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漠斐皱了皱眉,无奈地叹道:“好,知道了,就一句话,你就说了一堆。”

“这不是你自己写的么,白晓凡话很多,爱反驳人,”白晓凡故作正经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揉了揉眼睛,笑着道,“先进去了,我也困了。再见。”说完也不容封漠斐再说什么,就转身进了院门。

封漠斐微微勾起唇角,却是难得的温馨。他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喜欢跟白晓凡相处,那总会让他心情变得很好。

可是,独孤舒影的目的呢?自己要成全她?将这大历的政权,捧手相送?他怎么做的到。他想迷惑对方,安抚对方,拖延时间,让自己能在朝廷中逐渐培养自己的势力,让对方先露出马脚,可是现在,他会想,如果拖不住了,白晓凡真能嫁给他,也是不错的。那时,他依然相信自己有能淋空独孤舒影的势力,而好好对待白晓凡跟独孤舒影,也算是对他们家的补偿。虽然不能用权利来补偿,但是爹当年确实做错了。

闪烁着如星子般明澈光泽的眼睛,逐渐深邃了下来。好半晌,他才转身,走入了沉沉夜色。

白晓凡迈进房间,就嗅到了淡淡的蔷薇香气,心情极佳的她唯一错愕,面上便直接显示出喜色,隔着博物架,她就看到了斜靠在支开的花窗旁望着外面的月微岚,长发静静垂着,几乎曳地,在月光下,竟有着微蓝的光泽。

而那无可挑剔的面容,在月光下,也是比往常多了些近乎邪气的妖媚,但此时面无表情的他,却让白晓凡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了两个字,忧伤。

白晓凡解开披风,将它挂在了挂衣架上,轻笑着摇了摇头。月微岚为什么会忧伤。该忧伤的也是她不是么?仿佛永远占不到主导权。明明被他伤害了这么多,却始终放不下,在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愉快,只有在见过了后,才后悔自己的愉悦,发誓下次要对他冷眼相向,可是再见到,一切决定便都成了泡影,短暂的漂浮后,就化为须有。

只要看到他的脸,甚至只要闻到那淡淡的蔷薇香气,她就会心情舒畅。

“咳……你来了?”白晓凡重重地咳了一声,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才问道。可是声音却弱了下去,今天的他,真的不对劲,那目光,竟是有些冷了。

她微微一抖,背过月微岚,走到炭盆边,用长长的铜剪翻了翻盆中已经燃成灰白灰烬的香碳,通红的火星便溅了起来,温热的浪扑面而来。她转头,看向月微岚,道:“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很久。”月微岚站直,离开床边,向白晓凡走来,月光将他的影子拖的很长,却让他的脸若明若暗,“久到我决定出现在这房里来等你,让你一进房间就能看到我。”

“啊?”白晓凡微微一愣,不大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月微岚微微一笑,勾魂动魄,她怎会知道他每日都来,看着她练习法术,看着她入睡,直到第二日天快亮,宫女来叫她起床,他才离开。他们最近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已是她受罚那次,半年过去,他看着她一点一点地长大成熟。能够出色地周旋在所有人中间,法术越来越高强,有时候她练习的时候,站在角落的他甚至都觉得有些扛不住。他知道她也想他,最初沾沾自喜,可后来,却觉得那想念越来越稀薄。是她连这都学会隐藏的深了,还是真的就淡了。

她今天明显心情很好,见到他,竟是喜形于色,可这良好的心情,是谁给她的?

“白晓凡,我不在,你也能很开心吧。”月微岚唇角微勾,就噙着那魅惑入骨的笑容,问道。

“什么意思?”白晓凡看着他久未出现的如此邪戾的笑容,听他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整个人都傻掉了,他认为自己过得很开心?

月微岚眼中的光清清淡淡,从来便与他的笑不是同一温度,“难道不是么?”

白晓凡嘴都气歪了,她深喘几口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月微岚,若是你真这样觉得,为什么还要不断在我面前出现?”

