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璃看看纪然,再看看苏晚娴。不知道该怎么决定。虽然自己内心是想留下来的,但是嫂子说的话也有道理。是走还是留呢?

“你上次跟嫂子说可能很快就要回美国了。那嫂子陪你在D城到处转转,让苏小姐休息好吗?”纪然故意抛出诱饵。

苏晚娴果然忙不迭地问道:“旗璃。你要回美国了?”

旗璃轻轻地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和文昊准备开始筹办婚礼了。”

“恭喜你啊!”苏晚娴假惺惺地祝贺,随即用央求的语气道:“那你多陪陪我好吗?我在这边就你一个朋友。可你又要回美国了。”

“你放心吧。我会在这儿陪你的。”旗璃连忙安慰道。“你好好睡一觉吧。”

“我现在不想睡。”苏晚娴抓过旗璃的手。“我有朋友要介绍给你们认识。”

“朋友?”旗璃微讶。

纪然微笑。根据柳青的私家侦探汇报,房间里应该还有两个男人。果然听到旗璃要回美国的消息,她就急不可耐地动手了。那就好。

“你们出来吧。”苏晚娴扭头冲着房间的一扇门喊道。

门依言打开,走出来两个穿得有模有样的男人。看见房间里除了苏晚娴,另外还有两个女人,并且是两个清醒的女人,面色都不禁有些错愕。

旗璃没想到会有陌生男子出现,顿时警惕地站起身,直觉想往纪然方向靠近,却被苏晚娴拽住手走脱不得。

纪然冷笑一声,一个箭步上前,扬手就赏了苏晚娴一个重重的耳光,接着厉声问道:“你把男人藏在屋里,到底想对我们做什么?!”

苏晚娴没想到软弱的旗太太会忽然如此强势,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身子朝一边歪去。旗璃对眼前的事情虽然还理不出个头绪,但是拽着她的力道一松,她赶紧抽出手来,躲到纪然身后,小声道:“嫂子。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想走?”苏晚娴捂住被打的脸颊,怒气冲冲地吼那两个男人。“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把她们两个抓住!”

两个男人立即朝她们扑去。纪然和旗璃拔腿一起飞奔向门口逃命。

门没有锁,一拉就开。纪然在旗璃身后,一把将她推了出去,然后迅速地关门。再转身。背死死地贴着门,她冷眼瞪着那两个男人。“旗璃。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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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旗翌晨飙着毕非烟的玛莎拉蒂赶到凯宾酒店门口时,警车、新闻采访车已经乱做一团。

毕非烟做起兼职保镖,替他挡住那些蜂涌过来想要采访他的人。旗翌晨急冲冲地破开人流,朝酒店里奔去。

出事的楼层整个已经封锁起来,不让任何人上去。

旗翌晨找到已经泣不成声的旗璃,握住她颤抖的双肩从头到脚地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伤害之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旁边正在给旗璃做笔录的女警识相地停止了询问。旗璃抓着旗翌晨的手,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嫂子…嫂子她…”

“别哭。哥哥在这里。不用怕。”旗翌晨把旗璃搂进怀里轻轻安抚着,扭头看向女警。眼神凌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旗先生。请您冷静地听我说。您太太现在遭人劫持,目前我们警方正在和歹徒谈判。相信很快就能将您太太解救出来。”

旗翌晨浑身一僵。两秒的沉默之后,空气中缓缓流淌出三个字。平平缓缓的语气,却是字字渗着寒气。“谁做的?”在他怀里的旗璃清晰地听见,他的胸口传来阵阵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狂暴得像是要把什么撕碎一般。

女警怯怯地看了一眼眼前宛如厉鬼一般冷冽的男人,只觉得自己周身的氧气悉数被冻结了。她呼吸困难地开口。“其中一个叫…苏晚娴。是名女子。另外两名男子目前还不知道姓名。”

“原来是她!”跟在旗翌晨身后的毕非烟终于从纪然被劫持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猛地跨前一步,他死死抓住女警双肩。“纪然有没有事?她到底有没有事?!”

女警忍住肩上的疼痛,十分可怜地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毕非烟立即转身瞪向旗璃。“你一定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事?!”

