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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龙震宇蹙眉走过去。

“没,没什么。”静雯掩饰地摇头,又看向门口的袁雪:“你…真的要走?”

“对。”袁雪点头:“这次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

龙震宇的双眉拧得更紧,和脸上挂着的那点笑容形成鲜明反比。

“这样最好。”静雯干笑:“舒展的人到处在找你,你是该找个地方避一避。”

袁雪觉得她有点奇怪,刚才还对自己横眉冷对,一转眼和气了许多,她没多想,笑笑与她挥手道别,龙震宇跟她一起走出去。

“哥!你也要跟她一起走吗?”静雯颤声问。

“我送她到安全的地方就回来。”龙震宇扭头:“你在这儿待着,等我。”

静雯呆呆地看着他,木然点点头。

一出楼洞,袁雪还没看清四周,就被龙震宇推进一辆黑色的小车,不是他常坐的那辆。

“我怕被盯梢,跟人借了辆车过来。”陈缜解释,又问:“袁**要先去宾馆吗?”

袁雪想了想说:“房间我已经退了,不过还有件行李寄存在服务台,拿不拿其实无所谓,本来也以为不会有机会去拿了。”

龙震宇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觉觑她一眼。

“那就去拿回来吧。”陈缜说。

雪下了一夜,路面上到处是积雪。天阴沉沉的,似乎还没下够。汽车只能缓慢地行驶。三个人密切关注四周,没发现被追踪的迹象。

安全抵达宾馆,袁雪顺利取到行李,重回车上,下一站是火车站,她要回一趟家乡,再去看看姐姐,然后转道去S城,搭乘前往美国南加州的班机。

一路上,龙震宇很沉默。袁雪则搂着跟随自己多年的旅行背包,心里沉甸甸的,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滋味。

车子在站前商贸街行人稀疏的一端停下,陈缜回头:“到了。”

龙震宇看看窗外,为袁雪打开车门:“下去吧。”

袁雪点点头:“再见。”

龙震宇透过车窗看她抱着行李背离自己,忽然推开车门追过去:“等等!”

袁雪转过身来,龙震宇就站在她面前。

“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么?”他百感交集地问。

“可能性不大。”袁雪笑得甜甜的,她不喜欢离别之际的伤感,竭力想用微笑掩饰:“既然已经决定重新开始了。”

龙震宇眼眸里的激情褪去,他望着远处,笑笑,又低头看她:“说的是。”

“你好像忘了一样东西。”袁雪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庞。

“什么?”

“墨镜。”

龙震宇抚额失笑:“的确忘了。”

“其实,你不戴墨镜更好看。”

“是么?”龙震宇看着眼前这张清纯的笑脸,努力克制住不舍,和她一样发出笑声:“你不要哄我。”

“怎么会!”

袁雪撇头望了眼就在对街的车站,目光很快又调回来:“那么,我们就在这儿说再见吧。”

“…好。”龙震宇深吸了口气:“希望你往后一切都好。”

她突然放下挎包,忘情地抱住他,龙震宇眼眶一阵潮湿,也用力回拥住她。

“你也是,要好好的。”她在他耳边低语。

他想说:“我会等你。”但这句话被卡在喉咙口。

未来吉凶难测,既然她要走,他就不该给她束缚。

袁雪松开他时,有一阵尖锐的耳鸣声很奇怪地嚣叫起来,她晃了晃脑袋,想把那声音甩开,但它叫得越发厉害。

很快,她的目光捕捉到了不远处的某个点,眼珠子再也无法转动开去,全身更是瞬间冰凉,她明白了那个声音缘自何方——那是来自身体内部的危险警告!

就在她视野的正前方,一名穿黑色皮衣的男子躲在建筑物的侧墙内,头上戴一顶墨色绒线帽,一直拉到耳朵根,皮衣领子高高竖起,遮住大半张脸,神色鬼祟。

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握着一把枪!

