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在厨房里洗碗,四十瓦黄黄灯泡长长吊着,照得人鬼片似的蜡黄蜡黄脸色,她听着堂里乒乒乓乓打闹声渐渐歇了,大约是林瑞聪终于逃出生天,凤娇婶子站街口喊嗓子呢。一不小心嘴角便有了凉薄笑意,回头来一张皱巴巴老脸,原来是林成志站在门边,吓她好大一跳,呐呐唤一声“爸爸”,将碗筷一一擦干净了放进橱柜里,才问:“吃饭了没有?给您下碗面条?”

林成志不说话,站在昏聩光晕之外,一张曾经俊秀过的脸,只依稀辨得清利落线条。老了老了,鱼腥味磨光了棱角,粗粗的砂纸上来回磨蹭,一张面皮只剩得下点滴碎渣,其余是嶙峋瘦骨,堪堪教人难过。

未央转过身去回里屋换衣裳,只隔着一张模糊了花样的布帘子,未央脱下校服,方才发育的乳 房若一朵初绽的花苞,于晃动的灯苗中,在布帘上微微、娇俏地颤动。

一点点,一点点,若隐若现,勾魂似的影子,布帘子缝里露出的小腿肚。

年轻,多么好。

未央换上红艳艳小短裙,堪堪遮过屁股。小吊带紧紧,捧出一双滑腻腻的乳,半遮半掩,内里满当当塞得都是海绵垫。娟秀小脸上涂涂抹抹都是浓烈馥郁的妆,一股子风尘气扑面而来。

她裹了长外套出去,林成志仍靠在帘后木木然没有表情,待她穿过了,方才开口,可又是一句废话,“还要出去?”

“嗯。”未央套上三寸细高跟往外走,捋了捋头发说,“再跑个几场,开学学费也就够了。”

临走又问,“爸,回头要给你捎瓶酒吗?”

他依旧木然,只不过点点头,眼看她玲珑身躯一溜烟蛇一般消逝在漫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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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断桥下盘踞,无聊时沿着西湖游荡,湖畔垂柳翠生生的影儿落下,是她身躯上爽脆瓜辣绿油油好颜色。

湖中惊鸿照影,时不时残影落下,都是男男女女才子佳人恩恩爱爱卿卿我我,那飞扬的衣摆,流动的诗句,还有娇滴滴小女子偷偷落下的泪。

她一片片捡拾,懵懵懂懂回头,那白蛇在远处相望,白蛇问:“你叫什么?”

她偏着头答:“小青,你呢?”

白蛇说:“我叫白素贞,已活了一千年。”

“呀,一千年。”她回头一片片数着身上鳞片,戚戚然答道,“我才五百年。”

七七

一座临海小城镇,平凡如大街上碎花布衬衫小女子,夜深来涂脂抹粉,厚厚一层油彩,远远看也得一副妖娆模样,只是近来不得,细看了时时有落下的粉,仿佛一面斑驳墙体,言笑间片片剥落。

汐川海风凄惘的暮色里,澎湃的荷尔蒙与重重海腥味交织,扭动的腰肢与耸动的欲 望纠缠。朝日已死,百鬼夜行,妖魅横生。

一曲一曲,《夜上海》或是《甜蜜蜜》,水蛇腰,殷桃唇,烟视媚行,故作骄矜,你看一个个脑满肥肠,一个个油头粉面,空气中腥臭的体 液味道漂浮,最下等的情 欲,最粗鄙又最美妙的快乐,酣畅淋漓。

一切多么美好,正是夜未央。

又唱《卡门》,调高了音调问,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台底下嘻嘻哈哈,污言秽语,白花花的大腿灯影里晃动,一溜溜砧板上肥腻腻的白板肉,搓搓揉揉,一挤便哗啦啦流出油水来——香。

笑嘻嘻绕场道谢,随沾满唾液的口哨声,放了话筒下场去,阿佑已起身来拦过她肩膀,狠狠在脸颊亲上一口,脆响脆响。“宝贝儿,唱的真好。”

