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敲门,我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何处,在何处身旁还站着林海。

我看了看林海,还没问话林海就说了:“我听何处说了,来看看你。”

我让他们两人进来,心里却觉得奇怪,我只是朋友出了事,他却来看我?

何处和林海简单地看了一下熟睡中的连秋,问我说:“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阿可去帮她联系律师事务所了。”我说。

何处沉默了一会儿,林海突然说:“有何处在,还要去哪里找啊?直接叫他帮忙就是了。”

我很诧异:“怎么?难道你还是律师?”我不解地问何处。

何处面露尴尬,说不是。

林海说:“他不是律师,但是他可以帮你找一流的律师啊。”

何处看了看林海,他的目光里带着责备,但是他立刻又笑着对我说:“是的,我认识一个非常不错的律师,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尽快和律师约个时间,然后大家见见面。”

何处说完又接着说:“等下我会去关照一下这里的护士好好照顾连秋,你明天回去上班吧,你也需要休息休息。”

我看着何处点了点头。这两天我确实已是非常疲倦了,身体的疲倦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但是这两天的疲倦像扎在心里一样,清理不出去。

我给阿可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律师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阿可很快就回来了,她见到何处的时候微笑着对何处说谢谢。

每次阿可见到何处,眼神里总有说不清的东西,她看何处的眼神让我心里生出许多的嫉妒。

大家都站在连秋的床边,不一会儿,连秋醒了。接着阿可很神秘地对连秋说:“连秋,我已经先帮你把那畜生教训了一顿,下面的账我们再慢慢和他算!”

“什么意思?”连秋很是奇怪,我们也很是奇怪。

“不要问那么多了,反正已经没事了。”

何处对阿可说:“现在连秋已经决定起诉他了,在打官司之前你不要胡来。”

阿可说:“我有分寸,放心吧!”

晚上我一个人回的家,我不想让何处或是林海送我,有他们其中的一个在我的视线里我就会觉得空气有些压抑。

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沉在梦里,不知道梦见的是什么,感觉全是模糊的脸和眼睛,无论我怎么用力,就是看不清楚,一夜睡得昏昏沉沉。早上是妈妈叫我起的床。这一觉,真的睡了好久。

早上刚到公司,就看见阿可坐在我的位子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任务,来采访你们的何大经理。”阿可笑着说。

“哦!机会不错,好好把握。”我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然后问,“怎么我不知道?该预约吧?”

第35节:上篇:不忍心遇见(34)

阿可白了我一眼,但是脸上有掩藏不住的甜蜜:“你这几天不是不在吗?他送我回家那天我自己跟他说的。”

我突然觉得奇怪,像阿可做记者这个行当的,何处这个级别的人物应该见过不少吧,为什么就单单看上了何处呢?

我给阿可另外拉了张椅子,自己又泡了杯茶,然后问:“那你怎么不进去啊?他通常这个时候应该在了。”

“里面有客人呢!”

“哦?这么早?”

“嗯,听说还是个女的。”

我想了想,不会还是那个小甜吧?然后叫阿可自便,我开始做事了。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阿可等得有些着急了,午饭的时间眼看就到了,可是何处办公室里的客人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开始肯定里面的就是那个小甜了,因为何处到现在还没脱身。于是我端了杯水,对阿可说:“我去给你把人请出来。”

我敲了敲门,何处说进来,我便端着水进去了。

一开门,屋内的两个人便同时抬头看着我。在我看到那个女人的一刹那,感觉有股很强的力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这力量让我窒息。

这个女人不是小甜,小甜不能与她相比,只看一眼她的眼睛就知道,她的气质和魅力可以征服所有男人。他们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翻看同一本画册,面前放着两杯咖啡。这女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优雅的气息,头发简单地盘在脑后,穿着得体的职业装,妆容精致。

我走过去,放下茶。她对我微笑,说谢谢。

何处突然对我说:“这位就是我要介绍给你们的律师——荣言。”

我对荣言笑笑,说了句你好。

荣言看着何处说:“何小一是吗?”

