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她微微笑了，想他那美的天下无双的笑意，让人明明知道那是毒，也甘之如饴。仿佛飞蛾扑火，壮烈，凄绝，却只为能有那么美好的一瞬，是无比接近那抹笑意。
她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笑容微微收住，却又再次绽开，她没有睁开眼睛，因为这个怀抱，她不会认错。
月微岚吻她额头：“想什么笑成这般？”
“想你啊！”白晓凡将脑袋靠向他，依旧闭着眼，仿佛沉在自己梦中不愿意醒来一般。
月微岚轻笑，在她耳边如诱哄地说道：“这么想我，不妨跟我走？”
白晓凡睁开眼睛，所有的恬美与温存都在此刻消失，唇边的笑意还在，却像被抽空了一般，只是一个空洞的动作。她道：“月微岚，虽然我三师兄回去了，你也不能这样不顾他叮嘱地往我房里跑吧，真的打起来，我一定是帮我三师兄，不会帮你的。”
“哦，这样么？”月微岚眼中的失落藏的极深，深到埋在他深邃瞳仁的尽头，无可辨认。因此面上，他就像听了一个不算好笑的笑话，却为了讲话人的面子，伪装的无比完美。
白晓凡弯着唇，点了点头，可直直盯着月微岚的她，心中何尝不是碎的一片一片。半晌过后，白晓凡轻笑一声，转了目光：“月微岚，你可识得紫玉国的文字？”
月微岚一怔，然后又是完美的笑，那笑，带着无尽的骄傲，却又并不惹人厌恶：“这天下有我月微岚不会的事么？”
白晓凡踮起脚，手指点在他额头：“自满自大！”
然后就赤足走到桌边，磨好墨，悬笔提腕，闭目微微思忖片刻，睁眼瞬间，笔落宣纸，速度极快，却不像在写，而是在画。她是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将刚刚见到的纸条原封不动地临摹下来。
月微岚走近她，见她无比专注，便也没有打扰。
片刻后，白晓凡扔下笔，将纸条递给月微岚：“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月微岚接过纸条，凝眉一看，然后看向白晓凡，表情之肃穆，让白晓凡直觉不妙。
“义母亲启，庄已归我方，不多时，必大败大历之军，彼时，义母可临危救国，独揽朝政，切莫忘记小女之求。”
月微岚连声音都低沉凝重，白晓凡听完后，清楚听到心中咯噔一响。她沉吟一会儿后，拉过月微岚，大眼中有堪怜的请求：“月微岚，答应我，明日一定要想办法带我离开皇宫！”
第二章 强行出宫
月微岚缓缓点了点头，可就是这个幅度很小的动作，就让白晓凡长长地呼出了口气，一直紧紧绷着的唇边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痕迹。她垂眼愣神许久，才抬头，对着月微岚露出感激的笑意：“谢谢你。”
“怎么了？熬不住了？”月微岚不答她的感谢，轻轻一笑，摸着她头发问道。
“是啊，熬不住了，”白晓凡点点头，“月微岚，其实我一直在想，我这个人是不是注定以后会孑然一身。我信三师兄，因为误会，再也找不回那种感觉了……当然，或许还有其他原因。”声音越来越小，这个其它的原因，便是指的他了吧。
顿了顿，白晓凡继续噙着笑意道，“相信你之后，告诉我你是一直骗我，我可以不在乎你的身份，对我白晓凡来说，人和妖之间算什么，我不是那么深明大义的人，是，我以前一直想着有机会要收服天下间的妖怪，但那或许只是自私的我，妄想有一天能够证明自己罢了，我基本算得上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因此，我可以正邪不分，但，我真的无法忽略你曾经以某种方式杀了那么多女孩子，我也无法不介意你骗了我这么多，只要想到这些，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还能挂上个为民除害的名头，多好？你知道么？就算现在我娘对我干了类似的事情，甚至更为过分，我也没有这样极端的想法。可为什么，月微岚，我真的想杀了你呢？”
白晓凡就这样淡淡地说，面上似乎还有些笑意，云淡风清的样子，哪里还是月微岚才认识她时的那个白晓凡。
“你想杀的时候杀就好了。”月微岚继续抚着她的头发，纤指穿过长发，然后揉了揉。