“是啊,所以刚刚我在等你的时候一直在检讨,不过,似乎我们分离后,我也就在你面前多出现了一次,这就叫不断了么?”月微岚语声不急不缓,就这样平淡地如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般说着。

白晓凡手上的铜剪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之后嗡嗡的回音,响在空荡的房间,轰的耳朵发疼,是啊,只见过他一次,每天见到的他都是在梦里,所以才觉得似乎是每日都相见般。人家,也只是施舍性地来看过自己一次罢了。她唇角勾出了惨绝的弧度:“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你。”再也不要做那些真实到迷惑了她的梦了。

“放心,”月微岚唇边的笑意倾城的美丽,可说的话,却刺骨的寒冷,“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这世上本就没有谁离开了谁是过不了的。”言罢,便转身而去,故意自私地将背影留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的白晓凡。

是啊,他离开了她一样能过得很好,少了一个她,他也能找到更多的白晓凡,甚至比她更好,比她美丽,比她聪明,比她懂事。可是她,却只得这一个月微岚,虽然伤得她体无完肤,但是好是坏,她再也无法寻到可以替代的。

她关上门,气冲冲走回床边,扯过被子,倒头就睡。她累了,她累了,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也便在这奇异的自我催眠中,昏昏沉沉地将这一夜度过去。

**

转眼,又是暮春时节,白晓凡在这宫中,已经呆了一年光景了。而她也敏感地发现了最近宫里的气氛不大对劲。人人都低头行事,唯恐行差踏错,稍有空闲,相熟的宫女太监们便围坐一堆,嘀嘀咕咕,神色诡异,待看到有生人来,就又立即散开。

白晓凡找来彤儿,经过询问,才知道,原来紫玉国蠢蠢欲动,已是与大历撕破了脸面,听说已经在筹兵备战了。大历刚刚建朝,根基未稳,因此,虽然国土面积是紫玉的几十倍怕也不只,但全国上下仍是人心惶惶,唯恐征战时的巨额赋税,灾荒饥饿降临到自己头上。

白晓凡好几日没有见到封漠斐,也无法关心他是如何处理的。问到独孤舒影那儿,却只得一个后宫不得干政的答案。她在最初紧张了几日后,便也暂且将这个问题搁在一边,继续过她充实忙碌的日子。

白日里,降了一场春雨,因此夜里,也是颇为清爽的天气。白晓凡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月微岚也是这样一个姿势,站在这里等着她。

她苦笑一下。上次五个月没有见他,也靠着梦里那些真实而甜蜜的幻想过来了,可是这三个月,得了他的提醒,才发觉梦里的假象越发残酷,日子,便也更是度日如年。

梦还是会继续的,却多数参杂了一些凄凉的情景,不复以往。因此,她也有些怕了睡觉,每晚能拖便拖,少睡一刻,也便少了几分折磨。

月微岚进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想笑,她会不会也答他一句,她等他等的不耐烦了。

这三个月,他并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初因为嫉妒,一时情急抛下这样的狠话。可是,在他决定再来的时候,却被突然到访的夜半伤他们给缠住了。想到随时腻在他身边的小蔷,他就有些哭笑不得。今日难得的,小蔷提前睡了,他才得了空,可是一用法力,才发现自己竟是往这边而来。都已经到了宫外,便也进来看了看。

白晓凡从沉思中缓过来,正欲转身去睡,却突然惊得睁大眼睛,往月微岚隐身的地方看了过来:“是你么?”

“是。”月微岚不防她的法力已经进展至此,他的出现,再也瞒不过她了。

白晓凡心里苦涩,思念,一下子涌上来,翻江倒海的,倒分不清什么情感是什么了,面上轻轻嗤笑:“不是说不再来了么?”

月微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白晓凡,直到看的她脸上如小猫被惹怒时的张牙舞爪般的表情渐渐安静下来。

白晓凡只觉得他那狭长的凤眼,像永远藏了两个漩涡,极轻易地就将她卷入,不给她机会逃离。

一阵风突然自窗外吹了进来,带着雨后夜深的清凉,白晓凡微微一颤,从恍惚中醒来,暗道好险,差点又栽了进去。她移开目光,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不说话,那我睡觉了。”说做就做,她卷起被子,就往床上躺。

月微岚还是站在那里,注视着她将自己完全藏进被子里,还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呼吸带的她腰背优美的曲线上下起伏。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有时觉得,她如果恨他也好,以后便也不会难办。可是他又怎么会希望她恨他呢?