枪口正好对准袁雪这边。从他盯着龙震宇的那又恨又怕的目光中,袁雪不难推断出接下来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显然,那人已经瞄准多时,当感知到袁雪察觉的神色,立刻明白再无时间拖延,他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袁雪连“小心”都来不及喊出,就猛力将龙震宇往车身方向推去。在她踉跄着扭过头去观望时,发现自己正处于子弹的射程之内,心里顿时腾生起一股凉意。

她拚了命地扭转身子,想朝另一边避开,然而子弹的速度远胜于她,在她刚侧身之际,胸口就猝不及防地迎来了那颗小且坚硬的物质,紧接着,后背又射入一颗。

她甚至能听到子弹扎进肉里时“噗噗”的闷响。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滞。

随后,她软软地倒了下去,在耳畔涌起的莫名的喧哗声中,龙震宇撕心裂肺的吼声和陈缜狼狈跳下车的动静显得异常清晰。

但这一切很快就离她远去,她没有昏过去,但意识却越来越飘摇…

透过阴霾的天气,她仿佛看到遥远的童年,妈妈搀着姐姐,爸爸抱着自己,一家四口快快乐乐出门的情景。

“小诗是姐姐,要懂得疼妹妹哦!”那是妈妈温柔的声音。

“放心吧,妈妈,小诗也很爱妹妹的。”那是姐姐甜美的声音。

“我们家呀,就是一个娘子军,哈哈!”爸爸爽朗的笑声也不再模糊,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

“妈妈,姐姐,爸爸…”

袁雪忘情地扑过去,想要抓住他们,但幻觉忽然消失,她的眼前是龙震宇恐惧惊痛的面庞。

“袁雪,你怎么样?你醒醒…”

她吃力地睁大眼睛,回到现实。

龙震宇见她复苏过来,立刻将她抱起:“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你很快就会没事,坚持一下…”

龙震宇脸上的表情令她不忍多瞧,她启唇,发现连说话都变得困难:“放我…下来…我冷。”

龙震宇像被点醒,猛地收回凌乱奔跑的脚步,低头瞧了眼怀里的袁雪,血色正从她脸颊上迅速消退,他意识到了什么,眉峰抖动着,轻轻将她放下,又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

她蜷缩在他怀里,他第一次觉得她这样瘦小,这样轻。

“我…会死吗?”她问他。

龙震宇猝然垂眸:“不会!”

他面如死灰,但斩钉截铁:“我不会让你死!”

她望着一贯冷静自持的他,此刻额上却布满冷汗。

“别骗我了…”她的嘴唇也开始泛白,连笑容都苍白无力:“我就要死了。”

血从她后背和胸部洇出,很快濡湿了衣服,龙震宇用手去挡,却怎么也挡不住,鲜红的血染透他的手掌。他终于放弃谎言,死死搂着她,痛苦得无法自抑。

陈缜气喘吁吁地奔过来:“让他跑了,袁**怎…”

他一看雪地上那大片大片的血迹,后面的话再也问不下去。

袁雪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想抬起手,去抚平龙震宇那一脸扭曲的痛苦,但她已经指挥不动自己身体的任何部分。

她忽然笑了一下:“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么,你说…我…和你,是同一种人…可我们…到底不是…”

她的手被他握着,却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温暖,她就那样瞧着他,笑忽然转化成泪。

“我…”她大口地喘着气,哽咽着,却再难出声。

龙震宇忽然明白了什么,瞳孔急遽地收缩,他飞快附下身,在她耳边急切地低语:“袁雪,我…”

话没说完,他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僵了一下,仿佛灵魂悄然脱离了她的身体。

“我爱你。”他维持俯首在她耳畔的姿势,哽咽着说完了那句深藏心底的话。

可惜,袁雪早已阖上双眼,她再也听不到了。

他当然是爱她的。

如果不爱,他不会在看到她第一眼后就再难将她从脑海里拂去。

如果不爱,他不会在她不肯就范时失落愠怒。

如果不爱,他不会在逼她走之后,在窗前抽着烟,搜肠刮肚也想找个理由追她回来。

如果不爱,他不会在听说她回头时欣喜若狂,又在她推门进来的刹那心怀忐忑。

如果不爱,他不会在明知她是在试探自己的情形下,依然对结婚的提议动心,甚至真的打算冒险娶她。

打击舒展的计划中并不包括她。他一直在找一个两全的对策,既可以保住妹妹,也可以保住她。

那天在办公室,他只对陈缜说:“把袁雪带到我这儿来,其他事你不用管。”

