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梧桐大道。

茂密参天的梧桐树影,婆娑迷人。

隔着雕花的铁栅,黑发黑眼,白衣黑裤的以默从小路的一端轻快地跑来,远远地望着仔裤白恤,美丽若精灵的安静秋,他就会扬起黑浓入鬓的眉梢,向她露出和煦的笑脸。

“小秋…”

“以默…”

她会像只欢快的小鸽子一般,飞扑进他干净清新的怀抱里。

用纤巧的鼻尖凑上去闻他的颈项,嘴里吐着天真的话语。

以默,你好高哦。

以默,你的身上好好闻…

以默,我好想你。

以默----------唔…

她若鲜花般柔嫩的唇会被他蹙然吻住。

灵活魅惑的舌尖,带着令人晕眩的热情探入她的香唇里汲取甜蜜…

小东西…我是多么喜欢你啊…

他喘着气在她的耳边低语,身体上因为ji情起的变化,让她忍不住羞涩难言。只有他,属于她的以默才可以靠近她,可以亲近她,除了以默,谁都不可以,谁都不可以…

她勾住他的脖子,亲吻着他线条优美的薄唇…

感叹的说:“以默,你是我的以默吗?会永远是我的以默吗?”

夜以墨含笑蹭她的鼻尖,点点头,承诺道:“是。我是安静秋的夜以墨。永远都是小秋的以默…”

听到醉人的言语,安静秋才会露出灿烂的笑靥。美得夺目的细致容颜,衬着身后的纯美夕阳,让人忍不住想到了永远。

彼时的他们。

何曾会想到过,巨大的危险和波澜会在前方悄悄的等待着他们。

何曾会想到过,生与死的界限会被无情的现实残酷的打破…

充满美好憧憬的一夜,当她的睡梦中犹自带着以默的甜美,可身上的恶魔却再一次用他的暴力撕碎了她用经年的努力才筑建好的外壳…

绝望呜咽着挣扎,可还是没能逃脱被绑缚手脚,贯穿撕裂的那一刻。

心疼成灰。心念成灰…

无力抗拒的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企图自杀…

鲜血浸出嘴唇,被身上残忍施暴的禽兽发现,暴怒中一把扯过了她放在枕边的大格子手帕从口中横穿过去绑成了再也解不开的死扣…

第十三章 夜探梧桐大道

他残忍迷乱的双眸,尽显老态。

他用手指紧握着她前胸的高耸,狠虐的样子如同地狱里的厉鬼…

“哈哈哈…茹梦玉…哈哈…你不来找我复仇吗?!你为什么还不来!”

口中的格子手帕发散出以默独有的清甜气息,盖住了恶心的血腥味,却让她更加思念她的以默…

她的以默…会觉得她是全世界最脏的女人吧。

最脏的。

一个被自己父亲性侵害的女人,比妓女都不如的肮脏和龌龊。

心疼得无以复加,她绝望无助的阖上了再也不会拥有光彩和阳光的眼睛…

身上疯狂动作的恶魔,发泄着他的兽欲,自始自终喊着母亲的名字…

茹梦玉…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和夜威赫勾搭!你让我这个做丈夫的情何以堪!哈哈哈…无所谓了…你们都死了…哈哈哈,那我就折磨我们的女儿,我让你下了地狱都不得安生!你不是恨我吗?那我就让你恨得更彻底一点!夜家,我终是会报复的,我一定会让夜家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哈哈哈、、、、、、梦玉…你怎么可以死…

梦玉…

安家诚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变态的心理毁了自己的一生,也毁了她的一生…

间接地还害死了以默…

他是恨着她的。一定是对她失望透顶才会驾驶着早被动过手脚的跑车开向了生命的终点…

当她被姆妈和何叔从禽兽的尸体上拉拽着起来时,慌慌张张的匡益达从门外闯入,他进门后顾不上看一眼已经辞世的安家诚,而是带来了一个把安静秋打入了酷寒冰点的噩耗…

“大小姐,夜家二公子坠崖辞世了,新闻上刚刚报道的。”

以默?!

是以默吗?!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安静秋痛嚎一声,抓着匡益达的胸口撕心裂肺的追问…

匡益达是她的心腹下属,自然知道所有的一切,他神色沉痛的说:“夜以默死了…就在两小时前,大羽弯的山道上,他的跑车坠崖,人当场死亡-----”

“大小姐!”

“大小姐!”

