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霖当然不是主动从神越集团辞职的,三年前他和神越集团的五年期合同满了之后,就受聘于肃修言本人,他精通电脑和网络骇客技术,算是肃修言的私人情报来源和商业间谍。

至于肃修言为什么会和看不惯他的杜霖成为盟友,这又要从肃修然的“死而复生”谈起。

五年前杜霖准备离开神越集团之前,用他的骇客技术在神越集团的内部网络里种下了病毒,这件事后来还是查到了他头上。

然后肃修言找他做了一次长谈,而杜霖也在这时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查到了肃修然并未去世,他自认和肃修然情谊深厚,非常激动地指责肃修言篡位。

肃修言遭遇了这种横加指责,就将当年肃修然“去世”的真相和自己同肃修然的矛盾来源和盘托出。

肃修言说完就冷笑着表示:“我哥哥是一个天生冷血的人,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现在就让我妈妈打个电话给他,看他是否还记得你这个‘朋友’”。

杜霖当然不信肃修然已经早就不记得自己,坚持要求他兑现。

然后肃修言就当着他的面,用免提打了电话给曲嫣,让曲嫣打一个电话给肃修然并且把录音传给他。

那通电话肃修然已经不是很记得了,最终录音传到肃修言的手机上,被他当场播放给杜霖听。

录音里曲嫣先是跟肃修然寒暄了一下,就问他在神越和s市这边还有什么朋友和想托她照管的人没有?

肃修然沉默了片刻就回答说:“没有。”

听完了录音,当时杜霖沉默了许久,接着他就答应了肃修言的要求,成了受雇与他私人的骇客,他被肃修言安排住在s市郊区的一栋小别墅里,每个月肃修言都会往他的账户上打上一笔为数不少的佣金。

然后就是到了今年初,肃修然认识了林眉,并和她开始了一段恋爱,肃修言确实是气急败坏,要不然也不至于两次打电话骚扰林眉。

然而就如肃修然所坚持的一样,只要肃修然自己不肯结束这段恋情,那么其他人也都无能为力。

于是气急之下肃修言就去找了杜霖,两个人指定了一个计划:那就是通过扰乱肃修然私人生活,来达到让林眉远离他的目的。

肃修言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尽可能地让肃修然不好过。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解释多了,肃修言和杜霖合演了一场戏,肃修言假装是被他人蒙蔽,激起了对肃修然的前仇旧恨,冲动地跑到他的别墅里,用餐刀捅了他一刀。

接着肃修然住院期间,往静脉注射液里加入抗凝剂就更好解释了:肃修言当时就在医院里,避开摄像头将事先准备好的药物加入其中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而当时拍摄他们谈话镜头的记者,也是肃修言让杜霖安排下的。

所以一切时机才会赶得这么巧,恰好肃修言到医院探望肃修然时,他就被下了药,恰好肃修言带着肃修然到楼下散步,就会被记者偷拍。

直到此时,杜霖和肃修言的配合都是默契的,而也是在此时,肃修言已经萌生了退意。

一来是通过一系列的变故,他看得出林眉真的很爱肃修然,二来他捅伤肃修然后的悔恨愧疚也不完全是演出来的。

毕竟是亲生哥哥的血,更何况肃修然还主动原谅他,替他开脱,他虽然偏执于仇恨,也还是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所以想干脆就此罢手为好。

所以在肃修然转院后,肃修言就告诉杜霖,不要再针对肃修然做什么小动作了,就此罢手,日后再说。

也是从这时,杜霖开始脱离了肃修言的控制。

那束花和那张用肃修然的血画的卡片,就是杜霖自己私自行动的后果。其实那算是一个警告和提醒——画上用了肃修然的血,意在提醒他伤害来自于他自己的血脉,也就是血亲。

再然后肃修然开始怀疑起有人专门针对自己,委托肃修言调查,肃修言也告诉杜霖低调一阵子,却没想到他已经开始了新的计划——培养连环凶手。

他依靠娴熟的骇客技能,在网络上建立了一个聊天室,通过一系列苛刻的条件,专门挑选b市地区那种总是发表极端言论的网民,诱惑他们进入封闭的私人聊天室,然后通过心理暗示诱使他们进行犯罪。