那时候他就想,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要跟她剖开心扉,把对她姐姐的愧疚说开,然后送她去国外过个两年,等他把和舒展的恩怨解决,再把妹妹安顿好,就去国外和她会合,以后再不分开。

是陈元突然之间迸发出来的勇敢让他改变主意——在和舒展的较量迫在眉睫之际,让袁雪暂时跟着陈元离开未尝不是个更好的主意。

如果不爱,他不会在她说想过安定日子时轻易放她走。她留着,免不了会卷入那场必定会发生的腥风血雨中。

可最终,她还是没能逃得过。

他早该预料到的,她不是那种肯受人摆布的女子,也不会按照任何人导演的剧本走。

她就像另一个自己,可以忍气吞声,可以忍辱负重,但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目标,也永远不会对谁屈服。

可他没有料到,她会用生命来保护自己,她从未说过爱他,可在最后,她却用行动向他明示了她对他最热烈的爱。

他久久拥着她,悲恸化成战栗在体内一次次席卷而来,不断吞噬着他渐趋麻木的感官。

而他只是紧咬牙关,死死搂住她,仿佛只要不动,她总会有醒来的一刻。

雪又开始下起来,落在这苍茫的,没有温暖的大地上,白茫茫一片,既干净,也无情…

51、尾声

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胡颖坐在中宇附近的一间星巴克内,焦急地看手表,离她跟陈缜约定碰面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打他电话也不接。

终于,陈缜那辆蓝色的路虎出现在窗外的停车场内,胡颖才算长舒了口气。

“怎么这么晚?”

“龙哥找我们几个谈事。”陈缜一边坐下,一边举杯欲饮。

胡颖夺下他的杯子:“别喝了,都凉透了,我给你重新买一杯去。”

“没关系,凉的更好喝。”陈缜大饮了好几口。

“龙先生最近怎么样?”

自从袁雪死后,龙震宇憔悴了许多,也越发离**索居,胡颖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袁雪的葬礼上。

陈缜脸色变得凝重:“他把中宇的股份均分给了向荣和池源他们,宏泰给了我…”

胡颖吃惊地瞪大眼睛:“那他自己呢?”

陈缜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留,他说…他现在对什么都没兴趣,只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去待几年。总之,我们都觉得他有点不寻常。”

胡颖觉得也是,袁雪的死给他打击太大。

“他对龙静雯有什么安排?”

“没提。而且,以龙**现在的状态也干不了什么。”

龙静雯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已经被送去疗养院作进一步治疗,但医生说恢复的可能性不大。

“龙先生…有没有去看过她?”

陈缜再次摇头。

胡颖也陷入沉默。

袁雪的葬礼,她参与了善后工作。袁雪的尸体停在龙震宇的公寓——他们两人曾经的卧房内。

自从袁雪被搬进去后,龙震宇几乎一刻都没离开过那个房间,也不准别人擅自进去。

出殡那天,到要给袁雪换衣服时,几个女人都不敢去碰钉子,便推胡颖去敲门。

她硬着头皮上楼,走到卧房门前,手还没举起,就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出龙静雯哀哀悽悽的哭诉。

“哥,我不知道舒展会那么做…袁雪她,她是舒展的未婚妻,所以我才…我没想到他会派人来杀你呀!哥…”

“你出去。”龙震宇平稳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哥,你原谅我吧…”

“你出去!”

