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元帅扛的题号就是“废昏君、立明主”,好象和太子是一道的。”

“皇上呢,娘娘呢?”稽绍不由慌了起来,抓紧士兵的双手。

“太子正朝紫云殿奔去,暂时还不知晓。宫中已乱成一团了,一些侍卫是为太子,一些是为皇上,你搞不清对面而来的是敌还是友,我们几个逃了出来,找大人拿个主张呢。”

稽绍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一把推开士兵,冲出大门,抢过战马,飞奔着向皇宫冲去。

一路上,只见家家大门紧闭,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脸色匆匆的逃窜,远远听到城楼上杀声阵阵,刀剑重重的击打声,在这清晨分外令人心惧。

稽绍全身的颈毛都紧张地立起,胸口急促的起伏,对于他来讲,这真的是个极好的机会,他此刻已不在意谁会是这个晋朝的皇帝,他只希望来得及在司马衷之前赶到同心阁,把匡似画救走,再趁乱杀了司马衷,从此消失。

世人会以为他们死于这场战乱,再也不要担什么罪责,也不必有太重的负疚感。

想到这,他手中的力度加重,马象闪电般急驰着。

皇宫就在近前了。

第四十四章,情断深秋 (三)

昔日神秘而又威严的皇宫今夜宫门大敞,硝烟四起,高高的宫烛纷纷倒地,碰着布幔便一字延烧开来,不消一刻,几处殿阁便陷入熊熊火海之中。

于元帅一马当先,手持长枪,率先冲进皇宫,所到之处挡者披靡,哀鸿遍地。几位守护皇宫的侍卫冲上前,一刻,就一个个倒地。

横梁交错着落下,哭吼声拨高成无止尽的尖叫。于元帅起事前曾许下重诺,若举事成功,众将都可加官进爵,人人都想成为新皇的功臣,士气大涨,奋勇异常。

其他侍卫眼看着无法阻挡,只得一步步退后,眼看就快要退到紫云殿中。突然又传来一阵高呼之声,只见司马衷挥着剑率着一队人马也已来到眼前,个个脸上激动万分,人员齐整,看来也非常顺利。

侍卫们看回天无力,也看不见别人相助,只得弃械投降。

“太子,你看从这到紫云殿只两步,臣等护卫你过去。”于元帅大笑着说。

司马衷阴阴的眯细眼,事情超乎想像的顺利,已让他内心得意非凡,但他掩住,所有的快乐要等坐上大位时才爆发出来。

“好!”他跨下马,理了理衣衫,大步向紫云殿走去。

所有的士兵把紫云殿团团围住,几位将领跟随着。

紫云殿位于皇宫的里侧,非常雄伟堂皇,战火还没有波及于此,此处就如往常一般安静。

但殿中太监和宫女个个神色慌张,惊恐地看着司马衷,身子哆嗦个不停,哪里有人敢上前拦阻。

司马衷握紧手中的剑,轻轻推开寝殿,殿内香气弥漫,却空无一人,龙床上锦被未铺。他心一慌,突地转个身,用剑对着守门的太监:“皇上呢?”

小太监慌乱地直摇头,吓得话都不会说。

将领们冲进殿内,掀被开柜,细细找了个遍,什么人也没有。

司马衷急愤得踢了太监几脚,疼过后,太监会说话了。“太。。。。。。太子,皇上自从纳了匡娘娘后,几时宿过紫云殿,一般都住在同心阁呀!”

司马衷一拍脑门,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快,快去同心阁。”

这同心阁在御花园内,离紫云殿有点距离,这一折腾,只怕司马炎已安全撤离,这样岂不是白白浪费精力和兵力,弄不好他还落个谋反之名。司马衷想着不禁害怕起来,催着众人打马向同心阁进发。

“皇上,你不要管臣妾了,你先逃吧!”匡似画挣开司马炎的双手,拼命往后退。

司马炎早已惊惶失措,看看远处被火光映射如白昼的天空,老泪纵横,怎么也没想到懦弱的司马衷竟然敢谋反,从前,处处防着晔儿,不惜以叛国之罪相栽,让他永世不得回国。而司马衷呢,他从没当回事,想责便责,想打便打,就这样一个无能之人,有谋有略,一宿之间就把洛阳城归于他之手了。

做了几十年的皇上,今夜却如丧家之犬,也不知有没有命活到明天呢?平时那些个忠心耿耿的大臣也不见有谁来救驾,他真的好心寒。幸得身边还有几位忠心的侍卫,他还不算孤家寡人,可瞧着美丽如花的爱妃,他怎能自私,弃之不管呢。