不得不说他是成功的,迄今为止,他已经培养出了一个,还将要培养出第二个,或者更多。

这时肃修言也发现他已经开始从事真正危险的犯罪活动,停止了给他的打款,并去郊区那栋别墅里寻找他,却发现那里在几天前已经人去楼空。

杜霖不仅自己消失无踪,还带走了肃修言给他置办的那些尖端的电脑设备,以及累年以来为神越集团搜集的资料,其中当然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通过违法手段获得的。

☆、第90章

肃修言说到这里,抹了把脸说:“我知道他早晚要捅出更大的问题,但我却不能通知你或者警方…他手里有太多秘密了,如果他将那些交给警方,不仅是我会面临许多诉讼,公司也会被调查。”

林眉一路听着,神色早经过几番变化,身子也不由自主坐直,看那样子一个不留神就要站起来打他。

肃修然则一直淡淡听着,到这里时说了句:“还是你自己能力有限,做事不够漂亮,才会留下把柄。”

肃修言下颌紧绷了片刻,跟他争辩:“商场上总要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过多连带伤害,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的人身安全,已经算克制。”

肃修然瞪了他一眼说:“我没说不许你用这些手段,早说过了你识人不明,用起人来驾驭不了,早晚惹火烧身。”

肃修言还想跟他强辩,转眼看到旁边林眉虎视眈眈的眼神,顿时就偃旗息鼓了。

林眉斜视着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然后就转头问肃修然:“也就是说,这些事儿都是你弟弟惹出来的?”

肃修然点了点头:“也不能说都是他惹出来的,不过他有一定的责任。”

林眉接着问:“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肃修然也不隐瞒,又看了看肃修言就说:“被偷拍的时候,我隐约猜到修言也有参与…我不相信世上有太过巧合的事情,而且这种巧合可以发生一次,却不会发生第二次,所以在接连两次巧合出现在修言身上的时候,我就怀疑他也参与在其中。”

他说着微顿了下,这句话却是向着肃修言说的:“也许你们自己没有察觉,你针对的是我本人,而杜霖针对的是我的价值——也就是我做的事,比如帮助警方办案。”

也是,之前那些事情,林眉现在再回忆,确实透着一种诡异的感觉:假如那些事情都是一个人操作的,看起来确实仿佛反复无常,一会儿针对着肃修然本人,伤害他的身体,一会儿又在b市制造各种案件,却不再试图伤害肃修然本人。

如果说是因为那些多出来的保镖,但其实再严密的保护都有机会下手,更何况肃修然自己本来就不是很在意这些事。

所以说这些前后的行为和目的都透着点违和感,直到肃修然说主谋有两个人,林眉才略微找到了点感觉,只是没想到,这其中一个主谋,就是一直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的肃修言。

肃修然看着肃修言,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在老宅时,我和林眉要赶航班回来,却突然有人出来闹事,那些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肃修言眼角抽了一下,或许是觉得反正什么事都瞒不住肃修然,干脆就说了:“杜霖和我失去联系后,我觉得他可能已经到了b市。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我不想让你和他直面交锋。”

说到底他还是对肃修然存着兄弟之情的,这些天的相处,那些点点滴滴的别扭关心,也许是出于补偿心理,也更多地是他还对肃修然的感情还未泯灭。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他听说肃修然又住院了之后,才会丢下一切事情飞快赶来,他这种超出一般的关怀,显然还有害怕杜霖针对肃修然做出什么事情来的因素。

林眉也总算想明白了他为什么如此行色匆匆地赶来,无言了一阵后就叹了口气说:“现在说再多也是白搭了,看看怎么想办法把杜霖捉拿归案吧,放着他实在太危险了。”

这点大家是都赞同的,肃修然看了看肃修言说:“小眉,去给张衍打个电话,让他带着小于过来,听修言交待。”

肃修言知道自己现在是涉案人员,没有被立刻扭送到派出所关起来已经是很好了,就一言不发地坐着没敢吭声。

林眉过去打了电话,在等张衍和于其真过来的时间里,林眉就过去问他:“要是按照你原来的计划,你打算怎么折腾你哥?”

