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呢?我不能这么浑浑噩噩的了,我要有个周全的计划才行。

我把身边的人都想了一遍,最后决定从阿可入手。阿可是我最了解的人,应该会是最容易接触的,我要从她这里开始,然后进入到他们生活的圈子里,至于接下来要怎么样,要看事情的发展了。但是有一点,我渐渐开始明确,在整个计划里,我唯一不能输掉的,是何处。

想到这里,我似乎有了生活的目标,赶紧收拾停当然后去购物。

买了很多以前不会考虑的奢侈品:昂贵的化妆品,大厦里贵得吓人的衣服,讲究的饰品…这些都被我一袋一袋地提了回来,我想,我所有的外部配件都要衬得上这张脸才是。

晚上,化了很浓艳的妆出门,去了一个地方,曾经我、阿可、连秋最喜欢去的酒吧。

可能是我来得早了些,坐了很久也没看见阿可,这空当倒是不断地有男人前来搭讪,只是我没有心情去理会他们,我拿着酒杯让别人看见我颓废的美丽的时候,其实是我最具有攻击力的时候。

我一直坐着,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那些在我身边打转的男人们看到我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倒是不敢惹我的,我明白,其实,他们心里以为我可能属于某个他们惹不起的人物。因为当有个男人要向我走近的时候,突然被另一个拉了过去,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声没有把另一个人的话盖住,他说:“这种女人是你能碰的起的吗?”

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只不过是穿了一身价位高些的衣服,只不过是涂抹了些可以遮盖我稚气的胭脂。

终于,门外进来了几个人,看到那熟悉的面孔,我总算有理由庆幸我这一晚上没有白等。

进来的那个人是王姐。

但是,王姐身后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我今晚一直想等到的阿可。

我本来还在诧异怎么会要么都不来,要来就来了两个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她们是一起的。

她们说笑着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酒吧里声音太吵,我根本不可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看起来她们似乎说得很开心,应该不是什么重要话题。

我就这样看着她们大概两分钟,然后放下手里的酒杯,朝她们走去。

我尽量让自己的步子轻松自如、仪态万方,我尽量让身后的目光跟得远些、再远些,此时,我需要有人注意我。

果然,我还没走到她们面前的时候王姐和阿可已经发现了我这个人的存在。

我自信而又友好地冲她们笑笑,王姐似乎有些茫然,但是我看到了阿可眼睛里的一丝惊讶,然后她终于也冲我笑笑。

我便走了过去,很自觉地坐下,然后对阿可说:“我们又见面了。”

阿可看着我说:“一日不见而已,你就变得这么漂亮了。”

我掩嘴而笑。

王姐问:“你们认识?”

阿可便凑近王姐说:“去西双版纳旅游的时候偶然遇见的。”

我看着王姐,说:“你好,我叫何小一。”

王姐愣了愣,然后笑道:“你叫我王姐就好了。对了,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说完,还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笑笑:“可能是我长得过于大众化了,谁见了都觉得以前见过。”

阿可笑了,说:“大众都长你这样,男人们就要晕头转向了。”

我笑笑,不想和她们继续这无聊的口舌游戏了,于是笑着对阿可说:“先前遇到的和你一起的那个年轻帅气的男士是你男朋友吧?看起来你们很配哦。”

阿可的脸红了,说:“算是吧!”

我的心沉了一下,什么叫算是呢?她那个神情分明在说就是了,至少在她心里就是了。昔日,这可是我最好的姐妹,若是还在当初,我必定是会为她感到高兴的,可是现在不同了,如今,我可是要和她一起争夺何处的那个人了,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对阿可呢?