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声音也渐渐地离她远去…身上唯有心口处在撕裂般的疼痛着,她中了魔似的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以默…

以默…

永远干净整洁,好看的夜以默。

属于她安静秋的以默…

含在口边的名字,让安静秋的胸口猝然一痛。

迈巴赫缓缓停下,司机小武恭谨的道:“大小姐,夜府到了…”

第十四章 流云阁

夜府。

曾经是夜以默的卧室,现在已经改成了夜以墨的。

40多平的房间分成内外两间,外间被他改成了书房,内间是他的卧室。屋内雕花的红木家什,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按照一定的规矩放置着,在宫灯柔和的光线下,呈现高贵雅致的古韵。

在古风的浸透下,屋内又新添了许多必要的设施。

书桌下有低矮的软凳,供主人借力。所有的椅子上都加了鹅绒材质的靠枕和坐垫,轻薄舒适。在主人有可能起坐的地方,均加添了拉环。走进素雅洁净的卧室,雕花的格子窗下,是一张最大标准的红木软床,靠着床头的位置,有一根长长的吊环从房顶垂下。

靠近大床的位置还放着一个巨大的博古书架,上面堆满了涉及各个领域的书籍,有近一半是国外的原文书,晦涩难懂的文字符号,在依靠在床头表情闲适的男子眼里,却是甘之若饴的心灵清泉…

“当当…”虚掩的门被轻轻敲响。

夜以墨放下手中的书,朝着门口喊了一声:“请进。”

贺泉什么时候都穿着他笔挺的管家制服,神色恭谨之至的小心踏进房门,先向他行礼…

“二少爷,安小姐来了。”

夜以墨剑眉一挑,清冽的神情里看不出太大的波动。他抿了下薄薄的唇,深黑的眸子闪过一道光后归于沉寂。他又把书拿了起来,向贺泉道:“我不舒服,今日不见客。”

贺泉眉心里透出为难的神色,他说:“安小姐猜到您不见她,她遣走了司机,正在大门外冻着呢。”

夜以墨微垂的脸上神色淡淡的,他看了贺泉一眼,目光中已透了一丝凌厉的决绝。

“我不见客…”

贺泉不敢再说下去,他应了一声,把后天大少爷出殡的各项事宜流程表放在了夜以墨的床头。

“二少爷,您看看还有什么疏漏的,如果有,您明天告诉我。”提起忽然辞世的大少爷,贺泉的脸上哀痛难忍,眼圈一下子红了大半。两位孙少爷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一个命赴黄泉,下葬时连尸首都没有,另一个身体残疾,只剩下了一条腿…

这让一个为夜府效忠了一辈子的老人家情何以堪…

夜以墨神色亦是黯然,他拿起了薄薄的几页纸,对管家说:“泉叔,辛苦你了。”

贺泉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上前替二少爷把散落的被子掖好。手指触碰到夜以墨左腿处空荡荡的丝被,他的老泪差点又掉了出来…

“二少爷,您看了就早点歇着吧。我这就出去回了安小姐。”贺泉对他们的往事大致知道,对那个美丽精灵的安家小姐也颇为喜爱,可是造化弄人啊…唉…

他低叹了口气。

转身行礼退出了夜以墨居住的流云阁。

屋内的英俊男子,在格子栅门被阖上的那一刻,脸上苦撑的恬淡神情才轰然间崩塌。他痛楚无比的视线惘然间落于手中的书册上。

封面字迹倒立,根本就是已经拿反了…

第十五章 拒绝见面

安静秋衣衫单薄的立在寒风瑟瑟的夜府门前,等了很久的时间了。

她看着红砖碧瓦的围墙,真想高声的喊出以默的名字,把他从里面揪出来…她要当面问问他,她要他亲口说出:他恨她,以后都不想再见到她!

她挺傻的。

来的目的似乎只有这一个。

她只想亲眼看见他,看见他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有力的无情的说着恨她的话,那样,她心底的愧疚和自责就会随之少一点…

这么多年了,她等的无非就是这样痛快淋漓的一天。

她所期盼的,也无非是-----以默他还活着…

至于自己。

那点微末的希望,早就在十年前天崩地裂的那一刻被撕碎殆尽了…

夜风寒凉,带着乾江水潮湿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向她裹夹而来…病弱的身体,扛不住刺骨的寒冷,大大的打了个寒颤,她拥着瘦削的双肩,怀揣着希望等待着那扇紧闭的门。

“吱呀---------”朱红的门开了。

她急切的迎上去,米色的格子裙掀起了一道波浪,墨发乌眸,粼粼若水的眼神让贺泉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口。

“安…安小姐…我家少爷已经睡下了,您还是回去吧。”

他原本要说:“我家少爷不会见你的,你回去吧。”

可他从多年前初见这个美丽脱俗的女孩子时,就从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时光流转,以为自己年龄愈长,定会改变许多,可是今日一见,还是未能免俗,他终究是心念太软。

安静秋的脸上滑过浓浓的失望。

她不甘心的上前拉住了贺泉的衣袖,像过往一样的撒娇动作,可是话语却全都变了味…

“泉叔…泉叔…我求求你,带我进去好吗?泉叔,以默他好不好…有没有变瘦,他不爱吃国外的饭,他说是猫食…泉叔,他好不好…我求求你…泉叔让我进去看看他,他睡了没关系,我在窗口看他…我不打扰他…泉叔…”她的声音到了最后几近破碎,贺泉的心酸的也像是要化掉…

