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个当地的岛民。

坐在岩石上,正弹着木吉他的,是一个有着黑色胡渣、皮肤黝黑、看起来豪放粗犷的中年男子。他赤着上身,脖子上挂着一串美丽的扶桑花,腰上系着风情的草裙。

坐在他脚边围成半圆的,是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打扮和他差不多。只是女孩子们穿着椰子壳做的漂亮胸罩,还有左耳边都戴着一朵鲜艳的扶桑,看起来妩媚极了。

几个清脆的音节过去,男人唱起歌来:

Oceans apart day after day.

And I slowly go insane.

I hear your voice on the line.

But it doesn't stop the pain.

If I see you next to never.

How can we say forever.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微微地嘶哑,带着些许感伤。

纪然一时听得痴了,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本来他的外型让她联想到的是策马西风、驰骋疆场、龙腾虎啸的热血男儿,没想到他这样的男人居然能有如此柔软的一面,从他嘴里唱出的小情歌,意外的动人心弦。

唔…这就是铁血柔情的魅力么?

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坐在他们身后,和他们一起…陷入仙乐之境。

I took for granted, all the times.

That I thought would last somehow.

I hear the laughter, I taste the tears.

But I can't get near you now.

Oh, can't you see it baby.

You've got me going crazy.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I wonder how we can survive.

This romance.

But in the end if I'm with you.

I'll take the chance.

Oh, can't you see it baby.

You've got me going crazy.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在原地抛锚等待的爱…是错的吧。为什么要等待呢?站起来去争取不是很好吗?

纪然托着腮帮子想不明白。变化,是世界的本质嘛。留在原地不变,岂不是违反了自然界的规律?人都在一天天老去,相片在渐渐泛黄,回忆在慢慢褪色,连歌词都在唱「今天的你我无法重复昨天的故事」,感情,能保持永远不变吗?

微微一笑。这个世界,没有永恒。没有谁,会为你担保永恒。

当她在心里叽里咕噜地驳斥着歌词里所描述的爱情时,男人卸下身上的木吉他,大步朝她走来。

嗯?察觉到他正在靠近,纪然心里一阵狐疑。他要做什么?该不会是听歌要收钱吧?呜呜呜…她身上可没多少钱呀!

走到她身前站定,男人带着微笑,礼貌地鞠了一躬。“夫人。恕我冒昧。来岛上旅游是为了放松身心,为何不换上我们当地的服饰,体验一下不同的文化风俗呢?”

纪然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色无肩带裹胸小礼服,再看看此刻转过脸来看着她的男男女女,恍然大悟。

那几个青年男女根本不是当地岛民,而是来这里旅游的游客!

有些尴尬地笑笑,她站起身,拍拍屁股上沾着的白沙。“我…没有带钱。”她钱包里算上硬币总共才一百多块。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有个年轻的女孩更是笑得脸若桃花。“亲爱的,你真可爱。这些都是免费的。”

免费?听到她最爱的词,呃,更正,最爱之一,她的双眼顿时放射出精光,笑容也万分地嫣然起来。“那就一定要体验一下了。”

再看了看女孩们的草裙系在腰上的高度,她又补了一句。“请问能给我一点油彩吗?要红色和褐色两种就行。”

“是画油彩画的那种吗?”男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纪然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在前面。“是的。”

乱晃悠 + 胡搞瞎搞 + 一个不需要留意现在是几点、因此没人带表的岛屿 七点回到蜜月套房的纪然。

比她和旗翌晨约定,呃,更正,比旗翌晨规定她回家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小时。

更妙的是,她不知道现在已经七点了。

所以当旗翌晨卷着喷薄欲出的寒气打开门时,她还一脸不知死活的笑容。

被他身周的寒气一冻,她知道大事不妙了。

怯怯地抬头瞄了一眼墙上的小木钟。笑魇如花的脸瞬间变得像刚打过肉毒杆菌一般的僵。

她!完蛋了!彻彻底底地!

呜…短暂的大脑空白期过后,她的内心开始极为痛苦的抽搐起来。上次才迟到5秒钟,就扣了十万块。一个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一个小时就是3600秒。就是720个5秒钟。那就是…7200万?!!!!

眼前一黑,顺便仿佛听见了鸟鸣,她直想晕倒。真的。最好是直接晕死过去算了。意外死亡嘛,谁也不想的。所以就算丢了肩上的责任,良心上还是过得去的。

旗翌晨看着眼前眉头拧成一团、满脸「我完蛋了!」表情的小人儿,原本冷硬的面条(面部线条的简称)在嘴角处有丝松动,融成一抹玩味的笑。

其实他是听到她的敲门声才从工作里拔出神来的。

换言之,他知道现在已经是七点了的事实比纪然早了大概他从书桌走到房门的时间。而且他的饭点向来都没准儿,平时少吃个一顿两顿的更是常事。

所以结论就是:他根本没有那么生气,阎王脸只是故意摆了个样子,想警告她不要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