旗璃的眼泪止不住地下坠。“我…我只知道…嫂子让我逃了出来…她…她把门锁了…我…我只听见他们叫她让开…她不让…然后…他们就骂她…还打她…后来…酒店的保安跑过去…他们不敢出来…就把嫂子当人质了…”

话音刚落,平地起波澜。两团冲天怒气,一抹冰蓝,一抹焰红,其剧烈的程度大有将整个凯宾酒店冻裂燃尽之势。

就在女警看着怒气升腾,正默默地替歹徒默哀之时,酒店外呼啸而来一辆救护车。那闪耀的车灯和刺耳的鸣声让三人均是心头一惊。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电梯口忽然响起杂乱迅速的脚步声。三人同时朝电梯方向望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名高大魁梧的警员抱着一个浑身染血的女子风一般地冲向救护车。看着她身上斑斑点点的猩红色和左手臂上蜿蜒的血迹,三人的心噌噌地往下沉。旗璃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因为看不到女子的脸,毕非烟着急地拔腿就朝他们奔去。旗翌晨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晕倒的旗璃交给旁边的女警代为照顾,跟着便跑了过去。

看清那受伤的女子原来是苏晚娴,两人都略微松了一口气,目光牢牢锁住电梯,焦急地等待着,直到它再响起叮的一声。

电梯门开。纪然在一名警员小心翼翼地搀扶下走了出来。右手臂上,蜿蜒着刺眼的、长长的猩红色。中指的指尖,凝着一滴艳沉的血珠,啪地坠下。

毕非烟正要冲上前去,却被旗翌晨硬生生扯住。“送小璃回璃园。”接着他大步向前,不由分说地将纪然拦腰抱起,快步朝外走去。原本搀扶纪然的警员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毕非烟只好淡淡地补了一句。“他是她老公。”

Chapter 24 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啦~~

「危机和转机仅一线之隔。不全赢。便输光。」

纪然静静地任由旗翌晨抱着她,下巴靠在他的肩头,看着他隐忍怒气的侧脸嘴角噙笑。左手死性不改地摸上他的脸。他没躲,只是看了她一眼。“在笑什么?”

“你心疼我了。”她笑得痞痞的,像个小无赖。

旗翌晨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仍在往外渗血的手臂,再次加快了脚步。酒店外被警察拦住的记者远远看见他抱着她出来,纷纷蓄势待发,做饿虎扑食状。

果然。他们一走出酒店门口,镁光灯便疯狂地闪烁起来。记者们涌动着几乎要冲破警察的防线。纪然赶紧把脸转过去,紧紧埋在旗翌晨怀里,避免被记者拍到。毕非烟从后面追上来,和几名警察一起替他们开道。

艰难地到达车前,毕非烟拉开车门,旗翌晨把她轻轻地放了进去。要关门时,毕非烟忽然说道:“纪然。”她抬头。

“对不起。”

微微一笑。“傻瓜。”

旗翌晨脸色阴沉地拉过毕非烟手里的车门,砰地关上。“记得把小璃安全送回家。”接着坐进驾驶座,飙走了毕非烟的爱车。

看着那一溜烟的汽车尾气,毕非烟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对不起。如果不是他找上她,她今天不会受伤。她再机灵,终究只是…一个人。不是不会受伤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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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然的右臂和手掌上,扎的全是碎玻璃片。连医生看见她的伤口时都不禁皱眉。“碎片拔出来的时候会很疼。你要忍着点。”

“嗯。”纪然坐到椅子上,轻轻点头。

旗翌晨走到她身边,默默地抓起她的左手握在掌心。纪然抬头,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嘴角漾开甜甜的笑容。“你果然在心疼我。”

旗翌晨依旧不回答。反倒是医生开了口。“傻闺女。你老公不心疼你心疼谁啊?”