理智与情感,让他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徘徊不定。也就纠缠着他开不了口。

他们都痛苦地挣扎着,此世,她对他不会再有丝毫信任,而她记忆没有恢复,因此不知上辈子,他们命定的情缘,也不知他对她,不只这一世的情感;而他早就知道的,除非她杀了他,月之仙子才会让她拥有前世的记忆,又或者……他为了活命,趁着现在,她始终还不如他,而杀了她,那样,他们或许也不会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许久。可是,他从来不会想后一种可能性。

门突然被很重地推开,月微岚没有看,便知道是兰璟来了。

“蔷薇花妖,事不过三,若是我再看到你在这里出现,我绝对不会再放你离去。”兰璟一字一句,话中含着冰冷的警告与刺骨的寒意。

“谁放谁?”月微岚心情本就不好,这时看见兰璟,愤怒便似找到了发泄的对象,目光一凛看向兰璟,唇边却有了悠然的笑意,“兰璟,不要忘了,你还欠蓉一条命,我还没有找你讨要。”

“你的意思是要比一场?”兰璟怒极反笑,可笑确如刺骨寒风,刮得人生疼。

月微岚用笑容代替了回答。

“你想早点被收,我当然也成全你。”兰璟话音一落便开始运诀,幽蓝光线在仅靠月光照明的房内显得尤为诡异,那光渐渐凝聚而刺目,从地上而起,逐步包围着兰璟。

月微岚体态慵懒地站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笑着,可细看来,他的衣袍不知被哪来的风而吹的漂浮了起来,衬得他如玉风姿,更是似仙般飘然欲飞。

“哐当。”

突如其来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呢,敲碎了此时房里的诡异气氛。两人不约而同收势,看向白晓凡。只见她坐在床头,气得怒难遏制,指尖颤抖着指着门外,尖声吼道:“要打你们给我滚出去打!不然,别怪我对你们都不客气!”

第十章 风露中宵

两人都是愣住,看向白晓凡发怒的样子,面色复杂。还是月微岚先反应过来,他从白晓凡脸上收回了目光,转向兰璟,微微一笑,邪戾之色尽现:“蓉的仇,我不会不报,但是,今天我没有了兴致,下次吧。”

说完,也不再看白晓凡,就出门走了。

兰璟本伸手欲拦,但是感觉到白晓凡一边冷冷的目光射来,一时犹豫之下,便也放走了月微岚。

“三师兄,夜深了,你也回去吧。”白晓凡放下指着门口的手,像刚刚一下子爆发用了太多力气般,萎顿在床上,手支在床上,声音宛若叹息。

可兰璟却没有丝毫要出去的意思,在那儿站着看了将脸埋在膝上的白晓凡半晌后,道,“晓凡,可以问句为什么么?”

“什么为什么?”白晓凡看向他,大大的眼中,空洞的可怕。

兰璟苦笑了一下,没有进一步解释这个问题。

倒是白晓凡了然了,她轻嘲般笑了笑,转过了脸,看着正前方,安静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原本也以为你们该是一样的。在我心中有一样的地位,因为误会,你让我伤心后,我找到了他,我原本也以为是这样的。”

白晓凡的声音带了些沙哑,在这样的月色中,这声音就仿如飘在空气中,缓缓而来,却绕在你心里,久久盘旋,无法离去。

她顿了很长时间,才继续说道,“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他跟你不一样,他伤我伤的更深,相较的,我…爱他也爱的更深。”

每一字,都仿若带毒的刺,狠狠扎入兰璟心间,纵是拔出了,乌黑的血,仍是留个不停。可,却不痛了,只是一种麻木。

白晓凡再次转过头来看向兰璟,大大的眼,尖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肤,美的仿佛这月下的精灵。而面上微带茫然无措的表情,更像给这美,蒙上了一层薄纱,吸引人不断地探寻:“三师兄,其实我以前真的对你喜欢过,你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气,我只要一天没有闻到,就会想念不已,你送给我的兰花簪子,我视之如珍宝,伤心的时候,看看它就好像好了很多,还有我曾经真的一心想要嫁给你,跟你一辈子在一起……”

“够了!”兰璟大吼一声,止住了白晓凡,她怎么能这么残忍,告诉自己,她不是完全没有感觉,而是有过感觉,却因为自己执意下山,而错过了她,在那段时间,将她送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兰璟重重的呼吸声响在房里,半晌,他倏地转身,急步而去。