肃修言这样一个熊起来毫无压力理直气壮的人,听到这句话后神色也微不可查地变得有些尴尬,然后他看了一眼肃修然,才开口说:“先过来捅他一刀,等他住院了再假装悔过的好弟弟接近他,顺便变着花样折腾,折腾完了…”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咬了下牙,接着说:“然后杜霖装坏人来绑架我,引诱老大亲自来救我,再设置一个机关——总之就是比较复杂那种,我亲自设计的,有画草纸。反正就是老大如果要把我身上的爆炸物取下来,就必须把自己的胸口送到刀刃上。”

林眉默默听完,看他的目光已经不是谴责了,而是相当无语,她就这么一直盯着肃修言,盯得熊如肃修言都觉得不自在了,动了下身子,没好气地说:“干嘛?”

林眉很认真地看着他:“这是我真心想问你的,肃修言先生,你中学二年级毕业了吗?”

肃修言脸色微微泛青:“我只是设想一下而已,又没有真的要实施,我大学学的是机械设计,这么多年没用了有点技痒。”

病床上的肃修然掩住唇轻咳了咳,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唇边的笑意。

肃修言倒是侧目看了看他,突然问:“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你会救我?”

他说的很含糊,肃修然是什么人,当然懂得很,他想了下说:“如果真的处在那种境地下,我自然会救你。”

他说着又轻声重复了一句:“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你。”他说完,却又笑了笑,加了一句,“不过我不会容许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的,我们两个人,从来都没必要一定你死我活。”

张衍带着于其真很快就过来了,他们俩对肃修言一直都没好脸色,这次当然更不可能好,板着脸把他带去会客室里“审讯”。

说起来肃修然一直为人正直公平,也从来没有试图干涉过警局执法,但在自己弟弟身上,他却执拗地多方包庇。

林眉留在病房里陪他,看他在肃修言走出去后就溢出几声咳嗽,有些无力地靠在病床上,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虽然他身体状况不算很差,但显然这番和弟弟的对话,看似还算轻松,也耗去了他许多心力。

林眉扯了纸巾给他擦额头渗出的冷汗,有些无奈地说:“你也真是的,关键时刻让我出去干什么?万一你弟弟又发起疯来,连个拦着他的人都没有。”

肃修然抿了微白的薄唇,没告诉她让她先避开,是因为比起肃修言伤害自己,他更怕肃修然会伤害到她…要是在半年前,他从来不惧生死,只不过到了现在,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会变得软弱。

林眉看着他,叹了口气问:“你弟弟说的…如果他真的把你逼到必须要牺牲自己才能够救他的份儿上,你真的会把胸口送上去?”

知道她为何会提出这个问题,肃修然看她的目光就带了些歉然,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修言性格激烈,即使是出自他自己的设计,他也不会给自己留后路…如果我不救他,他真的会死。”

他这么坦诚,林眉只能低头把额头跟他递到一起,她轻声说:“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

近在咫尺,她能够看到那双深黑的眼眸中浮上分外心疼的神情,但他还是说:“我会希望你忘记我…无论时光如何悠长,失去的也总会回来。”

这是他上一本书里《夕色》结尾的那一句话,当年迈的老妇人送别了年轻的摄影师,她口中喃喃地说了一句话:“无论时光如何悠长,失去的也总会回来。”

林眉努力忍住眼眶中浮上来的湿意,欺身过去抱住他的肩膀,把头放在他的肩上,她才开口说:“你这样的人果然是不能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我丢下了。”

肃修然抱紧了她,轻吻了下她的发顶,而后才笑了笑说:“所以我选择尽量避免落入那样的境地…世事难料,我如果说我一定不会放弃我自己,那是为了安慰你而已,想必你也不会相信。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和你在一起白头偕老,是我的终生所愿,为了兑现它,我会拼尽全力,哪怕身陷绝境,也绝不会放弃。”

肃修然的情话总是这样,明明不多,却每一次都格外惊心动魄,林眉紧抱着他,安静得感受着他的体温和胸腔里平稳的心跳,隔了好一阵才说:“好吧,反正也答应过你的求婚了,不好反悔。”

肃修然无声地笑了,扳起她的头,轻吻了她的唇,直吻到两个人气息缠绵,他才笑着说:“小眉,谢谢你。”

