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哈哈笑,“我就知道小姑奶奶不手软,不过她知道你那只杯子的来历吗?”

“我就说小时候我还在东北的时候,跟你去逛市场,有家据说祖上是王爷来历的人,因为赌博没钱还债就只好变卖家里的东西。”

“她信了?”

“当然不信,我说后来你二哥也去看了,说这个杯子跟我有点缘,于是我就拿了压岁钱买了。”

沈初笑的直不起腰,“缘你哥二大爷啊,是老子给你捞出来的。”

叶卿若也笑,“说到二哥,怎么样了?”

“哎。”沈初叹气,“我家有大哥顶着,我跟老三虽然不干什么正事,起码也能逢年过节在家里尽孝,老二从上次回来到现在都大半年了,只有几封信几通电话,也不知道到底落脚在哪里。”

叶卿若宽慰他,“二哥是做学术的,跟我们觉悟不一样。”

“你知道吗?上次他回来,我们问他到底做什么研究,他说前段时间在赞比亚研究猴子受到各种刺激的表情,我们都觉得他疯掉了。”

叶卿若哈哈大笑,不由得打趣,“所以,二哥看到你们,跟看到猴子一样,你们当时受到刺激的表情,应该很值得研究。”

“你去死。“

大殿里的声音渐渐的平息了下去,而天空渐渐泛起了很淡薄的檀紫色,站在山顶的最高处,看着江岸,叶卿若忽然有种感觉,黄昏的最大魔力,就是在于能够把一切不知不觉融化掉。

转头一看,却看到塔顶搭建起来的钢筋之上,坐着一个姑娘。

侧面,有着细巧的下颚,脸庞因为日落的余热,粉白的,长发盘在一起,起伏弯曲很有韵致,她伏在墙壁上,表情专注而虔诚,用笔,一笔笔的勾勒着彩纹。

她的倒影洒落在橙黄色的地面上,斑斑驳驳,美丽湿润的色彩,漫无目的的流淌着。

他都忘了要举起手里的相机了,忽然耳边响起一个清亮的男声,“两位施主,莫再往山上走了,日落了,本寺也要锁门了。”

原来是那个小沙弥,一瞬间,叶卿若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不快的表情,但是转瞬即逝。

“两位施主,请下山吧。”

沈初点点头,“风景很美,尤其是夕阳西下,难得觉得平静。”

小沙弥一笑,“如果施主喜欢这里,也可以清早来,早上江风阵阵,偶有雾气升腾,山上的日出很美,有种拨云见日的畅快。”

“夜晚呢,是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叶卿若忍不住道,“还是木落雁南渡,北风江上寒?”

小沙弥一愣,随即笑道,“施主真是为难小僧了,若是施主有兴致,可以来本寺小住几日。”

“有肉吗?”沈初似笑非笑的问。

小沙弥摇摇头。

“有酒吗?”

小沙弥笑道,“施主莫寻小僧开心了,施主请。”

这时候有人在山下喊道,“阿鹤,来吃饭了。”

那姑娘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天空。

淡红色的霞光在她身后,氤氲的天际,云朵里忧郁灰蓝色,静静地,仿佛是万物的结局。

下山的时候,沈初问,“小师傅法号是什么?”

小沙弥道,“虚慈。”

沈初眼睛转了转,“小师傅聪明又圆滑,倒是配的上。”

小沙弥哭笑不得。

叶卿若却问,“那个姑娘,是做什么的?”

小沙弥道,“修复壁画的博物馆研究人员。”

沈初插嘴,“年纪倒是不大,不会把壁画画成大闹天宫的样子吧?”

“她是石良宴大师的弟子。”

叶卿若了然,“石大师在壁画界是泰斗级的人物。”

小沙弥眼睛里有一丝惊讶,“施主颇有见识。”

叶卿若笑道,“我是学摄影的,也有些朋友。”

他们终于下了山,僧人把朱红色的大门缓缓的关上,身后金色的光芒和温暖渐渐逝去,直到戛然而止,留下了灰蓝色,怅然若失的灰蓝色。

叶卿若忽然觉得,空气里有些东西,被扯断了,摇摇欲坠。

作者有话要说:脑残文,只为写爽

第 2 章

润都的雨季就从那一夜开始,雨滴细微缠绵,把城镇笼罩在一片凄楚的哀伤之下,似乎什么都是湿的,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滴滴答答的雨点,顺着竹帘的纹路蜿蜒而下,那些桂树的黄色花儿,幽幽的落了一地,在明黄的灯光下,泛着近似透明的光泽,叶卿若看了半晌,满心说不出的惆怅。

忽然手机响起来了,他接起来,叶言若那气势汹汹质问的声音响起来,“叶卿若,你在哪里?”

