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想着,一面掂了掂手中的锞子,啧啧,看这锞子沉的,小公爷出手就是大方。

这种既能讨皇太后欢心,又能多些进项,还不用担心惹麻烦的好事儿,小曾公公是极其乐意做的。

不过,也是顾姑娘自个儿争气,要是个嘴笨的,他们边上人想帮都无处使劲儿去。

慈心宫里,皇太后靠坐在引枕上,半阖着眼睛听圣上说话。

“儿臣先前就说,一个两个的早就该娶媳妇了,三催四催的不听,结果急起来,不过半个月就连小定都过了。”圣上道。

皇太后眼皮子都没有抬:“那还不是圣上挑的姑娘不好,才三推四推的吗?这要是个跟云锦丫头一样的好姑娘,谁不着急呀!哀家恨不能下个月就吃孙媳妇茶。”

“儿臣那不是看走眼了嘛!”圣上道。

他这次没有跟皇太后犟,坦言挑错了柳媛,这叫皇太后很是意外,抬眼看了圣上一眼。

圣上似是恍然不觉皇太后的讶异,接着道:“阿渊的婚事是好好定了,儿臣还琢磨着恪儿,皇弟那里也着急,偏恪儿油米不进的。恪儿就听母后您的话,您回头跟他好好说说。”

“说哪个?”皇太后撇嘴,“说那个段保珊?”

永王爷直白拒绝过让段保珊当他的儿媳,圣上被皇太后这么一堵,只好道:“即便不是段保珊,满京城难道挑不出一个合适的姑娘了?他要是厉害,他学学阿渊,自个儿挑一个出来给母后您相看。”

这话听得还算顺耳,皇太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止恪儿,还有儿臣那几个儿子,儿臣也发愁呀!”圣上抿了口茶,叹气道,“母后觉得儿臣不会瞧姑娘,那您来瞧,孙媳妇您自个儿挑。”

皇太后闻言拧眉,转眸朝向嬷嬷看去。

向嬷嬷心里也犯嘀咕。

大皇子身边不缺人,正妃是皇太后前几年挑的,很是端正,又有个侧妃,初一来磕头时,瞧着他们都挺好的。

二皇子孙淼虽无正妃,但有位怀了身孕的侧妃,皇太后昨儿还嘀咕着,既然他们小夫妻感情好,那侧妃性子也稳当,等生个儿子出来,扶正也不是不行。

这两位殿下身边好端端的,哪里还需要再添人进去?

往下便是三皇子了…

而四皇子早夭,五皇子年纪还不大,不着急的。

“圣上是想给睿儿娶妻了?”皇太后直接问道。

圣上颔首:“年纪差不多了。”

皇太后哼了声:“哀家连给恪儿挑个身份合适的媳妇都挑不出合眼缘的,睿儿是皇子,越发不好挑了。”

她原想说要不然让孙睿娶段保珊去,但念着大过年的,圣上又是好言好语来跟她讨主意,已经堵过圣上一回了,再在言语上争个高下实在没有意思,也就不说那些堵人的话了。

“那侧妃呢?”圣上又问,“侧妃不用拘泥于公候伯府、一二品大员家中,只要官家出身的姑娘就好。”

皇太后坐直了些,眼神在圣上面上来回转了转,突得笑了起来:“说吧,圣上心里属意哪家姑娘了?那么多官家女,哀家认不过来,圣上既然有选择,那就提出来,哀家也看看。”

“是有些想法,”圣上慢条斯理道,“之前阿渊挑媳妇的时候就说不拘泥公候伯府,前几天见淼儿他们两夫妻,儿臣也就跟着琢磨了。

淼儿那侧妃许氏,娘家就是个五品,但淼儿喜欢,处得也好,许氏温和柔顺,教养不输高官家的子女。

所以儿臣就想着,睿儿年纪差不多了,既然一时半会儿挑不出来合适的正妃,不如先挑个侧妃,普通官家也有极好的姑娘的。

儿臣年前听人讲起过几个姑娘,说是模样不差,性子活泼,晚些时候寻个由头,您都看看?