“不,爱妃,随朕走吧,你留在这宫中,不是被杀便是被辱,朕内心何忍。快,时间已不多了,再晚我们就出不去了。放心,朕有带珍宝同行,在外,不会有什么苦吃的。”

匡似画满腹心事,不时焦急地看看外面,一直往后退着,“皇上,臣妾不能拖累你,你快走。”

司马衷一拧眉,“多一个少一个都没什么,爱妃,你怎么会拖累朕呢。”

匡似画突然之间潸然泪下,不想再推托,跪倒在地,“皇上,你饶了臣妾吧,臣妾不想离开洛阳。”

司马衷明白了,心中一冷,“呵,原来你也嫌弃朕了,对不对?朕明日不比今日,你看得清。识时务者为俊杰,呵,可是朕的东西已被那畜生抢去太多,爱妃,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

眼中闪过一点凶光,举掌重落,匡似画身子一软,晕倒在地上。

“快,快,扛起娘娘。”司马衷喊来外面守着的侍卫,吩咐道,听见小径上马蹄声渐近,心中大乱,“快,快走,后宫有个密道,我们便从那儿出发。”

几人熄了烛火,刚跑出同心阁,只见几道剑影刀光,前面开路的侍卫已倒地不动,肩上的匡似画也摔到了地上,司马炎腿哆嗦着,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司马衷。

“父皇,你这么着慌的去哪里呀?”司马衷阴阳怪气地问道。

后面的士兵点起火把,站着四周。

“你没丧尽天良的畜生,还敢称呼朕为父皇?”司马衷眼一闭,硬着头皮直视着司马衷。

司马衷夸张地一仰身,对天大笑,“儿臣是你生的儿子呀,不称呼你为父皇又为什么呢?这点礼节儿臣还是懂的。”瞅瞅地上晕睡的匡似画,他“啧啧”摇头,“儿臣本以为会与父皇错过呢,看来是这位美人帮儿臣留住了你,日后,儿臣一

定要好好帮父皇疼疼她。”

“司马衷,你不知廉耻,你还懂不懂人伦。”司马炎被激怒得跳着狂吼。

“人伦?哼,什么叫人伦,抢儿子的老婆就叫有人伦?别人还能提这个词,唯独你不配。你为了私欲,抢了大哥的未婚妻,为了保住皇位,你不惜陷害自已的儿子,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称为九五之尊,今日,我司马衷要替天行道。”说着,他挑起剑轻点司马炎的心口,“是这里吗?这里比较快,儿臣不能让父皇太痛的。”

司马衷惊恐得已快站立不住,“畜生,你这是弑君,这样子,你也做不了皇上的,天下人不会放过你呢。”尊严让他不能开口求饶,“说朕心狠,你就不吗?你不要傻了,朕的今日说不定就是你的明日。”

“哇,儿臣真怕啊!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皇帝吗?儿臣看到会抖、不敢讲话,要看你的脸色做事,哈哈,这些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放心,儿臣会厚葬于你,去吧!”手一用力,剑穿过龙袍,直奔心胸,血从剑口慢慢泻了出来,他再一发力,司马炎面色灰土,手颤微微地指着他,无法讲话,他冷笑两声,突地收回剑身,血象泉水一般奔出,司马衷直直倒地,动弹了两下,双眼大睁,已无气息。

在场的人目睹此景,一个个不禁脸色发白,不忍多看。

司马衷又踢了司马炎两下,确认已亡,摔掉长剑,狂笑三声,“哈哈,现在我司马衷终于是大晋朝的皇帝啦!”

所有的人忙跪倒在地,三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平身!”司马衷愉快地一笑,“现在还没到赐封厚赏之时,等朕正式登基之时,一定不会忘记诸位的功劳。现下,于元帅你去通知众将士守好宫门,不能让一些蠢臣冲进来,童尚书呢,你去准备明日早朝的事务,让在京的所有大臣都要到场,朕要光明正大地坐上太极殿,还有,先皇的葬礼,要认真操办,还有。。。。。。”他突地看到地上正悠悠坐起的匡似画,“先皇的妃嫔除胡皇后以后封为太后,其他都随先皇陪葬吧,至于你呢,匡娘娘,朕给你选择,你是换个姓做朕的爱妃,还是陪先皇上极乐世界呢?”

