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他想起她是失忆了,要是能记得,也不会变成这样。早知道她失忆会变成这种自甘堕落的样子,他怎么也不会提出离婚的。

“你神经病!”

“神经病揍人不犯法,你要不要试试?”

“曾梓敖,你到底想怎样?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婚的吗?为什么现在又不离了?我成全你,我同意离婚,你究竟想怎样?”曾紫乔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曾梓敖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他再度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出了电梯。

他掏出钥匙,插入钥匙孔,转了几次都转不动锁。他回眸看她,面色难看,冷哼一声,“连锁都换了?很好!开门!”

曾紫乔立在一旁,冷着脸背对他,就是不开门。

他走近她,压低了嗓音威胁道:“曾紫乔,现在凌晨一点,你要是想让周围邻居都来看笑话,你就站在那。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开门,二是我打电话找人来撬锁。”

无奈之下,她只得紧紧咬着嘴唇,从包里掏出钥匙,钥匙刚掏出来,便被他夺了过去。

曾梓敖开了门,取下门钥匙,将剩下的钥匙塞回给她,便匆匆上了楼。

进了主卧室,他打开与之相连的更衣室,望见那一排排空空的衣架,不由得低咒了一声。他不死心,蹲下在每个抽屉里翻找,但愿找到一身能换洗的衣服。结果令他非常失望,上次她说,将他的衣服全当垃圾扔了,没想到真的连一只袜子都没有给他留下。

这丫头现在真是个疯子。

他懊恼地捏紧了拳头。

真的很想揍人。

转身,他进了浴室,现在,哪怕一条浴巾也可以。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原本滴水的头发已经半干。还好毛巾架上摆放着一条干净洁白的浴巾,拿在手上,还可以闻到一股非常好闻的淡雅清香。

他顾不得那么多,先将这身湿衣服换掉再说。

曾紫乔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生着闷气,电视换了几个频道,就连平时最爱看的《午夜剧场》连播的狗血偶像剧,此时此刻都吸引不了她。

她抬眸看向楼上的主卧,那个胁迫她的臭男人上去许久,也不见下来,她心中不免有些疑虑,忍不住起身,拎起包上了楼。

推开卧室门,却不见曾梓敖的身影,她更加疑惑。这时,浴室的门打开了。只见曾梓敖裸着健壮结实的上身,腰间系着那条带着馨香的浴巾走了出来。

曾紫乔惊诧地望着眼前令人血脉贲张的男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目光顺着他结实健硕的胸肌一路向下,他的身材好得真是没话说,全身上下见不到一丝赘肉,最碍眼的就是他腰间那片白,让人恨不能扯了它,一览无余。

等等,他腰间系的是什么?怎么那么眼熟?

“谁准你用我的浴巾?!”她走过去,指着他的下身尖叫,神情激动,恨不能一下子扯了那条浴巾。

原来是她的浴巾,难怪那么香。

一想到是她平时用的浴巾,他的脸颊不禁有些发热。

“别乱指。”他只得故作镇定,挥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你把我的衣服全扔了,现在能系的就只有这个,要不然我裸奔?只要你不介意,我也无所谓。”

“谁要看你,身无几两肉!协议上明明写着这房子归我,既然都离婚了,难道我还要时不时恭迎你回来过夜?”

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道:“纠正一下,以后不是我时不时要回来,而是我一定会回来,住到你给我走回正路为止。”

“你给我滚出去!”曾紫乔忍无可忍,一把拽过他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出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曾梓敖立在门外,尚未回过神,只见卧室门突然又打开,一团阴影迎面砸来。他拉下身上的那团阴影,发现正是自己换下来的衣裤。

有些悻悻然,他抱着衣裤,生怕里面的人听不到,对着主卧的门很大声地说:“曾紫乔,我会一直在这里住到将你引上正路为止。还有,明天跟我去上班。”

说完,他抱着衣服下了楼。

「18,哥哥别走」

曾紫乔坐在床上,说不出的烦躁,拉过包,想要摸出烟盒,却摸出一个纸袋。看到这个纸袋,她才想起是在内衣店里买的男式情趣内裤。

掏出那条大红色的象鼻情趣内裤,条件反射般地,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曾梓敖被喷泉淋湿的一幕,薄薄的衬衫呈半透明状,紧贴着上半身,若有似无地展现出宽厚的胸肌和平坦的腹肌,湿透了的长裤紧紧贴在腿上,被西裤包裹住的臀部尽显轮廓。加之刚才他裸着上身,只裹一条浴巾,那副超赞的身材,足以让所有女人疯狂。