就这个小动作，让白晓凡眼睛中盈满了泪水，她以前跳着脚说月微岚弄乱了她的头发，而现在想来，这个动作，她竟是怀念不已，她眨着眼睛，看向月微岚：“不，你不知道我想杀你的真正原因，我是怕终我一生，我也无法忘记你，而永远无法跟你在一起。我只是人，或许最多就几十年生命，而你，是妖，这几十年对你来说，或许就相当于人的一个月。以后我死了呢？你会记住我多久？月微岚，你知道么，我想想这些就觉得可怕！怕时间太慢，自己熬一辈子忘不掉，又怕时间太快，我很快就死了，我怎么那么坏，我就想让你永远是我的，但是，你以前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
月微岚将她的手放在他的左胸前上，唇边的淡笑，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蓦然穿出阴霾，刺眼的夺目：“杀吧，虽然不杀，从很早以前起，我就已经是你的了。”从千年前，我就是你的，只是你不知道，我答应了那人，也不能泄露天机，这个选择只能交给你。等你选择。只要你愿意，我就会跟你同生共死。
后面这句话，是月微岚深藏在心中，却不能说出口的。
白晓凡手碰到月微岚的心口的时候就哭了，她将手从他胸口移开，转而抱住月微岚，为什么会是这样，又为什么怎样也放不开。他就是她永远难以割舍的一部分，无论藏得再深，只要微微一探，就是止不住的酸痛。
这一夜，白晓凡抱着月微岚细细碎碎地说了她与独孤舒影相认时的激动，说了后面逐渐发现独孤舒影对她不只是单纯的母女的呵护时，她的心凉。她疑惑，为什么母女之情都能变成这样。
月微岚听她讲，由始至终都带着包容爱护的笑容。直到最后，白晓凡感叹道：“大概她爱我爹也像我爱你般偏执……”那笑才变成了喜忧参半、冷暖交杂。白晓凡爱他，他开心，可是她也说过，她无法接受不是么？
那，最后，受折磨的，不还是她么？
月微岚食指轻轻刮过白晓凡的脸，暗道：希望你能选择原谅我。
天刚蒙蒙亮，白晓凡就带着隐身后的月微岚冲进了宁远宫，白晓凡不顾宫女的阻拦，将早上写好的定身咒施在了那些宫女身上，然后撩开了内室的帘子，对这时正在镜前梳妆的独孤舒影道：“太后娘娘，我不会嫁给封漠斐的！”
独孤舒影从镜中打量了她一下，手轻轻一挥，伺候梳洗的宫女们便鱼贯而出。她微微一笑，回过头来：“大清早怎么突然说这些？”
“难道娘从未有过此意？”白晓凡嘻嘻一笑，走近了两步。
“有是有过，不过我说了……”独孤舒影微微皱眉，解释道。
“说了什么？当时只是迫于无奈，想迎我进宫？那时便可罔顾我的意思，又何况今日呢？娘，你为了给爹报仇，就一定要搭上我么？”
“放肆！你岂可这样揣度你娘？平日里，那些师父就是这样教你孝顺父母之道的？”独孤舒影手拍上梨花木妆台，上面未盖好的胭脂盒给震了下来。水红的胭脂，溅了不少粉块出来。
“孝顺父母，因此我对于娘的意思就必须顺？娘想给爹报仇，我也就必须报？”白晓凡唇角弯起讽刺的角度。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月微岚紧紧握住，她一阵安心，他竟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怯懦与退缩？
“你，”独孤舒影柳眉倒竖，气到极点，“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没有你爹，你现在能站在这里？难道你爹被人残害，你就对着杀父仇人没有半分感觉？还能相安无事？”
“有！但我也不会搭上自己！想报复，有的是其它法子，可娘，你真的仅仅是想报复么，你要的是权利啊，你甚至不惜与紫玉联合起来想要对付大历，这生灵涂炭的事，你也能赌在报仇上！也能利用来争夺权利！娘啊，这些东西，有那么重要么？甚至牺牲我也在所不惜？牺牲那么多人的生命也无所谓？”白晓凡声音几转，情绪几变，或是愤然责问，或是委婉相劝，但独孤舒影却仍是满脸不屑。
“紫玉狼子野心，攻打大历是迟早的，而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么？权利是那个臭男人最看重的东西，我让他在刚刚打下天下的时候就死，尝不到站在权利巅峰的滋味，我更要让他子子孙孙都活在我和书岫的子孙的压迫之下，这才是我的目的！我本身对权利，根本不屑一顾。若是可以让你爹回来，就是一百个大历放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独孤舒影站起身来，看着白晓凡，恨铁不成钢地厉声道。
