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姿凝望身着珠色内衫欣长的他,轻叹一声。

“千姿?”

她伸出手,轻揉了下他的眼球,“不胀痛吗?”

“嗯,象热热的。”

拉了张木椅坐在他的床侧,侧着头,将烛光下他俊秀的侧影纳入眼底。

闻到她身上刚沐浴完的香气,一向性格清冷、不近女色的他,此刻一颗心竟无控制的怦动着,手不由自主轻握住她的。

“眼睛热是好事,证明针炙有效果了。如果我所料不错,只有几次,皇上就能慢慢恢复视力。但真的不能急,你多日不见光明,一下恢复,说不到还会炽伤眼睛。要慢慢来。”

夜深人静,孤身男女同处一室,她清清冷冷的话语,只有着为医者的清明,没有一丝错乱,司马晔苦笑,他想什么了?

“我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恢复。”只有二人时,他便不会自称“朕”,那些是对别人的,对千姿,他想做她的大哥,想做她的。。。。。。。

“如果是那样,可能要请我的先生过来了。我医术还浅薄。”她有些忧虑地观察着他的眼睛。

千姿身上穿了件略显宽松的粉色绸裙,腰带随意系着,若隐若现的清花香气一阵阵袭来,这无疑对于司马晔来讲,犹如煎酷一般。不自觉的长臂一伸,他顺了心意,将她揽入怀中,贴紧他半敞的胸膛。

“啊!”千姿下意识惊呼一声,立刻感觉到体温的相触,脸突就绯红。“皇上,这。。。。。。。”她微微挣扎着,很惶恐他为何有这样的举动。在她可怜的认知里,这些不应该是相爱的两个人才有的行为吗?而他们二人现在只是病患与大夫的关系。

感觉绸裙下的婀娜曲线紧贴着他的身子,司马晔立即感觉到全身流过一股从未有过的、来自男性本能的窜动。

由于天生聪颖,小小年纪就定为储君,自小接受英教育,后来又是十年流亡,心中唯一的情爱都是来自于认识千姿后的悄然心动,对于匡似画,他那时年纪太小,后能是责任盖过一切。只有千姿的嫣然一笑、俏语妙言时,才会让他情不自禁。在千姿断指的那些日子,他放任心结,尽情宠爱着千姿。

能够爱人,是件美好的事。

今日,因为在明经堂时和千姿稍微一些口执,又因为担心宋公公让千姿惊虑,心中又愧又怜,多了些思绪,害怕敏感的她再次疏离自已。口中声声讲不能给她幸福,要放她走,心里却是极渴望能和最最心爱的人相依相偎。

夜令人迷离,她对他又如此关心、体贴,他心底某个角落轰然倒塌。

此时此刻,她的体温、她的气息,以及她温热的胴体,几乎使他迷失了心神。指腹轻柔的摩挲着她微颤的双唇,他如中巫术,“千姿,千姿,你在是不是?”

被揽在司马晔怀中的千姿,根本动弹不了,头埋在他的颈窝,呼吸到那只属于他的男性气息,两人之间也曾亲吻相拥,但象这样令人脸红心跳的行为还是第一次,她再冷静的头脑此刻也是模糊一片,心神大乱,身子轻颤。

“千姿——”司马晔闭上眼,梦呓地呢喃着,滚烫的吻已从她秀美的锁骨间开始上移。

“大哥!”千姿身子一下僵硬了,手臂不禁环紧了他紧实的腰,司马晔的吻已近双唇,没等她回神,轻轻含住,心醉地叹息,“千姿,这一刻,我等得太久了。”

“那为何要把我推开?”她被他的话惹得伤心起来,娇怨地拍着他的肩。

司马晔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复杂难解的神情,吻停了下来,却不舍想放开她的身子。

千姿失落地别过脸,想轻驳开他的手,他揽得更紧,“这世上,你放不下任何人,却唯独对我拿得起、放得下。”

“那些人只是在情理之中、权力之内,施点恩德,而只有你,我想用生命去呵护去珍惜。我会用别人的忠心换取江山,可是,可是,我却想用江山来换得你对我的一次回首。”他喉头一酸,抚摸着她的柔发,沉痛无助的表情,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为情所苦的男子。

还有比这更动人的情话吗?千姿眼眶一红,把身上放松,哽咽着,“我回头了,你却不看我了?”