想到此处,她的脸一红,见鬼了,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她急忙起身,将这条情趣内裤塞进更衣室的柜子里。她真是太无聊了,才会想到要买下这条情趣内裤。

不过,什么叫蜡笔小新摇大象?她十分好奇,她还真没有看过这部动画片。她走到写字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寻,当她终于看到那所谓的“大象”,不禁失笑,这个小孩果然很下流,之前的烦躁竟也随之一扫而空。

要是曾梓敖穿上这条内裤,学那个什么蜡笔小新摇大象,铁定会让她把昨晚吃的米线全部吐出来。啊,见鬼!怎么又联想到他头上去了,一定是被他气得太厉害了。

正当她对着电脑屏幕自我反省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的嘴一抿,站起身,怒气冲冲地从包里取出手机,按了接听键,对方尚未开口,她已经吼开了,“袁润之,你还有脸打电话给我?!”

电话另一端,袁润之颤抖的声音传来,“小乔,别这样嘛……我也不知道会在那里碰见师兄啊,天一亮,我就向师兄自首去,好不好?”

“废话少说,这一周我都不想看到你!再见!”她迅速挂了电话,将手机狠狠地扔在床上。

终于摸着香烟,点燃一支,她迫不及待地深深吸了一口。

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会遇上袁润之这个倒霉的家伙,连带搞得她就跟衰神附体似的。她美好的人生计划全被打乱了,她要的快乐生活也将消失,说不定又要回到原先那个无底的深渊里。

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惶恐,每次面对曾梓敖,她的心就会像针扎一样的痛,牵动着每一根神经。不见他,不想他,安然无事,只要一扯上跟他相关的事情,她的记忆就会一点一滴慢慢找回来。

她并不想这样,她该怎么办?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真怕记忆完全回来的一天,又是她跳下护城河的一天。

床头小闹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她的头好痛,想着还是早点休息,也许明天还有更头痛的事在等着她。

很快,她熄灭了剩下的半截烟,拿了换洗的衣服,走向浴室。

曾梓敖躺在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他从床上坐起,为什么会感觉这么怪?虽然很少在新居过夜,但他并没有认床的毛病。

他低下头,望着裹在下半身的浴巾,怔了几秒,一定是浴巾太香了,他不习惯。伸手就要解下,当腰间明显松动的时候,他的手又顿住了。

他没有裸睡的习惯,换洗的衣服也已经扔进了洗衣机里,如果不围着这个一直害得他无法入睡的浴巾,怕是一夜都睡不安稳。他咬了咬牙,有些懊恼地将浴巾重新系上,然后缓缓地躺回床上。他抬眼,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始终想不通,那些衣服究竟哪里惹着她了。

覆盖着他下半身的浴巾偶尔会从皮肤上扫过,带来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他觉得难堪,却又十分贪恋这种感觉,真是一场甜蜜的折磨……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淅淅沥沥。

这一夜,注定是难以入眠。

清早,雨停了,曾梓敖起床后,换上昨天那套衣服。衣服用洗衣机漂洗烘干,却没有经过熨烫,满是褶皱,看上去非常不得体。

在司机尚未将衣服送来之前,穿着素来考究的他也只能暂时将就一下。

他看了一下时间,已是早上八点,楼上似乎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上楼敲了敲主卧室的门,“小乔,起床了。”

门内依旧没有动静,他决定先叫早餐,等早餐到了,她还没有起床,那就别怪他以特别的方式叫她起床。

“给你十分钟时间梳洗,下楼吃饭,十分钟后要是见不到你,后果自负。”说完,他转身下楼。

早餐很快送来,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楼上依旧没有动静。

曾梓敖抬头望着主卧室的门,不过两秒,便紧抿着唇迈上了楼梯。他再度敲了敲门,“曾紫乔,是不是要我‘请’你出来?”

门内依旧没有回应,他不厌其烦地敲着。

“曾紫乔,你以为你多大了?还玩以前上学赖床这一招?快点给我起床!”

