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刘彤想要她知道真相,回头自然会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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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以方这伤来得凶险,当夜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违背太后旨意拒不回宫的刘彤守了吴以方一整夜。

第二天卫昭同柴骄阳来探望时,刘彤的两个眼睛肿得像金鱼似的,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熬夜熬的。

看过了吴以方,卫昭问刘彤:“太医怎么说?”

“昨天那个说他活不过两天的已经被我叫人关牢里去了!新来的那个说烧退了就好了,慢慢疗养,以方会醒过来的。”

听刘彤这样说,卫昭顿时有些无语。

可是人家是公主是金枝玉叶,不高兴了满世界地砍人头你也拿她没办法…

这样想着,卫昭陪刘彤略坐了坐,然后劝她去休息。

刘彤只摇头说不肯,一切得等吴以方醒来了再说。

刘彤不休不眠地守了吴以方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早上等到他醒了过来。

吴以方眼睛一睁开,看到守在床边的刘彤,微微一怔,唤了她一声:“彤儿…?”

刘彤心头上大石落下,白眼一翻…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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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消息赶来的卫昭心里就一个念头——

这尼玛的都是什么事啊!

一个才好,另外一个又跪了,刘彤吴以方你俩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卫昭赶到刘彤床前,正好撞上侍女给刘彤喂汤药。

卫昭上前去接了手,一边喂刘彤,一边对她说:“一早就让你休息,你都不听…现在可好,表哥才有起色,你又倒下了。”

刘彤整个人恹恹地靠在靠枕上,由卫昭喂了她一汤勺药汁,然后对她说:“昭儿…我不敢去见他。”

卫昭一早便有所怀疑,现在听刘彤这样说也不惊讶,只又递了一勺药过去:“为什么怕见他呢?”

刘彤咬了咬下唇,说:“这一次刺杀…是我安排的。”

卫昭神色如常,不说话只等刘彤说下去。

刘彤低头喝了两口苦得发涩的药汁,目光死死地盯着床上某一处,讷讷地说:“我哪天是和你说了要和他断掉…可是你走后,我越想越不甘心…明明以方他也是喜欢我的呀,怎么就不能松口答应我呢?于是我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事情一如自己所料,卫昭无奈叹气:“你这又是何苦?”

“但是…但是我一早安排的是,我护住了以方,那箭射中我…以方看到我救了他,兴许就愿意以身相许了呢…”刘彤说着又要哭出来,禁不住哽咽起来,“没想到他为了我连命也不要了…他怎么这么傻呢?要是他不来救我,按着我原来的计划,那两箭只会射在我的手臂上呀!”

美救英雄不成功便罢,还闹出了这么大个事件来…

卫昭心下无奈,放下药碗,伸手抱住了刘彤。

轻拍着她的背,卫昭问她:“这件事…你打算告诉以方吗?”

刘彤埋头在卫昭的颈窝处,泣不成声:“我…我不知道呀!”

叹息一声,卫昭替刘彤拿了主意:“这事,我们就瞒着他罢。不管是你救他还是他救你,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不就好了吗?”

吴以方还晕迷着的时候,刘彤整个心都丢在他身上。

现在他醒来了,刘彤又六神无主拿不定主意了,是以卫昭这话一说出口,她就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嗯…我都听你的…”

卫昭搂着刘彤让她哭了一会儿,然后扶她起来,替她理了理仪容,又说:“别哭了。吃完药你再收拾收拾,去看表哥吧…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他还要将你拒之千里之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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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卫昭再一次想得美了。

明明就舍身相救爱意难藏了,吴以方对刘彤还是和原先一样,淡淡的,秉承原有的“三不”策略——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

明明吴以方对刘彤的心都如司马昭一般路人皆知了,他还能装成没事人样儿,和刘彤保持着生疏的客套。

一天两天的刘彤还能忍,一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无进展,强吻还不让,刘彤勃然大怒。

怒而回宫的公主直接杀到勤政殿,跪在皇帝面前请求指婚。

皇上早就看女儿这倒贴劲儿不爽了,得了刘彤这一句求,当即就下了旨,称吴以方救驾有功,赏了吴家一个爵位,并将公主赐婚与吴以方。

这回吴以方再怎么矫情再怎么觉得自己配不上刘彤,都没用了。

圣旨一下,他吴以方就是刘彤的人了!

