旧事。

蒋慕渊说跟他出身入死的程晋之,顾云锦说也曾在蜀中征战过的顾云齐。

那时她回光返照,跟蒋慕渊说了很多,许是知道活不长了,后来连小时候在将军府里的往事都说了些,却没想到,一朝回到十年前,她在这巷中再遇到了少年时的蒋慕渊。

如此际遇,她心中的感慨,蒋慕渊是不得而知了吧。

她顾着感怀,一时间,连程晋之让人拦她的事儿都懒得计较了。

第四十章 年少

清风拂面而来,夹杂着点点柳絮,有些像岭北的那场初雪。

雪落了一整夜,积了一指关节深,天亮后时不时飘上些细碎雪花,按说这样的天气不适宜出门,但顾云锦的身体不由她挑三拣四。

回光返照而已,谁晓得能坚持多久,这日不出门,只怕要在炕上躺到闭眼了。

顾云锦坚持去了道观,拜了吕祖,走出大殿,迎面遇上那拾阶而上的人,她仔细想了想,才忆起对方身份。

那天与她在微雪中低声交谈的蒋慕渊,相较眼前的人,减了少年人的意气和清俊,多了沉稳与内敛。

可顾云锦却突然对少年的蒋慕渊添了几分好感。

这好感不是姑娘家的隐约心思,而是暗暗的窃喜和兴奋。

相差了十年的两张容颜叠在一块,让顾云锦对这一月里的巨大变化更有了踏实感。

她印象里的蒋慕渊眼角处的疤痕淡了消失了,留在脑海里的是跟前的他的样子,就像十年后病怏怏的顾云锦不见了,她对镜自照时是鲜活娇俏的自己。

戴着帷帽,视线遮挡了一层,顾云锦干脆肆无忌惮地打量蒋慕渊,甚至想开口问一声,他是怎么认得杨昔豫的,又为何去了侍郎府赴宴,但终是没有问。

毕竟,现在的她,不该认得蒋慕渊。

蒋慕渊让那两个男子先行离开,带着浓浓歉意道:“宁国公府蒋慕渊,刚才是友人失礼,听了京中传言,想见顾姑娘真容,出此下策,唐突姑娘了。”

顾云锦挑眉,她原就在想,为何程晋之好端端地要掀她的帷帽,原来是叫传言引来的。

她意外极了,没想到那些让徐侍郎府难堪的流言,竟然还会招惹这样的麻烦。

“小公爷,”顾云锦唤他,“他从哪儿看出来我是顾姑娘的?”

蒋慕渊前脚刚进雅间,后脚就跳窗来救了,根本没来得及细问程晋之,他哪儿清楚程晋之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他又不好晾着顾云锦,自个儿回去问明白了再来,只好浅笑着道:“难道你不是顾姑娘?”

顾云锦撇了撇嘴,她还真不能否认。

照着前世的经历,她和蒋慕渊迟早有碰见的机会,这会儿否认了,以后真遇上时,岂不是进退为难?

现在明显是对方理亏,她占据上风,又何必撒谎,让自己在不远的将来落于下风呢。

“我是顾家姑娘,”顾云锦道,“今日之事,谢小公爷出手相助,还请小公爷转告程三公子,掀姑娘家的帷帽可不是什么好事,还请他手下留情,下一回再遇见了,千万别再这么做了。”

顾云锦的言语之中没有羞恼,说得直白又坦荡,反而让听她说话的蒋慕渊尴尬又愧疚,仿佛是他吩咐人做了失礼的事情。

“我会跟他说的,”清了清嗓子,蒋慕渊又道,“你是去北三胡同?要不要叫顶轿子?”

顾云锦挑着眉看他,想到帷帽遮挡,对方看不清她的神色,这才稍稍歪了歪脑袋,以示疑惑。

一片好心眼看着要变成另含别样心思,听起来跟他事先打听了顾云锦行踪似的,蒋慕渊忙解释道:“出门只带两个丫鬟,去的地方应当不远且熟悉,这条巷子离北三胡同很近,我就是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