龙静雯嚎啕大哭。

胡颖则吓得抱着衣服转身就跑。

后来,她才从陈缜那里得知,是龙静雯打电话给舒展,告诉了他袁雪的下落。

行凶者却是久未有下落的魏良,很显然,此前他一直被舒展藏着,随时等待杀人的任务。

陈缜的说话声把胡颖从回忆里拉回:“还有三家娱乐会所,龙哥说他会低价转给舒展。”

“为什么!”胡颖一听就来气:“明明就是舒展派人过来害死袁雪的,他还…”

“龙哥也是没办法。”陈缜没有像她那样义愤填膺:“魏良袭击了我们后就销声匿迹了,我查了两个多月,还是没有他的下落。找不到他,就证明不了是舒展干的。乔叔他们几个老的又明里暗里逼着龙哥要给个交待,怎么说,袁雪也是舒展的新娘,现在却死在龙哥手上。”

“真是一**老狐狸!”胡颖咬牙怒道:“难道龙先生就甘心这么算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肯定不会。”陈缜的目光流露出几分忧郁:“他现在这样分配资产,我觉得一定是在作准备。以前他什么事都会找我商量,但这次很反常,所以我有点担心。”

胡颖犹豫了几秒,说:“虽然我一直不赞成你参与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但如果能帮到龙先生…你还是尽量帮帮他吧。”

陈缜读出她眼眸里的忧虑,笑着抓住她的手,宽慰她道:“我知道你以前总是在担心,不过你可以放心,龙哥今天也说了,希望我们几个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要再沾手江湖上那些麻烦,所以他才会把手上几个底子最干净的资产分给我们。至于他要做的事…”

他用力抿了抿嘴:“如果他不希望别人介入,就没人能干涉得了,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他的脾气我最了解。”

他握紧胡颖的手:“我能做的,就是听他的话,好好把宏泰经营下去。”

初夏来临时,夕城发生了几件大事。

其一,龙震宇不告而别,从这个城市彻底消失,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舆论纷纷嚷嚷了一阵后又平息下来,这个世界缺了任何人,都会继续运转下去。

初夏转瞬即至,夕城最著名的望玉河中忽然浮出一具男尸,经查证,此男尸系中宇前员工魏良,曾因涉嫌贩毒遭刑拘,后又被保释。其家人称,魏良被放归后一直在外游荡,只在去年年底时偷偷回家取过一点衣物,刑警在其房间箱柜中翻找到半盒点三八的子弹,初步预测,他与年末车站那宗枪击案有关。

魏良的案子尚在追查阶段,夕城目前风头最健的新兴企业家舒展,突然在某次出行时遭遇重大车祸,经抢救后博回一命,但造成高位瘫痪,从此只能倚靠轮椅度日。

据舒展称,事发当日,他的车被一辆深绿色吉普跟踪,他试了几次都没甩脱,后在盘山公路转弯时,吉普猛然向前朝他的车撞过来,致使他翻下半山腰。在吉普离他最近的刹那,他依稀辨别出驾驶座上的那张脸有点熟悉,很像他曾经的拜把子兄弟龙震宇…

两桩案子的矛头均指向中宇集团前总裁龙震宇,针对他的通缉令也在全国范围内发出。

不久,有人在鹤鸣别墅区附近的山沟里打捞上来一辆深绿色吉普,驾驶座上血迹斑斑,但附近没有找到司机的踪影。

此去经年,案子成了谜团,而唯一能够解答这个谜团的当事人龙震宇也依然行迹皆无。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有人说他潜逃在路,有人说他已在某地被捕,也有人说他其实早就死了。

众说纷纭,却没有定论。时间一长,谜案和人终被渐渐淡忘。

在离夕城两千多公里外的西北某小城,一个靠卖白薯为生的年轻男子正忙碌地为食客称重、打包。

男子衣着落魄,但长相英俊,面上总是挂着和善的微笑,因此他的货摊在这条街上是最受人青睐的,也因此引来过同行的谩骂和殴打,但他从不在意这些,每天傍晚,老时间,老地点,就连笑容都不会走样。

应付完一拨客人,他终于有空歇歇,顺便把显得有点凌乱的包装纸理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