瞧着哪个好,就挑哪个,挑不中吧,再琢磨。”

皇太后问道:“都是哪些人家?”

圣上答了几个。

皇太后一听,这一个个的多是二品官家女,最次也是也是三品出身的,哪里是小官人家?

这样人家的姑娘,真要做哪位皇子的正妃,也不是不行的,但皇太后能猜到圣上的想法。

孙睿是虞贵妃的儿子,圣上想给他最好的,自然希望正妃能出自世袭罔替的公候伯府,而非普通官家。

皇太后不戳破圣上的心思,既然提出来了人选,那她看一看也无妨的。

她虽然不喜欢虞贵妃,以至于对孙睿兄弟有些疏远,但毕竟还是嫡嫡亲的孙子,皇太后也希望娶一个温和省心的回来。

圣上见皇太后点头了,便道:“那后头的事儿,还叫母后多费心了。”

“费心不怕,别拘着哀家吃糖就好。”皇太后随口答了一句,便借口乏了,想休息了。

等圣上一走,皇太后低声吩咐向嬷嬷道:“那几位姑娘到底如何,你先托人去打听打听,圣上挑姑娘的眼光,哀家实在放心不下。”

向嬷嬷点头称是。

第二百七十六章 偶遇

马车驶得缓慢。

今日初三,好些人家的出嫁女回娘家走动,街上车马不断。

作为北城最热闹的东街,虽不至于水泄不通,但也是人头济济的。

从宫城回西林胡同,正巧经过东街,顾云锦让车把式把马车停在素香楼外,叫念夏去买些点心。

念夏撩了帘子往外头开了一眼,转过头来笑着与顾云锦道:“奴婢突然想起开春那会儿来买点心的事儿了。小轿一顶,姑娘提着油包回北三胡同。”

这么一说,顾云锦也笑了。

彼时她才醒过来,正一门心思要摆脱侍郎府和杨氏,眼下不足一年,她不仅脱离了当时处境,还走出了另一条路来。

这其中,自然有她重活一世、看穿了许多人的原因,但能在数月间相对轻松容易地行到这一步,蒋慕渊功不可没。

顾云锦很清楚这一点,每每思及此处,都不禁感激。

蒋慕渊是喜欢她才帮她的,还是帮着帮着就喜欢上她了,这些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她下定决心会好好过下去。

念夏下车去了。

素香楼生意极好,念夏稍等了会儿,才把东西买齐了,提着食盒出来。

她刚把食盒递进马车里,刚放好了脚踏,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名字。

念夏一听那声音就身子一僵,她认得出来,那是杨昔豫。

杨昔豫从素香楼斜对门的金银铺子出来,偶遇念夏,下意识地唤了一声,话一出口,自己先后悔了。

念夏出现在这里,那顾云锦肯定会在马车之中,前回迎亲时杨昔豫在东街上被瞧了多大的笑话,他这会儿根本不想再惹人注意,恨不能绕着顾云锦走。

他后悔极了,当即要转过身去,盼着念夏没听见,径直离开拉倒。

这厢念夏的确不愿意理会杨昔豫,踩着脚踏子爬上车,那厢阮馨跟在杨昔豫身后出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马车上。

阮馨只瞧见念夏背影,偏头问杨昔豫:“那车里是谁?要不要过去问了安?”

杨昔豫忙摇头:“不用过去,是我认错了人。”

既是认错了,阮馨也不再问,不曾想,素香楼的跑堂小二提着一食盒追出来,送到了念夏跟前:“刚刚食盒里漏下了这一份,还请顾姑娘与姑娘见谅。”

念夏转身接食盒,阮馨这才把对方容貌看清楚,拧眉道:“这不是顾姑娘身边的丫鬟吗?二爷真是认错人了?”