听到宫里传来的这个消息,卫昭摇头连连——

早这样不就结了?!哪里来后面那么多七七八八的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圣旨一下,刘彤这回是人如其名,每天都乐呵得红彤彤的。

卫昭后来又去看了几次吴以方。

圣旨一下,吴以方那份矫情劲儿也过去了,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到他同刘彤两个甜甜蜜蜜的,卫昭瞎操了那么多些日子的心终于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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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卫昭从吴家出来,才回到相府,就看到自己院子里的小丫鬟一脸急躁地迎了上来:“三小姐您可回来了!”

卫昭扶着蒹葭的手慢慢地下了马车,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越公子来了,看到二奶奶不知怎么的脸色就不好了,这会子正在咱们院子里等着您回来呢!”

听小丫鬟这样一说,卫昭不由得一阵心惊。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让越慎言逮着她和柴骄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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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有误,卫昭赶紧赶去自己院子。

一进门,就看到柴骄阳在桌边坐着,一手抱着个暖手炉,一手拨算盘算账。

越慎言就坐在她对面,盯着手里拿着的那碗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门边的动静,柴骄阳先抬了头。

看到是卫昭,柴骄阳抿嘴一笑,对她说:“可把三妹妹你给盼回来了。越公子今天好像不太开心呀,你宽解宽解他。”

说着柴骄阳站起身来,抱了手炉和算盘,直接往门外去:“你俩说话,我去书房。”

走到时候,柴骄阳还带走了屋里伺候着的几个丫鬟,并且很好心地替卫昭和越慎言关上了门。

看着桌子那头独自生者闷气的越慎言,卫昭不由得有些窝火。

明明就什么事都没有,他偏要搞得好像卫昭在外头偷汉子给他戴了绿帽子一样!

都什么脸色!

两人谁都不说话,只大眼瞪大眼。

瞪来瞪去地瞪了老半天,最后是越慎言耐不住,率先打破了沉寂:“你怎么不和我说柴骄阳搬到你这儿来住了?”

卫昭紧抿双唇,走到桌边越慎言对面坐下,翻了个倒扣的茶杯,拿起茶壶倒水。

结果茶壶一提只觉得轻,卫昭又晃晃发觉里头没水,愤愤地搁回茶盘上,抢了越慎言面前的盖碗茶来喝了一大口,方开口说:“我二哥出远门,我和我二嫂住一块儿,彼此作伴,不好吗?”

越慎言眉头拧得更深了:“可我和你说过…”

卫昭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是说过要我和她保持距离。可是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保持什么距离?!”

越慎言目光如寒潭一般,深深地看着卫昭。

越慎言越是这样,卫昭心里越是不爽。

“我就那么让你不放心?连个姐妹朋友的都不能亲近?!”卫昭紧紧地握着手里的茶碗,问越慎言,“那你呢?你成日里和你那些同僚在一起比划拳脚贴身肉搏什么的,我说什么了吗?!”

看到一向待他温柔的卫昭动了气,越慎言微微一怔,心下有些着慌。

缓了语气,越慎言道:“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担心别人…”

“说到底你还是不放心我!我一心在你身上,别人待我几个意思对我什么心,碍着你我什么了?!让你这样患得患失的?!”

卫昭说着气不过,在桌下狠狠地踹了越慎言一脚。

越慎言刚要为自己辩解一下,又被卫昭抢了先:“一开始是吴家表哥也就罢了,外男我避着也是应该。可现在你对我二嫂使什么脸色,她哪儿惹着你了?!按你的意思,我就应该是兄弟姐妹朋友全都不要,一个人活得干净才好?!”