“那倒是。”纪然呵呵地笑起来,转过脸去看着医生拔碎片。

旗翌晨伸手轻柔地转过她的脸。“别看。”

她抬起的眸子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坚定。“我要看。”

眉头微蹙。对视了半晌,最后是他慢慢放下手。她略微得意地笑着转过脸,看着那些碎片将如何脱离她的身体。

每一片碎渣子的拔出,都会流出新鲜的血。扎得深的,必须拿镊子翻开皮肉才能夹到。

旗翌晨感觉到小手将他握得紧紧的,似乎是很痛。可是她的侧脸,除了额头上渗着的细汗能说明她很痛之外,其余找不到痛的证明。她看着自己手上的血,那专注的神情像是陷入了一个强大的漩涡,不能自已地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最后仿佛会被那漩涡所吞噬一般。旗翌晨下意识地抓紧了她,不让她从他手里被吸走。

因为他手上的力道忽然加重,纪然回过神来望着他。见他直直地看着自己,原本该是冷凝的眼眸,此刻却泛着一丝一丝的暖意。虽不多,却是够了。足够了。她笑着摇摇他的手。“别担心啦。我没事。你该去看看苏晚娴。那才叫有事呢!”

见她还能笑得出,旗翌晨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些。“你做的?”

纪然摇了摇头。“那叫正当防卫。”

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无意识地伸手去擦她额头的细汗。“没想到你还挺厉害。”

纪然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不让他碰自己的额头。“我自己擦。”说完胡乱地在额头上抹了两把。

旗翌晨的手在半空微僵,随即缓缓放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忽而露出自嘲的笑容。

纪然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两个人的朝夕相处,无论她的演技有多么圆融,始终都会有那么一天,他将会触碰到她尘封的伤痛。她必须,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完成自己的计划。然后,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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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翌晨没有想到,他第一次意识到老公这个头衔的妙处,竟然会是在医院。

办理检查及验伤手续,他有权力在丈夫那一栏上填写他的名字;他是她医疗单上的紧急联络人;他是唯一一个可以陪着她进检查室的人;他是她名义上最亲近的人…丈夫两个字,如同一张通行证,让他可以毫无阻碍地走进她的人生,没有人敢阻挡。所以他无论问什么、做什么,只要冠上丈夫的名义,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

因此当他提出要验伤医师顺便检查一下她左腰的那道伤口时,医师只是微笑了一下便同意了。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让他浓眉深锁。

医师说那是一道刀伤,应该很深。而且那道伤口的愈合状况很奇怪,旧伤上叠着新伤,伤口从来不曾真正地愈合过。应该是有人反复地割着那道伤口,才会形成今天这样的疤痕。

眉头紧蹙地看着从手臂到手掌上都缠着纱布,正在伪装自己是木乃伊的丫头,他知道,那反复割破她伤口的人只可能是她自己。只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那道伤口,究竟是怎么来的?

“在想什么呢?”纪然忽然凑到他跟前,顽皮地一笑。伸出手,她踮起脚尖去够他的额头。够不到。

旗翌晨鬼使神差地居然配合地弯了腰。

指尖轻轻扶平他眉间的皱纹,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这样比较帅。”

旗翌晨沉默。抓下她的手,他领着她朝外走去。“还得去警局录口供。”

纪然死赖着不走。“我好累哦。走不动。”

回头瞪了她一眼,旗翌晨拦腰抱起她。“看在你救了小璃的份上,今天就由你耍耍性子。”

纪然愉快地哼着小曲,双腿挂在他臂弯,故意一抖一抖地增加他的负担。虽然受伤是很痛,不过苦肉计,苦肉计,若是不苦了肉,计哪能成功呢?她现在可是救了他的心上人,救了他们旗家的宝贝二小姐,他想不对她好都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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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翌晨和纪然到达警局的时候,苏晚娴仍在医院接受治疗。另外两名疑犯已经录完了口供,暂时拘留起来。由于此次劫案牵涉到豪门恩怨,因此警方特别严密地封锁了消息。甭说是记者,就是蚊子都飞不进来一只。

俩人坐在独立的口供房内,面前摆了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可以开始了吗?”坐在他们对面的警察询问地看向纪然,以确定她的情绪是否稳定。

“嗯。”纪然轻轻地点头。

“请问你跟苏晚娴之间是不是有过节?”

“她之前打过我一个耳光。”

“为什么?”