未央只是默默靠着他,少年略显单薄的肩膀,牢牢支撑她疲身躯,唇上斑驳的胭脂落在他带着隐隐汗水味的白T恤上,斒斓蹁跹。

还是要堆砌甜丝丝笑容,配合着,看阿佑对看场子螃蟹哥点头哈腰说,“大哥,那我先带七七走啦。”

螃蟹哥一人横满一张椅,一杯冰啤咕噜噜下去,胸前看不清颜色的杉子湿淋淋,馋兜兜似的形状。丢开浮动着泡沫的酒杯,擦擦嘴挥挥手,打个嗝说,“走吧走吧,你小子就钻七七裤裆里过一辈子吧。”

未央越过阿佑肩头往外看,灯红酒绿,雾影阑珊,人群热烈,熙熙攘攘不眠夜。脑中晃动《灯红酒绿杀人夜》中一幕幕血腥,回头来最清晰一幕却是心理医生说,“The memories of that night will fade with time, but you’ll never forget it. Just like you’ll never forget tomorrow night.”

杀,杀,杀,一路高举屠刀。

斩断的头颅连着筋脉骨骼,晃悠悠不落下。鼓胀的眼球铜陵似的往外伸张,最终掉在木地板上骨碌碌滚开。

浓重的血腥味飘来,多美妙滋味。

又笑笑说,“谢谢螃蟹哥。”面上纹路挨挨挤挤,又要扑簌簌落下许多擦墙的粉末来。

阿佑这才攥紧了未央的手往外走,在门口遇见林瑞聪与几个一般年纪的小混混推推搡搡,见未央出来即刻恭谨起来,嘿嘿笑着喊一声,“姐姐姐夫好!”

未央不语,旁边的男孩子们都跟着瞎起哄,吵吵嚷嚷“姐姐姐夫”一并嬉笑着喊起来。

阿佑上前在林瑞聪小腿肚子上踹一脚,半真半假骂道:“就你小子名堂多,给老子正正经经叫人!”

林瑞聪抬着脚哎哟哟叫唤,却还是抓一把后脑,恭恭谨谨喊一声“阿佑哥。”

阿佑这又换了教训口吻……“站好了好好看场子,少他妈给我扯淡!”

林瑞聪又“哎哎哎是是是”点头哈腰殷殷情意一大堆。

却是未央最先不耐烦,拉了阿佑走,头也不回吩咐林瑞聪说,“走的时候来找我。”

林瑞聪点头会意,“知道喽,又是姐姐您发善心把我找回去的。”

阿佑搭着未央单薄瘦削的肩膀,摇摇晃晃酒醉似的往外走。

汐川绵绵无期的夜,三三两两人群,海风追赶似的宿业奔袭,一波波凉飕飕如冰刀刮过。

阿佑将未央颤抖的身体揣进怀里,傻愣愣两个人,在海边冻得发抖,仍是拥紧了不肯走。

未央抬头看他,浓眉大眼少年郎,坎坷生活全在肩上,一颗赤子之心在她身前急促跳动,少年的青涩与孤勇,全然现在稚嫩脸庞,总叫人感叹岁月沧桑,一转眼又是一轮回。

她埋在他温热胸膛处,软软喊他,“阿佑。”

他瞬时被灌满了水,一身铁骨化作软绵绵泥浆,都化开在她小小手掌心。

“未央,你刚生气了?”

未央摇头,“怎么会。又不是第一天出来,再说螃蟹哥也没说什么听不得的话。”

阿佑有些窘怕,心跳得愈发快,一手抓紧了她后被衣裳,突兀的蝴蝶谷搁着手掌,十六七水灵灵小姑娘,却瘦得可怜。“不是,是……算了。”

未央心中透亮,却不过笑了笑,默默承袭着海风侵扰,整个人清明起来——寒冷与饥迫予人清醒。

阿佑是对街少年,如今二十岁面貌,儿时捣蛋怠学,一路留级下来,最终初一与未央同了班,又买通,不,是打服了四眼,教他心甘情愿让出座位,从此与未央坐在一处,便又是早早生根的小儿女情意,一颗糖或一支笔的故事,简单一根线条,两三句说完,却又让人时时停驻缅怀,彼时纯纯心境,最是汐川咸涩海风中一丝丝甜腻滋味。