他们安静地依偎在一起了一阵子,张衍才带着肃修言一起进来,张衍先是说于其真已经带着刚才的笔录和资料赶回局里去了,然后才说:“虽然现在多了很多线索,但杜霖还是下落不明,该怎么找到他,修然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肃修然点了下头:“如果说修言的目的是伤害我,还有证明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那么杜霖的目的就是否定我现在的工作的价值,所以他不会选择伤害我的身体,反倒当我的身体出现状况的时候,他还会很紧张。所以我猜我入院的消息如果被他得知,他只怕会想办法打探进一步的消息,甚至会亲自现身。”

林眉想不愧是屡屡一语中的一针见血的大神,这个“证明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一说出来,肃修言的脸都绿了,再也挂不住那种冷酷的表情了,转而变得十分恼羞成怒。

张衍点头表示赞同,立刻就打了电话,让刑警队在医院附近和医院里都布置上便衣,24小时轮班监测,发现有杜霖的行踪就立刻汇报。

肃修然说着,像是开玩笑一般:“也许他此刻就已经在医院里。”

他不说倒也罢了,这样一说林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杜霖本人是否会亲自动手现在还未得知,但他本人显然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起码从他教唆他人行凶上来看,他根本不在乎一两个人的生死。

肃修言似乎是呆了一下,然后突然飞快地说:“刚才离开的那个于其真…快给他打个电话!”

他神色不好,张衍也不敢耽误,连忙就给于其真打了电话,然而就如肃修言所担心的那样,于其真的手机没有人接听。

要知道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员,于其真从来不会漏接任何电话,更何况是来自张衍的。

张衍听着对面的一片沉寂,脸色就沉了下来,肃修言的脸色也不好,开口说:“我突然想起来杜霖同我说过,只要让他接触到对方的手机,给他几秒钟,他就可以在手机里植入一个软件,这样随时随地可以通过对方手机的话筒来监听他和其他人的谈话内容。”

他说着将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而后关机丢进一旁的花瓶中。

肃修然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撑着身体从病床上走了下来,张衍则早就打通了局里的电话,开始部署人去寻找于其真。

于其真开的是一辆警用车,从医院到警局也有固定的路线,没多久车辆就被定位在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

病房中一片沉默,于其真如果因此出了什么事,那么不仅是行事不够谨慎,没能及早想到自己的手机已经被监控的肃修言有责任,连肃修然都会自责自己过于托大。

好在死一样的寂静只持续了几分钟,很快在路面巡逻的交警就找到了于其真的警用车,他的车因为被其他车故意碰撞而栽进了路边的绿化带中,他本人则撞伤了额头,意识不是很清晰。

在确认于其真伤势不严重,应该并没有生命危险后,病房里的才略微送了口气。

一片沉默中,肃修然突然说了一句:“张队,你可以上级申请通缉杜霖了。”

听到这句,张衍的目光就亮了,二话没说,拿起电话就去了外面的会客室,看起来要跟领导有一番详谈。

警方需要通缉某个人,并非是件简单随意的事情,之前那么久,虽然肃修然早就怀疑到了杜霖,但他却实在看起来和所有案件都没有任何关系,连他本人在警方的记录里也没有任何犯罪记录。

如果张衍向上级申请通缉他,那么就是滥用职权,而现在就不同了,他涉嫌驾车故意撞击警车,过后又驾车逃逸,这是很严重的违法行为,完全可以对他发布通缉。

林眉此时还有一个疑问:“你们还没见到小于,万一驾车撞伤他的不是杜霖本人呢?”

肃修然和肃修言都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有些不约而同的意味,然后肃修言就代替肃修然将那句话说了出来:“到底是不是他,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只需要一个罪名来通缉他而已。”

他们的理由好充分,林眉竟然一时觉得无法反驳。

☆、第91章

隔了一会儿救护车将于其真送到这家医院里来,张衍过去看了他,回来说他没有大碍,意识还算清醒,而且能告诉他开车撞他的应该就是杜霖,他匆忙间看过他一眼。

身为一个训练有素的警探,于其真在混乱中还辨认出了杜霖驾驶的车辆的车型,还有那辆车的几位尾号。

通过交通摄像系统,很快就查出那辆车经过的路段,只是当交警顺着路线追查到那辆车时,它被停在一栋大厦的地下停车库里,里面的杜霖早就不见了踪迹。

在一个人口超过千万的大型城市里抓捕一个具有反侦察能力的嫌疑犯,还是并不太容易的,但既然杜霖已经被警方通缉,距离他落网总算近了一大步。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肃修然本来就身体不是很好需要休息,肃修言却不能就这样单独离开。