“我的千姿,我这个样,还能配你吗?”

千姿抓着他的手,用纤细的掌心抚摸着他俊伟的面容,柔声说:“我不问你是太子,还是仇人,是健壮还是病弱,我只知道你是我愿意一生相伴、渴望牵手到老的男子,可以吗?”

“就这么简单?”司马晔眼中也涌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象不敢确定。

“我走了那么远,好不容易才来到你身边,就是想永远不离不弃。”她弯身在他的发边落下爱怜的一吻,“你答应过给我象我爹娘那样的深情厚爱,可不能食言哦!”这样的绵绵情话,她实在不好意思表白,但知道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好一切都用言语表过。说毕,一张脸,羞得透红,埋在他怀中,动都不敢动。

感觉到她柔软温热的唇瓣,司马晔身子一颤,心中砰砰急跳。深锁情怀太久,今宵打开心门,初尝女性的温柔,心中乍然涌出的奔腾自是难以言喻。

“千姿。”他轻唤着她的名,扶住她腰的大手逐渐潮热,不住地把她的身子往怀中嵌得更深。

她怎么会不懂呢?可怜的大夫理智跑了出来,丽容娇羞地贴住他的面颊,把身子轻轻挪开,“大哥,你今日咳血太多,以后,好吗?”

司马晔身子倏地紧绷,声音沙哑地说道:“你。。。。。。你。。。。。。。大哥就是咳太多的血,也情愿。”压抑太久,今宵,他真的好想好想真实拥有,以慰他旷疏太久的心怀。

“可是我想和大哥过得长长久久。”她凑近他耳边,微喘着低语。

他不依,手的动作快速了起来。

她真的羞得无处藏身,温柔地主动吻着他英气的容颜,退而求其次,“大哥,今夜,我不走,就坐在这里,你好生休息,可好?”

司马晔迟疑了一下,深呼吸,“上床一同睡,我听你的。”

说着,大手已斜抱住她的身子,轻轻放到床里侧,随手拉下床前的锦纱帘帐,“以前,你身体不好时,也有几夜是这样睡在我怀中的。”

千姿苦笑,狭小的空间,密贴的身子,还能睡吗?

“想不到我司马晔也有这样幸福的时刻。”他压制住情潮,只温柔地抱着千姿,愉悦地倾倾嘴角,修长的手指徐徐轻抚着她披在枕上的长发。

“以后,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幸福的。”她心疼地吻着他的眼睛,“我们都没有亲人,但合起来,就是一个家了。”

“做我的皇后可好?”他猛地问道。

“大哥,我想做你的妻子。”

第八十六章,破月弄影 (二)

隔日,天明,雨后的空气湿润润的,猛嗅一口,清新又凉爽。紫云殿内殿的门“吱吱”慢慢打开了。

等候多时的宫女和太监站直了身子,笑吟吟地抬起头,“小姐,药在这里。。。。。。啊,皇上,早。。。。。。”齐唰唰地,殿外立刻跪了一片。

司马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抬臂,让众人起身,又侧过,低声命众人动作轻微地把一切移到寝殿外的花厅。

他通行无阻样,如正常人一般。

“季小姐守护朕一夜,刚刚睡下,不要打扰她了。”寝殿的门关得实实的,季小姐那间却洞开着。司马晔如此说,众人也不敢多问,侍候皇上喝下药,进了早膳,沐浴好,一个人低眉敛目,徐徐退出。

“皇上今日心情很好!”沈公公捧着几本加急的奏章走进花厅,很意外司马晔一大早就面带笑意,临窗而坐,显得很闲适。季小姐的医术看来是真了得,他太久没看到皇上这个样了。

司马晔倾倾薄唇,“是吗?朕是觉得今日心情不错,公公,你去通知监国今日替朕上朝,你也陪着,有什么重要的议事,速来回禀。”

“皇上身子不适吗?”以前,皇上除非是病得起不了床,才不会上朝,沈公公想不起来别的,只当是昨晚针炙之后,皇上可能还不太舒适。

司马晔站起身,摇头微笑,“不是,朕觉得好着呢,头脑清晰,腿脚灵便。朕今日要微服出宫,去办点重要的事!”