白晓凡脸上的笑意在他走后也变成一滩死寂,她微微垂了眼睛:“三师兄,忘了我吧,以前的晓凡,本就是高攀了,而现在的晓凡,却根本不值得。”

这几日朝廷上的事,弄得封漠斐焦头烂额,招兵进行的不顺利,筹措粮饷进行的不顺利,朝廷上主和的声音一大片,老臣中甚至有以死相谏的,边疆也不断传来紫玉的寻衅消息,更是道紫玉国倾全国上下之力,势必要夺走乌关一带,还称那本是他们的国土。

他已经左支右绌,应付不及。而朝中,居然还有人要求他尽快立后,称只有如此,才能稳住大历民心。甚至言下之意,就是他在此事上一直拖沓,民心不稳,才会让紫玉认为此时是可趁之机。

“皇上,走到白姑娘这里了。”三金在旁边为他提着灯笼,此时出声提醒到。

他侧首,原来真的走到这里了。这么远,他是怎么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走到这里的呢?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可是,他的心情很矛盾,这次朝廷上对他未立后的指责和反战之声都来自太后培养的势力,都是她母亲做的好事啊。

一年多前,母妃刚去世的时候,独孤舒影对他无限关怀,他都觉得歉疚,自己一直误会了这个女人。可是后来才知当时的自己多么单纯,独孤舒影哪里是真的关心,她是做给天下人看的,一时朝廷上,歌功颂德之声都围绕着她而展开。后来自己的谋臣提出,先避其锋芒,然后养精蓄锐,逐步剥离太后的势力,可自己这些日子的退让,却是让她步步紧逼。白晓凡入宫一年,终于立后之声,再次被她示意提起。

他近日累到疲倦的时候,真想告诉她,如果她真要这政权,他给她就是。她硬是要报仇,他让她报。可是,回房,看到父皇留下的那把弓箭,想到父皇辛辛苦苦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他怎能就这样给了个居心不良的女人?

封漠斐看着院内已经熄灭的灯火,她已经睡了吧,自己是不是不能进去打扰了,她笑着说:“孤男寡女,夜深人静,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一嗔一笑,入眼都是妩媚。

若是白晓凡不是独孤舒影的女儿,那自己是不是现在也少了很多顾虑?

但如果她不是独孤舒影的女儿,自己或许一开始也不会为了麻痹独孤舒影而刻意接近她,这才发现,这么多年,她对自己来说,永远是最特殊的一个。无论是恼她的坏脾气,恼她不懂温柔,还是现在喜欢她纯而温暖的笑意,喜欢她直言不讳的那份爽快性子,她在自己心中留下的痕迹,都抹不掉了。

可恨,自己现在竟然不知道该不该顺了独孤舒影的意思娶了她,如果娶了,独孤舒影在大历的地位就进一步巩固了,近日来的一系列事情,让他明白,独孤舒影在朝中的影响力之大,连一直随着父皇打江山的姜将军,竟也是暗中支持她,这样的势力,根深蒂固,若是再娶了白晓凡,他就更难架空独孤舒影不说,自己的势力也会被进一步盘剥而去。而独孤舒影分明是看中了自己对白晓凡有意,就算有一日,自己能够铲除独孤舒影一党,自己对白晓凡又怎么下得了手?

微微一哂,自己为谁风露立中宵呢?

里面的人,心是否系在自己身上都不知道,她,不是还有个兰璟,随时都在她身边护着,她也曾经说过她最喜欢三师兄。虽然现在看来,好像两人感情不如以往……

正想到这里,封漠斐突然愣住了,只因从那小院中出来个人,蓝色长衫,就算是夜色下,他也能看出,那是兰璟。

只见他步履急促,似是有些慌张而去的意味,是以竟然没有看到不过几十步开外的自己。

这么晚了,他从她房里出来?

“呵呵……”他竟然渐渐笑出声来,好一个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好一个注重名声啊,只因她的入幕之宾,根本不是自己,所以才用了这么可笑的理由来搪塞自己?