杨昔豫笑容讪讪。

相较于杨昔豫回避顾云锦的态度,阮馨则恰恰相反,她径直走到马车旁,隔着帘子道:“今儿个真是巧遇了。”

顾云锦坐在车里,起先并不知道杨昔豫叫了念夏的事儿,此刻听见阮馨声音,她掀开车帘子一角,道:“确实挺巧的,这都遇上了。”

这里已经交谈上了,杨昔豫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上来,唤了声“表妹”。

顾云锦微微颔首:“表兄、表嫂。”

这两声唤得淡淡的,可不晓得为什么,落在阮馨耳朵里,愣是叫她听出了几分嘲弄来,仿佛在笑话她把杨昔豫当良人、却在婚事上处处受挫、被人瞧尽了各种热闹一般。

阮馨的呼吸一窒,看着顾云锦露出来的小巧下巴,她意识到她走过来是错误的选择,她或许就应该像杨昔豫那样,当作认错人,不理会才好。

只是,先吃迟了一步,她只好想着随便说些什么把这场面抹过去,你来我往讲几句家常,就各自扭头回家。

她瞥了眼食盒:“你这是来买点心的?”

“是啊,”顾云锦听出来了,配合道,“顺路买些回去。”

阮馨闻言连连点头:“那敢情好,点心刚出炉的味道好,我们不耽搁你了,这就走了。”

话音落下,顾云锦立刻放下了车帘子。

“如今不似住北三胡同那般来东街方便了,也就是从宫里给皇太后问安回来,才正巧顺路。”念夏说完,冲杨昔豫与阮馨行了一礼,手脚麻利地爬上了马车。

顾云锦在里头听见了,嗔了念夏一眼,笑着摇头道:“她无意起争执,你浇油惹她做什么?”

念夏笑得坦荡:“她如今是惹不起姑娘才不惹的,从前以为您好欺负,招惹了您多少回呀!奴婢又不骂人又不打人的,就说个实情,她若真大方,那实话算不得浇油,她要是个小心眼,那她自己憋气去吧。”

顾云锦哭笑不得,伸手点了点念夏的额头:“就你机灵。”

顾家马车缓缓驶离,留在原地的杨昔豫长松了一口气,他偏转过头,却发现身边的阮馨死死咬着下唇,面色阴沉。

“怎得脸色这般难看?”杨昔豫问道。

阮馨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喃道:“二爷还问我?她说的都是什么话呀?”

杨昔豫这才品出念夏话里的意思来,劝道:“你与个丫鬟置什么气?咱们且回吧。”

阮馨吸了吸鼻尖,越发觉得心里不舒坦了。

连一个丫鬟都话里话外地埋汰她,暗示如今她与顾云锦的身份如云泥一般,她当时为了自家书社名声、生意,尝试着与一些公候伯府家的姑娘往来,但始终不到交心之地。

原本与寿安郡主交好,可不晓得什么缘故,郡主突然就疏远她了,阮馨一面摸不着头脑,一面觉得那等身份的姑娘不好处,可没想到,她彼时看不上的顾云锦,一路步步生莲。

这么一想,她觉得手腕上刚刚买的那镯子都不好看了。

阮馨憋屈归憋屈,倒是没有与杨昔豫起争执,顺从地点了点头,与他一道上了自家马车。

杨昔豫看着阮馨,见她眸子氤氲,一副要哭又不好意思哭的样子,只觉得她乖巧惹人怜,便将她拉到怀中,温柔细语想哄她。

同车而坐的小丫鬟压根不敢看,垂着眼睛摸到帘子边,想避到外头车架子上,哪里晓得那车把式被她吓了一跳,手上鞭子一挥,惊得马儿嘶叫抬蹄。

小丫鬟没蹲稳,险些摔下车去,而车把式赶紧控制住马匹,才避免了马儿奔出去。

饶是如此,也吓到了站在马头边上的一个小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大哭起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骂街

车把式也吓得不轻,两脚发软下车来查看,确定小童没有受伤之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虽说是没撞倒,但也惊搅了行人,不少人从东街两侧的铺子里跑出来看热闹。

小童的祖母快步过来,一把将孩子抱起来,指着那车把式就骂:“会不会拉车啊你!这是东街,人挤人的,你车停在这儿,要动了不会跟边上人喊一声呀?我家孙儿就站在车边上,你还扬鞭打马,你是故意的吧!你存心想要撞人是不是?我不与你说道,你把你家主子叫下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黑心鬼敢在东街上行凶?”