看她脸上痛苦的程度,像是他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旗翌晨满意地往门边一倚,抱起双手,好整以暇地欣赏起她的痛苦来。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笑容。一个猫捉到老鼠的笑容。

「通常猫捉到老鼠不会立即吃掉,而是先把老鼠玩得精疲力竭,再一口吞掉。」--By 其其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圈,双眸的颜色渐渐变得深沉。

站在他眼前的小人儿右耳边别着一大朵娇艳欲滴的扶桑,搭配上她娃娃气的刘海,显得可爱中又添了几丝妩媚。身上穿着椰子壳做的比基尼,脖子上环了一圈漂亮的扶桑花,腰上系着青葱的草裙,赤着的脚上满是白沙。

尤其是她腰上画的那一抹血一般的风景,看起来异常醒目。

那是一朵血红色的花,有着很多细细长长的卷翘花瓣,花蕊比花瓣更长,脱离了花瓣的庇护正怒放着,像要燃尽自己的生命一般。褐色的□正好巧妙地掩盖住了她腰上的伤痕。

只是奇怪的是,那花,没有叶子。

小人儿像是去玩了水,浑身都湿湿的,嘴里还不经意地含着几缕发丝。身上的皮肤沾了水,在柔和的黄光下,泛起诱惑的光晕,草裙更是粘在腿上,让玲珑的曲线一览无遗。

喉结微微牵动,他站直了身子。“进来。”声音沙哑。

呜…纪然心里哭得那叫一个悲痛欲绝、泣不成声啊!7200万?她就是不吃不喝、做牛做马一辈子,再搭上儿子、孙子、玄孙…等N个后代的一辈子,怕也是还不清的啊!

小眉尖儿拧得更高了,脸上的表情换来换去,最后还是觉得「要钱没有、要命不给」这个表情最合适。反正现在这个年代,欠钱的是大爷、不要命的是大爷,她两条都占了,那还不是大爷的大爷?!

心一横,胆儿一壮,她舒了眉间的包子摺儿,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不就是7200万吗?他至于那么生气,气到连嗓子都哑了么?!

“砰”地一身。门被摔上了。

好容易壮起的胆儿止不住地一缩,气势登时矮了半截。唉…谁让钱是她的罩门呢?罚啥都行。罚钱?不行!

“迟到一个小时。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旗翌晨不疾不徐地松开了手腕的衬衫扣子。

提起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真气,纪然鼓起一个讨好的笑容,转过脸看着他,态度极为诚恳。

“旗少,小的知道错了。您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计较了吧?”不能装柔弱博取同情,那装孙子行不行啊?!

“我哪是什么大人。”他坐到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只是个卑鄙小人。”

真气瞬间泄了半缕,讨好的笑容也僵在脸上,她有些不稳,立马转移话题。“哈…哈…旗少一定该饿了吧,不如…咱们吃饭去?”该死的死人脸!他宁可说自己是个卑鄙小人也不肯放过她!真是贱啊!

随后默默地在心里泪流满面、仰望青空、无声呐喊。老天爷啊老天爷,都说人贱自有天收。您…难道放假去了?!

“我倒是饿了。”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明显含着许多的少儿不宜,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让纪然当场雷焦的话来。“不过我不想吃饭。我想吃你。”

啊?啊!

剩下的那半缕真气也无情地飘走了,她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耳边的扶桑花也掉到了地上。本来想转移话题的,结果倒好,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不过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也没勾搭他啊,他咋就能自个儿high起来了咧?!

看着眼前把双人床当龙椅一样坐着,那姿态和气势仿佛她应该伏在他脚边舔他鞋子的男人,纪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补充大脑暂缺的氧。柳青说得没错,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动物。而他更是男人中的男人,随时随地精虫充脑。

嘴角飞上一丝慧黠,她笑得眉眼弯弯。“要吃我也可以。不过我有两个问题想请教旗少。”既然现在是他有求于她,那也就是说,形势开始逆转了。

“你在威胁我?”他挑眉看着她,似是对她的冒犯极为不满。

审时度势顺便加以“商量”,从来都是她的强项。“我哪敢威胁旗少呢。是请教。”笑容嫣然,长睫上沾着细细的水珠,在灯光的照耀下平添了几分勾魂。“因为平时我都没有什么机会能跟旗少说说话,不知道现在旗少愿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呢?”该死的人渣!老是漠视她、忽视她、轻视她…只有在那个的时候,他才会跟她多说上几句,估计也是为了安抚她,以避免闹出什么婚内强暴的丑闻。

食指轻轻敲了两下,目光如炬。“飞机上被烫的事跟今天迟到的事一笔勾销。”

“啊?”他猜到她的第一个问题并不奇怪。只是她那娇嫩嫩的皮肤都被烫红了,虽然事后抹了治伤的药膏,但是现在还隐隐作痛着呢,他居然想要一笔勾销?!他怎么能一笔勾销?!“旗少,这…是两码事,应该分开算的吧?”