他袖子一甩,冲进了院子,他倒是要看看,她会用什么理由来解释,又是用怎样的表情,来掩饰她跟外表完全不符的内心。

封漠斐见到未关的房门,不由好笑,因为天快亮了,怕被人发现,急着离去,就连门都忘了关?他重重地推开门,往床边大步而去,揪起了还未反应过来犹自环抱着自己坐在床上的白晓凡。

封漠斐借着月光看到她脸的刹那,微微闪神,好一个梨花带雨啊!凄迷无助的眼神,有些杂乱的泪痕掩不住满脸的茫然,墨色的长睫上还挂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如此惹人怜爱的表情,她是做给谁看的?

他抬起她的下巴,冷笑:“哭了,哭什么?不是很好么?”

“封漠斐,你怎么会来的?”白晓凡脸上的惊恐缓缓平息,逐渐变成了愤怒,她努力侧过脸,想把自己的下巴从封漠斐手中抬开。手上也是想挣脱他的钳制,却又被他以更大的力气制住。

封漠斐的脸似乎都因愤怒而扭曲了,桃花眼中,难得不是故弄的温柔多情,而是这般寒意逼人:“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不会还用什么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来堵我吧,兰璟不是刚刚才从这离开么?你们很急么,门也不关,那般敏锐的他也没有注意到我,做贼心虚,也不至于这样慌张!”

白晓凡气得连话都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她狠狠地剜了一眼封漠斐,手上就开始不住地挣扎。

“着什么急?我还没问完呢!”封漠斐手上加倍用力,看着她因为疼痛而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才感到一丝残忍的快意,他声音放得很柔,却更显阴森,“你哭什么?哭在这宫里,你们没有办法真正在一起,还是……”他凑近白晓凡耳朵,向她耳朵里吹气,“他弄疼你了?”

白晓凡浑身一颤,厌恶之情溢满胸口,她虽不是真的明白,也听出封漠斐口中的淫 邪之意,她没被钳制住的那只手不再去掰封漠斐的手,而是直接一巴掌挥上了封漠斐的脸颊。

清脆一声响,房中又陷入了更深的死寂,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道:“封漠斐,就算我跟三师兄真有什么,也是你造成的!你一为了拉拢千绝派,以吸引更多大多武艺高绝的收妖术士为你所用,二,知道三师兄跟太后有秘密的联系方法,希望从他口中得知太后的秘密消息渠道,才给了三师兄机会让他留在宫中,你现在来指责,有用么?何况,我跟你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用做贼心虚这个词?他偷走了你什么么?是贼么?我跟他就算一起也是光明正大!”

封漠斐被她那一巴掌拍下后的呆滞,在她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的话语中逐渐回过神来,心中如被火在烧一般,燎的他浑身发燥,他怒极反笑:“哈哈。好一个白晓凡啊,你知道了那么多,却用这么纯良的脸欺骗了所有人,你聪明,那你知道太后什么意图么?还是,你也是配合的?你们母女俩在计划着什么?要权利?好,我给你!”

他一把将白晓凡推到在床上,覆身其上,压制住白晓凡拳打脚踢的挣扎,毫不怜惜的吻,不停息地落下,几乎是带着凶残恨意的啃咬,手上开始疯狂地扯白晓凡的衣服。

白晓凡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脖子处的疼痛伴着酸麻感觉袭来,身上单薄的中衣,已经被扯烂,他的手带着春寒,伸进了她肚兜,狠命地揉捏,仿佛要撕碎了她。使劲地推封漠斐,可手上却得不了力,还越来越软了,她惊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封漠斐,你疯了!快放开!”

可封漠斐却没有丝毫停的迹象,吻开始像下蔓延,沿着扯开了的衣服,一直往下,手甚至开始拉白晓凡的裤子。他带着笑,热气喷在她身上,激起一次次战栗:“你怕什么?你娘想让你当皇后,这不是迟早的么?不是就想让我当一个空壳皇帝么,我成全你们!”

白晓凡听到这话,流着泪的眼睛蓦地睁大,她突然有了茅塞顿开之感,原来是这样,什么相处,娘从来就是想报复!而自己,原来根本就是报复的棋子!突然想到这点的她有了瞬间的恍惚,可却因胸口的一痛而再次回到现实中来。

封漠斐已经疯了,现在根本不是讲道理的时候,她装作不适,将压在他身下的那只手犹豫着下移寸许,触到了他的胸口,可却犹豫了,她从试过自己的法力,万一收势不住,封漠斐的命……

可身上的胀痛,却让她再也难顾上许多,正待发力,却听门外三金惊慌的声音响起:“不好了,皇上!边境传来消息,紫玉国已于三天前晚上发动进攻!”