海浪涛涛不绝,年年都有人做了海神祭品,阿佑十五岁没了爹,娘又改嫁,便摔了书本出来混,一个场子一个场子跑,一张脸不要,自尊被人往泥地里踩,没有关系,有什么干系。

他还有未央——永远干净透彻的未央。

阿佑说,“未央,我要努力赚钱,供你上学,上大学。”

汐川的海风,凉凉吹进人心里。

阿佑拖着未央往夜市里走,坐下来两个人一碗面,吃得心都暖暖。

阿佑捏了捏未央尖细下巴,心疼,“虎姑婆又刻薄你了?怎么这么瘦啊,一点肉没有。”

未央不过笑笑,擦擦嘴说:“我不刻薄她就不错了,谁能真欺负我啊?再说了,我还有阿佑哥护着嘛?倒是你,嫌弃我了是吧?”

“我这不是心疼你嘛。”阿佑笑嘻嘻将她一把揽过,轻轻掐她侧腰,压低了声音细细低喃,“瞧这小腰细得……啧啧……”

未央不着痕迹躲开去,招呼他回家去。阿佑这才不情愿起身,叫来林瑞聪一路送未央回去。

三人一路缄默,快到街口,林瑞聪才抓抓脑袋喊住未央说,“姐,我得给你提个醒。”

“什么?”未央脚步未停。

林瑞聪跟在身后,瞧了瞧阿佑眼色,才吞吞吐吐说,“这几天我妈跟那个死了老婆的陈大秃子走得近,总神神秘秘打商量,我一不小心听见了,好像……好像打算把你送给大秃瓢做媳媳妇儿。”

那四十几岁老秃子,镇日里色迷迷一双眼看她,毛手毛脚的咸湿佬,镇子口开家杂货店,有几个小钱便胡天海地乱吹,凤娇婶子好单纯,竟就这样将她卖了,也不知换了个什么价钱。

人人都有个身价,或高或低,或千金难买,或一文不值,何况无依无靠林未央。

想起凤娇婶子说,“女孩子念书好有屁用,干脆出去卖啦,一晚上口袋满满,还能赚点钱供你弟弟念书。”

原来早就打算好了,卖鱼卖女儿有什么区别,都是养家糊口好办法。

阿佑一脚踹在墙角,“我操,他妈的什么东西!老子揍死她!”

林瑞聪赶忙躲到一边,却是未央拉住他,厉声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阿佑一愣,没想未央口气这样冷,也上了脾气,吼道:“老子先去揍死那大秃瓢,再叫人干烂了你后妈!”

未央拍了拍阿佑气得发抖的肩膀,低头又看林瑞聪吓得白森森面庞,“先回去吧,这事我想想。”

不料阿佑会错了意,更是暴跳如雷,“你还要想想,想想该不该卖是吧!”

“你这什么话?”未央皱着眉,狠锤他一把,“你年轻轻就想进牢里去走一遭?”

阿佑亦知失言,方才平静些,问:“那你要怎样?”

未央压低了声音说:“仙人跳,还记得玩吗?”

又是一个凌厉眼神扫过林瑞聪,“你妈要是预先知道了,你也别想再出这条街。”

林瑞聪老老实实点头,未央朝阿佑扬一扬嘴角,便牵着弟弟乖乖回家去了。

进门又是一声“妈,睡了么?”

又贴心又乖顺。

*************青蛇*******************

岁月烟波里穿梭,杭州仍是水光潋滟晴方好,浓妆淡抹总相宜。蒙昧中初见盛唐万花如锦好年岁,绿渺渺烟波里,文人墨客纸笔香,小舟夜唱,锦衣夜行,如今不过锦灰三堆,沉香屑。

又到南宋绵绵风光,浑浑噩噩五百年,若不是素贞来寻,怕是要安心长眠下去。

她不知为何长生不老,所有蛇都死去,余下她一次次反反复复蜕皮新生。

素贞说这是冥冥中自有天定。

她不明白,冥冥是什么,天定又是什么?