而就在此时，她手突然一拂，白晓凡就被定在了原地，再用法术，那调动之力便如石沉大海。
白晓凡惊讶地看向独孤舒影，后者冷笑着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但是为了怕你说出去，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乱走了，等着封漠斐立你为后吧。”独孤舒影拍掌叫来翠娥，示意她将白晓凡带下去，口中则悠悠地道，“晓凡，反省期间不用白费力气，我知道你法力恢复了，但是独孤家的法术是千绝派法术的克星，你无法攻破。”
可独孤舒影说完这话，也定在原处动也难动，而白晓凡则舒展了下身体道：“娘，我要离开皇宫一段日子，这段日子，您最好稍安勿躁，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不然，我这个傻女儿，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要知道，您通敌的证据，我可是既有人证又有物证，”看独孤舒影不信的样子，白晓凡笑了笑，补充道，“密室里那张纸条可在我手里，昨日翠娥毁的是假的，所以，娘，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白晓凡，你这般不孝，不怕天谴么？”独孤舒影逐渐感觉到身体能活动后，怒火中烧，责骂脱口而出。
白晓凡回以同样的冷笑：“不，娘，你没有养过我，你跟爹唯一给我的就是生命，而你现在，想将我卖了，这就决定了，我们现在互不相欠，我不会怪你以前做的，但是，若还有多的，我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白晓凡说完后就往门口走去，隐约听见独孤舒影的喃喃自语：“为何独孤家的法术会对千绝派的法术失灵呢？”
她掀帘子的手顿了下，紧了紧左手牵着的月微岚，走出房间，帘子刷地放下，白晓凡轻轻道了句：“谢谢。”
“现在去什么地方？”月微岚也回握了她一下，然后问道。
“出宫吧……算了，先去找封漠斐吧。”白晓凡一边说，一边便拉着月微岚往前走了。
而也真是凑巧，刚出宁远宫，便见到封漠斐带着三金迎面走来，见到白晓凡，他也并不讶异，目光却落在了白晓凡手上。白晓凡微微一怔，就明白自己手上的姿势现在看来必是古怪无比，但是她也不想做什么来掩饰，她微微一笑道：“皇上，您来的正好，我要出宫，正说来给您告别。”
“出宫？为何？”封漠斐抬眼，看向她，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意味，似是惊讶，却又不单单是这样。
“原因，就请恕我无可奉告。”白晓凡微微一笑，垂眸低首，缄口不答。
封漠斐盯着白晓凡看了半晌后，弯起唇角，道：“朕不准。”
“不准？为何？”白晓凡诧异地问道，“我出宫了，你也不用娶我了，也不用担心要发生的那些事了，为什么还不准？”
“不用娶你？你是因为这个离宫？”封漠斐微微蹙眉，问道。
“对啊，我离宫后我们两人都轻松了不是？”白晓凡弯着唇，带着极甜的笑意说。
封漠斐桃花眼中也闪动着笑意，可是吐出口的还是那两个字：“不准。”
白晓凡笑着，然后抬手，指向了不远处墙上钉着的宫灯，待封漠斐看向那宫灯时，白晓凡手指轻点，那宫灯便随着她指尖动作落下，“啪”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白晓凡道：“可惜，很无奈，我如果想走，你好像拦不住我。”
趁着封漠斐诧异间，白晓凡又道：“既然别道过了，我便走了，皇上您好好保重！”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哦，对了，这段时间，最好别去惹太后，她也正为我离开的事情发怒呢！”
“既然可以走，为什么还要来征求我的同意？”封漠斐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冷笑着问道。
“因为，我或许以后还会有求于你。”白晓凡顿住脚步，似是犹豫了一下，说完，就又继续向前大步而去。
封漠斐见她走远了，又问了一句：“既然早就可以走，为什么又留到现在呢？”
月微岚带白晓凡出了宫，按照她的意思，在玉京郊外停下。
白晓凡从他怀里出来，深深吸了口气，也不看他：“月微岚，谢谢你，再见。”说完就转身想走。