那老妇人嘴巴厉害,倒豆子一样的骂,直骂得车把式抬不起头,只小心翼翼看马车方向。

小丫鬟瞠目结舌,也晓得是自个儿乱动惹出来的祸,锁着脖子不敢动,心里暗暗想着“那老太太的嘴好生有本事”。

马车里的杨昔豫与阮馨也懵了。

这会儿哪里还有半点旖旎温存心思,耳边全是那老太太的大骂声。

阮馨听得目瞪口呆的,她从前在书院,见过不少文人相轻的指桑骂槐,但那些多数文雅中带着损,即便用词尖利,也有其章法。

嫁人之后,她见识过贺氏那张不讲究的嘴,也有几次撞见底下婆子叉腰骂架,但那些都比不过眼前这位骂街的老妇人。

市井百姓,什么词都能冒出来,跟老妇人一比,贺氏都算是极其讲究的人了。

阮馨何曾被人这般骂过,一时半会儿醒不过神来。

马车险些撞人,车把式摆不平那婆子,杨昔豫也不能一味避着,只好安抚了阮馨几句,跳下车来。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接亲时从咱们东街上过的那只癞蛤蟆呀!”老妇人就在东街边的铺子里做活,前回的热闹,她也围观了,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也听到了那声“癞蛤蟆”的嘲弄,这会儿意见杨昔豫,立刻来劲儿了,“杨家公子,你家马车撞人,总该有个说法吧?这也就是大过年的,衙门封印了,要不然,我一定要叫衙役来评评理,你们这么胡乱赶车,是故意想害人命!”

杨昔豫尴尬不已,狠狠瞪了那车把式一眼。

街上不少人都来看热闹了,杨昔豫实在不愿意再被围观一次,当即不管那婆子骂什么,只求快些了解,掏银子想摆平事情。

老妇人瞅着那沉甸甸的银袋子,当即乐了,拍了拍小童的腰:“公子给你压岁钱呢,赶紧去拿吧。”

破财消灾,杨昔豫也不在乎那几两银钱,给了那小童,又赶紧上车去。

老妇人没有再拦,只能等杨家马车走了,才啐了一口:“连句话都没有,不讲规矩,还公子哥儿呢。”

边上的百姓都看在眼中,见状笑了起来。

有人道:“好几两银子,抵你一年活呢,你见好就收吧。”

“我孙子金贵,没几两银子,我能让他走啊,”老妇人直言不讳,又引来一通大笑。

边上一娘子插了话进来:“我刚瞧见杨公子两夫妻在素香楼门口跟人说话呢,不晓得车里是什么人,那两夫妻脸色可难看了。后来那车走了,两夫妻怕是因此争吵几句,车把式才惊马的吧?”

起先那一段,瞧见的人不多,便是看到了,也不清楚车上的人的身份。

老妇人眼珠一转,快步去素香楼里打听,转头又与众人道:“小二哥说了,那车里的是顾姑娘呢。”

“顾姑娘?那位将军府的六姑娘?”小娘子咋舌,“难怪那杨公子夫妻脸色臭成那样,冤家路窄呢!”

“顾姑娘怎得没有下车?”另一人奇道,“路上遇见表兄表嫂,大过年的,怎么也该下车来问个安呐?只在车上坐着摆架子,不太好吧?”

“你晓得什么?”老妇人翻了个白眼,“就是大过年的,才更加懒得理。这一天天的,要见多少人,要问多少安呀,走亲戚累都累死了!谁还耐烦跟不对付的亲戚周旋?原就是撕破脸了的,还拜年呢!”