反复几次,蓦地,他顿住了手,紧接着急切地拍着门,“小乔,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寂静,他心中大惊,毫不犹豫用身体撞起了门。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他冲进屋内,却没有见到紫乔,心里不禁猛然一沉。

突然间,浴室传来闷闷的响声,他回首,便看见紫乔跌坐在浴室的门口。他快步走过去,扶住她的身体,急急问道:“你怎么了?”

她脸色发白,双眸紧闭,额上渗着细细的密汗,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脸颊上还挂着两道浅浅的泪痕,他被她的样子吓坏了。

她没有应声,眼泪顺着睫毛悄然滑落。

他的目光向下,她的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腹,软弱无力地呼吸着,看到此情此景,他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来了吗?”他放柔了声音,想都没想,抱起她,转身向床走去。

将她轻轻放下,他在床沿坐下,将她半抱在怀中,让她舒适地倚靠在自己的胸前,一只手覆上她的小腹,慢慢地揉了起来。

感受到一股暖流在小腹上积聚凝结,慢慢地向四周散开来,那难忍的疼痛折腾了她近半个小时,终于减轻了一些。曾紫乔努力睁开了眼,终于看清了曾梓敖有些焦虑的脸。她扯动了嘴角,想要说什么,但是实在痛得厉害,最后只能无力地放弃,又闭上了眼。

“知道自己肚子痛,还把空调的温度调得这么低?你当自己是三岁孩子吗?吃火锅的时候我就叫你别喝冰水,你不听。现在痛成这个样子,很不好受吧?”虽是责备,但无奈的语气里却是充满了温柔。他拿起床头的空调遥控器,将空调调到睡眠状态,“喝过加蜂蜜的热牛奶没有?”

她又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小腹疼痛,双腿酸软,浑身就像被车子碾过似的,好不容易从马桶上站起来,连走回床上的力气都没有,她哪有多余的力气下楼去热牛奶?

小腹又一阵疼痛袭来,比刚才更为猛烈,她的额头再次渗出细细的汗珠。她痛苦地皱着眉,忍不住轻哼出声。

“这样不行,得吃止痛片。”他的手离开她的腹部,就要起身的时候,手被紧紧抓住。他低头便看见紫乔惨白着一张脸,对他摇着头,有气无力地说,“哥哥,别走……”

他一怔,刚才她叫他什么?!

“别走……”她嚅动着嘴唇再次重复。

他回过神,看着她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安慰性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只是去帮你拿止痛片,很快就回来。”

她终于松了手。

他起身向对面的柜子走去,如果没有记错,药应该就放在这里。不一会儿,他找到缓解痛经的止痛片,然后倒了一杯温水,走回床前,喂她吃下止痛片。

他刚放下杯子,她的手又牢牢抓住他。他淡淡地弯起唇角,很自然地将手再度放在她的小腹上替她轻轻揉着。

这样熟悉的动作,不禁让曾梓敖想起高三之前的日子。

紫乔的初潮大约是在初一那年春天,除了初潮那一次她没有痛经之外,之后她的每一次例假,那都是惊天动地。到了夏天更甚,她总会因为贪嘴偷吃冰饮,而导致很严重的后果。

同年的暑假,他刚好初三毕业,有一天,她的卫生棉用完了,母亲出门为她买卫生棉,丢下他和紫乔两个人在家。眼见她痛得蜷缩在床中间不停地哼着,他也跟着难受地坐在床边哄她。

一开始她就这样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后来,见她痛得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他不得已将她抱在怀中,然后用手替她轻轻揉着小腹。渐渐地,她不再哭泣,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他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她又醒了,醒来后又哭得天昏地暗。

母亲买了一大包卫生棉回来,见到这样的情景,不但没觉得怪异,反而高兴地说道:“小子挺有一套的,以后小乔来例假,你搞定。”

那个时候,只有“无语问苍天”可以形容他内心的感受。

母亲说到做到,以后小乔每次来例假,都是他陪伴她,甚至后来连买卫生棉的活也落在他的头上。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刚刚初三毕业的青春美少年。