我心里想着,嘴上还是说:“还害羞了。”

阿可很是大方地说:“不是害羞了,我就不是会害羞的人,是因为目前他还没有明确表示他是我男朋友。”

阿可这么说话的时候我觉得又像以前的她了。虽然她的话让我的心稳定了几分,可是同时也为阿可担心起来,就像当初我看到她那样看何处的时候的担心一样。

王姐在一旁插了句话:“那个傻小子不知道整天想什么呢。你这样照顾他,他还不知道珍惜。”

阿可笑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谁叫我欠了他的呢。”

没聊几句,王姐便起身出去接了个电话,然后便离开了。

王姐走后,我和阿可坐着,我尽量显得自然些,可是心里总是有种东西不停地往上冒,它每冒一次,我坐在阿可身边的感觉就尴尬一次。

以前每次见面都不是这样的,我们一起坐在地上喝纯净水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我们拍着肩膀大声笑得时候也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我总是觉得我们彼此如此熟悉,熟悉到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得到对方的气味。我们这么久的彼此照顾,耐心地等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子…可是,我换了一种面目再见的时候,无论多努力靠近对方的心,都会觉得面前这个人和你的距离,陌生得让你觉得自己是否真的曾经与他相识过。

阿可对我说的每句话我都会想,这句话还保留了几分。这样的想法,叫我觉得生活无趣。

但是我还是要让这种无趣继续。

我问阿可:“那位王姐我以前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你会和她很熟。”

阿可面不改色的样子,说:“那你觉得我该认识什么样的人?如果你听过王姐应该也知道,她虽然手段狠点但是绝对是讲义气的。”

我笑笑,不置可否,然后继续说:“我觉得你看起来像是个纯洁的小姑娘,做事情干净利索的,但是不是会认识这种人的人。”

阿可笑笑看着我,说:“本来之前我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真的是很像我以前的朋友,但是现在看你的样子,简直和她就是两种人。所以,人只看表面是不能定论的。”

说完,她冷笑一下,然后继续说:“不过,我原来认识的那个小一不一样,你看到她的样子就是她真实的样子。”

阿可的这句话叫我心里某处刚刚坚硬起来的地方又柔软了一下。

我看着阿可,说:“你一个人,少喝点酒吧。”

阿可笑笑,没有说什么。突然,她掏出了手机,大概是在振动,然后她接了电话,喂了一声,然后着急地问:“他怎么了?怎么又喝醉了?好,我马上过去。”

我猜她说的是何处,心里突然也是一急,对阿可说:“我和你一起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不安全。”

阿可只是说不用,我知道她当然不希望我陪她一起去。但是我固执起来也不是一般的固执,我拉着阿可,二话不说,硬是赖着就走了。

我竟然是第一次到何处的住所。但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跟着阿可就进去了。

开门的是林海。

林海在开门的那一刻有几分惊讶,目前这表情对我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几乎所有我以前认识的朋友见到我的第一个表情都是如此,可见,我和以前相比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还没来得及和林海说话,我就随阿可进去了。

何处此时趴在桌子上,还在喝酒,阿可走过去,夺下酒瓶,说:“不喝了好不好?”

阿可说话的语气像是对着孩子。

何处眼也不抬,说:“你来了?”

我原以为何处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如此看来,似乎还是有几分清醒的。

林海站在了我旁边,说:“最近经常这样。”然后突然问我:“你是哪位呢?”

我说:“他刚认识的朋友。”然后问林海:“他失业了?”

林海看了看我,说:“怎么,你还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啊?”

听林海这么说,难道何处失业之后已经有了新的目标了?也该如此了,已经近四个月了呢。

林海看我迷茫的样子,说:“也难怪,刚认识的朋友嘛。这小子运气好,有个台湾人要在这里投资开公司,然后他就成了这个地区的总负责人了。”

我一听到台湾人,眼前立刻闪过了一张女人的脸。

没有多想,我继续问:“那他为什么这样,有什么愁事吗?”

林海叹口气,说:“不清楚,好像说是为了他妹妹,但是,我看这根本就不像是为了妹妹,倒像是失恋了。”

我想到了荣言对我说的话,可见何处是经常喝醉的,不然也不会酒后的话都能叫荣言有机会听了去。可是,这又是何必呢?