看来,安家小姐并不知道二少爷残疾的事。她太想他了,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深夜来访…

二少爷定是不愿意用他的残疾面目来示人的。所以,他才会让他遣走安家小姐。

贺泉毕竟还是夜家的管家,吃那家饭为那家谋事出力,这种时刻,他不狠心怎对得起真心待他如亲人的二少爷…

他紧紧蹙了下眉头,挥手拂开了安静秋的手。

神色严肃的说:“对不起,安小姐。我家少爷不见客。还有你说的以默,是我们家里已经辞世的二少爷,和现在的少爷不是一个人。”

贺泉说完,不再看她踉跄退后的绝望神情,扭身进了红门。

“咣当-----”一声关紧了。

第十六章 为爱赎罪

安静秋看着红墙绿瓦的高墙,止不住晕眩的感觉又袭上来了。

她几分钟前,在确知自己又在发烧之后,已经决定绕到这处王府老宅的后门,翻越进去。她没有更多的时间用来挥霍了,如果没见到以默之前,她病弱倒下,或者明天风云突变,安远大乱,家里改朝换代,那她更不能脱得自由身,也就更没了接近以默的可能…

她不能…

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掉为爱赎罪的机会…

后门紧锁。

曾经被她闹着玩翻越过数次的铁栅门上锈迹斑斑,旺盛茂密的藤萝缠绕在铁门四周,看不见当初踩踏的印迹…

安静秋凭着非凡的记忆力,用纤柔的手指尖在潮湿黏腻的门上摩挲着,她找到了一个凹槽…黑夜里,她的眼睛一亮,起身就要踩上去。

裙子被冒出的青藤挂住,连带着阻挡了她的冒险行动。安静秋皱眉看着碍事的裙摆,干脆按着小A字的裙叉,朝上利落的一撕,立刻,修长的腿得到了解放。

她呼出口气,用脏手抚了一下热烫的额头,给自己打气。

安静秋,加油!

为了见以默,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这边的流云阁。

夜以墨还在灯下认真的看着后天葬礼的流程表。

大哥罹难的当天,在纽约的他有心灵感应。或许正是出事的时刻,他的鼻血若忽然而至的噩梦,长流不止。他当时没有多么的慌乱,可是莫名的感到心痛和心悸,他的助手Tiffany吓得不知所措,以为曾经的灾难再次发生,她抱着他坐在轮骑上的身体,哭叫着要把他从8楼背下去,原因是电梯恰巧坏掉了,而他的情况却糟糕到了极点…

“Tiffany…不要这样,我只是流鼻血而已…”他镇定的仰着头,用干净的白色的棉质毛巾堵着他流血的鼻子。

金发的美女博士,流着眼泪不肯放手。

“夜…我背你去医院…夜…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再像上次一样昏倒,我害怕-----”Tiffany把那句失去你含在了喉中,没有说出来。

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导师兼合作伙伴,出色优异的中国男子,夜以墨。是她用多年的爱慕和直白关心都无法打动的男人…

他不爱她…

但是他关心她…

像一个真正的师长,兄长一样照顾着她…

说来也怪,没等她劝说成功,他的鼻血却忽然自己止住了。

两人还来不及平息混乱,夜以墨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仍旧是坐在轮椅上,英俊的面容正对着纽约州的繁华和冷漠。他深邃的眼睛里慢慢浸满了泪水。用Tiffany听不懂的中文和对方交谈着,声音带着嘶嘎的颤抖,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过了一阵子,他才慢慢转头,用她抗拒不了的忧郁眼神,说道:“Tiffany,我恐怕要离开科研室了…”

第十七章 相见难

回忆戛然而止。

从来第六感都比其他人灵敏许多的夜以墨倏然阖上了纸张,沉声对着窗台上刚刚露出的人影喝道:“谁?!谁在外…”

他的眼皮忽然一跳,心上仿佛被大锤猛然击中,楞然了几秒后,他艰难的倾身过去,用最快的速度按灭了台灯。

“赶快离开!我叫人了…”沉在黑暗中的夜以墨,眼中掀起了滔天的狂澜,隔着薄纱的窗棂,他和窗外的安静秋肃然相对…

他看到她抬起手臂掩住了口唇,熟悉之极的身影在屋外的秋风里瑟缩颤抖…尽管已经压抑得很好了,可是破碎的哽咽还是落入了他的耳廓…

夜以墨沉沉的目光牢牢地锁住那个鬓发散乱的倩影。近乎贪婪的目光盯着她映在窗棂上的细微分毫。她的睫毛还是那样的长,卷翘着,在眼睛上方急速的眨动着,他看得太过专心,以至于她眼睫上抖落的泪滴都清晰可见…

心疼的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