这时候越慎言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回答了一个“是”。

这个字真真踩到了卫昭的尾巴。

扶着桌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卫昭直接冲着外头喊:“蒹葭!送客!”

越慎言急了,忙站起来去够卫昭的手:“昭儿我刚刚说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卫昭跟鱼儿一样滑不丢手地从他手下避开:“你动手试试看?!”

原本还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蒹葭一听卫昭这话,忙撞了门进来。

越慎言被蒹葭这动静吓得忙收回手。

蒹葭还有门外一大票丫鬟妈子们瞧着,越慎言不好使擅长的强抱强吻手段,只好隔着桌子对卫昭说:“昭儿…昭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卫昭黑着一张脸,指着门口道:“我这儿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您老人家高台贵脚离去,留我一份清静,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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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越慎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卫昭的院子,一旁瞧热闹的柴骄阳忙进屋来看卫昭,问她:“你和越公子一向不都处得好好的吗,今儿怎么生这么大气?”

卫昭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对柴骄阳挤出个笑脸,干脆作罢:“我忍他这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不许我同表哥走得近,不许越四和我亲昵,还不许我和你亲昵!今天还说恨不得我什么亲戚朋友都不要,我能不气?!”

柴骄阳闻言“噗嗤”一笑:“越公子吃起醋来很可爱的嘛。而且他这么爱吃味,说明他很在意你呀。”

卫昭无奈地看了柴骄阳一眼,然后问她:“那如果二哥像他一样,二嫂你怎么办?”

柴骄阳不假思索地回答:“揍到他老实。”

“所以说我今天没揍他都算大度了,生个气算什么?!”

看卫昭这样,柴骄阳知道她这回是气得狠了,过来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劝她说:“我看越公子离开的时候一脸悔意,回去应该会好好反省的…下次他来道歉,你别拿乔,再敲打敲打他,就原谅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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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慎言惶惶不安地回到家,正撞上了父亲越将军回府。

正愁着没个人支招,越慎言忙拉住了父亲,事无巨细地将这回事告诉给父亲听。

听完大儿子的烦恼,越将军一笑,说:“我还当你母亲说的遇到卫小姐的事情你就变笨是哄我呢,居然还是真的…”

越慎言没心情同父亲说笑:“爹!您就别取笑我了!”

越将军止了笑,严肃地回答:“这回事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跟卫小姐说的那样,别人有多喜欢她有多爱她,管你俩什么事?按着你这逻辑,难道她上街其他男人多看她两眼你也要挖人家眼睛出来?”

越慎言很认真地回答:“搞不好我还真的地会挖。”

越将军噎了一噎,咕哝了一句“谁说这孩子不像我来着”,又道:“你就别钻这牛角尖了。看看你爹我。隔壁的刘大叔打十四岁就看上你娘了,我还不是装不知道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再看看现在,我和刘大叔谁笑到了最后?”

越慎言略想了想,很八婆了问了一句:“哪个刘大叔?”

越将军连忙打着哈哈把这话题揭过去,给越慎言总结陈词:“你今晚上打了一下腹稿,明日一早到卫相府去,好好地同卫小姐赔罪。同她和好了以后,你再也别这么爱吃醋了。天大地大,都没有媳妇儿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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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越慎言来到卫相府的时候,卫昭正在逗自己快一岁的侄儿豆哥儿玩。

听着越慎言态度十分良好地道了个几千字的歉,又作了个几千字的保证,卫昭拿眼角瞧了他一眼,问:“以后再不这样胡搅蛮缠了?”