“老奴去通知崔大人准备侍卫护驾。”

“就崔大人和两三个侍卫即可,你不要担心,要不,让孔综也行吧!他通的事多,朕有些方面还要他指点呢!”

“孔大人今日不在宫中,季小姐昨儿对他说要买几味药,他到宫外的几家大药店转转去了。”

“那还按原先的办吧!”

沈公公皱皱眉,还有些放心不下,“皇上,多带几个人不碍事的。”

“呵,公公,去忙你的吧!朕有分寸的。”

沈公公不好多言,狐疑地捧起奏折,传达旨意去了。

感觉到所有侍候的宫人都退出内殿了,司马晔这才移步,走向寝殿。轻轻掩上殿门,准确地向龙床走去。

千姿熟睡的呼吸隐隐从帐内传出,他温柔地一笑,掀开帐帘,她清香的体息扑面而来,司马晔不禁深吸两口。

好想看看她睡着时是什么样子?听沈公公提起过,她比离开时还要美,美得令人窒息,让人慌乱、敬畏。千姿哪里仅仅是美,她的气质、包容、对世事的见解、一言一行,都是那样令他倾倒,而这样一个绝丽聪颖、率真的女子,却爱他,很爱很爱他,爱得那么投入、那么认真、那么痴深。

他如何不动容?如何不心醉呢?

也不知道手何时已轻轻抚上了她的面容,疼惜地半拥着千姿。千姿微微睁开眼,一看到司马晔放大的俊容,睡得红通通的丽颜又潮红了三份。

“大哥。”她呢喃地轻轻吐出两个字,任他把自已抱入怀中。

他俯身吻她的樱唇,热烈,心神恍惚,好象永远满足不了他的渴念。千姿觉得她仿佛融成一团模糊的欲火。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那是真诚、赤裸、坚定的一刻,有声的语言反成为一种干扰。她闻到他沐浴后的清香。他的手轻抚着她身子的每一寸,他不希望任何事情打断这绝妙的一刻。

所有重重的过去都似乎被这高热烧化成了灰,司马晔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有一片甜蜜的温柔的黑暗。

“大哥,该上朝了吧!”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丝清醒,柔声问道。他们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在阳光明媚的清晨,就你侬我侬吗?

“今儿,不上朝。”司马晔声音低低颤抖着。他们的面孔贴得很近,她注意聆听,眼神颤栗,“为什么?”

在他们好不容易跨过一个坎时,在得到她全心的爱时,他比任何时候都快乐,也更不愿在这种时候,把千姿独自留下。特殊的日子有许多特殊的理由。

“我为大晋朝夜以继日、不知疲倦地操劳几年,今天,就休息下吧!我想和你去下稽宅。”

“呃?”

“千姿马上要成为司马晔的妻子了,他应该去稽宅祭拜下千姿的双亲,要在他们坟前请求他们把千姿嫁给他。千姿可是他们最最关爱的女儿。”

“晔!”千姿眼一红,知他惜她是孤女,却什么礼节都不省,硬是生生给她所有的尊重。

“想我司马晔手染多少鲜血,却还能得到千姿的爱,要是你双亲在世,依稽学士的性情,只怕我跪穿了膝盖,也不一定能求得下这个亲呢!”司马晔自嘲地一笑。

千姿深情地吻吻他的眼睛,手柔柔地抚着他的俊容,“不会的,晔,因为我爱你呀!我爹娘怎么舍得为难我爱的人呢!”

她的直白令他心动,声音柔得滴水。司马晔贴着她温软的双腮,有些情不自禁,“我此刻一点也不以为失明是件痛苦的事。舍与得从来都是相互的,舍去了光明,却得到千姿的爱,我很庆幸。”

“我舍了一根手指,令晔打开心怀,才有了我们今天。”他看不到她眼中此时的神采,妩媚动人无比。

“如果再发生些意外的事来阻碍我们的情意,你会离我而去吗?”司马晔脑中猛地想起孔综讲过的那位神医公子,惴惴不安扣她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