“嗯…”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听起来倒是合理。治烫伤,两千块应该就够了。你迟到一小时,按规矩应该是7200万。你如果不提醒,我倒是要赔大了。”他看着她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赔大了,倒像是如来看着手里的孙猴子一般。

「你丫折腾啊,使劲儿折腾。你就是折腾死,也折腾不出老子的手心儿。」--By 如来佛祖。

黑线再次轻车熟路地爬了纪然满脸。奸商啊!彻头彻尾的奸商啊!老娘真想问候一下他的家人啊!

心里是吃了黄莲一般的有苦说不出,脸皮上却还要笑着装不心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幻想自己的眼神是小李飞刀,把那个贱人扎个血流成河!“呵呵,是小的不识抬举。旗少刚给小的那么漂亮的台阶下,小的却还不识相。希望旗少不要见怪啊!那俩事儿,还是搁一起算吧。”呜…早知道刚才就自己走下来了,瞧现在,华丽丽地摔下来了不是?

嘴角一勾,眼里闪着光芒,旗翌晨从“龙床”上站起来,径直朝她走去。“我说过,只要你听话,我们就会合作愉快。”

纪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小的不太明白,为什么上次一个耳光十万块你肯同意,这次却是两千呢?”

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你听好。钱的多少,不是按你受伤的严重程度算的,而是看那伤,是谁造成的。”

浅浅一笑。原来如此。如果她被空乘美女一号活活烫死,可能都比不上他妹妹的一个耳光吧。

大手一伸,轻轻勾住她的纤腰,往怀里一带,她便跌了进来。

“那五千块是怎么回事?”在他的唇即将碰触到她的唇时,她连忙伸出手撑在他胸前,硬生生地和他格出一段距离。

他手上的力道一紧,她费力格出来的距离瞬间消失,俩人反而粘得更紧。“你一晚上的价钱。”略微一顿。“从那四百万里扣。”

“我要提价。”她放弃了和他保持距离的妄想。不放弃不行啊。您看见哪只胳膊拧过了大腿的?!

眉毛微挑,他眼神如鹰般地刺穿她。“多少?”

“十万。”将视线从他的喉结抬至他的眼睛,察觉到他眼神里的轻视,她微微一笑,有些苍白。他不可能会同意这个价格。只是,她需要争取把钱提前转移出来的机会。一年之后,谁知道他会罚掉她多少钱呢?只有钱到了她的手上,那才是安全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开了口。“一次十万。那我岂不是只能上你四十次?”

熟悉的黑线这次干脆从头爬到了脚,她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天啊!这男人的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吗?他难道就不会说“啊~小姐~我觉得你的价钱太贵了点~”之类的正常话吗?!

“四十次之后,旗少要是还想要我,单算钱就是。”她说的话也没有多正常。但是,目标还是很明确滴,那就是多赚钱。

“一万。”他捏紧她的下巴,一锤定音。“三百六十五天算满,差不多四百万。”

知道已没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她笑得嫣然。“谢谢旗少了。不过,我要先收钱。”就算要受侮辱,也要按她的方式来。

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容。她就这么急着要钱?

放开她,他拿出支票本,开了一张面额一万的支票。

将那张昂贵的纸小心翼翼地收在行李箱的底层,转过身,想要笑魇如花地面对他,可是做出来的表情却是悲苦交加。唉…谁叫她对那档子事儿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呢?更何况,初经人事之后,她对那事儿的感觉就只是痛,身体上的,心理上的,都好痛。现在,她是真真正正地笑不出了。

“怎么还哭丧着脸?!”旗翌晨剑眉微蹙,语气转冷。

将视线从地板移到他脸上,她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替自己争取一下福利比较好。“旗少对我能不能稍微…温柔一点?上次真的很痛耶。”既然心理上的痛无论如何都免除不了,至少她不要再受身体上的痛了。

“很痛?”眼睛里突然像点了两盏冰灯,唇角那浅浅的弧度也变得异常危险。“你是指我的技术不够好了?”

看着他瞬变的表情,她知道,她说错了话。

女人可以质疑男人的一切,就是不能质疑他在床上的表现,尤其是质疑一个玩过很多女人的男人。

把僵直的她搂进怀里,却并不吻她。只是那么轻轻地抱着她,双手在她光洁的裸背上来回抚摸、加热。没有侵略感的动作,像是安抚一般,慢慢使怀里的小人儿放松下来,浑身不再那么紧绷僵硬。

继续手上的动作,粗糙的指腹摩梭着光滑湿润的皮肤,渐渐给她带来一阵陌生的触电感。她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产生如此失控的感觉,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想要迫使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却反被他握住双手,将她贴得更近。

紧接着,轻轻的吻便落在了她晶莹的睫毛、小巧圆润的鼻尖、略染上绯色的脸颊,最后来到粉嫩的双唇。依然是冰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