“我可以送你去紫玉，很快就能到，你若自己赶路，很耽误时间。”月微岚却突然开口，不疾不徐地说道。
白晓凡动作一滞，想要拒绝，可也不知是想要快点去紫玉的理智作祟还是不想跟他分开的情感作祟，总之，是迈不出步子。愣了半晌后，正待点头，却听后面一个甜甜的女声传来：“哥哥！”
第三章 尝试希望
白晓凡一愣，转身，蹙眉，看向一旁显得有些无奈的月微岚，看了一会儿后，再看向后面放开夜半伤，向这边跑来的月色身影，哥哥？什么时候千年蔷薇花妖还有个妹妹？难道是百年蔷薇花妖？
可是，你大老远喊声哥哥，那么激动的跑来，可以理解，为什么一来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挤开，钻进月微岚怀里腻着。
好吧，兄妹感情好可以原谅，为何，她娇滴滴地闭着眼睛，在月微岚怀里如猫咪般蹭了蹭后，甜甜地笑着道：“哥哥，为什么我今早睡醒了起来，你不在我旁边啊？”
请问，这个世界上有正常的哥哥跟妹妹感情好到一起睡觉的么？有正常的妹妹早上起来没有看到正常的哥哥就眼巴巴地跑来的么？
如果有，她白晓凡三个字倒过来写！
白晓凡歪着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两兄妹”。
还不分开？还不分开？
她弯了弯唇角，微眯的眼中，光芒“温柔迷人”：“月微岚，你妹妹跟你感情很好哦！”
月微岚从刚才起，就一直留心打量白晓凡的反应，他并不是有意让她误会什么，但是，从见到她好久没有出现的生动表情起，他伸手去提小蔷衣领的动作就半路止住了。
“是啊，我跟哥哥的感情很好的。”小蔷听见白晓凡的话，笑的更开心了，再在月微岚怀里蹭了一下后，糯糯地说道。
“对啊，我们家小蔷跟我们老大关系很好的。”旁边的夜半伤唯恐天下不乱地冷笑着看着白晓凡。
“小强？”白晓凡眼睛倏地睁大，嘴角却抽动了一下，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蔷薇的蔷。”月微岚忍着笑在旁边出声提醒道。
“哦，难怪是兄妹，名字好像哦。”白晓凡以手掩唇，笑眯眯地说道，但她心里很不舒服，极不舒服，月微岚就这样抱着那“小强”不放了是吧。
“我们才不是兄妹呢！你懂什么？”小蔷听到白晓凡的话，不满地撅了撅嘴，然后侧过头，给了白晓凡一个大大的白眼。
白晓凡看到她灵动的表情，心里不知哪个地方，如同被人轻轻给弹了一下的琴弦，颤动不已。一年前的她，也可以无可顾及地做出这些表情吧，哪怕那些时候是想故作无忧无虑，故作单纯无知，至少，还可以有那个心情，扮成这样。可是，现在，她却再也做不出这种表情了。大概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再这样，她就是真的没心没肺了。
而何况，眼前的小蔷，是真的如此单纯吧。是因为被保护的好么？看了看面露深沉，不知神思到何处的月微岚和旁边剑拔弩张的夜半伤，白晓凡轻叹口气，心里竟生了几分羡慕之意。她垂眸，然后转身：“月微岚，你还去紫玉国么？”
月微岚见她心情突变，大致猜到了原因，他看了一边幸灾乐祸的夜半伤一眼，夜半伤滞了一下，忽觉背脊骨一股寒凉爬起，忙走上前，拉住小蔷的胳膊道：“好了好了，抱也不急于一时，”说到这，看向白晓凡的背影，尖声尖气地道，“要抱回家慢慢抱啊，到时候家里没有外人……”
说完这句，弯着腰的夜半伤就不能动了，心里暗叹老大狠心，就这样对他施定身术。而月微岚抓住小蔷的双臂，坚定地将她推开，走到听到刚刚那句话就浑身一颤的白晓凡身边，拉住她手，道：“走吧。”
白晓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的生活，自己没有办法去干预，夜半伤说的对，她是外“人”，而他们三个都是妖，自己是该受排斥的。
“哥哥，”小蔷虽然在月微岚推开她的一刹，被月微岚冰冷的眼神所摄，不敢乱动，但看见这个时候月微岚要带着白晓凡走了，她又回过神来，忙跑上来，拉住月微岚的衣服，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道，“你们要去哪里？夜半伤哥哥是禁不住我赖他，才带我过来的，哥哥能不能解开他身上的法术呢？”
月微岚看了她一眼，还是低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等会儿让夜半伤带你回家，我走了，法术就解了，哥哥尽快回来看你们，好么？”