首先杜霖并没有归案,万一肃修言离开医院后被他找上,谁都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事。本来他应该被带回警局暂时扣留的,但看在肃修然的面子上,张衍还是表示:“肃修言今天就留在医院吧,反正修然病房外我会留几个人值班的。”

这个医院的安保本来就不错,肃修言也叫了几个保镖过来,再加上值班警察,的确比很多地方都要安全很多,肃修言也只能如此了。

病房里是还有一个陪护用的小床,但显然只能给林眉,至于肃修言,肃修然就很自然地告诉他:“会客室的沙发可以将就一晚。”

按说相比较警局拘留室的环境,会客室的沙发已经算是不错了,奈何肃修言也是地地道道的富家少爷,因为曲嫣特外宠爱他,他的挑剔劲儿比肃修然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他长到这么大,别说睡沙发,连稍微差点的床都没睡过一次,于是他就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反正老大你也没事,为什么住院不回家。”

言下之意是回家的话,肃修然那里起码有个客房可以给他住一下。

肃修然还没开口,林眉就先横了他一眼:“哪里有这么多可以给你挑的,爱睡不睡!”

肃修言自觉已经忍她很久了,这回还是没能忍住,转头对肃修然说,那语气竟然带着点委屈:“老大,你家小眉对人是不是太凶了点。”

肃修然淡淡点了下头:“没事,她只是对你格外凶一点。”

眼看他的立场毫不犹豫地就站在了林眉那一边,肃修言面对他们的双剑合璧,果断选择抿了唇闭嘴,乖乖去了会客室。

林眉倒是在他走了后,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是落寞,对他多了点同情心,对肃修然说:“你弟弟中二是太中二了,但好歹不算坏到底,你原谅他捅了你一刀这个我没话说…这次他会不会被判刑入狱?”

肃修然摇摇头:“如果单纯指杜霖犯下的那些罪名,他没有参与也没有授意,最多是一个监督不力、知情不报,并不算是不可挽回的,关键在杜霖手里的那些关于神越的资料和证据。”

早在七年前,肃修然就将公司的法人代表转让给了肃修言,如果神越集团出事,那么肃修言肯定首当其冲。

经济犯罪虽然有相当一部分都不会获刑,但如果罪名繁多又涉及金额巨大,获刑入狱甚至处以重刑也不是不可能。

说起来要是肃修言真的因为神越集团的事身陷囹圄,依照肃修然的个性,肯定会回去处理那个烂摊子,说不准几年都不得抽身。

林眉黑线之余,想到的首先是…肃修然回去做总裁,肯定就没时间写稿子了啊,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怎么可能一边上班一边写稿子,再说她也不舍得的,而且他是不是就要会s市了?

如果他回s市的话,她要每天跟他在一起,就得从星文图书离职了吧,可她还是想一直做他的编辑啊,她才做了他一本书而已,她还想做更多的!

林眉一面想着,一面就忍不住说了出来:“我们确实得想个办法抱住你那个不靠谱的中二弟弟,要不然你给他收拾烂摊子,就没空写书了!”

肃修然原本很闲适地半靠在床上,闻言神色就略微僵硬了片刻,自己弟弟面临着深陷囹圄的危险,而女友最关心的却是他能不能继续写书…说起来这种必须得跟自己的作品争宠的感觉,还真是有点纠结。

好在林眉接着就俯身过来捧住他的脸说:“再说你会累到的,你累到了我更心疼!”

总算知道她的注意力还在他本人身上,肃修然就笑了笑,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小眉,如果我说我和你结婚后就再也不写书了,你会不会解除跟我的婚约?”

他说的轻描淡写,语气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林眉脑子中却突然警铃大作,这简直是她目前人生中遇到的最大挑战,而且她还不确定肃修然是真心这么想的,还是拿这个问题来考验她的,所以她不能思考太久,因为考虑太久明显看起来就不诚恳了——答案很重要,怎么回答更重要!

在非常短暂又痛苦的一秒钟过后,她脸上还带着复杂无比的神情,最终咬牙说:“我只要你就够了修然…”

在肃修然挑了长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她又艰难地说:“当然你要是能继续写书我会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