阿可还在劝着何处,一直是耐心的语气,一边劝,一边去拿何处手里的酒瓶。这一点都不像阿可,我以为阿可会给何处一个巴掌然后直接把酒瓶拿走的。

突然何处把阿可甩了出去,然后指着阿可,就这样指着,眼睛里似乎有怒气。

阿可继续走近何处,林海赶紧走过去想去帮阿可,阿可却对林海说不用。

我只是站着,我不知道如果上前,我该帮谁。

突然何处大声地对阿可说:“我求你不要再照顾我了!”

阿可像没听到一样,走到何处跟前,说:“赶紧休息吧,这样会伤身体的。”

何处又是一把甩开她,然后说:“你听着,你欠我的已经还够了,我已经给了你机会偿还了,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照顾我了。”

阿可突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看着何处,说:“你喝醉了,你说胡话了。”

何处突然大笑,说:“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会不知道吗?你说你为什么突然不做记者了?”

阿可不做记者了?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可愣愣地看着何处。

何处冷笑一下,说:“因为你之前根本就不是记者,你做的只不过是商业间谍!”

顿时,全场除了何处大家都愣住了。尤其是我,和阿可相识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她是记者,如果何处说的是真的,我以前一直面对的阿可该有多可怕啊!

可是,一个喝醉的人的话能不能信呢?

何处仍旧在说:“那次资料被盗的事情是你做的,你利用采访的机会做的,我还记得采访中途我有事出去了一下。这件事我从北京回来不久就想明白了。然后我找人调查了你,结果发现你跟不不是记者,我便什么都明白了。”

阿可看着何处,眼里一点怨恨也没有,渐渐地,竟有眼泪要落下。

何处接着说:“但是我不怪你,真的!我只是,只是替小一难过!她要是知道了她那么好的朋友害了她的哥哥,她该多伤心!”何处说到这里声音竟有些哽咽,我不自觉地,眼泪掉了下来。为了阿可眼里的泪,也为了何处刚才的那句话。

阿可艰难地说了一句:“你该听我解释的。”

何处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说:“不用解释,你现在已经不再继续做了解释。这也是我给你机会偿还你心里的负罪感的原因。现在,你不欠我了,你对我这么久的照顾已经足够了,你走吧!”

何处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是为了终于说完了这么多话而感到轻松。

阿可没有伸手去擦眼泪,木然地从何处的身边走过,然后向门外走去,都忘了要叫上我。

我站着,不知道是跟阿可走,还是留下来照顾何处。想想已经这么晚了,我便对林海说:“你送送阿可吧,太晚了,这里有我在。”

林海对我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何处摇摇晃晃地转身,看见还有我站在这里,很是生气地说:“你,为什么不走?”说完,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走过去,把何处扶了起来,好不容易把他拖到沙发上。

何处的酒劲仿佛此时才上来一样,开始迷糊起来,他看着我,先是问我是谁,我没回答他,起身去给他拿水,谁知,我刚起来却被他拉住,他看着我,说:“你是小一对不对?”

我看着他,又坐了下来,说:“对,我是小一。”说这话的时候我是认真的,我真想告诉他其实我就是小一,我就是他曾经的妹妹,但是我却只能在他分不清我到底是谁的时候说给他听。

他听我这么一说,愣了一下,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是小一?”