匡似画头还很晕乱,入目一见司马炎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惊得又瘫在地上,再看到四周黑压压的士兵,还有喜形于色的司马衷,什么都明白了。

“做你的梦去吧,我愿意陪先皇同行。”此刻,她已无选择,不甘啊,刚刚尝到爱的甜蜜,前一刻还在畅想美丽的未来,这一刻,便到了地狱的边界。

真的是前世作了什么坏事吗,今生如此凄凉。她默默地流着泪,心已麻木。

“哈,很忠贞呀!”司马衷不屑地一笑,“其实我们早有过肌肤之亲,你再装也不像。何苦和自已过不去,朕会待你好的,当然,朕的心中已放下别人,你不要妒忌。”

匡似画大惊,一巴掌甩了过去。

司马衷没防备,清清脆脆挨了一下,瞪眼摸摸脸,不敢置信,“你敢打朕,疯了不成,”狂怒地一脚踹过去,匡似画疼得捂住心口,“你不工给脸不要脸,好,好,你想死不是,朕成全你,让你与那老皇上做对生死鸳鸯。”

他捡起地上的剑,凶相毕露,直奔匡似画刺去。

匡似画也不躲闪,闭上眼等着。

黑夜之中,忽然有人从阁顶跃下,轻轻落在司马衷身后,一把利剑横在司马衷颈间,“我到想看看是你剑快还是我剑快?”

第四十五章,情断深秋 (四)

四周响起一阵惊讶的“嘘”声,几位士兵拨刀慢慢地向前逼近,司马衷也是吓得一身冷汗,悠悠地侧过头,正对稽绍冷泞恨绝的脸。

他笑了,放下心来,“是稽大人呀,朕还当是谁呢?忘了通知你,现下这大晋朝已是我司马衷的你,从此后,你忠心护卫的天子是朕。”

稽绍剑凑近了他的颈部,冷得他不禁发起颤来,“快快放下你手上的剑,你要是伤了朕,那可是要杀头的。”

“放下剑,稽大人,有事好好说。”于元帅和童尚书也在一边劝说道。

匡似画久等不到剑落下,慢慢睁开眼,忽地发觉稽绍就在眼前,扁着嘴,哭得直抖,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柔柔地看着。

“要是我不呢?”稽绍抓住司马衷调了个方向,面朝官兵,背部对着莲池。

“难道你不想活命?”司马衷慌了起来,“稽卿,朕待你也不薄呀,事事都尊重你,以前如此,日后更会如此,你千万不要冲动。”

稽绍冷笑,“不薄,哼,好笑,前几日千姿刚刚才被你无耻地陷害,差点没命。我们稽家受你们的青睐是不少哦,先是家父,现在是千姿,我凭什么要信你的话,你又有哪一点值得我拥护。除了你披着一件司马家的外衣,脱去后,你连狗都不如。”

司马衷哪里受过这番漫骂,青云直上的火焰象被迎头泼了桶凉水,羞恼之极,也顾不得体统,“稽绍,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司马衷哪里待季千姿差了,恨不得把她当宝含在嘴中,怎么可能伤害呢?”

“那夜,东宫书房中的媚香是谁点的,不是你吗?”

司马衷瞪大眼,“什么媚香,朕不知,朕从不用那玩意,除非千姿愿意嫁朕,朕是不舍对她动粗一点的。”

“你再敢胡扯。”稽绍一用力,剑锋碰破颈部一点,司马衷疼得大叫,“于元帅,快来救朕。”

士兵们已把二人围住,于元帅急得跺脚,却不敢上前,司马衷在稽绍怀中呢,两下僵持着。

匡似画艳如桃花般的面庞上绚丽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片刻,缓缓爬起来,向稽绍靠去。稽绍专注的视线一下转到她身上,手轻抖起来。

于元帅一下看出了异样,心内大喜,抢前抓住匡似画,“稽大人,你若再不放皇上,我就杀了匡娘娘。”

匡似画畏缩下,却不慌乱,凉若秋水的眸子深深看着稽绍。

稽绍现已方寸大乱,俊容上汗如雨下,意志正在渐渐崩溃之中。“似画,似画。。。。。。”他默念着,眉峰里绽出个不相称的柔软的笑容。

时空仿佛静止了,两人只听到对方细细的呼吸,看到对方闪烁的目光。

幸福总是如烟花一般短暂,几乎刚开始就已宣告结束,但心底那份悄然悸动,却很真。匡似画笑意如花,目中是徘徊不去的眷恋,“我以为真的有一日与你携手共游,千山万水来去自由。这几日是我一生之中最快乐最美好的时光,但离别来得太突然,绍,我在那头等你。”

“不要,不要!”稽绍手中的剑摇晃着,眼神错乱,“不要做傻事。”他抬头看着于元帅,“你把娘娘放了,然后我会放了司马衷。”

“哈,你当本帅是三岁孩子,相信你吗?你先放了皇上。”

司马衷惊愕地瞪大眼,全被匡似画与稽绍之间的对话弄蒙了,“你们。。。。。。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朕不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