封漠斐就僵在了白晓凡身上,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交杂着回荡在此时分外安静的房内。封漠斐蓦地从白晓凡身上起来,翻身下床,披着衣带松开的外衫,大步走了出去。

白晓凡指尖翘着,还停留在欲点不点的状态,没有去整理,她闭上眼,泪水慌不择道地涌了出来。

第一章 阴谋渐破

大历与紫玉的战争最终还是正式打响了。封漠然挂帅,号征西大将军,统领全军,庄如水为中路将军,地位在军中仅次于封漠然,二人带领着匆忙征集训练的二十万士兵,浩浩荡荡地往乌关而去。

一个半月前,白晓凡盛装,陪着封漠斐和太后,在城楼上为他们送行,当那碗壮行酒火辣辣地烧过喉咙的时候,她看着城下的封漠然,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让他们胜利而返。

最近传来的一个消息是,封漠然他们初到乌关,不过十日,便已经为乌关解了围,紫玉国小败后往后撤退五十里。封漠然认为穷寇莫追,便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在乌关开始着手练兵,听说进展不错。

这样一来,玉京内的气氛才稍微稳定平和了些,没有初时那般紧张和惶惶。

可白晓凡也是再没有在私下里见过封漠斐,不过不见也好,见了她也怕自己控制不住

今日,白晓凡到独孤舒影处的时候比往日早了半个多时辰。时值初夏,午后的阳光,已足够灼人皮肤,可只要迈进这宁远宫中,便是一阵沁爽凉气扑面而来。白晓凡被激的一缩,却也惊讶地发现宫中竟似是无人。一个小宫女怯生生地迎上来,对她微微躬了躬身,道:“太后娘娘此时不在宫中,还请姑娘在屋外稍等。”

白晓凡点了点头,却直接走进了内室,那宫女欲拦她,却被她笑眯眯的眼睛哄得滞了动作。白晓凡道:“这厅内太凉了些,屋外又太热了,只有里间温度适宜,莫不是这位姐姐想让我病了?”

小宫女大约知道白晓凡是太后的亲侄女,听她这样一说,忙摆手说不敢,只能看着白晓凡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

坐了一会儿,独孤舒影还没有回来的迹象,白晓凡便开始犯困,眯着眼,身体一栽一栽的,嘭一声,她就突然倒了下去,胳膊撞在桌脚,触到了麻筋,忙眉头一皱,捂着手肘,痛的哎哟哎哟了好几声,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叹了口气,为自己的运气而哀怨的时候,就见到被她撞得微一移动的桌子下有了一条细缝。她好奇地摸上那条细缝,仔细看看,指甲可以伸进去,她再微一用力,就感觉到正坐着的榻有欲往两边运动的趋势。

她忙跳下榻来,用手去搬,却分外吃力,仿佛是推到一定的程度,就卡住了,因此有往两边动的迹象,却难前进半分,好奇心驱使之下,不由急出了汗来。难道真的就这么只能放入指甲的一条缝?不过也怪了,如果是什么机关,这两边象牙榻往两边撤去该到了什么地方才能置的下?

白晓凡唉声叹气,百思难得其解,上找下寻,终于将目光再次放在了桌子上,难道是这个桌子脚上藏着玄机?她伸手缓缓摸上,就是一般的红木桌子,哪里奇怪了?难道是这象牙榻天生缺陷,却被自己当作了有机关密道?

不对!她依稀记得独孤舒影曾经对她说过,独孤家擅长绝技中有一项就是机关密道之术。如此想来,这榻就绝对不该简单。

她再次认真地检查桌子的上下,当手敲击到靠里的桌脚的时候,榻突然一下又合在了一起,密和无间。证明了那条细缝不是天然而成。她一惊,再次用两手同时敲击桌子右手侧的两只桌脚,榻纹丝不动,但碰外面这只,榻就移开一条细缝,碰里面那只,榻就合上。