何处笑笑说是。

荣言于是也对何处笑笑。

这女人和何处坐在一起的样子突然给了我一种深秋过境的感觉。

我仓皇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第二次见到荣言是在连秋的病房里。

当时何处和阿可也在。

荣言确实很专业,她对连秋说话的时候很严肃,也很认真。

荣言说:“按你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对你很有利,但是谋杀这一点算起来是诬告,他很容易就可以提供他不在场的证据,如果他反过来起诉你会很麻烦。”

连秋仿佛孤注一掷:“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有机会我就要试试。”

荣言接着说:“那你那天拿刀时戴着的手套呢?是怎么处理的?”

“我当时很痛,只是藏在床下面了。”

“那么警察很容易就会找到的,告他谋杀是极不理智的。另外还有一点,你要告的人目前也正躺在医院,据说是殴打致伤,情况比较严重,我希望这不是你做的。”

第36节:上篇:不忍心遇见(35)

我看了一眼阿可。阿可说:“你怎么知道?”

荣言看都没看阿可,说:“我向来都是要打有把握的仗,当然要先知己知彼。”

荣言最后要走的时候看了看何处,又看了看连秋,说:“我要声明一点,关于你起诉的第二点谋杀类型的案件超出了我的原则,所以我不打算帮这个忙。另外关于强奸的罪名一般是判三到十年不等,我可以尽量争取判的年数在八年左右。”

连秋想了很久,最后说:“我能理解,非常感谢!”然后连秋又对我和阿可说:“你们代我请荣小姐吃顿饭吧!等我下周出院后再请大家。”

我和阿可都说好。

刚才荣言说话的时候何处一直安静地待在一旁,随便看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这个时候他突然插嘴说:“还是我来请吧,大家一起去吃。”

荣言微微一笑,表示答应。这是我从进这个病房到现在第一次看到她笑。

走出病房的时候我对他们说:“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去吃吧!”

阿可看了我一眼,说:“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何处问:“怎么了?”

我很客气地笑笑,说没什么。

荣言只是不说话,冷冷地不看我们,我从她的表情里知道这是个聪明的女人。

何处对荣言说:“要不,你和阿可先去吃饭,我把小一送回家,马上就过来。”说完看着阿可。

荣言终于又笑了一下,说:“没关系,你去忙吧。”

阿可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何处拉着我上了他的车,然后准备送我回家。

我很想问何处关于荣言的事情,但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开口。

突然何处说:“其实荣言是个很好的人。”

我诧异,这家伙难道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何处接着说:“不要因为她的表情而讨厌她,她性格其实不是这样的。”

原来是想说这个。

我说:“我没有讨厌她啊,我真的是有点不舒服。”

何处笑了笑,说:“没必要在我面前说谎,我看得出来。”

我不说话了,想了想,问:“荣言,她…是你朋友?”

何处看了我一眼,说:“哦,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我看得出来,你很听她的话,关系好像不是很一般呢。”我有些调侃地说道。

何处又看了我一眼,带着一些忧伤,何处的这个眼神突然叫我的心莫名地狂跳了几下,因为有种相识很久也想念很久的味道。

我别过头不看何处。何处叹了口气,说:“早知道你这样调侃你哥哥,前几天就该让你在病房里结结实实地摔上一跤。”说完还白了我一眼。

何处的话让我愣了几秒,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前两天在病房里扶住我的真的是何处。有些失望,也有些窃喜,很矛盾的感觉。我摸了摸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37节:上篇:不忍心遇见(36)

过了许久,何处突然说:“我是欠荣言的!”然后就一直沉默。

把我送到家,临走时何处突然诡秘地笑着对我说:“林海不错吧!”说完笑笑就开车走人了。

我站在楼下,听车声远去,想何处刚才对我说话时的眼睛和笑脸,有一丝温暖。我小的时候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个哥哥,他会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一把把我拉到他的身后,在我哭泣的时候从身后变出一个布娃娃,在阳光明媚的春天带我去放风筝,在大雪纷飞的时刻和我一起堆雪人…真的这样希望过,因为我一直觉得我一个人好孤单。

自从上次喝醉之后,我就知道了在酒吧喝酒其实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你可以在一种你为自己构建的情绪里沉溺下去…

我没有上楼,决定去酒吧。在去酒吧之前,我给张想打了个电话,张想在电话里平静的语调让我终于放了心。

我要了一杯啤酒,刚喝下一口,突然想到阿可说她在酒吧看见一点的事情,于是四下里看了看,心想,一点最近很安静呢,都没有来找过我,短信也很少,难道近来很忙?可是我什么也没看到,于是接着喝我自己的酒。

我悠悠然喝酒的时候又想到了何处,想到了荣言,还有何处说他欠了荣言的话,不能理解。

正想着,突然一个手里拿着烟的女孩站在了我旁边,对吧台里的服务员说:“哎,再加五瓶啤酒。”

她刚说完,从洗手间方向走来一个人,说:“什么五瓶?再来一打!”