越慎言咬牙认了:“再不这样了。”

卫昭淡淡地应了声,只去同豆哥儿玩。

豆哥儿学说话学得快,这会子已经会清楚地叫家里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婶婶。

咿咿呀呀地叫着卫昭,豆哥儿挥舞着胖胖的藕段似的小手,扶住了卫昭的脸颊。

“小姑姑~小姑姑~”

豆哥儿甜糯糯地叫着。

卫昭应了一声,看侄儿可爱,忍不住低头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越慎言的目光一沉,刚要发作,可想着自己就是为这事来道歉的,忍住了。

豆哥儿被卫昭逗得“咯咯咯”地笑,突然小嘴一撅,凑上来在卫昭的嘴上“秋~”地亲了一下。

越慎言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兔崽子!看你长大了以后我怎么收拾你!

第67章

又要过年了。

卫家老二果然被困在汉阳回不来了。

对于这个残酷的现实,卫旭十分地不能接受,情绪之激动表现在了他的家书上,每两句话里头就会有一个“个斑马”、“翘胯子”、“苕头日脑”等等表达悲愤心情的词汇,活脱脱一个汉阳土著好男儿的做派。

柴骄阳看了卫旭这封信笑得肠子都要打结,招呼了卫昭过来一起看,还一一给她解释里面的方言名词。

卫昭未穿越之前是去武汉玩过的。体验过武汉彪悍的公交粗犷的方言,卫昭对于这些生猛辣爽的词汇倍感亲切。

柴骄阳给卫昭分析完一整封信,忍不住也飚了句汉阳话:“冒得让卫旭这个苕去汉阳,垮了撒?!”

卫昭嘴角抽了抽。

柴骄阳以为她是听不明白,连忙用官话翻译了:“我是说,不应该让卫旭这个笨蛋去汉阳,这回好,玩脱了吧?”

卫昭点了点头:“嗯…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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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了,皇帝一道旨意发下来,说卫相这闲赋得差不多了,麻利地给朕滚蛋回来上班!

一开始卫相还想傲娇不去。

后来卫夫人狠狠地把一本账簿子摔在他跟前,说是他这一年多来玩瓷艺烧的银子,卫相怂了。

卫夫人叉手在胸前,冷笑:“败家败成这样还不想回去干活赚钱?!信不信我把你的宝贝瓷瓶都砸了?!”

卫相抖了个哆嗦,乖乖地回去继续当他的丞相去了。

卫相不在家折腾,卫家上下的好心情都拔升了一个高度。

就连克制如卫昭,都忍不住哼哼“解放区的天是明媚的天~”。

卫相回去给皇帝卖命,卫相府可不就是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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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二月天,春光烂漫,越四来卫相府上约卫昭去骑马。

卫昭很忐忑:“可是…我不会啊。”

越四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骑个马有什么难的?不会的话让我大哥教你呀~”

说着越四还补了一句:“而且我们越家的媳妇,不会骑马怎么行呢?”

卫昭还在犹豫着:“还有马呀骑马装呀什么的…我都没有…”

准备都需要时间,可是越四约的是两日后,怎么来得及?

越四还在笑:“马儿你不必愁。越家可以什么都缺,就不缺马!那天让我大哥给你挑一匹温驯的。至于骑马装…”

越四顿了顿,正思考着怎么说呢,一旁听着她俩说话的柴骄阳开口道:“这个无妨,我有的,昭儿你可以穿我的。”

卫昭低头看了看自己,再去看看柴骄阳,呢喃道:“如果我要穿二嫂你的…那裤腿要挽上多少圈呀?”

柴骄阳身高到卫旭的眉毛处,比卫昭高出了一个头。

如果卫昭穿她的衣裳,俨然是小人穿大衣,能有多槑有多槑。

柴骄阳想想觉得也是。

“哎…可惜我幼时衣物得等卫旭这次回来才能全都带回来…”柴骄阳替卫昭犯着愁,再次提议,“要不我明日随你出去买一套新的?”

卫昭愁道:“那也得有卖才行…”

贵族人家小姐的衣服都是定制的,店铺里卖的大都是平民百姓日常所穿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