相对的,白晓凡试了试左边的桌脚,但无论先碰哪只,榻都不会动。

白晓凡心里一紧,渐渐觉得气息加促,兴奋莫名,心就像被提到了嗓子眼,她先用手敲了下右边外面这只桌脚,然后再用手敲击左边外面的桌脚,榻没有动静,她便敲了左边内侧的桌脚,两下之后,榻多张开了些,这次有三指宽度,然后是左边外侧,三下之后,榻右边的象牙板便一下子往下陷去。白晓凡俯身往下看了看,隐约可见楼梯通下,甬道边是盏盏灯火,她犹豫了一下,按着榻的边缘,一个翻身,钻了进去。

没走多远,便见一个石厅,有五条通道,白晓凡不知该选哪一条,时间又紧迫,唯恐探不到什么,独孤舒影便回来了。她用手点了点,选了中间那条石道,没有多的犹豫,便走了进去,刚刚跨进石道,便有灯亮了起来,石道越来越窄,到中间一段,白晓凡要侧身才能通过,而过了后,又是豁然开朗,再走一截后,便是一道石门,里面隐约有人声传来。白晓凡努力将耳朵贴在墙上,才听出,竟然是独孤舒影。

“紫玉国这边就这样吧,晓凡那边没有别的消息了么?”

白晓凡听到自己的名字,自然更为凝神关注。

“嗯,到现在为止,皇上和白小姐还是没有见过面。”

“到底那晚上发生什么事了?”独孤舒影似乎是喃喃自语般说道,“算了,反正过段时间封漠斐不娶也得娶了。”

“太后,奴婢大胆揣测,就算皇上愿意,白小姐也不会愿意的。而以白小姐的性子……”

“这点不是你该关心的。”独孤舒影的声音沉了下来,冷若寒冰。

“是,奴婢知错了。”

“嗯,走吧,那丫头说不定都到了。”

白晓凡在门外听得心寒。这时一听她们要出来才慌了,自己往哪里躲呢?

门突然推了开,也就是那瞬间,白晓凡发现那门竟然是以中间为轴的转门,急中生智,忙将自己贴了上去,在门将自己送到里面的时候,忙又藏在了房间的墙背后,门关上后,白晓凡才长松口气,只听她们的声音还传来,大约是说什么自己可能在房内,要走另一条密道之类的。人声渐渐远去。

白晓凡长长呼出口气,一天中发生那么多事,在宫里又过了几个月平静日子的她还真有些不适应了。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布置类似书房,却干净了许多,除了置在梨木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外,再无其它东西。右上方有个窗口,阳光竟能直直射入,不知是什么地方。屋中也是借着这个光线明亮起来。

白晓凡四处打量了下,走到桌边,只见一张纸条正放在桌上,白晓凡咦了一声,取起纸条,只见上面如画符般写了长长一串,她却一个也不识得。但是,这种文字或者符号,她确定是曾看过的,对了,紫玉国文字就是这样的!

正看着,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再次传来,白晓凡忙放下纸条,一个飞奔走到门口,又是紧紧贴着石门,暗自庆幸这石质甬道不甚隔音。门开了,白晓凡故技重施再次溜了出去,唯恐来人是来抓自己的,却听是翠娥的声音:“竟然一时马虎忘了毁掉。”

白晓凡放下了心,便急着往门外大步而去,却每一步控制的极轻,穿过了那处狭窄,她才开始飞奔起来,直到再次回到独孤舒影房内,白晓凡碰了右侧里面的桌脚,床榻缓缓合上,白晓凡才坐在远处直喘气。但却努力让自己快些平静下来。

没过多久,独孤舒影带着翠娥从门口进来了,见到晓凡就笑着道:“聪明的孩子,幸好是进来等了。”

白晓凡笑着和她应对,却不自主走神了,那个纸条上写的究竟是什么?在这个紫玉国与大历打仗的关键时刻,她怎么会跟紫玉国保持联络?

晚上,白晓凡怎么也睡不着,难道娘为了报复,不只想把自己嫁给封漠斐,甚至不惜联合紫玉国来谋取封漠斐的政权?

越想越坐立难安,短短时间,竟然汗流浃背,白晓凡走下床,赤脚踏在地砖上,才似凉快惬意了些,就在这个时候,她就又突然想到了月微岚。如果他在,是不是就能帮自己分析出来现在是个怎样的状况?

可是,又是那么久不见,见了要好言好语,怕是也困难。

她闭上眼,感觉自己此刻正沐浴在清凉的月光下,那片白色的蔷薇花田,那扑面而来的妖媚香气,那个风华绝代的人,哦,不,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