每次去超市购买那些红红绿绿的卫生棉,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东西还分什么丝薄的、护翼的、日用的、夜用的……对着高高满满的货架,他索性每个品牌每种产品一样拿一包丢进购物车内。去收银台结账时,收银小姐总是用很惊悚的眼神看着他。

渐渐地,人家开始和他熟悉了,会很熟络地和他招呼,“啊,又来为妹妹买东西啊。”然后非常热情地向他介绍产品,他唯有尴尬地点点头。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他上大学才有所改观。也许是习惯,后来偶尔去超市买东西,他依旧还是会陪紫乔去买卫生棉,直到现在,他对紫乔用什么牌子不过敏,用什么牌子舒服,都了如指掌。

紫乔从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害羞,他也无所谓,也许在别人看来,这真是一对变态的兄妹。

是的,变态,就算是变态,也是爸妈一手培养出来的。

“闭上眼睛先睡一会儿吧。你放心,在你睡着之前我不会走的。”他放柔了声音,轻声说。

她眨了眨眼,小声回应。小腹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力,让她倍感舒服。她放心地闭上眼睛,手却始终不愿放开,牢牢地抓住他的衬衫。

过了许久,他低首看了看怀中的人,她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苍白的小脸,也稍稍恢复了点血色,但看上去依旧还是血气不足。

他想要抽出被她压着的手臂起身,却因她在睡梦中依然不松手,怕惊醒她,而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看来今天他得在家办公了,她这个样子,他不放心。

「19,钢琴为谁而奏」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曾紫乔听到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

她缓缓睁开眼,雨水顺着窗沿渗了进来。

她连忙起床关窗,就在关上窗户的那一刹那,蒙蒙的雨雾中,她看见了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曾梓敖,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穿粉蓝色连衣裙的女生。两个人都没有打伞,不知在争吵着什么。那个女生一头齐耳的短发,被雨水打湿了,凌乱地贴在脸上,看不清模样。

他们在干什么?这么大的雨,被雨淋湿了会生病的。

她急忙拿了两把伞,匆匆下了楼。

“哥,淋湿了会生病的。”她将伞撑开,罩在曾梓敖的头顶上,将另一把伞递给对面的女生,“这把伞给你,别淋湿了。”

那个女生抬起头,她看清了她的模样,十分秀气,眼睛很大,清清亮亮的,齐耳的短发被雨淋湿了,紧紧地贴在脸颊上。

那个女生没有接她手中的伞,她有些尴尬,便将伞塞进曾梓敖的手中,正打算转身回家,她的腰间一紧,被带进一个微烫的怀抱中。

“哥——”她惊叫出声。

曾梓敖紧紧地揽住她的纤腰,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只听他对那个女生说:“你不是想要见见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生吗?就是她。看见她,你还想要再比吗?”

那个女生惶恐地看着她,嘴唇都在颤抖,“她不是你妹妹吗?”

曾梓敖嗤笑一声,将她揽得更紧了,脸色一沉,道:“童柠,你和别的男生怎么样不关我的事,我喜欢我妹妹也不关你的事。不要妄想你可以掌控我什么,我最讨厌自以为是和蛮不讲理的女生。”

原来她就是童柠。

自从曾梓敖上了高中之后,家门口就时常会出现女生的身影。有一段时间,他特别喜欢听钢琴曲。后来,她听常常来家里玩的曾梓敖的同学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叫童柠,弹得一手好钢琴。

有一天,她和母亲一起逛商场的时候,看到一张学钢琴的招生海报,她在海报前驻足了很久。母亲问她是不是想学钢琴,她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点了点头。后来,她开始了寂寞无聊的学钢琴之旅。

这样持续了大半年,又有一天,她听曾梓敖的同学说,半个月前童柠参加钢琴比赛,曾梓敖去看比赛,比赛结束之后,居然有女生送花给他。童柠见着十分不高兴,当时就和他吵了起来,问他为什么来看自己的比赛,却莫名其妙地接受别的女生送的花。

曾梓敖解释说,他连那个女生是谁都不知道。虽然是解释了,童柠却还是不愿相信他,他觉得她蛮不讲理,后来干脆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比赛会场,就这样两人不欢而散。童柠不服气,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没有他就不行,开始和同级另一位男生交往。曾梓敖对此不以为然,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找过童柠。

那件事到现在,一个月不到吧……