素贞没了耐性,一句问,“你闷不闷?”

小青说:“不是有你陪我玩?”

素贞摇头,“不不不,我带你去人间,寻凡人快乐。”

于是双双化了人形,一青一白两身衣,软软绸布飘起来,一段段好腰身。

卖价

来钱的机会可一不可再,那肥羊圆鼓鼓身躯咩咩叫着晃荡,须得把握快狠准之精髓,一刀下去,血流如注。

未央想着就要到手的款子,梦里也嘿嘿地瘆人地笑。

陈老头那寸草不生的脑袋霎时间也可爱起来,傻得可怜。

凤娇婶子紧锣密鼓筹备大业,未央好整以暇见招拆招。

这日凤娇婶子殷勤,说是鱼摊子上生意好,大早一人一杯黄橙橙的浓缩果汁,那玻璃杯子未曾洗净,雾蒙蒙一片。

凤娇婶子特地嘱咐,未央学习幸苦,一定多喝。

未央点点头,起身来,忙忙碌碌收拾,端着杯子一路大口喝着,直到厕所,一溜子全吐出来。

出来还笑笑说,“妈,真好喝。”

林成志按时上工去,四十出头男人,在码头上背着沙袋忙活,一个月挣钱不如未央跑跑场子扭扭腰,七八场唱下来零零散散票子满口袋,若够大胆,下海去做,大约不久就成万元户。

凤娇婶子出乎意料地赶儿子出门玩去,林瑞聪正踟蹰,接了未央一个眼神,便乖乖抓了外套去寻阿佑。

未央帮着收拾早餐,到了厨房,砧板下面些许白色粉末,捏在手里闻闻,约莫是夜场里叫女人服帖发浪的药,便又森森地笑,抬起手来一抹,好心帮凤娇婶子毁尸灭迹。

大约二十分钟过,未央摇摇晃晃往床边走,回头对凤娇婶子抱歉说,“妈,我有点晕,想休息会儿。”

凤娇婶子忙不迭点头,“好好好,这都不用你收拾,好好睡一觉吧。”

未央嗤笑一声,闷头歪倒在两尺宽小床上。

又过一阵子,外头悉悉索索偷偷摸摸声响,凤娇婶子开门招呼陈大秃子进来,未央听见那中年男人嘿嘿地笑,仿佛一块黑漆漆滴油的抹布,教人反胃。

倒是有一点,未央不曾料到,凤娇婶子与那大秃子纠纠缠缠难解难分,一段子粗鄙言语听的人肉跳,陈大秃子上下其手,凤娇婶子气喘吁吁,末了凤娇婶子一巴掌拍在陈大秃子身上,娇声喝道:“行啦,嫩的那个正躺着呢!急色鬼,什么都不放过。”

陈大秃子一时来了精神,又一阵窃笑,殷殷赞凤娇婶子够味,比那十几岁小丫头玩得上手。人却急不可耐往里走,掀开帘子瞧着床上小美人儿搓手流馋。

凤娇婶子拧巴他,急急问:“钱呢?”

陈大秃子在她那方扁屁股上狠抓一把,“带来了带来了。”说话间已从裤兜里掏出一垛银灰色百元钞,凤娇婶子心花怒放,手上沾了唾液便一张张数起来。

陈大秃子急着办事,也不顾有人在,一股脑就要往床上冲,谁知被凤娇婶子肥胖身躯拦住,不由得来了脾气,高声问:“干什么干什么?后悔了是吧?”

凤娇婶子甩了甩手里的票子,也不示弱,“才三千?说好了六千开苞价。未央这可是干干净净大姑娘,水嫩嫩的皮子,我可是连打都舍不得打一下。”凤娇婶子入戏深,老鸨的里子外子学了个精透。

陈大秃子捂住裤兜,觍颜道:“先三千嘛,等老子上过了,落了红,余下三千立马给你。等你家姑娘真跟了我,还少了你凤娇婶子的红包?”