“好！”小蔷拖长尾音，乖乖地答应了，然后就看着月微岚带着白晓凡在一阵光华过后消失了。她嘴巴一撅，面现不满，跺了跺脚后，回到手支着腰，一面活动筋骨，一面唉声叹气的夜半伤身边。
“唉，小鬼头，没想到你还挺讲良心的嘛，还会帮我说好话！”夜半伤盯了她一眼，心想真是开不出来这丫头居然还会有那么乖巧的一面。
谁料小蔷不耐烦地咂了咂嘴，然后道：“行了，好了没有，好了就快点帮我看看他们去什么地方了？还有，那个女人是谁啊？哥哥看她的眼神很特别呢！”
“大小姐，你还要跟着去啊？老大不是让你在家等着么？”夜半伤选择性地忽略了后面一个问题，脸一苦，埋怨着道。
小蔷掐了把夜半伤，“我不让你带我去，干嘛替你说好话？快说吧，到什么地方了？”
“小祖宗也，你还是回去吧，你没看到老大刚刚看我的眼神么……”夜半伤说到这儿，看着小蔷突然弯起的嘴角，心里一咯噔，也说不下去了。只在心里咆哮，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难道他们夜来香家族上上辈子欠了蔷薇家什么么？为什么老大折磨了他，还有个比老大还难搞定的人来折磨他？有没有哪位神仙大发慈悲救救他呢？
“夜半伤啊，如果你不带我去呢，那我就自己用法力去。”小蔷睁着琥珀似的眼睛，带着甜甜的笑容说道。
夜半伤一听就慌了，老大一直不允许小蔷用法力，因为她当初幻成人形时，太过急于求成，以至于体内一直存着缺陷。要是老大知道自己没有管住小蔷，让她勉力用法去找他，那自己岂不是死路一条。算了，还是送这个小祖宗去吧。想了一想，夜半伤便道：“好，我带你去，但是你得保证不能打扰老大他们……办事。”
“放心吧，我怎么会打扰他们呢！我那么懂事。”小蔷欢呼一声，然后又做出乖巧样，保证道。
夜半伤遍体恶寒，她懂事？
“哦，对了，夜半伤，为什么那个女人听到我名字会那个样子啊。”小蔷并不知道这个世上存在了一种打不死的生物，被人们取了个亲昵的爱称，跟她的名字正好是谐音。
夜半伤干笑了一下后道：“那个女人是疯子，做出什么反应都不能用常理去推断，或许心里是嫉妒你跟老大的名字是一对吧。”夜半伤极力发挥出他说假话也不大红脸的本事，靠往白晓凡身上泼污水来转移视线，以免眼前的小泼妇追查到他帮她取名字时故意怀揣的恶意。
“我就说嘛，还得谢谢你，帮我取了个这么好的名字。”小蔷推了夜半伤一把，笑了笑，“那我们现在走吧？”
夜半伤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也消失在这城郊的小树林中。
傍晚的时候，月微岚和白晓凡到了乌关，乌关内外皆是黄沙漫漫，高高的城墙，阻止不了漫天飞舞的黄沙。
这样艰苦的环境下，驻扎在乌关内的将士们，正在点将台下，借着落日的余晖做今日最后一段时间的训练，每个人头上都是大汗淋漓，却都咬着牙，一招一式都做得无比到位，整齐划一，呼喝声似能将大地震的动一动一般。
而封漠然和庄如水以及其余几位一直驻扎在乌关的将军们站在台上，正在指点些什么。月微岚带着白晓凡落在训练场外的一个角落处，暂时寻了个掩护的地儿。白晓凡看向台上正紧抿着薄唇，面无表情的封漠然，再看了看一边正和另一位将军聊的谈笑风生的庄如水，想等会儿应该怎样跟封漠然说这件事。他又会相信自己么？
“月微岚，先带我去封漠然的营帐。”白晓凡侧首对一边悠然立着的月微岚说道。但看他满脸自在懒散的样子，她心里又忽生不爽，他就不打算解释一下了么？临别时那个爱怜的抚摸？白晓凡但觉心里堵得慌，像是憋了口气，找不到地方发泄。可仔细想来，最多也就是个嫉妒，她嫉妒什么呢？真是好笑了，人家可以万岁万岁万万岁，永远在一起，自己在妖的世界，无非是个过客。
月微岚见她脸上的嘲讽笑意，似是犹豫了一下后，才轻声说道：“她只是妹妹。”
“哦？”白晓凡歪头看他，“她可说你们不是兄妹。”
“你还记得那片蔷薇花田吧？”月微岚拉着她的手，施展了隐身术后，便带着她缓缓往不远处的营区走去。
白晓凡一时有些发怔，那片蔷薇花田么？有些记忆的片段不自觉地涌了上来，让她缓缓垂下了头。
月微岚对她发愣仿佛也不甚在意，继续讲下去：“她是那片蔷薇花田里的一朵，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幻化成人形，可是也因为过于急躁，身体里有不知多少年才能弥补的缺陷，而她，也是我的希望。”