她扭头看向旗翌晨。“她威胁我必须和老公离婚。不然她不会放过我。”

“请问旗先生跟苏晚娴是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她单方面的骚扰我。上一次我拒绝陪她吃饭,她说要让我后悔。”

“那请问旗太太是如何去到案发现场的?”

“我接到小姑的电话。说是苏晚娴在酒店被人骗财骗色。她要过去帮忙。我有点不放心,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到达现场之后,有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有。我们刚进房间不久,她就拿水要给小姑喝。那一杯水是放在床头,八九分满的样子。”

“为什么觉得那杯水可疑?”

“被骗财骗色的女人哭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有心情倒一杯水放在床头。而且那杯水还那么满,根本不像是喝过的样子。”

“你怀疑那杯水是她故意预备的?”

“是。所以我把那杯水倒在了厕所的地板上。虽然我不知道那杯水是不是有问题,不过还是不要喝的好。”

“你把水倒掉之后她有什么反应?”

“错愕。跟着就说要介绍朋友给我们认识。”

“朋友?”

“是。当时我和小姑都觉得事情不对劲。后来房间里面的门打开,走出来两个男的。我们知道上了苏晚娴的当,就赶快往外跑。然后那两个男的就追了过来。我想与其两个都被抓住,不如跑掉一个,还可以搬救兵。于是我就把门锁了。”

“锁门之后呢?那两个男人对你做了什么?”

“他们推我,打我,叫我让开。我就死死抓住门把手不放。后来门外来了酒店的保安。”

“所以他们就拿你做人质?”

“是。他们很慌,拿我威胁保安放过他们,不然就等着替我收尸。后来警察也来了。他们见事情越闹越大,就更加不敢出去了。”

“那苏晚娴是什么反应?”

“害怕。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那两个男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他们不知道。不过我有威胁他们说我是旗氏集团董事长的太太。如果他们敢再打我,我老公一定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他们刚开始不信,后来把我手上的钻表和脖子上的项链抢了,他们才半信半疑。因为那些都是奢侈品。”

“后来他们没有再打你?”

“他们不敢冒险。”

“那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苏晚娴弄的。当时外面的警察开始向里面喊话谈判,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到了巅峰,眼睛红红地冲过来要打我。争执过程中碰碎了杯子,然后我们俩不小心都摔在碎片上了。当时我看见手臂流血,很害怕,以为自己会死,所以就使劲儿地挣扎反抗,下手好像稍微重了一点。”

“救护车是谁叫的?”

“是我。那两个男的看到我们流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再加上外面的警察一直在做心理攻势,后来他们敌不住,就开门投降了。再后来我去医院包了伤口,验了伤,就到这儿来录口供了。”

“以后如果任何有问题,警方会再联系你们。”警察站起身,伸出手。“谢谢你们两位的合作。”

旗翌晨伸手一握。“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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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口供房,旗翌晨的脸色那是相当阴沉。一杯有问题的水、两个陌生男人、宾馆的房间,苏晚娴想要对小璃做什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眸中闪过一抹冰锋,他握紧了拳头。她既然敢对小璃下手,就要有相应的觉悟。

“老公。我想去证物房。”身后响起柔软的声音,跟着小手握上了他的手。

转过脸来,旗翌晨的神情已经变得温和。“去那儿做什么?”

“我想去把钻表和项链拿回来。”纪然无奈地撅着个嘴。“弄丢了的话,我可没钱赔。”

拽着她的左手,他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都说是证物了。自然要落案以后警方才可以还给你。”

由于右手废掉,左手被他抓住,纪然完全躲不开,硬生生挨了一弹。虽然不重,却是气愤。他摆明了欺负她残废不是?!“那什么时候能落案啊?” 苏山那么有钱,还不想尽办法打通关节替他女儿脱罪。

旗翌晨冷笑一声。“想害小璃的人,通通都不会好过。”

纪然笑得眉眼弯弯,唇角翘翘。“那我这个救了小璃的人,有什么好处啊?”

旗翌晨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脑子里只想着钱的个性习惯了。“想要多少?”

狡黠地一笑,纪然故作思考状。“嗯…还没想好呢。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如果她没有想好,那才真叫一个怪了。旗翌晨只静静地看着她演,并不打算拆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