“得,你个大秃子还不信老娘是吧。”凤娇婶子推他一把,嬉笑道。

陈大秃子抹一把光亮亮的脑门,一手头油都擦在衬衫上,一张老脸丢了不要,心想这小姑娘不是一般贵,但冲着那漂亮小脸蛋,也值了。就怕……“谁知道呢?你说这小骚货,指不定让你家姓林的早早干过了,是双破鞋。”

“放屁!”

陈大秃子擦了擦凤娇婶子喷在脸上的唾沫星子,耐不得两手将凤娇婶子往外推,嘴里咕唧着,“好啦好啦,我俩什么交情,还能少了你的?快出去数钱吧,不到两小时别回来。”

“你什么能耐我不知道?还两小时?两分钟足够了!”说话间便已揣着一兜子钞票出门去,满眼春风含笑。

陈大秃子一心澎湃,那水当当小美人今日就归了他,死了老婆好福气,一条街寡妇妓女不少,啊呀呀一路风流来,只盼那黄脸婆没早些过去,耽误他好些年岁。

口里念着小美人,看哥哥今天不把你干烂喽。

他急冲冲进去,小姑娘仍闭眼睡着,十五六的女孩子已初具风华,白衬衫下面一双软软坟起的乳 房,娇俏迷人,大约恰恰是一手掌握,真好,真好,若新摘下的石榴,光是眼睁睁看着就要馋得留下口水来。

还有那小腰,那白花花的大腿,那玲珑剔透小脚趾头,啧啧,头发丝儿里都藏着一股子风骚劲,教人心痒难耐,恨不得揉烂了捏碎了才舒爽。

陈大秃子虽然年老,但见了这嫩生生的小姑娘,也突然有些老夫聊发少年狂的狠劲,一把将未央衬衫扯开,哗啦啦扣子落了一地,好个淫 荡声响。

黑色小胸衣露出来,托着白嫩圆滑的两团肉,看得人心尖尖都是颤动,胡乱抹上一把,好,好个牛乳子似的滑腻腻皮子,这几千块值了!

未央被他抓得痛了,闭着眼晴闷哼一声,心里埋怨阿佑怎么来的这么慢,她自己一人,抗不抗得过这咸湿佬还真是难说。

正思量间,陈大秃子一路亲亲摸摸已到了她大腿处,竟张嘴来咬,在未央腿根上留下一道道沾满腥 臭唾液的牙印。

未央等的不耐,伸手要从枕头下抽出预先藏好的榔头,恰时阿佑已踹开门冲进来,手上一把专供打架的西瓜刀,长长刀身三四个小缺口映着那张狰狞面孔,寒森森瘆人。

“我操,敢动老子女人!活腻了你!”

陈大秃子却是被吓得懵了,还趴在未央腿上,张嘴留着哈喇子。待阿佑冲过来一把将他掀下床去,狠踩一通,这才晓得抱头求饶,爷爷奶奶一顿乱喊,听着真是欢畅。

未央起身来穿好外套,阿佑才停了手,一把砍刀指着满脸乌青的陈大秃子说,“今天就他妈一刀捅了你!”

阿佑平日里街上混着,这好几年下来,总算混出点名堂,街坊间人人都知他凶悍,一帮子人白日里横行,镇日里喊打喊杀,一把刀砍砍砍,时时满身血,面上还有一道道疤,瞪起眼来阎罗一般。最怕他二十几岁不要命,说说便要把刀子砍人。

凤娇婶子的话说,小崽子克死了爹又没娘要,迟早吃枪子。

未央起身来穿好外套,阿佑才停了手,一把砍刀指着满脸乌青的陈大秃子说,“今天就他妈一刀捅了你!”

谁想这一声吼,竟将陈大秃子吓得尿裤子,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好生窝囊,“阿佑哥饶了我吧,都是未央她妈凤娇婶子闹出来的,我真不是……”又磕头来,一下接一下,好生响亮,“我混蛋,我不是人……阿佑哥,我真不知道未央是我嫂子,我要知道了哪还敢……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四十好几一张脸,竟管阿佑叫哥,真是厉害。

阿佑舞者刀子冲他喊:“别以为你叫唤两声爷爷就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