我点点头,说:“是小一,是那个在生活上很要强,但是一个人睡觉会无端害怕着醒来的小一;也是那个对于感情要求完美,但又觉得没人可信,希望能有个人把自己当公主一样,并且一直到老的小一;更是那个要找一个就像何处一样帅气、机智、幽默、才华横溢并且有责任心,对爱情忠贞的男人的小一。”

何处的表情僵住了,这些都是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之所以说给他听,只不过是为了在他醉酒的时候告诉他我其实就是小一。

何处僵在那里的时候我把手放在了他的脸上,我突然想抚摸这张脸,这张一直在我心里好像离我很近,其实一直都和我隔着距离的脸,我以前闭上眼睛的时候只能想象得出这张脸的轮廓,但想不出细节。

我的手抚过他的嘴巴、鼻子、眼睛、眉毛,每抚过一个地方,何处在我心里的烙印便深了一分。我突然感到幸福,能这样守着一个人的幸福。我就这样坐在他的旁边,看他像孩子般无助,像孩子般纯净,我心里便是有万千委屈,也被此时何处的样子抹了去。

何处突然一把抓住我放在他脸上的手,非常肯定地说:“你真的是小一!”说完就把我拉到了怀里,紧紧地抱着我,说,“你不能再走了,你不能再走了!”

我拍着他的背,应着他。

何处的声音渐渐小了,慢慢地,就这样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把他搬到床上去,只好把他放在沙发上,然后拿来被子给他盖好。我把盆和热水都放在了沙发旁边,防止他正睡着的时候突然要吐或者口渴。

我就这样在沙发的一头坐着,虽说何处这一夜倒是安静,但是我依然没有睡一会儿,我就这样坐在那里看着何处,把我们从相遇一直到今天的种种都想了一遍,眼前闪过何处各种表情的脸,他认真做事时的样子,他看散文时的样子,他帮我打蛋时的样子,他和我开玩笑时的样子,他给我买手机时的样子…他醉酒的样子我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却也觉得可爱。我还想到了林海当初告诉我的关于何处和荣言恋爱的事情,我当然记得林海跟我说的解释,当时我是不敢多想的,但是现在我敢想了,因为我不再是他的妹妹了,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何处也是喜欢我的呢?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我的心跳便加快,若真是那样,老天会不会对我太公平了,难道他本就知道何处是喜欢我的,但是又不忍心让别人说他偏心,所以便叫我毁了容?

我知道这想法好笑了一些,但是何处此时就在我的身旁,他分明是为了小一才如此的,那也就是为了我!

我用了几乎一晚上的时间终于让自己确定何处也是喜欢我的,想到这里,心里又美滋滋起来。再看看何处,依旧那样沉沉地睡着,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假如这个时候我对他做点什么亲密的举动应该也不会有谁发现吧?

我看着何处的脸,这男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叫荣言、阿可、我都会喜欢他?再仔细看的时候我便觉得自己晕了。

一方俊朗,何处的脸上写着一半。

十分英气,何处的身上便藏了八分。

即使,我们会在百转千回后成为陌路,我想我依然会在最初做完全相同的选择。

我俯身,真真实实地将我的初吻印在了何处的唇上。

一丝冰凉的感觉从我的唇间传来的时候我浑身都是一震。其间,有满足的惬意,也有偷袭的美丽。

我只是,有些贪婪地想把这吻延续得久些,再久些。虽然何处不会给我任何回应。

就在我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惊得叫出了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何处正直勾勾地看着我,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尴尬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我真是笨得很,他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不去偷袭,现在人家已经清醒了却还去招惹,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堪吗?

不过听何处这话似乎已经认出我是谁来了。

我笑笑,还是不怎么敢去看他的脸,说:“你醉了,我跟阿可来的,你把她赶走了,我就留下来照顾你了。”

何处似乎用力地想了想,然后问我:“昨晚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此时何处说话的态度已经完全正常化了,再不像昨天晚上那般情绪化。

我说:“有啊。”

何处猛地坐了起来,说:“那现在人在哪里?”

我说:“阿可被你赶走了,然后林海去送她,我还在这里,就这样。”

何处失望地看着我,说:“没有别人了?”

我说:“没有了。”

我已经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了,但是我像是要求证什么一样地说:“怎么了?你看到谁来了吗?”

何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说:“没什么,我可能是做梦了。”

何处说完,突然看着我说:“你刚才对我做什么?”

我的脸一下子就烫了起来,但是我还是假装从容地说:“你不是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