那女孩一见便娇滴滴地迎了上去,把自己的半个身体靠了过去,说:“人家是心疼你嘛!”

那男人顺势亲了女孩一口,笑笑,没说话。

女孩走过去的时候把挡住我视线的空间让了出来,我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看到了我。

于是他立刻推开怀里的女孩,吃惊地问:“小一?你怎么在这?”

这个男人是一点,此刻他吃惊的程度不亚于我,我只顾捏着手里的杯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女孩还在一旁问:“这谁啊?”

一点很是锐利地瞪了她一眼,她便自顾自走了。

一点走过来坐在我身旁,刚才的紧张瞬间就消失了,他笑笑对我说:“你不该一个人来这里。”

“那我该一个人去哪里?”刚才的情形已经让一点在我心里的印象坏了大半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

“一点你多大了?”

“为什么问这个?你明明知道的。”

“对,我是知道的,所以我突然才想到,其实你也不是一个孩子了,你已经到了可以祸害某个人,或是祸害某群人,或是祸害你自己的年龄了。”

“小一…”

我用手制止了一点的发言,然后对他笑笑,说:“当然,这只是因为我是个老古董,所以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孩子,我还一直以为你多纯洁!”

第38节:上篇:不忍心遇见(37)

“小一,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成什么样子?你以为我想成什么样子呢?”

一点有些无奈的样子,不再回答我。

我起身,对一点说:“你以后如果还需要和我对话的话,完全可以像今天一样,不必叫我大姐了,你真的不是个孩子。”

我正准备离开,一个转身,却迎来了一个巴掌。

一点立刻站起来挡在我面前,说:“不关她的事!”

一个凶神恶煞的稍稍发福的妇人瞪着眼睛站在我面前,张口就骂我是狐狸精小贱人。暂且不要说这个人是谁,就这样的行为足够让我不齿,我虽然很能忍,但是我决不是可以随便任人捏的软柿子。

我顺手抓起刚才还没喝完的啤酒,哗地一下就都泼到了她的脸上,然后说:“这位阿姨,请你放尊重点,先搞清楚我是谁再说!如果你儿子在外面胡作非为,请先回去问问你儿子!”

那位妇人突然就气得嘴唇颤抖起来,眼睛瞪得更大了,愤怒地对一点说:“去!叫外面的弟兄进来!”

一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我求求你了,你放她一马,我答应你今天晚上回去!我说到做到!”

那女人看了看一点,又看了看我,没有说话。一点赶紧拉着我就出来了,然后拦了辆的士把我塞到了车里。

我坐在车里,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一下,心想:一点,我们这朋友快做到头了吧!

回到家里,客厅的电视开着,妈妈却不在。我敲了敲妈妈房间的门,妈妈给我开了门,我突然注意到妈妈戴着眼镜,于是我问:“眼睛看不清了吗?”

妈妈笑笑,说:“上了年纪了啊。”

我也笑笑,真是快啊,妈妈已经要戴着老花镜才能看清东西了。于是我笑着问:“妈妈在家里研究什么书呢?”

妈妈拿下了眼镜,说:“瞎看看。”

我感到有些疲倦了,便没有多问,回房间去了。

我倒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我突然想到阿可原来说我的一句话:什么事都爱瞎操心!确实如此,关键是有些事操心之后它还会一直停在你的眼前,不停地晃来晃去。真正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事实上我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有点沉重了,所以让我的心摸上去硬硬的,我想找个利器捅一捅它,让躲在里面堵得我发闷的东西流淌出来,对,是该如此了。

我忽地从床上坐起来,我觉得我是该谈场恋爱了。

于是我写了条短信:“我想,我是该谈场恋爱了。”然后我略略思考了一下,把这条短信发给了何处。刚开始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发给他,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我想我是想让他把这个消息传给一个人,那个人该是林海,在我想到要谈恋爱的时候我知道林海是最合适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