街上看热闹的有不少老妇、娘子,皆是明白年节里人情往来的烦恼的,各家都有处不拢的亲戚,逢年过节却要亲切十足地拉家常,已然是烦死那状况了,当即哄然大笑,十分赞同老妇人的话。

说到各种性情的亲戚,一时话茬打开,相熟的三五成群说闲话去了,也没有再讲顾云锦与杨昔豫夫妻的偶遇。

另一厢,顾云锦离开得早,并不晓得东街上后续的事情,只叫念夏提着点心与家里人一道分了。

单氏关心她在宫里的状况,便也在徐氏屋里等她。

顾云锦笑着说了今日在慈心宫里的状况,皇太后喜欢听什么,底下人又是怎么凑趣的,一一说给她们听。

单氏笑盈盈听完,心里透亮,皇太后能如此高兴,还真缺不了小曾公公几人的帮忙。

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恰恰是这些身边人,才最影响皇太后对顾云锦的想法。

他们平日里能不显刻意、恰到好处地帮着说几句话,那就比外头其他人说一百句都有用。

而像今天这样一唱一和地在一边捧场,更是狠狠出了力的。

真说起来,即便不拆台,他们作为皇太后身边的心腹,全然不帮忙,只看着顾云锦讨好皇太后也是可以的。

单氏叹道:“可真要好好谢谢小曾公公他们。”

顾云锦亦明白这道理,所以才会在离宫时与小曾公公道谢,她道:“我进宫去,私下给他们塞红封不合适,就没有拿出去。”

“宫里眼睛多,不拿出去就不拿吧,”单氏想了想,道,“往后小曾公公替皇太后来西林胡同跑腿的机会还有的,那时候我拿给他,名正言顺的。”

顾云锦莞尔。

“瞧我,”单氏说着说着就一拍脑袋,“险些给忘了,徐家大姑娘一早给你送了帖子来。”

徐家旁人送贴来,单氏不一定收得乐意,但徐令意那丫头,她还是挺喜欢的。

顾云锦接过帖子,打开来一看就乐了。

上头说,徐令意初六要随魏氏去西山上的道观祈福,想邀顾云锦一道去,那天她答应了与他见一面,怕魏氏想东想西唠叨,请顾云锦替她打个遮掩。

那个他,指的当然是纪致诚。

第三百七十八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顾云锦捏着信纸,笑得眉眼弯弯。

徐氏看在眼里,被顾云锦的笑意感染,不由也笑了起来:“令意与你说什么了,让你这般开怀?”

顾云锦道:“她初六要去西山上祈福,约我一道去呢。”

算起来,自打入冬了不方便去城外骑马起,顾云锦除了进宫之外,就一直在府里。

单氏不知信中内情,只当是她憋得烦闷了,便道:“想去就去吧。”

顾云锦挺愿意帮徐令意一把的,当即去给对方回了帖子,让抚冬明儿一早回小街探望爹娘时给侍郎府送过去。

翌日一早,抚冬拿着对牌出了府,先到青柳胡同递了回帖,这才转头去了小街。

抚冬的娘胡峰家的一看她,皱着眉道:“瞧你这风风火火的样,跟背后被人赶着似的,这哪里像姑娘身边的丫鬟?你可赶紧悠着点儿。”

嫂嫂胡范氏磕着瓜子,忙给她解围:“从西林胡同一路走回来的?这么远的路,连气都不见喘,可见是跟着姑娘练好了身子骨,比嫂嫂我可强太多了。

是要多跟着你们姑娘学,把自个儿练得身强体壮的,若是比姑娘还柔弱金贵了,动不动就生病,那就颠倒了呢。”

胡峰家的被胡范氏绕着弯儿一说,脸色难看归难看,倒也不说道抚冬了。

抚冬冲胡范氏挤了挤眼睛,暗悄悄道了声谢。

胡范氏眯着眼直笑,趁着胡峰家的不留神,低声道:“娘知道她自个儿看事看人没咱们俩准,就嘴上唠叨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