希望？白晓凡心中一紧，再次看向月微岚，他唇边竟然带了如清风般祥和的笑意。这种笑，一时竟刺伤了白晓凡的眼，这笑，代表了什么？
月微岚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低头看向她：“她是蔷薇族的希望。”
白晓凡想甩手说她不想再听了，但手被牢牢握在月微岚手中，微微一动，两人之间的牵连就扯的她浑身僵住，再动一分也不愿。
“晓凡，我不愿意以后的他们再走我的路，我正在借小蔷研究，如果不用人血，该怎样修炼。”而他也不愿，在他没落后，蔷薇一族，会因为他以前轻狂时欠下的债，而受人欺凌。
“这样么？那你？”白晓凡看向他，那他是不是也很久没有用以前的法子修炼了？
“从跟你在一起就没有了。”月微岚笑了笑，说道。
白晓凡心里像是松了一块，暖流涌了上来，让她从头到脚都似是一下子软了下来，脸颊上竟飞上了一些不自然的红晕。可她却故意一撇嘴，侧过头，切了一声：“我们现在又没有在一起。”
月微岚笑了，这下，才是百媚顿生的笑意，他举起了两人交握着的手，细长的眼角，微微挑起：“没有在一起？”
白晓凡顿了顿，狡辩：“这个又不算。”
“那什么时候算？”月微岚停下脚步走到她面前，扶着她肩问道。
白晓凡感觉到他的认真，却垂下了头，不敢面对。
“晓凡，我是认真问你的，如果可以，你可以原谅我以前做的，然后跟我一起么？”月微岚缓缓说道，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响在广袤的沙漠中，似乎瞬间就被吹散。不远处，一望无际的白色营帐，被染成了一片橘黄。
白晓凡很久以后也没有忘掉，就在这样一个大漠日落的壮丽景象中，他被橙色的光线，晕染的特别温和，薄唇边带着不确定的笑意，问她，可以原谅他么？
无数声音梗在喉头，其中就有一句，好啊。可最后，勉强挤出口的却是那模糊不清的三个字：“试试吧。”
月微岚唇边的笑意，并没有随着倏然沉到地平线以下的太阳般马上落下去，却可以看出有一些失意。但，至少，她愿意试试。
“走吧，”月微岚重新牵着她往前走去，“将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白晓凡心里也如一团乱麻，纷纷扰扰，解也解不开。但月微岚的话，却使她明白，她现在最该烦恼的事情是什么。
第四章 边塞风波
到了傍晚时分，封漠然终于回帐了，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白晓凡立马精神抖擞，立马从月微岚设的结界中冲了出去，这时才发现后面跟着进来的不是庄如水是谁？两人见到白晓凡俱是一愣，而白晓凡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三人面面相觑，半晌后，白晓凡干笑两下道：“嘿嘿，好久不见。”
封漠然唇边也出现了些笑意，让他那紧绷着的脸看上去松和了许多，可脸上显然还是对白晓凡的出现有着惊异。
倒是庄如水，先收起惊异，笑着问了出来：“是好久没见，上次荷香宴我看到你了，可是你好像没有看到我。不过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嗯，突然想来看看，就来了。”白晓凡眼珠转了转，决定既然庄如水在一边，不如侧着敲击一下好了。
“外面的侍卫放你进来的？”封漠然坐在案边，用手按了一下眉心，估计是有些疲倦，可口中关心的显然与白晓凡想的不大一样。
白晓凡有些尴尬，确实，自己出现在紫玉就算能解释为一时心血来潮，可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营区，守卫的人大概说不大过去，嘿嘿了两声：“哎呀，做了元帅的人不一样了，心里就想着训下属，也不为了久别重逢而开心？”
封漠然听了没说什么，庄如水在旁边又笑着解释：“不紧张不行啊，要是有奸细也像你这样就混进来了，我们怎么办？”
白晓凡听得想冷笑，那个奸细不是你么？可是这一年在宫里生活的本领早锻炼的她一张脸已是不受心情控制了。她吐了吐舌头，道：“我有皇上的信物，吩咐他们不许告诉你们的，不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么？结果还要接受你们的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