他似乎已经能想象言若气急败坏的脸,不由的笑出声,“我只是出来找点灵感。”

“所以你就连招呼都不打吗?所以你就留着你工作室的那群小鸡仔每天对着我干嚎吗?按行程,我现在应该在浅水湾的别墅里面,等明天的佳士得拍卖会。”

“哦,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还在东三环堵着,如果我赶不上今天最后一班飞香港的航班,回来我就把你的工作室拆了,把你那些小鸡仔都炖了。”

他轻笑,“你又看上什么了。”

“一对雍正款的小瓷瓶,还有一樽白玉盖奁,不过估计会拍到很高。”

“祝你成功。”

“当然会。”她恶狠狠的声音传来,“我看上的可没有失手过。”

然后手机就被挂断了,他无奈的笑笑,屋外的雨势渐渐的小了,他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涩,端起泡好的大红袍喝了一口,涩苦的味道一直从舌尖蔓延到喉咙。

这个季节还是适合淡淡的白茶。

这时候,院子里闪过明黄耀眼的车灯,一辆Prombron的防弹越野车停在院子外面,然后别墅里的可视电话亮了起来。

叶卿若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霍一珂?”

“是我。”

那辆车缓缓的驶入院子,然后灯熄灭了,一个眉目清秀的男生从驾驶室里走出来,他的笑容很恬淡又有点腼腆的羞涩,“嗨,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卿若很意外,连忙把他让进屋子里面。

霍一珂闲适的说道,“家里的事情忙完了,就闲下来了,沈初说你们都在这里,我就来看看。”

霍家是港城的首富,霍家掌门去世之后,遗产争夺闹了一年之多,最后还是发妻段子祺胜出,大儿子获得集团董事职位和大部分的家族资产,大女儿接手所有的公益事业,而老幺霍一珂掌管了五十亿美金的家族信托基金。

“哦?忙完了?”

“恩。”他浅浅的笑起来,“我母亲好歹也是发妻,他走之前也没亏待我们,我一向也不在乎这些,不过是母亲想争口气而已,但是人都走了,还有什么意思。”

霍一珂偏爱甜食,叶卿若取了从瑞士带来的烛光慢烤炉,铺上一层薄薄的le Reve巴黎空运的芝士片,暖暖的温度下芝士很快就融化了,发出香甜的味道,院子每日有新鲜的空运水果,盛了十来颗草莓放在碟子里,蘸着清甜的芝士,霍一珂忍不住多吃了两个。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我没什么打算,现世安稳吧,倒是你,言若每天忙得脚不点地,你倒是挺清闲的。”

叶卿若笑道,“她爱拼,要强,而我没什么追求。”

“看不出你们是龙凤胎。”

“怎么不是,正好互补嘛,只不过性别颠倒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霍一珂忽然想到什么,微微的一怔,“对了,你知道这里有个古玩街吗?”

“不知道。”

“不过我听说这个街市有点古怪。”

叶卿若挑了眉毛,饶有兴致的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街市,是在个深巷之中,只有少数本地人才知晓,每个店家都挂着红色的灯笼,然后只在深秋的雨夜才会全部都开市,白天时候只有几家老店在营业。”霍一珂轻轻的簇了眉头,白皙的脸庞被烛光映照的有些惨白,“其实我也不完全是闲逛到这里,我大姐跟言若是佳士得的常客,里面的拍品有些途径,就传到我这里了。”

“所以想去看看吗?”

霍一珂没有点头,只是习惯性把食指蜷起来,然后在桌上漫不经心的敲起来,叶卿若知道这是他思索时候的习惯,便不再多说,过了半晌,霍一珂开口道,“说不好奇是不可能,但是好奇心太重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倒是觉得无妨。”

“哦?”

“万物在世上,生生相克,若是真有鬼怪,也会有相克之物,而且有些地域习俗事情,越传越玄乎,其多都是不可信的。”

霍一珂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卿若,我不是这个意思。”

反倒是他惊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